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七累得半死,哪里还有力气多跑几步去扑到这两货的怀里?直接在终点的时候,左脚踩着右脚,正面朝下便是一个五体投地,啪唧一声,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老三见状,大声喊道:“叫你过来你不过来,这回糟报应了?”
五哥一边嘲笑一边过来搀扶:“别又磕掉一颗门牙了!”
顾小七默默爬起来,撑着自己的膝盖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绕着圈圈要揍五哥和三哥,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哥哥立马上马便跑路,还要哈哈笑着说:“来呀!来追我!”
腿短不能自己上马的顾小七对着那两个幼稚家伙吐了吐舌头,回到一直安安静静的四哥身边,抱着四哥的腰就仰起脸蛋,撒娇说:“要背。”
薄厌凉见怪不怪,七日前顾小七还在哭,害怕哥哥们不喜欢他,结果哭过之后的副作用竟是变本加厉的越来越黏人,偏生他的几个哥哥还都吃这一套,几个人的感情至少在他看来,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是高无可高的溺爱关系了。
果不其然,薄厌凉下一秒就看见不苟言笑的四公子摸了摸小七的脑袋,然后当真蹲下来,顾小七则毫不客气地一跃而上,趴在四公子的背上,手往三公子他们逃跑的方向指去,说:“冲鸭!”
被好吃好喝供养了几个月,明显又肥了一圈的白将军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朝着顾小七指的方向便大叫着跑过去。
“哈哈哈,厌凉兄,来呀,今天五哥说是请客哩,你一会儿到了店里,可不要同他客气。”说完,顾小七又歪着脑袋看六哥,“六哥,走啦。”
顾家老六顾平安下意识跟上去,等上了马车,和大家挤在一辆马车里,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才略感不适,低着脑袋,万分懊恼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腿了?
如今京城修养了几个月,路上不见当时大战之血色,不见门窗损毁,处处热闹非凡,无论是市井菜场还是风月八条街,从早到晚都没有闲下来过。
正正经经的新任皇室子弟在街角下了马车,伪装成普通人家的孩子,浩浩荡荡入了京城一号楼。
这京城一号店乃富商所开,历经改朝换代,也不曾有过损害,想必店家是个足够豁达玲珑之人,所以上个靠山倒了,又靠在了下一个靠山的身上,所以生意犹如四大世家,倒是站得稳得很。
顾小七早便听贵喜说过京城的一号楼以菜色丰富,价格三档闻名,楼中分三个区域,奢侈人家在院子后面的主楼用餐,一般富贵人便在前面的楼上用餐,普通百姓则在一楼大堂。
同样的菜,三种价位,顾小七当时听罢就觉得无语,京中富二代都是傻还是缺心眼啊?既然这里的菜是看人收钱,凭什么同样一盘花生米,有人给一文钱就一盘,有人十文钱,有人得一个碎银子???
穿的破破烂烂约三五好友过来吃垮他们难道不美吗?
怀抱着这样的心理,顾小七要求哥哥们今天配合自己穿得一般一点,只是谁知道刚踏进一号楼的门槛里面,就听喜气洋洋身穿蓝色布衣的跑堂小弟迎面高声喊:“贵客六位,自带家禽!”
“这位小少爷,请问这鹅是红烧还是蘸水呀?”店小二眨了眨眼睛,对着一看便是主事人的顾老三说。
顾温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挑着眉头,伸手一把抓着顾小七的脑袋,说:“小弟,你说,红烧好还是蘸水好?”
顾小七伸出小短腿就要踹三哥,但却因为身体条件,被三哥的手控制在一定范围外,忍不住便骂道:“三哥你讨厌!白将军他听得懂的!上回佩奇死的时候它就害怕了好一阵子!你还吓它!”
顾温那略带邪气的眼笑起来着实很有惹人心头一跳的风采:“我看你吃佩奇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废话。”
顾小七‘哼’了一声,牵着自己专门让娘亲给白将军缝的蝴蝶结小绳子就溜到四哥那边躲着。
顾温见状,目光轻飘飘刮过老四,回头对小二说:“那是我小弟的儿子,炖了的话你小命恐怕不保,行了,找个厢房,你们这里最好的菜都端上来吧,带路。”
店小二连连弯腰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甩起肩膀上的帕子便划出一个漂亮的圆,说:“得嘞!爷,里面儿请!”
