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媛媛被他出格的举动吓到了,她向后退了两步,小声骂道:疯子。
耿昌眯起双眼,一把抓过她的头发,声音骤然拔高:我让你带上!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痛感,面对忽然变得癫狂的耿昌,姜媛媛不敢反抗。整个人都变得和她这张脸一样娇弱,慢慢抬手将自己并不长的头发捆了起来。
耿昌见况才恢复原来平静的样子,温柔地看着她:真好看。
直到晚上,她收到了耿昌的短信。
耿昌:你带起来比谷清好看多了。
姜媛媛猛然意识到这个发圈的主人是谁,她顾不上家人异样的目光,慌忙冲出客厅,狠狠地把发圈拽了下来,甚至还扯断了几根头发。她将这个发圈扔进马桶里,捂着嘴蹲在厕所哭着。
耿昌是个疯子,他真的杀人了。
过了片刻耿昌又给她发了短信: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只要你乖乖听话,就没有人会知道哦。
……
孟雪诚让人联系姜媛媛的父母,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有经验的员警负责。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说:他们把胡厉民带回来了。
6:00 p.m. 临栖市警察局 三号审讯室。
胡厉民没有想到孟雪诚的那句再见,这么快就实现了。
孟雪诚露出一个和下午同样灿烂的笑容:胡校长好。
胡厉民端坐着,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苏仰默契地接话:是这样的,我想问问胡校长还记得这几张照片上的人吗?他把三张照片从文件夹里拿出来,从左到右,分别是刘悦瑶、谷清跟方凛。
胡厉民点头:记得。
苏仰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她呢?那个被你强奸后跳海自杀了的女孩,你还记得吗?
照片上的钱音,和几个同学并肩站在学校操场,裙摆被微风勾出优雅活泼的弧度。
第58章
楼下的会议室挤满了人,孟雪诚不在,便由林修代为进行汇报。他把钉装好的资料分发出去:组织化验表明,方旭的腿部早在方凛死前三天已经受到严重的伤害,失去自由行动的能力,因此可以排除他是杀害方凛的凶手。根据证人姜媛媛的口供,耿昌是本次案子的犯人之一。耿昌的班主任说他已经缺课两天,分局的同事去了耿昌的家,暂时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不过我们翻查了物业监控,耿昌是在今天下午两点离开的。
悬在头顶的风扇哗哗地吹着,所有人都心事重重,真相已经摊开摆在眼前,可真实得让人难以接受。
这时,坐在角落的傅文叶拍了拍桌子,连带放在旁边的杯子也抖了抖,他捧着电脑站了起来,绕开众人,站到讲台边。然后默不作声地将电脑和投影器连接上,一道白色的光从天花板上射出。傅文叶少有地凝重起来:《血甲》初次发表的网站叫seed,是著名的隐藏网,也就是暗网。登陆这个网站需要特定软件,无法用普通的搜索引擎进行搜索。就在半小时前,这个网站上出现了一个标题为《血甲2》的视频。
他把视屏投影在白幕上,播放了一小段。无论是拍摄手法还是内容,都还原了当初的血甲,最重要的是,他们在视频里看见了第一位受害人刘悦瑶——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虚弱地喘息着。
接下来的内容,不用看也知道了。
……
孟雪诚的电话一响,胡厉民便将目光转到他身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孟队长,我相信您应该清楚,任何事都讲究证据,不能无凭无据诬蔑清白的人。
当然了。不过在这之前,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耿昌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胡厉民带笑回答。
好,走吧。孟雪诚看了苏仰一眼,在胡厉民看不见的桌下轻轻晃了晃手机。苏仰领意,不声不语地跟着他走。
审讯室外,孟雪诚闭眼揉了揉眉心:耿昌把视频上传到网站了,而且文叶还查到了耿昌在两天前订的机票,他今晚八点飞B国。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集中了苏仰的内心,把他的心击落大海。他一激灵,语速比平时快了些:视频发出来了,耿昌已经做到他想做的,他不会留时间给我们。
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等了。
苏仰眼神决绝,他看向孟雪诚:快,现在去机场!他可能用了假身份,不能让他走。
停车场的脚步声不断,孟雪诚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语气冷淡得残酷,要求机场方面严加巡逻和检查,一旦发现耿昌,务必要将他拘留下来。
林修、秦归等人也从会议室下来了,他们分成两辆车出发。苏仰用力踩着油门,一个拐弯,往高速公路方向开。
孟雪诚跟秦归确认着视频的内容,视频虽然没有拍到凶手的相貌,但是在他露出的一截前臂上发现了三颗痣,与耿昌照片上的一模一样。正好印证了那句话,永远都不会有天衣无缝的犯罪。
秦归一回忆起那些画面,心里就堵得慌:视频下还有人留言叫好,都他|妈的一群神经病!什么恋|童|癖、制毒贩毒、买卖器官……全该一枪毙了!他重重地握着拳,宛如抓住了那些人的脊椎,捏得粉碎。
孟雪诚转向窗外,淡淡说道:世界本来就这样,不会只有一个白天。看着飞速闪而过的街灯渐渐拖曳拉长,他:但也不会只有黑暗。
秦归静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缠在手腕上的红绳,那是他父母替他向庙里的高僧求来的,希望可以保佑他平平安安。他没有信仰,也不相信这种科学以外的说法,可这是他父母的一点心意,总归是好的。秦归的老家偏僻,只有长假才有空回家看望父母,每次回家,他的父母都会带着些委婉的暗示,劝他不要做警察,因为太危险了。
而未知的危险,是最危险的,有着数不清的敌人藏在夜晚窥视着你。尽管如此,他也没有想过放弃。
没有原因,就是不想放弃。
他问:队长,你为什么想当警察?
