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后,尽量以平稳的声线道:“挽挽,我们分手吧。”
“然后呢?”单挽道:“你还去找褚泽?”
“不是我找他,是他会找我。他大概睡我睡上瘾了吧,我又能怎么办?”
“不就是为了钱吗?”单挽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心凉起来,像不认识单挽一般,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才笑了笑:“对啊。”然后起身离开:“我还有事,先走了。分手快乐,挽挽。”
还没起身,手腕却忽然被单挽扯住,他越过桌面把我重新按在椅子上。我惊诧地看他,才看见他竟然在哭,悄无声息地流泪,几滴泪珠挂在下颔上。他一边委屈至极地哭着,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褚泽的电话,带着哭腔放狠话:“我跟向希哥和好了,我警告你,以后再敢碰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待褚泽回答,他就又挂了电话,然后抱住我,埋首在我的颈侧,哽咽道:“不就是为了钱吗?我挣的钱不比褚泽少,你别跟我分手,别再见褚泽,别再和其他人在一起。我的钱都给你,好不好?”
我沉默了很久。
然后感觉眼眶酸疼,就稍微闭了闭眼睛,可睫羽刚磕到眼睑,就有一滴泪从左眼淌到了脸颊上,慢慢地滑下来,渗进了衣领里。
外面悄无声息地下了场秋雨,潮湿的泥土的腥气从没关紧的窗户缝里漏进来,被几道铁丝般光亮的雨点打得更湿,连同草木清香一起黏在了窗台上。柠檬黄的窗帘被泅湿了,几团湿润的水痕,像是散了黄的鸡蛋,晃荡着、招人的眼。
从那次在咖啡店会面,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我和单挽都在家里待着,没再出门,直到夏天的尾巴悄无声息地不见了踪迹,闷热的天被一场秋雨浇得凉透,才恍然惊觉,原来已经换了季。
这天还是下午,我和单挽就已经脱了衣服一齐滚到床上,他把我的膝盖直抵到胸膛,俯身往窄小的地方捣弄着,喘息声黏连。
额角的汗珠滴落到我脸侧,被他用指腹擦去了。
快感如潮,可性事却是沉闷的,有种古怪的气氛。故此我也不敢叫得太放肆,只攀着他的肩膀,实在受不住了,才低声求他:“挽挽,疼……你轻一点。”
单挽半阖着眼睛,如今他不太听我的话了,闻言也不肯饶了我,反而进得更深。
我捂住小腹,似乎都能隔着薄薄一层皮肉感受到他的巨物,这一下刺激太大,于是腿根痉挛着射了出来。眼前一片白,半晌才从那种欲仙欲死的高潮中回过神来,手指像枯了的花枝,戚戚地垂在床单上,身下又被单挽撞了几下,就难耐地抓住床单,揉皱了。
“……你怎么还不射?”我喘着气问他。
“再等一会儿。”
他换了个姿势,我们两个位置颠倒,变成了我骑在他的腰上。
脖颈上的十字架从凌乱的衬衫里脱出来,垂在单挽的眼前,晃了几下,被他抓住了。
我心道不好,今天忘记把项链取下来了。单挽是见过褚泽戴的,但他应该不会注意这种小事……
“褚泽送你的?”单挽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潮红的脸慢慢褪了颜色,一双满带情欲的眼睛也变得清明起来。
记性这么好?
我连忙把项链摘了下来,扔到一边:“不是吧,你认错了,这是我之前买的了,今天早上才从行李箱里翻出来,看着好看就戴了。难道这个跟褚泽的一样吗?那我不戴了。”
单挽看着不太信,还想说什么,被我吻住了唇,也就顾不得说话了。
等他终于在我体内释放出来,我已经累得动都不想动。
单挽赤身裸体地下了床,蹲在床边把我刚才扔的项链给捡了回来,我瞬间警醒起来,撑起身子看他。
他当着我的面把项链戴到了自己的脖颈上。“既然是你自己买的,可以送我吗?”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当然可以。”
单挽有些客气地跟我道谢,然后进浴室洗澡了。
第46章
我重新倒回床上,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单挽对我还是很好,每天给我做饭,去超市给我买水果,但是闲暇时候再不肯跟我一起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只钻进自己的画室里画画。
小奶狗不再黏人了。
我知道我跟单挽终将迎来这一天,一旦当初的事情被翻出来,解释没用,求原谅也没用,芥蒂已经存在了。哪怕单挽不舍得分手,也回不到从前一无所知时的甜蜜。
其实,流落风尘的小倌和贵公子,在现实中,就该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这是社会客观决定的,我跟单挽无法长久。单挽当然容我,但他的家里绝对容不下我,我只能等着被单挽父母找上门的那一天,然后乖乖地卷铺盖走人,等单挽结婚,也许我还能去随个分子。这是最好的结局,再多的,就不是我这种穷人能攀得起的。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单挽就洗完澡出来了,然后过来把我抱进浴缸里。
我见他换的不是平时在家穿的衣服,就多问了一句:“你要出门吗?又要去超市?外面还在下雨。”
“不是,去见个朋友。”
“谁啊?”
