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顿了顿道:“我、我不是在乎你的功名利禄。”
“快、快让开些!”人群忽然一阵骚乱,杨晔连忙把阿喜搂到自己身前,眼见着人群让开一条道,两个男子半搀半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出来。
“郑童生考了大半辈子院试,这回总算是中了个秀才,天大的喜事儿啊,可别就是高兴过头了,身上出了毛病。”
几十年执着于一件事儿,一朝美梦成真,着实让人难以自持。
老童生被送走了以后,人群又恢复如初,显然是对这种事儿已经见怪不怪。
“杨先生!杨先生!”
阿喜听见呼喊声,从杨晔的怀里探出脑袋,扭头望着人群,只见小六又跳又挥手的从里头往外挤,等人出来时已是满头大汗,杨晔瞧他手里还提着个铜锣。
“你这是.......”
杨晔的话还没问完,小六便上气不接下气的喊了一声:“杨、杨先生,第、第二名啊!”
阿喜杏眸载光:“第、第二?”
小六十分肯定的重重点头:“红榜上写着,杨晔,第二!”
杨晔也露出了笑容:“像个猴儿一样窜出来,就特地来凑热闹?”
小六聚了聚手中的铜锣:“今儿我不当值,特地早早来看榜,在官府前给中了秀才的考生报喜,能讨些喜钱呢!”
杨晔笑道:“就属你机灵,你识的字?”
“先生可小瞧了我,早些年我守在学堂门外听过夫子讲课,红榜上的字还是认得的,就是家里穷苦,不然也送我去读书了。”
阿喜扯了扯杨晔的衣角:“别、别光顾着说了,还、还不给赏钱。”
小六闻言赶忙摆手:“我不是要收先生的赏钱的,只是想给您报声喜。”
杨晔还是从身上掏出了一串钱抛给小六:“图个喜气,再说我夫郎都发话了,岂有不给的道理,你快去报喜吧,待会儿官府的人出发了。”
小六捧着一串铜钱,沉甸甸的得有几十枚,嘴都要裂到耳根子了,若是人人都能像杨晔这么大方,那今儿报喜恐怕都能赚足一个月的工钱,他连连恭喜了杨晔几声,道谢之后提着铜锣疯跑。
跑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倒了回来:“先生可认识温寒?我那些小二朋友都没打听到他在哪个客栈。”
杨晔眉心一紧:“他是什么成绩?”
“他是案首,就在先生前面一个。”
杨晔展颜一笑:“他住在村里,没在县城,要是赶来也很晚了。”
“那可有些可惜了。”
小六跑走后,杨晔对阿喜道:“温寒要是知道自己是院试案首,现下成了小三元,定然很高兴。”
不负所托,自然是大喜事儿,他果然没有看错温寒。
阿喜任凭杨晔拉着,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阿晔眼光好,咱们也、也快些回去把好消息告诉大哥他们吧。”
秀才也分为三个等级,成绩最好的一类称为廪生,公家会按月发放粮食,第二类是增生,没有粮食供给,至于第三类就是最末等的附生了,其中前两者都是有名额限制的。
往后考生报名考试杨晔便有资格作保,也能被请茶送礼了,这可是许多人求不来的荣誉。
像那昏倒的老童生,考了大半辈子才算是考中,杨晔十九的年纪考中已经很不错了,虽比不得那些十一二岁就中秀才的小天才,但毕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而且这样的小天才一般都是家世背景强劲,从小就跟着父母一辈耳濡目染的,哪里是一些乡野小县城的书生能比的。
两口子高高兴兴的回去,不料到云街便远远瞧见官府的人去报喜了,现正在门口等着。
两人赶紧过去。
杨成急惶惶的迎了上去:“可让官老爷们好等,快、快。”
“杨兄,等等我!”
