据说他后来回了国,但已改名换姓,不愿再见穆凌。
周湮那儿很久没回复,可能还在捋关系。
裴航也顾不得他能不能听懂了,说:“我初中的时候我妈跟连戎他爸分手,然后我也被带出国几年,这段经历我面试的时候放进了U盘,谢一云知道。”
周湮迷惑地问:“你想表达什么?”
裴航说:“我觉得穆凌会留我在身边,是发现我跟他小侄子年龄相仿,经历也相似,想把我当成他的替身!”
周湮差点把电源线踢掉。
他说:“虽然你的戏真的很多,但也不必强行菀菀类卿吧。”
裴航说:“……不是那个意思。我哥说,查老板不是正派人,做的生意也很危险,他想拉穆凌下水很久了,很可能会从他身边人下手。”
周湮:“你的意思是………”
裴航说:“穆凌也许是想让查老板误会我的身份,来分散放在其他人身上的注意,保护谢一云和他那个不知道在哪儿的小侄子。”
周湮也紧张了起来,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办?辞职跑路?”
裴航诧异说:“当然不会,我可是卧底啊。”
周湮:“…………”
周湮直接把他拉黑了。
他早该知道裴航这种脑回路不正常的人,唯恐天下不乱,根本不会嫌事大。
第9章 答辩
此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裴航正给总裁按摩。
按摩可以引申出多种含义,这里只取最字面的意思。
一般而言,总裁会睡到午后慢悠悠起床,然后骑车到公司来,喝一杯热水后直接去他名义上办公室实则豪华套房的楼层。
裴航跟谢一云聊天的时候穆凌在洗澡,等他和周湮吐槽完穆凌已经开始喝粥了。
今天他没什么事,不需要穿正装,只披了件黑色长褂,里衣也不穿,就这么衣衫不整地袒露肩背和腹肌,形象十分大佬。
裴航上次没注意,今天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想看看穆凌有没有刺青。
穆凌吃到一半,被他盯得没法忽略过去,问:“你找什么?”
裴航如实说了。
穆凌是冷白皮,身上有一点痕迹都会很明显,也确实有不少旧伤痕。
可是,没有纹身,这家伙甚至连耳洞都没打。
裴航很失望,他高中就想给自己来条花臂,被连戎锤了。
连戎说,不要跟不好的人学不好的东西。
结果他现在见到了一个最□□的,这家伙比他哥还过分,说:“小朋友不要纹身。”
没等裴航反驳,穆凌微微弹了弹肩上长褂,那衣服只是松松披着,一挑就滑落下去。
他也不回头,裴航只看见他脖颈微转,说:“桌上有药酒。”
他的话大多时候会简化到几个字,很多意思都靠猜。
这句话还算比较明确的,裴航顺从地取来,穆凌很端正地坐着,腰肩呈笔直的一条线,后腰上有膏药贴过的痕迹。
他半跪下来,以三指摁了摁那里的肌肤,见穆凌微微点头后便搓热药酒在掌心,开始动作。
这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学格斗时免不了受伤,连戎把各种保护自己的技巧都教了个遍,只没想到还有为穆凌服务的一天。
他一边按摩,穆凌一边就问:“你搬出宿舍,是因为打架的事被人排挤了吗?”
裴航差点笑出来,说:“不是。”
或许周湮有这方面的原因,他向来不爱惹事,总是能避就避,但裴航不是这种性格,被人搞了从来都是会正面刚回去的。
他也猜到穆凌为什么会这么问,大概是想那人还能继续祸害肖珊珊,也许报复过裴航,就回答说:“我搬出来是因为我室友太爱玩,吵到我了。”
穆凌说:“玩游戏?”
裴航说:“玩鞭子,玩蜡烛,还拉我一起。”
他掌下感觉到穆凌肌肉一下绷紧了。
从对面墙壁上装饰的镜面可以看到,总裁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这老人家居然能听懂。
轮到裴航震惊了。
然后他意识到为了能控制力道,他不知不觉扶上穆凌的肩,几乎把他圈在怀里——这个姿势实在有些危险,但撤回又太过刻意。
半晌,裴航强行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
他说五月底论文答辩,六月中旬毕业典礼,到时候需要请假。
穆凌说好,让他记得把三方拿来签合同。
中午谢一云过来蹭饭。
这个套间连厨房都有,缺了什么直接叫人去附近商场买。
穆凌靠在沙发上看书,他还是松松地披着衣服,眼看今天就要保持这个放荡不羁的形象了。
谢一云看见裴航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就自己摸了个小番茄出来,坐在他大伯身边。
这里的视野很好,举目能见远方的风景,回首又能看见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完美抚慰了谢一云被工作摧残一上午的心情。
以至于他过了几分钟才注意到穆凌不同寻常之处:“大伯,你怎么对艺术鉴赏的书感兴趣了?”