不止秦归,苏仰一度也很想问他,你为什么想当警察?
苏仰觉得孟雪诚是个不爱守规矩的人,理论上来说他并不适合加入警察部门,这种到处都是条条框框的地方。孟雪诚还在国外闯荡过,像他这样的人很难和警察两个字挂钩。而且孟寻亲口告诉他,孟雪诚回国后是故意瞒着他申请进的警校,先前完全没有一点征兆,孟寻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不过这种先斩后奏的作风,倒是挺很符合孟雪诚的。
苏仰专注看着前方的路,没有察觉到孟雪诚在他身上一掠而过的视线。
他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因为爱。
秦归也笑了,万万没想到孟雪诚还有心思开玩笑,这种心理素质他相当佩服,他捶了捶孟雪诚的肩膀:不想说就算了,犯得着这么肉麻?
他快速捂着自己的肩,挡下了秦归的拳头。
车辆穿过隧道,黑暗笼罩下来,浅黄色的灯光明明灭灭。他的眸光微微抖动,交织的光线一点一点和脑中的记忆重合——
冬日的夜晚,到处都闪烁着霓虹灯光,璀璨耀眼。商场里播放着圣诞歌,与沸腾的人声融为一体。广场中央的舞台上有人Cosplay圣诞老人,脸上挂着一大串白胡子,手里摇着铃铛。
那天孟雪诚跟孟寻吵架,孟寻气他总不听话,光想着打游戏不写作业,说着说着又开始扯苏仰这个万能的别人家的儿子。孟雪诚脾气上来了,直接离家出走,火气冲昏了脑子,连外套都忘了穿。他在大街上被吹成冰棍,但是碍于面子问题,又不可能回家拿外套。就这样随便上了一辆公交车,去了几公里外的一家大型商场。
商场里的人比他想象中多,全都是被某个抽奖活动吸引过来的。
忽然,悬在顶层的礼炮整齐地发出巨响,彩色的纸条亮片在天上散开,再缓缓飘下。顿时,商场内的尖叫声达到了顶峰。他带上耳机,把声量调到最大,用摇滚音乐堵住耳朵,不去听人群里杂声。
圣诞老人做着一些滑稽的动作,逗得小孩乐呵呵的笑。他冷着脸,挤开人群,一直往前走,往前走。纷纷扬扬的彩条没完没了地飘着,上面似乎印着一些字,他刚想伸手接着跌落下来的彩条,陡然被一股蛮力从身后拉走,扣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孟雪诚还没反应过来,耳机便被扯下,耳畔响起熟悉的男声:别怕,闭上眼。
信我。
这句话像是有着某种神奇的力量,驱使他鬼使神差地阖上了眼。一阵天旋地转,孟雪诚感觉到有很多人从他身边几步跑过,扬起一阵微风。商场内的欢声笑语霎时低了下去,变成了充满疑问和不满的嚷嚷声。
身后遽然发出一阵庞然巨响,华丽而冰冷的玻璃碎裂声,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划破了这片愉悦的夜空。
孟雪诚忍不住睁开了眼,看向自己刚才站着的位置——头顶那盏巨大的水晶灯碎了一地,一片狼藉。
苏仰小心!后面!不知道从什么方向传来急躁沙哑的怒吼声,如同野兽的咆哮。
苏仰松开了原本钳制着孟雪诚的手臂,将他狠狠往前推了一把,孟雪诚没站稳,直接被推倒在地。他捂着自己的膝盖,睁大眼抬头,瞳孔骤然放大。
一个身穿商场工作服的女人拿着一把水果刀,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刀刃上沾着鲜红色血珠,沿着冰冷的刀身滑落在她的手上。
女人的笑声有些癫狂,脸上妆容花得一塌糊涂,她扭曲地笑着。
苏仰抓着女人的手,侧身绕到她背后,将她的手腕往后折。女人惊声大叫着,最后因为承受不住痛感而松开了手,刀子应声落地。
孟雪诚惊魂未定,直勾勾地盯着苏仰右肩上被割开的伤口,鲜红浸染了他白色的衣服。几个拿着消毒药水和绷带的人从后方冲了上来,带头的那个明明眼睛都红了,嘴上却放着狠话:你他|妈|的疯了?一声不吭就冲向那小孩,赶着去投胎?