忽然间两边都在喊,杨晔只得先回头,竟是温寒过来了,瞧见气合不拢的嘴,他猜人肯定也是看了榜过来的。
官府的人道:“哟,这下还省的多跑一趟。”
温寒略微尴尬,他知道官府的人会报喜,到时候少不了打赏,这朝赶着过来找杨晔,就是想借点钱解一下燃眉之急,现在倒好,撞一堆了。
官府的人给两人一并道了喜,一个案首,一个第二,没成想还相熟,他们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喜事儿,第二又是福禧斋的老板,少不了打赏的钱,至于这小三元,看起来就有些寒酸了。
“辛苦官爷跑一趟,我们哥俩一点心意。”
各自心下都在打着小九九,杨晔眼明心亮,怎会不知道这些人想什么,脸上挂笑给为首的人塞了一包银子,别人也看不见是多少,不过官府的人精儿们收礼收惯了,一颠重量便知道个大概,笑容顿时更加明朗。
“得,两位秀才有心了,现下中了秀才就能到县城里学堂去学习,中举的几率可大着咧,这朝我们还要走下一处,就不多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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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这回院试杨晔所在的永东府总共录取了七十名秀才,文阳县只中了七名秀才,比起外县数量不多,但是值得一提的是案首和第二名都在文阳县,倒是以此弥补了人数上的短缺。
杨晔和温寒名次靠前,本可在府城的府学就读,但是毕竟路途遥远,来去也不便,最后两人讨论之下都留在了县城的县学就学。
县学是县城里的府衙开办的学堂,算是公办的学校,不似县城里其余私人兴办的学校,一般学子是没有机会进的,待遇和资源都要好很多,虽不如府学,但到底还是比一般学堂好。
“杨兄,幸而今日你在替我打赏了官府的人,不然我又得闹笑话,钱算我借用的,来日必当还给杨兄。”
杨晔道:“客气什么,往后科考的日子还长,你我还得帮扶着。”
在福禧斋用过午饭后,杨晔又包了十两银子给温寒:“既然要借,左右多借些去,这阵子必然少不了花钱的地方。”
现下中了秀才是高兴事儿,但是往往是不能自家高兴的,必定会有许多人来道谢,到时候少不了置办东西摆席吃饭,再者县学还要举办簪花宴,算是县里这届秀才会面,再者拜见县学里的夫子,大家初次见面,总得打扮体面些,虽说不必要穿的如何富贵,到底也不能穿打着补丁的衣裳去,教人看清是一回事,也显得不够重视这场宴会。
温寒也是深知这些道理的,杨晔处处把事情想的妥帖,又照顾他的面子,心下不由得暖流阵阵,眼睛一片温热,杨晔比他长几岁,他在家中无兄无姊妹,独子一枚,现下受到杨晔帮扶,就如同受到兄弟帮助一般,他暗暗发誓,若是将来有飞黄腾达之时,必然不忘杨晔之恩,若是能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毅当鞍前马后。
“我知道县城里一处布装,老板与我相熟,你要是在那儿去做一身衣裳,报上我的名字,老板会给你优惠的。”
温寒再次谢过,时间也不早了,他也急着回去给母亲报喜,便没再多留。
今日为了来看杨晔的成绩,连吴永兰也抱着孩子来县城里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全家人都陷入精神气儿里,红光满面的,到了下午啊,杨成径直给铺子里所有的糕点都降了一文钱,一时间来抢购糕点的客人极多。
降价糕点好卖,一家人早早的打了烊,去市场上购买了不少肉和菜,周师傅的牛车正好拉了杨家一家人,回到村儿里已经是酉时时分了,经过一天的发酵,村里早知道杨晔中了秀才的事情,还是廪生,见着一家人从县城里回来,好些村民丢了锄头就去道喜。
杨成和吴永兰成的笑容就没从脸上放下过,一一邀请着道喜的村民明儿到家里吃饭,倒是杨晔稳重的多,没表现出喜难自持的神情来。
村民们瞧着他们买的东西多,好些都帮着往杨家搬,原是想搭把手的阿喜最后什么也没拿到,既高兴又无奈的抱着小湘走。
“杨秀才就是出息,现下中了秀才,往后再中了举人,那咱们村可也出了个官老爷了。”
“杨秀才品貌好,德行高,做了生意也不忘咱们村。”
这事儿是说杨晔收购他们的木薯和枣子的事儿,这项活计倒是让村民除了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外又多了些收入,心里是真心谢着杨家的,同是做生意的,那梅家没让村民们沾着点好,梅家就是请别的村子的人帮忙割猪草也不肯找本村的人。
大伙儿改嘴改的快,一口一口秀才,阿喜听得笑眼眯起,连小湘也咯咯笑了起来。
“抱累了没,我来抱一会儿。”
杨晔见叔侄俩笑的欢,也想去凑凑热闹。
村民笑道:“也该让小孩子沾沾福气,往后小湘也嫁个读书人享福,杨秀才也沾些孩子缘儿,往后生一堆大胖小子。”
男人被打趣这些话倒是没什么,却是闹得阿喜脸红,杨晔一手抱着小侄女儿,还得空出一只手来牵着他们家害羞的小朋友。
病刚好些的张釉从贾回春那儿去拿药,人刚到就瞧见贾家夫妻俩关上院门要出去,张釉连忙叫住人:“贾大夫,等等,我要拿药。”
“张釉啊,前面的药吃完了?”
“贾大夫妙手回春,用了几剂您开的药,我的身体好多了。”
贾回春被马屁拍的乐呵呵的,一旁的媳妇儿戳了他一肘子:“赶紧去把药开了,咱们还赶着去跟杨秀才道喜呢。”
张釉微微错愕:“杨秀才?”
