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笑了一声,凑到离陶想极近的位置说道:“我发现‘植木耕助’小朋友改了名字,他的新ID叫‘能C绝不躺’,刚好就是我最近非常有好感的陪玩接单主页的展示ID。”
“这也太巧了,对不对?”谢瑜凝视着陶想漆黑的瞳孔,忽然低下头,用自己额头碰了一下他的,“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明明应该和我素不相识的网友,居然在我改过老账号的个人说明之后,私聊了我的名字。”
“在我没主动告诉他我叫什么的情况下,他是怎么知道我叫什么的?”
谢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陶想渐渐发红的脸颊,忍不住抬手捏了一把。
“我那么早就告诉了你我叫谢瑜。”
他说。
“我们也许可以更早一点‘再会’。”
“别说了。”陶想打断了谢瑜。
他微微仰起下颌看谢瑜,突然探手搂住了谢瑜的腰,将他压往背后的墙上。
他的这个动作来的太出乎意料,谢瑜毫无心理准备之下不自觉的退了一步,脊背立刻抵上了垂直的墙面。
“那个ID被一个特别喜欢动漫的姑娘要走了,我本来就不是特别喜欢,干脆就送给她了。”
“我那时候骗你我也喜欢看植木的法则,其实并不是,我只是想要和你多说一句话而已。”
“做了运动员后我也再也没有碰过碳酸饮料,我之所以会和你一样喝百事可乐,只是因为我想用这种幼稚的方式离你更近一点。”
“我不抽烟,很讨厌二手烟,如果不是你,我想我根本就不会一有空就去网吧打游戏,一切都只为了看到你。”
一连串儿的话从陶想的口中脱出。
因为这些言辞和现在的动作,他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羞赧之意,黑眸却看起来极为坚定。
“我的爱好很少,除了训练和学习之外,几乎毫无乐趣。”
他伏下身子,逐渐缩短了他和谢瑜之间的距离。
“我很高兴你也看上了这样无趣的我。”
在说完这番话后,陶想吻了谢瑜。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投入,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主动。
就像谢瑜的羞涩极为罕见一般,陶想的霸道也异常难得。
让谢瑜瞪大眼睛,惊讶之余都忘了调侃。
陶想记得自己在使用“植木耕助”这个ID时,骗谢瑜自己只有14岁,是一个身体差到无法出门,只能长期待在家里打游戏的小朋友。
那时候的谢瑜应该刚刚度过对自己的“寒冬”,本想彻底告别英雄联盟这个游戏,却忽然对这个14岁的小朋友起了怜悯之心。
谢瑜陪着“植木耕助”小朋友打匹配,甚至还会在他不开心的时候带他一起人机。
他们在一起玩了整整四个月。
陶想并不会主动拉谢瑜加入队列,谢瑜却十分自觉,每天上线第一件事,就是小窗敲一下“小朋友”,问他今天想玩什么。
谢瑜最后离开的时候和陶想开了语音。
陶想的麦有极重的电流音,传到谢瑜那边的所有话都十分沙哑,与本人的声音相去甚远。
谢瑜那天说了很多话,但是岁月模糊了陶想的记忆,他已经不太记得清了。
他只记得谢瑜最后说的一句话。
因为谢瑜说的很慢,语气也温柔的不像话,于是陶想便记住了。
他说:“我很喜欢你,小朋友。”
“希望我下一次上线的时候,还能和你一起打噩梦人机。”
——该怎么形容二十三岁的陶想再次与谢瑜相逢时的心情呢?
在那个下着瓢泼大雨,整个世界都一片模糊的下午。
陶想看到了阔别五年的谢瑜,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动人的神采,就像看见了照亮万物的光。
他扔掉了自己握在手里的黑伞,任由铺天盖地的雨水浸染。。
他的指尖掐进了被鱼鳍划出的伤口里,血液无声地淌下。
一阵接一阵的疼痛为陶想带了隐秘的快乐,他站在如此磅礴的大雨中,没有任何人能看得清他眼底的疯狂。
“我们又见面了。”
※※※※※※※※※※※※※※※※※※※※
植木的法则是超老的动漫了。
虽然暴露年龄,但是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好清楚。
最后的赢家植木没有在空白の才上写下类似于“无敌の才”,“暴富の才”,“吃不胖の才”这些我小时候超想要的能力。
而是写下了“再会の才”。
和我爱的以及爱我的人再会的才能。
第46章 伴生
谢瑜是个很喜欢看书的人。
在搬去和谢瑜同住的第二天,陶想就从他满满几个大书柜的藏书中感受到了文化冲击,并且由此对自己的知识储备量产生了唏嘘之意。
为了感受一下谢瑜的读书爱好,陶想随机从书架上挑了一本灰色封皮的书。
隔着防尘玻璃的遥遥的一瞥只让陶想看清了书脊上的1947-1997。等到他推开防尘玻璃门,将这本一眼被自己相中的书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时,陶想傻了。
这是一本全英文的诗集,作者嘱名为“Allen Ginsberg”,陶想百度之后,才知道他是被称为“垮掉一代之父”的著名诗人。
我好菜啊。
翻看了几页的陶想很快觉得脑壳疼的厉害。
呈现在眼前的这些英语单词拆成单个陶想大多都认识,但是拼在一起,却立刻生成了陌生感。
我怎么这么菜!