“嘉兰。”
我沉默地用眼睛觑他,他却已经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现在连解释都不解释了吗?现在怎么连挽挽也变成了这样!狗男人!
我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他,愤怒地在浴缸里扑腾了几下,满地都是水,单挽听见动静,打开门进来看了一眼:“怎么了?”
青涩如水杏的眼睛,还带着潋滟的光。
我恢复了镇定的表情:“没事,你去吧,记得带伞。对了,你们在哪见面啊?就你们两个吗?”
“南街的西餐厅,就我们两个。”
等听见了他关门的声音,我匆忙把自己身上收拾干净,把当初搬来单挽家带来的那个行李箱打开,挑挑拣拣了半天。“怎么一套有排面的都没带来!”
只好去单挽的衣柜里挑了一套高定男装,对着镜子弄了半天的发型,不敢再耽搁时间,带上手机和伞就出门了。
等打车到了他们吃饭的餐厅,上了二楼,目光逡巡了一圈,就看见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挽背对着我,一直和嘉兰说着什么,嘉兰低头吃菜,时不时点头应和几句。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多话说?
餐厅座位之间都被半人高的花架隔开,我闷闷不乐地坐到了单挽的后面,跟他背对背,只隔着几瓶开得繁盛的鲜花。
服务员递给我iPad让我点餐,我随便点了几个菜,耳朵却只听着身后单挽说的话:“你说老师正在巴黎帮你们公司当艺术顾问?不可能,我最了解老师,他这个人性格很倔的,我当初还是他学生的时候,几年了都没见他接过商业活动。你们家公司怎么请得动他的?”
嘉兰道:“哎呀,我爸不是收藏了一幅画吗?听说那个倔老头一直想要的,我爸哪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就用那幅画跟他换了一个合作的承诺……”
我稍稍放下了心,看来他们并没有聊什么私情。
正要坐直身体,没想到椅子倾斜太久,重心不稳,直接把我摔到了地上。
嘉兰惊叫了一声,单挽也站起身,看到是我,连忙过来把我扶起来。
“怎么是你?摔到哪里了吗?”
我脸都丢尽了:“没事没事。哈哈,真巧啊,你也在这里。”
单挽唇角翘起了一个很可爱的弧度,眼神柔软地看着我:“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还非要跟过来。”
“说什么呢,我怎么不相信你了。我就是,肚子饿了,突然想吃这家的菜了。”
单挽小声嘟囔道:“还嘴硬。”
单挽把我的椅子搬到了他那桌,让我和他坐在一边,嘉兰坐在对面。
“这是来查岗的?”嘉兰有些尴尬,然后又傻愣愣地说:“你们和好了?怎么也没人告诉我。”
我说:“查什么岗。碰巧,碰巧遇见的。”
单挽没有拆穿我,低头喝着自己面前的汤,温温顺顺的,像个小媳妇一样。片刻后,他见我尴尬得一直喝水,就把自己手边的小蛋糕推到我面前,对我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向希哥,你的菜还没上,先吃这个。下午消耗那么多体力,肯定很饿吧。”
我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眼,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迷迷糊糊道:“可是我没动啊,不是你在……”
嘉兰听出我们在开车,低声骂了一句。
她飞快地吃完了自己面前的果冻,抓着自己的Gucci包说了告辞,然后就跑了。跑了一半却又气喘吁吁地折回来,给我递了一张名片,上面用玫瑰金的颜料印着她的名字,还附有一家模特公司的联系方式。
“对了,上次见到你就想说了,我们最近正在面试一个宣传片的男主角,我觉得你的气质挺合适的,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去试试。”
我什么气质,咸鱼气质吗?
她这问得实在突然,我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去接名片。
单挽问:“是我老师当顾问的那个宣传片吗?”