贾回春媳妇儿一脸惊疑:“是啊!难道你还不知道?人杨秀才还是这次院试的第二名呢,往后可就是廪生了,这朝儿可热闹着呢,好些村民都去道喜了。”
张釉觉着有些喘不上气,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廪生,他曾今读书写字,抄写经书,做出好诗句时,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中秀才,考个廪生,吃朝廷发下的米粮,受人尊敬,让考生好言好语请求参保........
这朝美梦却是让别人给实现了,他本以为从一连串的打击里缓过了神儿来,现下才知道,他从来就没有放下过,若是当初没有鬼迷心窍,踏踏实实读书,就是一次不中,凭借着努力,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万般皆是命,大抵是如此了,此生他和杨晔再是没有能够比拟的地方了。
贾回春拿药出来见张釉脸色惨白,瞪了自家婆娘一眼:“就你嘴多!”
“我说的是实情!”妇人不耐烦道:“张釉你快些拿着药回去吧,瞧你身子不大舒服的模样,记得可要叫你爹来结药钱,若不是张大财在村里人品还不错,我们也是不赊账的。”
张釉连一声谢也没说,提着药包趔趄着往回走。
“你跟他说道这些干什么,张家人怕是有心瞒着他的。”
妇人嘀咕道:“你傻啊,他要是又给气病了还得往咱们这儿花钱,反正气着身子是自己的,我又没说假话,更没说他不是啊。”
贾回春捻了捻胡子:“也是这个道理。”
当天杨家忙到了夜里,闻风来道喜的村民络绎不绝,天黑下去了才算没人来了,大伙儿也松了口气。
阿喜围了块围裙,端了条小板凳坐在屋檐下剥蒜折葱,明日村民们中午要来吃饭,得提前把做菜的料准备好,怕到时候赶不及。
杨晔送走最后的几个村民以后,进屋去拿了自己脱下的长衣披在阿喜身上,他把手覆在阿喜的手背上,摸了摸少年的指尖,少年天生暖呼呼的,就是在外头吹了会儿凉风身体也不是凉的。
但他却是怕了,到底是个小哥儿,细皮嫩肉的,身子骨儿也不似男人,稍不注意就生病了,他可不敢大意了:“去灶下剥吧,待会儿大哥要杀鸡鸭,烧点热水,也暖和。”
阿喜拢了拢身上的外衣,杨晔帮少年把筲箕端到了灶下。
在县城里买了两只鸡,三只鸭,五斤左右的猪肉,明儿鸡炖干笋,鸭炒泡菜,预计有六七桌人,完全摆的开了,毕竟这也不是做什么大席面儿,再者家里还有腊肉,地里摘些菜,已经挺丰富。
鸡血鸭血放了血镇着,吴永兰把小湘哄睡下以后也帮着把鸡杂和鸭杂理了出来,又把锅烧辣了把猪皮烙上几遍,将没剃干净的猪毛处理干净。
四个人没一个闲着的,也是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算草草处理好。
杨成拍了拍手,插着腰看着灶房里的肉菜,对杨晔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两口子早些回家吧,剩下我跟你们大嫂收拾,明儿你们再早些过来。”
“好。”杨晔瞧了一眼坐在灶下的阿喜,在暖烘烘的灶下烤着,眼睛都有些虚糊了,俨然是困倦的很了,也不怪他犯困,今儿一大早就起来赶着去看榜,又忙碌了一天,这个点儿还在外头。
今儿月色好,也不用打火把都能看见回去,反正也就那么刻把钟的路程,索性就不烧火把带了。
杨晔牵着少年走:“困了?”
阿喜声音软软的,拖得有点长:“没有。”
杨晔站定:“来,夫君背你回家。”
阿喜睁大眼睛看看月色的下的杨晔,月光柔和,人更柔和,他当然也是想杨晔背他的,能被自己夫君背的人可不多,可他又哪里好意思应承,答应了不就是承认他犯懒发困了吗。
杨晔见少年迟迟不动,无奈之下只好一把抱起人,像抱小孩子一样把他抱到石墩上,转身把人背了起来:“好像长重了些。”
阿喜胳膊垂在杨晔的胸前,把头埋在他的脖子处:“才、才没有,是长高了。”
“是长高了些,以前都还没有到我肩膀的,现在都齐我肩了。”杨晔轻笑:“也不能光长高,还得身体长好一些,吃那么多甜食,也不见得长胖,你这是都吃哪儿了?”
“就、就是吃不胖我也没办法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月亮静悄悄的,杨晔道:“快到家了。”
这回隔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人答话,他偏头看了一眼,少年睫毛轻颤,竟偏着脸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来的早吧,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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