连看了好几行,只将将脑内翻译出一句话的陶想脸色逐渐发青,越看越怀疑自己当年的四级都过得十分有水分。
英文原版诗集本就是给对这门语言有一定造诣的爱好者看的,偏偏陶想这个英语学渣犯了倔,非要手机点开有道词典,硬着头皮一个词一个词的翻译。
于是当谢瑜下班回家,在玄关处换好鞋,转身走进客厅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正拿着一只黑色中性笔,认认真真翻译诗词的陶想。
“我和爱情说话,它跑到我脑子里来了。”
“月亮是忠诚的,虽然还……瞎?”
“她在我心里移动但是不会说话,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黯然失色?”
陶想的英译中是真的离谱,再好的词句也会被他糟蹋的不成样子。
谢瑜没念几句,就成功被逗的“噗嗤”笑出了声。
因为这脱口而出的笑声,陶想瞬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漆黑的瞳孔飞快的乜了谢瑜一眼,紧握着笔的指节开始泛起了浅淡的粉。
陶想等待中的翻译纠正并没有到来。
在他身侧坐下的谢瑜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撸了一把他的毛,随后往他身上一靠,就这么半眯着眼睛倚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是不是翻译的很烂?”陶想低头瞥了一眼谢瑜的发旋儿,问的有些忐忑。
“挺好的,很有趣。”谢瑜回答。
“……”这话陶想没法接。
他硬着头皮又翻译了几句,到了其中某个句子时,再次听见了谢瑜克制不住的笑声。
陶想这次直接甩笔不干了。
他转过头,报复性地挪了挪自己的左肩,颠得谢瑜不得不直起腰身来。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翻译太具有娱乐效果,坐直了身体的谢瑜还在笑。
这让陶想选择阖上了诗集,表情有些懊丧。
“我去扔一下垃圾。”
他把自己写在笔记本上的翻译撕了下来,团成了纸团想要拿去扔掉。
只是他刚一站起来,就被谢瑜拉住了手腕,一把拉进了怀里。
陶想感觉自己刚巧坐在了谢瑜的大腿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迅速地环住腰,牢牢的圈在了身前。
“不用手机词典了?”谢瑜低沉地嗓音萦绕在陶想的耳畔。
他热乎乎的胸膛紧贴在陶想的背上,身上散发出极淡的柑橘味儿清香:“那用用我好不好?”
谢瑜的这句话几乎是紧贴着陶想的耳朵说的。
在这样刻意压低的黏糊强调里,陶想根本没办法很好的思考。
“怎,怎么用?”他磕磕巴巴的问出了这样的话。
“你想怎么用?”谢瑜翘了翘嘴角,忍不住抬起手捏了一把他的耳朵。
触手柔软却又有一点点发烫。
每天替谢瑜遛狗的退休大妈是一个很尽职尽责的人。
她送小轩回来那会儿,谢瑜正埋着头,在陶想的耳边念着艾伦·金斯堡诗集上的第五首诗。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伴着抑扬顿挫的语调,听起来极能调动人的情绪。
可惜陶想却根本不能集中注意力听他是如何翻译的这些诗句。
“汪!”
小轩的叫声从正门处传来,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吓到了陶想,漆黑的瞳孔无意识放大之际,喉间溢出了一声极为短促的颤音。
“小谢你下班了?”
