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想果然是把国文当最优课的好学生啊,比起那短小精悍的不足一百个单词的英语课文,切原同学对于国文的理解显然拔高了好几个台阶。
切原一指已经露出了整个脸的迹部,在所有到场女生的尖叫声中满脸黑线:“可是此情此景实在只能让我想起恶俗的言情偶像剧啊……”
柳冲他扒着自己的手努嘴,见后辈全当没有看到自己的示意,只得姑且让他抓着,回答道:“看着吧,不管再怎么恶俗,由这班人马演起来肯定也有点味道。”
等迹部手执玫瑰花的华丽身姿完全展露在众人眼前时,原本快要将整个主会堂吵闹得爆顶的尖叫却没了踪影。
浑身缠满了鲜绿色纱布的迹部见此,越发把牙根死死咬紧,恨不得将手里同样被油漆涂成绿色的玫瑰花当做忍足掐成几段。
——哼,看来本大爷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
大少爷忍受着众人各异的目光打量,一向满溢着华贵骄矜神色的俊脸也变成了跟他的装扮同样的颜色。
——嗯哼,忍足你居然还敢算计着要把本大爷的头发一块染成绿色,要不是本大爷聪明机智用小时候的百岁照搪塞你,我华丽丽的形象岂不是全要毁在你手里?!
此时正在乐滋滋欣赏着照片上某个熟悉的眼角生着泪痣的娃儿窝在黑天鹅绒被子里伸展着短腿的可爱模样的忍足(这个定语好长……),似乎遥遥感受到了迹部的愤怒,一连打了四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对毫不在意坐在一边打量着剧本背台词的日吉若假惺惺地询问:“俗话说一想二骂三念叨,你说我打了四个喷嚏是怎么回事呢?”——肯定是小景刚刚在台上终于领悟到了我的好,先想了我一次,又念叨了我一次。
日吉若翻过一页台词,想也不想哼道:“肯定是两个人同时骂你了——或者是一个人骂了你两次——这个人我觉得很可能是迹部部长。”
忍足无视掉自己心中得出的“很显然这种可能要靠谱得多”的结论,继续禁不住欣喜地将那照片翻来覆去观赏着。
日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心中看不惯他此时如同被人一棍子抡傻了的行为,暗自嘟囔一句“岳人前辈怎么会跟这种人关系那么好”,瞥一眼在凤旁边上蹿下跳小声给他鼓劲的红色身影,声音不大不小地“哼”了一声。
——早晚有一天,我要下克上!
穴户亮跟这两人的轻松完全不一样,被抽签抽到扮演爱斯特拉冈的他此时穿着上紧下宽的肥大长筒裤,拖到地上的裤腿遮盖不住的地方露出一双破破烂烂的大号宽头靴,洗得已经褪了色了。
这身行头是冰帝神奇的迹部部长从某个演出团里淘弄来的,当时用两根手指夹着扔给他时候满脸的嫌恶。
站在他旁边准备着马上要上台的是弗拉基米尔的扮演者桦地崇弘。说实话穴户对于自己这个临时搭档觉得很是满意,有个勤恳厚重的帮手总比忍足那种随时会坑害自己人的家伙可靠多了吧……虽然桦地同学确实不太适合演这种角色……
到了该上场的时候了。穴户深吸了一口气,丝毫没有自己做了一个跟凤上场前同样动作的自觉,记得自己刚刚还笑话搭档太过紧张,此时却轮到他来忐忑不安了。
他拖着沉重的裤子迈步上台,在走过凤旁边时听到对方将话筒挪到一边极小声地说了句“加油”。
穴户亮想了想,回了一句“谢谢”,一个分神间脚下不稳,左脚踏着的宽头靴踩在了右腿拖地长裤上,一头撞到了满脸不悦站在讲台中央的迹部身上。
他在底下的笑声中慌乱地爬起来,不料下面笑声更大了,听得迹部小声骂道:“你们跟忍足商量好了要来整我是不是?你看你撞得这一头一脸的绿色染料……”
穴户想起迹部的绿色绷带是一群人笑闹着上场前刚刚涂完的颜色,抬手一摸脸果然满掌心都是绿莹莹的玩意。
凤长太郎着急地两手交握在胸前,连续无声做着“冷静啊穴户前辈”的口型,心中为他捏了一把汗。
穴户知道自己该说台词了,无奈被这么一闹实在想不出来,干脆一指还没有站起来的迹部道:“啊,一棵大树!”
迹部一拳砸在地上。
原本等待着的桦地抬腿上来,略去了前面的台词直接道:“这条路(一指旁边),这棵树(一指灰暗状态的迹部)——咱们走吧。”
穴户一愣,反应过来他在帮自己串台词,回忆了一下后理出了头绪:“这棵树?”