穆凌说:“有人邀请我参加毕业生答辩,临时抱佛脚一下。”
谢一云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但是……
“您今年打算去?”
这种邀请每年都有,毕竟作为本市乃至全国都排前几的娱乐公司,就算大家都默认穆凌不可能参加这种活动,也要象征性发个邀请,没准哪个好苗子毕业前就大火了,总裁一时兴起想亲自来考察呢?
他们认为是没准,谢一云却知道是不可能,穆凌对这方面完全没兴趣,而且答辩一坐便是一整天,完全是个体力活。
但穆凌“嗯”了一声,显然已是做好决定了。
谢一云啃完小番茄,说:“那我去安排一下。”
裴航答辩那天,一进门就看见讲桌下坐了三排的答辩老师。
第一排中间C位上,正是他这半个月来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老板。
穆凌今天穿着浅色西装,头发蓬松,犀利的眼神掩藏在金框眼镜下,整个人看起来俊秀又斯文。
裴航觉得自己要裂开了。
穆凌的衣柜里除了黑西装就是传统长褂,这身搭配还是他昨天临时给的建议。
当时总裁告诉他自己要参加一个严肃而不失热情的活动,想要穿得含蓄而饱含活力,显得平易近人些。
裴航还以为他要去中山公园相亲。
没想到是到中山公园三站外的地方来观看他们答辩。
他听见身后有女生说,这位老师是不是走错教室了?表演班在隔壁。
这时穆凌抬头看见他,很浅地笑了一下。
裴航在心里说,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在隔壁,连陌生人都知道你戏多。
裴航的佛系导师开始做介绍。
老头说,这位穆先生是摄影师出身,现为自由职业者,本次受校方邀请参加本科答辩………
他们学校的毕业生答辩,每年都能整出不一样的幺蛾子,让学生当场崩溃。
就比如每次答辩的老师,除了本校导师之外,还会来一名特邀嘉宾。
这位特邀嘉宾的存在就像一颗巧克力,你永远不会知道分到你教室里的是什么口味。
他们上一届有一位学姐,花费了大量心血和脑细胞,把清明上河图做成了会动的3D版本,视觉效果非常惊艳,本专业导师都挑不出刺的那种。
结果她面对的特邀嘉宾,是世博会清明上河图动画的数字设计负责人。
裴航心想真是信了你的邪。
答辩结束后,肖珊珊来了。
她今天精心打扮,长发飘飘,美得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她送给裴航一束捧花。
裴航说:“学妹你知道你这时候送我花,对我来说就像什么吗?”
肖珊珊观察他的表情,问:“像什么?”
裴航说:“临终关怀。”
肖珊珊从花束里拔出两朵小雏菊,郑重地插在他领口。
第10章 乌兰巴尔思述伦
裴航的同学们都很惊讶他在答辩时的表现。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应对导师提问时条理清晰,逻辑分明,整体无可挑剔。
但是在他同学眼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周湮在另一个教室答辩,替他们作出了回答:缺了裴航怼人的快乐。
上他们专业的课,没有被裴航直面怼过的老师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这个怼,不一定怀有恶意。
裴航只要开口,仇恨都拉得非常稳,这是他的被动技能。
答辩开始前大家很激动,因为他们答辩组来了一个长得很好看身材也很好的娃娃脸导师,还是会摄影的。
裴航也玩摄影,他大三的课程汇报展示的就是自己的摄影作品,虽然他做人很失败,但作品还是获得了一致好评。
大家希望看见的场景是,裴航把娃娃脸怼到怀疑人生地痛哭,或者娃娃脸把裴航摁在讲桌上暴揍到痛哭。
当然反过来也可以。
结果两种画面都没有出现,全程气氛核平。
来答辩的就好像是个假的裴航。
直到看见他跟隔壁专业的系花站在走廊里聊天,手里还握了一束花。
大家才觉得找到了原因。
在第三个人路过时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后,裴航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他迟疑地说:“他们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肖珊珊说:“不是好像,就是误会了。”
裴航问她介意吗,肖珊珊说:“不介意,但我希望我另一半和我身高差15厘米。”
裴航问她多高,她说175。
人的脑子本能地选择更简单的算法,裴航说:“你想找个一米六的?”