这一请,顾小七等人还是坐进了有钱人才能坐的高消费包厢里,等小二走了,顾小七才小气吧啦地道:“还想为五哥节约一点呢,得,现在节约是不可能节约的了。”
原本就是抱着试一试心态的顾小七算是认命了。他的哥哥们就是那种气度不凡的家伙,各个儿拉出来那都人模人样,帅得一逼,尤其腰背,从来都是笔直笔直的,和外面路上那些微微弯腰的百姓,当真是有很大不同——当然,六哥比较例外。
等待上菜的过程,顾小七双手撑着脸蛋,大眼睛子到处看,既看桌上的花纹,也看窗户上的雕刻工艺,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些东西在现代是不是特别值钱,又很快被三哥与五哥的聊天内容吸引过去。
只见三哥给所有人都满上了茶水,说道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是当朝宰相薄先生在朝堂上提议要一劳永逸,支援边城与匈奴战役,一举涤荡草原之事。
顾小七耳朵都立马竖起来:呀,男神。
只是顾小七许久没有见过薄先生了,所以现在听见薄先生的名字,都想不起来薄先生的美颜盛世,怪可惜的。
三哥看了一眼薄厌凉,说:“此事朝上已经议了不少时日,军中与文臣各分两派,互相吵了有一月余,如今小七这土豆发现了出来,薄先生叫民间种植好手细心培育,说是三年内让举国无饥,既是无饥,那么便没有后顾之忧,十分迫切想要灭了那匈奴国,但爹至今没有个准确的答复,我想,爹现在比起打仗,应当更想要强国养民……”
薄厌凉垂下眼睫,并不作声。
老五单手支着脑袋,大大咧咧地问说:“我听说薄先生如此积极想要再赴战场,是因为匈奴人杀了薄夫人?”
顾小七可不知道这些内容,他敏感地看了薄小朋友一眼,对五哥说:“五哥,你说什么呢?”
薄厌凉却仿佛并不如何伤心,抬眸对顾小七笑了一下,道:“没关系。”
顾小七严肃着一张小脸,说:“没关系也不可以说,你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的事情,定然是你不愿意听到想起的事情,不必为了我五哥就勉强自己。”
老五抓了抓脑袋,笑道:“抱歉抱歉,我心直口快了些。”
薄厌凉依旧是摇头,说:“无事。因为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很多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他说着,眼睛看向右下角,然后又抬起来,直视众人。
顾小七可不管厌凉兄说什么,打断道:“行了,不要说这样让人难过的话题,说说今日我们要见的洋人不好吗?你们都见过,可我与厌凉、六哥还没有见过呢!”
老四顺其自然的接话说:“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今日说实在的,其实大家都是专门陪顾小七出来放风的,这小家伙想见外国人得很,拖了几日,确定危险排除,才敢让小家伙出来看看稀奇。
“不嘛,我想听四哥讲。”
顾逾安想了想,说了个有意思的点:“他们有个下人,随身带着一个像是琵琶的乐器,却是像二胡一样需要拉才能发出声音,音色古怪优美,曲调听着很有特色,一会儿小七可以也听听看。”
顾宝莛却想,那群外国人落难至此,却还宝贝得爱护那乐器到现在,想必是善良的人吧。
对了,四哥,什么被拉的琵琶,那叫小提琴啦!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七你装逼的时刻又要来了!小提琴王子~哈哈~
话说之前看美剧别对我撒谎的时候,里面讲,人编织谎言的时候,眼睛会向右看……
第76章 我佛┃第一次的患得患失……
一号楼的菜色不如顾小七想像的那么惊艳, 每一份虽然都精雕细琢,但是味道有些复杂,用料精细,但是却不够下饭。
对于吃, 顾小七还是更喜欢味道重一些, 能够和着饭饭一块儿吃掉的例如糖醋肉、番茄鸡蛋、红烧排骨、黄豆烧牛腩,这些什么茄汁肉丸、凤凰飞天、翠鸟白鹭, 一听介绍, 顾小七就感觉没啥胃口, 兴许是他不是个正宗古代人, 于是也不讲究吃个什么复杂高级的味道。
然而他在心里腹诽的同时, 哥哥们不愧也有个享受不得精致美食的胃, 纷纷一边摇了摇头,一边将桌上扫个干干净净, 完事儿还要评价一句:“不如上回老六做的好吃。”
安安静静吃饭的老六顾平安听见自己的名字, 喉咙便紧了紧, 想要说声‘过奖了’, 但是犹豫半天却是什么字都没有说出口, 等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却发现错过了时机,好像已经不需要他说话了。
他又开始懊恼可惜。
谁知道下一秒就听见小弟笑着说:“那下回再让六哥做一回吧,六哥好不好?不做土豆盛宴, 做其他的也好,谁叫六哥这么厉害, 做什么好像都是天生就会。如果可以的话,还不如也开一家店,肯定比这一号楼生意火爆。”