桦地(面无表情):是……
穴户:……这个时候不要说你的口头禅了……说台词吧……
桦地(面无表情):是……咱们昨天还在这上吊了呢,要不咱上吊试试?
穴户:……上吊?咱们没绳……(你非要用这种表情来说这种话吗……)
桦地(从穴户腰间抽出一条脏兮兮的裤腰带):是……裤腰带……
穴户:……哦……
桦地拿着裤腰带朝迹部那边走去。
迹部的脸更绿了:这条不华丽的(马上就要往本大爷脖子上套的)脏玩意是从哪里找来的?!
第39章 颁奖
柳按着肚子,看着冰帝工作人员忙里忙外将一片混乱的现场收拾好,回味着演出,笑得整个人一个劲地抽搐。
旁边坐着的立海大众人的反应大抵跟他的相似,当然除了某皇帝,此人现在正一脸严肃正襟危坐着,显然刚刚冰帝亲情演出还没有达到让他破功的境界。
柳莲二不觉颇为意外地多看了他几眼,想起自己平日里小小地犯点憨抽点风,都能很轻易地让他笑出来,怎么现在一看,他的抗击打能力竟然强了这么多呢……
他想了一会儿,见实在找不出这个灵异事件的原因,眼角余光又瞄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走上台来的冰帝迹部部长,心知此人肯定还有重头戏没演,便端正地坐好。
迹部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余波中挣脱出来,脸上的神色依旧不怎么好看,不过还是一撩闪亮的发梢,利落潇洒地打了个响指:“那么接下来,就是华丽丽的评奖时间——冰帝委员会设定了特等奖一名,一等奖两名,二等奖五名,三等奖十名的奖项,用来颁给在本次学园祭中有突出贡献的各学校代表——以此来表彰他们对于营造光腚节气氛的努力。”
在台上娓娓而谈的迹部大少此时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如同二丁目大街上正在实施诱拐的皮条客一样,尤其是对于忍足仁王等人来说。
忍足并不知道还有这个后续活动,正在疑惑时突然间想到自己曾在迹部焦头烂额准备此次活动时,怀着给他找麻烦的念头,不怀好意提出来的某项建议,登时身上的冷汗湿透了衣服。
迹部可不管他此时心中怎么想的,再次打了个响指,冰帝原本用于演出所准备的幕布用钢线吊着缓缓上升,露出了原本的特大号屏幕。
既然本职就是开会用的场馆,有这项措施也就不足为怪了。
柳赶忙掏出相机,分外激动地在心中念叨了一句“马上有好戏看的几率是83.5%”,想着后天要跟幸村部长一同分享这个激动人心的场景。
屏幕上先是显示出了等待的字样,然后接着呈现出的是立海大仁王同学的全身照,这张大图旁边还有一个小一倍的某人的特制一字裤特写。
拙劣的画工成功地引起了主会堂内的又一番爆笑,大象歪曲的嘴巴似乎上扬得更加厉害了。
迹部轻轻咳嗽了一声,耐心等着到场来宾都笑过之后,才怀着报仇成功的心情解说:“因为借此我们可以看出立海大的仁王君对于我们冰帝学园祭的上心,以及他想要牺牲自己娱乐大众的决心,所以此次活动的特等奖获得者当之无愧就是仁王君了。”
切原跟丸井哄笑着用力将仁王推了出去,迹部亲自从台上下来,一把扯住想要开溜的狐狸,满脸堆出来的亲切微笑:“请赶快上台领奖吧。”
仁王被人拽着狐狸爪子,嘴角忍不住地抽动着,只得黑着脸任他提了上去,望着伸到自己眼前的透明奖杯,嘴角的抽搐更加无法止住,便是连眼角也跟着一块动了起来。
作为颁奖嘉宾的冰帝正校长和蔼地拉过仁王,亲切地跟他一块把奖杯捧在两人中央的地方,直面台下晃眼的闪光灯,笑得很有CCTV的风范。
仁王咬牙细声细气地询问着自己的下场:“老狐狸,你这是要干什么?”
冰帝校长将头不易觉察地往他那边靠了靠,生怕被台下的大小报刊记者听到,压低声音回答:“这次颁奖仪式的报道权所卖费用足以抵挡整个学园祭的开销了——而且我要想今年升官,冰帝校报上总得有点可以记载的东西不是?”
仁王:……
此时冰帝新闻社社长双手捧着话筒屁颠屁颠来到仁王旁边,将话筒举到他面前,笑容甜美温和:“那么,仁王君有什么获奖感言要和大家分享吗?”
仁王装作为难的模样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有的。”他说完从喜出望外的新闻社社长手中抢过话筒,上前迈了一步,声音借助扩音器传遍整个冰帝主会堂:“我想说的只有一句——你们奶奶个腿!”