门外的大妈明显听到了动静,站在门外问了一句。
“嗯。”
谢瑜有些好笑的伸出手,大拇指落在陶想的犬齿上,温柔的把被咬至泛白的下嘴唇解救了出来。
“我今天回来的早。”
他的回答里带有一点难以抑制的喘息声,只是从一个路人的角度来听,根本察觉不出来。
“她不会看见的,站在正门那儿看不见客厅,更何况她还没进门。”
在冲飞奔过来的小轩低喝了一声“坐下”后,谢瑜随即伏下身,在害臊到全身蜷成一团儿的陶想肩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吻。
“你现在这样儿,只有我看的到。”他说。
谢瑜伸出手臂把陶想捞进怀里,和他轻轻碰了碰额头,明亮的茶褐色瞳孔在水晶吊灯的暖光晕染下,就像一块剔透无暇的琥珀。
谢瑜对陶想是真的好,只要看过他和陶想之间相处的小细节,望见他陶想时那温柔缱眷的眼神,就没有人会质疑。
但是谢瑜的个人魅力却太过突出,因为这过于耀眼的美好,陶想偶尔会产生一种与之并不匹配的黯然,失落感也因此油然而生。
在这一点上,谢瑜知情,但是却无法在短期内矫正。
他的心里很清楚,越是放在心上珍而重之的珍宝,便越是会催生出害怕失去的不安全感。
不管是他,还是陶想,都会偶尔处在相同的患得患失上。
绝不是一朝一夕直接可以彻底解决的事情。
临近年关的最后几天工作日,谢瑜基本每天都加班到很晚,经常开灯进卧室的时候发现陶想已经躺在床上睡觉了,缩成一团,安安静静的躺好,给自己留下一大片空间。
每当这个时候,谢瑜都会轻手轻脚的洗漱完毕,然后带着一身的倦意钻进被窝,伸出双臂把陶想圈进怀里。睡着以后的陶想很乖顺也很难醒,谢瑜能抱着他一觉到天明。
——但是今天似乎是不太一样的一天。
当谢瑜按着往常的时间下班,揉了揉有些困乏的眼眶,按亮客厅的大灯时,他看见了歪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的陶想,以及放置在他身前的茶几上的,一大捧红玫瑰。
足足九十九朵,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俏立着,刺激的谢瑜精神都为之一振。
他感到有些许的意外。
低头从花束中抽了一朵捏在手里,垂眸细细看过后,谢瑜忽然低低的笑了声。
他把手头这朵擦掉了花刺的玫瑰插在打底衬衣的口袋里,走到沙发跟前去抱陶想。
他没想到陶想这次竟然睡得并不深,不过被抱着走了几步后就醒了,陡然睁开懵懂的黑眸看着自己。
“今天怎么没进去睡?”谢瑜的嘴唇贴上了他的额头,轻吻了一下后低声问道。
“睡不着。”
“想我了?”
“算是吧。”
谢瑜注意到陶想在回答自己问题的时候兴致并不高,眼神甚至有些躲闪。
他面露疑惑地走了几步,眼角的余光看到胸口红艳艳的玫瑰花瓣时,忽然一个急转身,重又抱着陶想回到了沙发上。
“怎么了?”谢瑜让陶想坐在他的腿上,维持着面对面拥抱的姿势,用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逗他说话:“是后悔送我玫瑰了吗?”
他不问还好。
这一问,原本乖巧的陶想立刻挣扎了几下,有起身离开的趋势。
谢瑜不明缘由地伸出胳膊一拦,两个人都撞得生疼。
“玫瑰花不是我送的。”陶想低着头回答。
他撞了谢瑜以后有些愧疚,重又曲起腿坐好,双手搭在谢瑜的肩上,认真地说道:“这是别人送你的,我签收的时候上面还放了一张纸条。”
人在刚醒的时候都会有一些小脾气,陶想亦然。
他不愿意和谢瑜对视,就算谢瑜面无表情的看过纸条后,捏着他的下巴用力抬起,想让他好好看看自己,陶想也要不配合的扭过头去。
纸条上没有嘱名,只有几行纯英文的诗句,陶想特意拿手机百度过,知道它出自爱尔兰诗人叶芝,翻新自法国诗人龙沙的《致密伦娜的十四行诗》。
这个送花的人一定和谢瑜一样喜欢看书。
陶想不愿意和自己对视,谢瑜也没有再继续强迫他。
他抽出上衣口袋里的玫瑰随手扔在了茶几上,顺手捏皱那张写有诗句的纸条后,干脆一把将陶想按进怀里,抱着去了卧室。
这种事情,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
谢瑜明白,陶想心里也明白。
只是就像陶想的心中由此生出了失落一样,谢瑜的心头也由此涌出了一些别样的燥动。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谢瑜掀起了陶想的睡衣下摆,露出细窄白皙的一截儿腰,低头轻吻了一下。
“以后我会尽量多交公粮。”
谢瑜这次公粮真的交了很久,就算陶想是真的困得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也完全没有叫停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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