顾平安这回被夸得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红着脸对小七说:“没有的事,是小七先说了可以放些酱油来调味,我提前做出来罢了,可要开店,酱油却是高消耗品,价格可无法做到让所有平民百姓都吃得起。”其中酱油的制作中,需要放入精细的大量的盐,虽说他们用盐不需要计较价钱,但也总不能随随便便就降低价格,这样与内而言,他们是亏损的。
“我道为什么那回吃的红烧肉颜色漂亮又美味十足,原来是你们两个搞了个秘制配方呀。”老五笑着说。
顾平安说:“秘制配方算不上,也就是黄豆发酵放入海盐……做一小瓶都需要好些海盐,若是开店,那不晓得要多少才行……”
老五顿了顿:“原是这样,宫中用盐都是更加精细的盐粒,自然做出的酱油十分美味,这种盐产量少,人力多,若当真要开店,想必也就不能全部都用好盐,但若用粗盐,那些粗盐小七你也吃过,和宫中的自然是没法比。可惜了,我还想着老六若是要开店,我便入股两成呢哈哈。”没办法,没钱,只能入两成。
“小七惯会异想天开,没有个脚踏实地的人在旁边提醒,自然是要越跑越偏。”老三笑道。
顾小七听着这些话,总感觉三哥有点深层意思,只是他完全想不到三哥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只记着盐贵且平常老百姓都很舍不得买来吃这一点。打算回了宫里,再详细找四哥问问清楚,到底是制作环节比较贵,还是运输环节比较贵,如果他课本上的盐田法能够帮上忙,可以让盐的价格稍微降低一些,让这个时代的老百姓也能够平常到现世最基本的美味,那就好了……
薄厌凉则看了一眼眼睛里都是星星的顾小七,感觉顾小七恐怕是又在想什么新鲜点子了,可若是当真想要动盐这一块儿,是绝对动不了的,即便小七能够改变产量,见少人力,那盐的价格也不会变低,盐价关系到国家税收,轻易绝不可能变动。
可他又不打算现在说出来。从一开始就打击顾小七的积极性,这可不是兄弟该做的事情,他想和顾小七一起去做所有对方想做的事情,哪怕结局不好,起码尝试过,毕竟顾小七总是那么告诉他的:如果有些事情想都不敢想,那活着也太没意思了。
当然了,这句话顾小七是在和他谈论人可不可以上天这件事说出来的。
顾小七坚定认为人可以,薄厌凉对此保持怀疑态度。
和顾小七辩论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薄厌凉乐此不疲的让顾小七说出各种天马行空的话,然后也乐此不疲地被骗跟着去做一些很傻的事情。
偶尔回到父亲那里,薄厌凉会挑些无伤大雅的傻事讲给父亲听,以方便父亲了解所有公子的性格。
只是最近,薄厌凉慢慢地什么都不想说,好在父亲也不再感兴趣,父亲的全部心思都被放在了那匈奴的身上,做梦都想要亲自率兵去边城。
若是从前,薄厌凉自然是应当父亲在哪儿,自己便跟着走,因为他需要跟着父亲看很多东西,学习很多课本上绝不会教的东西。
所谓言传身教,不外如是。
可此时打仗,明显是不可能的,那匈奴近日未曾再侵犯边城,边城将士们也守城有功,此时去主动出击,对于那些熟悉草原地形的匈奴而言,他们会像是自投罗网的羊羔,无法占据有利位置。
再来皇帝登基在即,开春之后又要治理旱灾,需要更换地方官员,需要治理漕运,要开仓放粮,还要大赦天下,桩桩件件,没有一件事是能够轻松地碰碰嘴皮子便做到。
更何况……他不想去……
此去草原,天高地远,没有个两三年根本无法回来。
薄厌凉看了看顾小七,这是他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可是他是自己的唯一,自己却不会是他的唯一。
过段时间,顾小七将会有伴读,自己若在,便是其中之一,自己离开,顾小七大概也不会寂寞,他会认识更多的人,填补自己的空位。
薄厌凉小朋友从前可不会关心这些。
但人生总是有第一次的,第一次发现当小孩子可以这样胡闹,第一次听闻天生就打算与同性相守相知,第一次的患得患失……
只是薄厌凉也没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心里世界,他很快跟着众人出了第一楼,结账的时候看见顾家五公子心疼的从怀里掏出银子,惹来顾小七哈哈大笑,又一块儿乘坐马车去往城郊清灵寺,开始爬阶梯。
清灵寺位于高山之上,阶梯环山而上,若是春日,远远便能看见满山的桃花,风吹过,便犹如粉白的海荡起层层粉色的浪,若是秋日,漫山的红叶与孤日交相辉映,冬天,若能下雪,枯枝上便能落满雪花,像是一颗颗古树都开出洁白的花来,陪衬四季。
今年的冬,没有雪,于是清灵寺下光秃秃一片,偶尔可见抱着松果蹦蹦跳跳不怕人的小动物站在树枝上眨着小豆豆眼朝他们望来。
白将军是个豪横的鹅子,一到这里,便撒丫子到处跑,追着小动物乱窜。
顾小七起先也兴致勃勃,跟着白将军跑,然而没多久就蔫儿兮兮的回来,拽着四哥的手指头,磨磨蹭蹭地问说:“还要走多久呀?”
顾逾安垂眸看了看小七,顺手捏着小七的下巴,习惯性看了看小七那豁口有没有冒出牙来,当然了,这回依旧是没有看见,松开手便说:“总共九百九十九阶,现在才走到五百三十一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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