“是,选角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参考你老师的意见。”
我收下了那张名片,单挽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那我走了,不打扰你们谈恋爱了。”嘉兰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挽挽,你把褚泽打了一顿,然后又跟你男朋友吵了一架,结果转眼之间你俩就和好了,就跟吵了个假架一样,褚泽的伤还没好呢。你俩这不是搞仙人跳呢吗?”
单挽放下了手里的银勺,勺柄和杯壁磕出清脆的响声,而他却垂着眼睛,在白而炽的灯光下,连他薄薄眼皮上的淡青色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玻璃球般的眼珠在眼皮下轻轻动了动,然后他淡淡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了。”
“不是吧,真闹掰了。”
嘉兰见势不妙,赶紧踩着细高跟溜了,下楼的时候走得很急。
我和单挽默契地同时把视线投向窗户外,这里可以看到街景,果然嘉兰刚走出餐厅的门就开始打电话,不用想,必定是在散播我和单挽的八卦。
第47章
这时候我的菜也被端上来了,单挽帮我把牛排切好,催促了一句:“快吃,待会儿肯定会有来看热闹的。我们要在他们来到之前回去。”
“看就看呗。”我倒不是很介意。
单挽说:“要是褚泽来了怎么办?你想见他,我可不想见他。”
我一时哑然,默默低头吃饭。
单挽自知失言,换了个比较平和的话题:“你今天怎么穿了我的衣服?”
“我放在你家的衣服都是夏天的,秋天的还没来得及拿,我待会儿顺便过去收拾几件吧。”
“别回去了,我再给你买。”
他说话的时候很认真,我既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很可爱,又有点隐隐的难过。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将之归结为矫情。
“干嘛那么浪费,我回去一趟把衣服取过来就行,又不远。”
单挽半晌没吭声,然后闷闷说:“我不想让你回那个房子,那是苏简安过户给你的。”
我捏着叉子的手指尖都用力到泛白,脑子里嗡嗡的响,然后低声道:“你又查我。”
而且还不是让单岐查的,不然单岐肯定又会打电话质问我作了什么妖。
“对不起。”单挽见我有些生气,立刻道了歉,我没有回答他,他似乎有些慌了,但又觉得委屈,眼睛里慢慢又浸了一层潋滟的水光。“我也不想查啊,但是你被褚泽带走那天晚上,我没找到褚泽,只好把他走时候开的那辆车的车牌号记下来了,求了人帮我留意着,等那辆车出现在市区就通知我。我一路跟着你们的,看着你和褚泽吃饭,又看着你跟苏简安进了学校,把褚泽一个人丢在那,褚泽气得把车门都踹坏了。我那时候就感觉不对,才查了一下,你跟苏简安也谈过恋爱,他们都说你为了跟他在一起,还给他下了药。”
我不知道说什么。
我只知道,单挽确实变了,他之前根本沉不住气,知道褚泽的事就已经炸了,结果现在知道了苏简安的事,还能憋到现在才说。
我现在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天单挽会恰巧出现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了。
“我本来也想着告诉你的,没找到好时机。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有什么想法?还愿意继续包养我吗?”
大概包养这两个字刺激到单挽了,他又眼泪汪汪起来。
我可能有点变态,看到单挽哭,我竟然有种欣慰感,觉得他的变化其实也不是那么大。
“反正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只要你不提分手,我的钱也全都是你的。”单挽揪着桌布,挺翘的鼻子都有些发红,他小声说:“本来我们家就是把钱给老婆管,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当成被包养的,我上次明明也就是说的气话啊。”
我不切实际地感动了好一会儿,刹那间,甚至想着:其实一辈子都和单挽在一起也很好。
随即冷静下来,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天真过头:“你哥还在给你物色结婚对象呢,估计等你爸妈和你哥都商量好了,你过个几年也就该结婚了。难不成打算结婚了还包我?我这个人虽然也没什么道德,但是破坏家庭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我跟你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啊。”单挽看着我,又委屈起来:“所以你根本没想过要和我结婚吗?”
我被他惊得说不出话来,现在社会上,像单挽这么天真的人实在少见,第一次谈恋爱就是奔着结婚去?这个我是真的没想到,但同时,我的心情也十分微妙,似乎无形中增加了许多沉甸甸的压力,这种感觉很新奇。
单挽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喜欢我更多。
“你家里会同意?”我说:“你能接受我被人包养过,你爸妈和你哥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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