坐在往回驶的包车上,柳收到田中“我刚刚在宾馆窗户里看到你爹娘进屋了,一切安好,勿挂”的短信,心中略有点感动——田中君,你老什么时候改变风格走起抒情派路线了?
军师隐约觉出田中此举是为了多少还自己点人情,不过也甚为吃他这一套,一笑过后将手机收了起来。
因为没有将手机调到静音上,真田听到铃声提示音时已经侧头看过来,柳望着他询问的表情赶忙表示是父母亲回家后的保平安短信。
真田听到不是出了什么事,本来略微放下心来,细细打量一下正在为蒙混过关而暗自欣喜的某人,突然开口道:“莲二,如果有什么事就直说。”
“能有什么事呢。”柳见已经有好几只打起了盹,便微微将头垂了下来低声答话。他最近发现如果自己看着真田的眼睛扯谎,被揭穿的概率高达72%。
——这种情况是自己恢复了上辈子记忆之后才渐渐出现的,那么以前究竟是皇帝陛下没有发觉,还是发觉了之后为了给自己留面子没有说出来呢……
柳虽然知道不管答案是哪一项都是自己跟真田关系越发亲近的表现,但是一想到被他盘问的尴尬,反倒宁愿他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去。
真田见他有意躲避,心中泛起一阵无奈感,盯着他随动作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突然不愿两人再这么打太极了。
“莲二,”真田捏着他的手腕,见柳抬头看过来,犹豫了一下又不自在地松开手,微微低头沉声道,“我不希望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隐瞒。”若是无事,莲二你刚刚看完短信的表情何以有一瞬间的怪异?
柳略微有些失神。他没想到真田会说出这种话来,以往凡是对于自己表现出回避的事,他都是体贴地不予理睬的,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抓住不放……
思量了一会儿,他依旧垂下头,维持着一贯的礼貌性微笑:“你说这话的时候真的有想好吗?我有些私人的问题弦一郎你也不需要知道吧。”
他说完觉出真田神色有异,想了想又后悔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不对,怕皇帝误会就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作为朋友,我们现在的距离不是正合适的吗……”
真田没有回话,原本略带些紧张与期待的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面对旁人时一贯的冷淡漠然。
很长时间以来都不曾在柳面前表露过的冷淡漠然。
柳心下不安,低声唤道:“弦一郎?”
真田将黑色的帽子压低,整个脸都隐在了帽檐垂下来的阴影中,半天后才冷声道:“很抱歉,是我失礼了。”
整个车里不再有人说话。
柳生从位子上站起来,轻轻拍打着将快要入睡的丸井唤醒,正待开口将自己的意图说出来,丸井已经笑着站起身,二话不说跑到后排去了。
柳生坐到他的位子上,将旁边座位上靠着窗户睡得很不安稳的搭档往自己肩上一放,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拍着后背。
仁王靠在这个柔软了不少的靠背上,原本紧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了,还无意识地往柳生肩窝里蹭了蹭。
柳生微微一笑,注视着前面那一位上气氛突然冷下来的两人,悠哉游哉地想了一句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参谋你看我和仁王时看得这么明白,为什么轮到你自己头上了你就反而痴呆了呢?
绅士转而看着胸膛一起一伏的搭档,暗暗觉得既然立海大皇帝跟立海大军师闹了别扭,自己以后几日的立海大网球部生活会不太好过。
柳回到神奈川给父母报了个平安,便兴致勃勃地冲进了照片冲洗社,向老板表示将自己照相机中的照片冲洗两份出来。
老板放下手中的活计,将相机内的胶卷拿了出来,估摸了一会儿道:“你一个小时就可以来取了,我忙完现在的马上就给你弄。”
柳点头,付过了定金后回到家中,有气无力地跟父母打过招呼,一头栽倒在床上,被硬邦邦的床板硌得一声哀嚎。
已经把最重要的照片处理好了,他便不得不把注意力转移到真田今天的反常上来,想起分别时对方冷淡口气,心中郁闷不已。
——弦一郎一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出失礼的举动,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表示“莲二你居然有事情瞒着我”的不满。
给朋友也给自己留出足够的私人空间,是柳一贯信奉的交友准则,相信这一条对于严谨认真的真田也同样适用,不管怎么想他今天的行为也太古怪了……
我们是很亲密的朋友不假,但是也只是朋友……不是吗,弦一郎?
柳撕扯着自己柔软的棕色发丝,直到从头皮间传来剧烈的疼痛,才不甘愿地把手松开,觉得不光真田,自己今天也很反常。
不过就是小小地一言不合,连拌嘴也称不上的小事,柳莲二你心里头有必要堵成这个样子吗?
如此想着,他不觉烦躁了起来,恰巧此时觉出儿子不对头的柳母已经推门望了过来,柳忙坐直了身子,端出平日里的儒雅微笑表示自己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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