苏仰回过身看了孟雪诚一眼,那细微的表情,熟悉又陌生。顷刻间,各种情绪在孟雪诚的心底涌动着……后悔、不安、难过,种种种种。
持续高频率的心跳,让他全身都在发抖。
一个急刹车,将孟雪诚出窍了的灵魂拽了回来。
到了。苏仰定了定心神,解开安全带下车。
途中秦归收到了两次机场拨来的电话,每次都是惊喜地接起,失望放下。
第一次联系他们,是说今天所有的乘客名单上,没有耿昌这个名字。
第二次联系他们,是说今晚的旅客很多,人流高峰期,找人会很困难。
苏仰平静了下来,看着摩肩如云的机场说:我们要用最快的方法找到他。
秦归迷茫了,什么是最快的方法?
他是演技型犯罪。苏仰看向机场的广播室:一个演员,最需要的是观众。既然他想出名,我们就去成全他。
第59章
负责人到的时候,脸上全是汗,他活了半百岁,第一次面对这么严峻的情况。他挺着油腻腻的大肚子,对着几人一顿鞠躬: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一定配合!还请你们务必保障旅客的安全。
苏仰简明扼要地表达了自己的需求:我需要借用机场的中央广播系统。他看向其他人:你们注意人群有没有什么异常的骚动,一有发现,直接过去。
行。孟雪诚答道,他将前来支援的警察分成几组,安排在机场不同的区域巡逻。而他和秦归、林修等人则分开加入了不同的组别,用对讲机联系。
负责人把苏仰带到广播室,把连着线的麦克风递给苏仰,说明了一下使用方法:你按着这个红色的按钮说话就可以了。中央广播器是接通整个机场的,无论是停车场还是洗手间都能听见,如果有小孩子走失了,就会利用这种广播通知父母。
……
孟雪诚拿着对讲机,视线来回在人群中扫动着,可惜人潮实在太满,别说看清楚正脸了,有时候只能看见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虽然苏仰去了广播室,但是孟雪诚完全猜不到苏仰会做什么、会说些什么,眼下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要有机会,那怕是百分之一的成功率,他们也必须尝试。
最起码,比起盲目地找靠谱。
他看向高高挂起的大钟,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讲机始终安静着,广播也毫无动静。
苏仰啊苏仰,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雪诚的焦虑升到一个极点,机场广播终于传来了苏仰的声线,从喇叭里面透出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不少,忽略掉那些杂音,如春日流水一般干净,可以让躁动的内心静下来。
你做得很成功,事实上你已经成功了。
国内的旅客开始窃窃私语,不知道广播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至于那些听不懂的外国旅客,以为是什么重大的广播,也跟着停下了脚步,等待着外语的翻译。
方旭是你的观众,你的同学也是观众,就连我们也一样,所有人都看到了你的演出。所以我说你确实做得很成功。
但是你不觉得可惜吗?你舞台那么大,观众却那么少,加起来也不过几千,你满足吗?你不想让更多的人看见吗?
与此同时,隐匿在人群中的一双眼聚起了危险的目光,像是夜间看见猎物的豹子。他散漫地笑着,把带在手腕上的黑色发圈摘了下来,怜惜地抚摸一圈,再置入口袋中。身边的讨论声愈来愈大,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国人,都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忽然,苏仰的声音发生了一点变化,如果之前的那些话还是可以让人感到温暖,那现在必然是如坠冰窖:不过你没有机会了,你上传到网上的视频已经被技术人员删除掉,连同那些数之不尽的膜拜和瞩目,一起消失了。
孟雪诚身后传来一阵短促的惊呼,接着,细密的尖叫声如涟漪般往外荡开,人群乱散。孟雪诚按下对讲机,同时拔枪,和其他同事示意道:控制好人群,别出踩踏事故!他看着眼前这座人山一点一点倾泻,露出了被裹在中心的少年。
耿昌穿着一身黑衣,将手里那把染血的军用刀,架在一个小女孩的脖子上。小女孩双眼蓄满了泪水,小幅度地抽泣着。一个腹部受伤的男人踉跄着跑开,鲜血从他的指缝源源不绝往外流着。大概是强烈的求生欲望战胜了疼痛,他奋力朝反方向跑,最后在人群的注视下,倒在了孟雪诚身边。
孟雪诚动了动嘴唇,吩咐身后的人:马上把伤者带走。
几个警察把手上的男人抬走,用衣物压着他被割开的伤口。
宝宝!不要伤害我的宝宝!妇人神情崩溃,大声哭叫着。她刚往前踏出两步就被孟雪诚拉住手腕:不要过去。
耿昌见况,架在女脖颈位置的刀又嵌入了一点,她如纸般薄弱的皮肤已经被划开,圆润的血珠顺着她的脖子滑落进衣领。妇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涕泪俱下不断给耿昌磕头: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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