肖珊珊想把他从楼上扔下去。
裴航反应过来了:“哦,一米九。”
他想了想,诚恳建议说:“那还是一米六靠谱些,毕竟大街上不可能随便走出一个一米九的男人来。”
他们旁边教室的门开了,走出一个一米九的男人。
那男人打扮得像老佛爷,黑夹克,皮手套,侧脸刀削斧凿,鼻梁上架着墨镜。
他有一头黑发,但骨架体格更像欧洲人,摘下墨镜后露出一双蓝眼睛。
他的五官糅合了中西方特色,高鼻深目,眉飞入鬓,有一种忧郁妖孽的古典美。
男人问洗手间怎么走。
肖珊珊给他指了路,回头问裴航:“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裴航:“…………”
裴航再见到这家伙是在穆凌办公室。
他来得比总裁还早,毫无拘谨地用裴航新买回来的咖啡机给自己磨了一杯,支着两条长腿,看见穆凌走进来也没动弹一下。
穆凌竟也当作没看见此人,让裴航给他泡茶,就和那男人一人一条沙发,一个这儿一个那儿对坐,毫无交流。
谢一云在门口看了一眼,掉头就走。
不走不行,虽然这里的空间很大,但三个1米85朝上的大男人在一块,视觉冲击太强,对男性的心理打击更大。
男人自我介绍——主要是对裴航介绍,说他叫乌兰巴尔思述伦,帝都人,来S市出差,顺便拜访老朋友。
裴航寻思这是个蒙古族,好像还是个贵族大姓,家世显赫,也难怪他长得那么复杂。
乌兰巴尔思述伦露出回忆的表情,说:“穆,久别经年,我还记得三十年前我们一起从帝都骑车去拉萨,那真是一段峥嵘岁月。”
穆凌说:“你什么时候滚出S市?”
乌兰巴尔思述伦说:“我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当时我留着斯拉夫大胡子,而你蓄着头发,梳成小辫……”
穆凌说:“帝都最近扫黑除恶怎么没把你端了?”
裴航听他们鸡同鸭讲,差点疯掉。
乌兰巴尔思述伦说:“听说你新招了个助理,我特意给你的小朋友带了礼物。”
然后他不等穆凌说话,掏出一个旺旺大礼包,送给裴航。
你在凝视旺仔,旺仔也在凝视你。
裴航想不到自己都快大学毕业了,还会受到这个斜眼的鄙视。
乌兰巴尔思述伦来天华是穆凌要求的。
对,要求,不是邀请。
穆凌说:“危险物品不能放在公共场合。”
穆凌还说:“垃圾应该早点清除出S市。”
乌兰巴尔思述伦请他们吃饭,很大方地把菜单递给裴航。
裴航从穆凌的动作里得了点提示,要狠宰他一顿,便点了一桌硬菜。
最后他发现桌上蛋白质含量过高,穆凌的口味他清楚,就问乌兰巴尔思述伦:“你有什么想吃的素菜?”
乌兰巴尔思述伦回答:“我们蒙古人不吃草。”
裴航以前帮开淘宝店的朋友做过代理客服,工作日常是跟各种胡搅蛮缠的客户在线掰头。
在无数次讲不通道理之后,他得出结论,九年制义务教育还有一箩筐漏网之鱼。
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有这么一种人,当他不想说人话的时候,直接散发着一股刚从树上下来的气息。
之后他问穆凌:“这家伙是你朋友?”
穆凌露出一种不可名状的表情,说:“曾经是。”
“后来怎么了?”
总裁说:“他玩蜡烛,玩鞭子。”
裴航联系他之前的反应,细思极恐——莫非穆凌也被拉着玩过?
答辩之后学校就是个摆设,只等着六月中旬参加毕业典礼。
裴航早早搬了出来,也没有太多玩得好的同学,只想领个证就走。穆凌问他要不要空两天和朋友告别,被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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