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斯慈善晚会每三年一届,每一届募集的资金都是天文数字,钞票美妙的气味引得无数人削减了脑袋也想往里挤,是社会各界名流巨擘博名望、炫财力、扩人脉的好去处。
容致的车停泊在停车坪,商珩解开安全带:“你要不要一起进去?”
容致镜片后的目光微微一闪:“你希望我和你一起吗?”
“……”商珩一时卡壳不知如何回答。
容致笑了笑:“你去吧,我先回去了。”
商珩目送容致的车驶离庄园大门,眼神复杂,是他多心了吗?
或许容致是在期待自己的邀请?
透过正厅的旋转门,隐约得见宴会厅的灯火辉煌。远远的,传来现场演奏的乐曲声,和宾客们喧嚣的欢声笑语。
商珩着一身简约的黑色正装,流畅的腰线收束于两侧,裤管下两条笔直的长腿,高挑的身材,出众的容貌,在一众盛装出席的豪门贵胄中也丝毫不显得突兀。
以至于正站在门口的邹庭一眼就看见了他。
作为怀梦主推的男团c位,邹庭在第一期选秀录制节目上,无意间结识了一位重量级投资方,费劲了心机才求得对方今晚带他作为舞伴赴宴。
邹庭万万没想到,商珩阴魂不散到这个地步,这样的场合还能碰见他!
门口的接待正在检查邀请函,商珩在口袋里翻找了片刻,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一变,糟糕,邀请函落在容致车上了!
邹庭注意到他的动作,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商珩,你不会不知道,进入维斯慈善晚会需要邀请函吧?还是说,根本没人邀请你,你不请自来,还想偷偷混进去?”
邹庭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门口的接待小姐和保安听见。
“什么人?你认识?”邹庭挽着的中年男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王总,只是我们同期一个新人罢了。”邹庭随口道,“可能是没有邀请函,所以想求我带他进去。”
两个黑衣保安注意到商珩:“这位先生,麻烦出示邀请函。”
商珩无奈地摸出手机:“落在我朋友那了,我打个电话。”
邹庭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别硬撑了,这里还不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别以为上次公益直播靠着卖惨赚了点甜头就忘乎所以,你终究还是个新人而已,这里头来往的都是什么样的宾客,谁认识你呀?”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
“我认识他。”
邹庭诧异回过头,顾凛一身深灰色西装笔挺利落,没有打领带,只一枚缎面黑色领结,庄重而不失贵气。
他伫立在台阶的顶端,足足比邹庭高出一个头,眼神扫下来时,一股盛气凌人的冷淡。
“是我邀请的,阁下有问题吗?”
“这不是顾总吗?”被邹庭挽着的中年男人甩开他,大步走向顾凛,弯腰跟他握手,“顾总可真是大忙人,几次想找您都约不上,今天可算见着了一次。”
顾凛淡淡颔首:“王总。”
他抬起下巴朝商珩点点:“我带的朋友,可以进来了吗?”
王总尴尬地笑了笑,回头瞪了邹庭一眼。
商珩习惯性地一摸鼻子,与邹庭怨念的眼神一错而过的瞬间,身后突然响起容致的声音。
“商珩!”容致走得很快,胸膛微微起伏,额角一层薄薄的汗,果然如他所言年幼时身体不大好的样子。
容致把邀请函信封递给他:“你忘在我那了,刚刚才看见。我耽误你了吗?”
“多谢,容致。”商珩看着他覆满细汗的额头和鼻翼,有细微的感动,真心实意地道:“天太热了,你跟我进去休息一下吧。”
顾凛微微眯了眯眼,他与容致是初次见面,虽然不认识这个人,却不妨碍顾凛将对方贴上一枚纸片人“情敌”标签。
当然,顾大少是不可能有情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顾凛依然有些不悦,他明明只邀请了商珩,可没有邀请别人,商珩这家伙见了自己不是还钱就是借钱的,倒是对一个纸片人温声细语?
顾凛自负矜持,抿唇不语,倒是邹庭心中恼恨,阴阳怪气多嘴了一句:“顾总只给了你一个人邀请函,你凭什么还拖家带口的?”
商珩倒是没有生气,只觉得好笑,瞟他一眼,默默从信封里抽出一张、两张、三张邀请函,递给接待小姐。
其中有一张黑底烫金的,与另外两张银色的纸质不同,那是庄园的主人才有资格赠与的特别请柬。
“咦?您是温先生的客人?”接待小姐立刻换了张笑脸。
顾凛眼角一挑,唇抿得更紧了些。
“这是我和我朋友的,另外还有……”商珩拍了拍邹庭的肩,洒然一笑,“这位朋友的。”
与之擦肩而过时,商珩压低了声音:“好歹同期一场,与我作意气之争,难道比曲意逢迎金主更没尊严?”
商珩冲他一笑,留下邹庭木雕一样愣在原地,像是心底深处最难以启齿的地方被深深刨开,那点竭力维系的自尊不过自欺欺人。
待顾凛三人先后入场,邹庭还失魂落魄地不言不语也不动,王总不耐烦地甩了他一巴掌:“闹什么脾气呢,还不跟上来!害我在顾总面前丢脸!现在还不进去,我就不管你了。”
邹庭左耳的耳钉被打掉在地,他默默弯腰捡起来。
这座金碧辉煌的庄园是他所向往的天堂,自己拼命踮起脚尖,也够不到上流阶层的裤脚。
邹庭深吸一口气,低眉顺眼道:“王总您先请,商珩送了我邀请函,我乐意进或不进。”
“你!”
※※※
关于这位同期艺人的小插曲,商珩并未放在心上。
宴会厅宾客云集,觥筹交错,舞台上有知名乐人现场演奏献艺,各界名流士绅、俊男美女数不胜数。
顾凛带着商珩二人不疾不徐穿行其间,一路上前来招呼寒暄的宾客不断。
顾凛状似不经意问:“你怎么会有温睿昀的邀请函?”
商珩:“他看我可怜,就送了我一张。”
顾凛:“……”
他瞥一眼商珩身侧的容致,后者文质彬彬朝他点头示意,对顾凛逐客的眼神视若无睹。
顾凛皱了皱眉,对商珩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罢,也不管对方作何反应,径自推开落地窗,走向窗外一间半弧形小阳台。
容致了然地笑了笑:“我去喝点东西。”
商珩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跟在顾凛身后。
落地窗隔绝了宴会厅内的熙攘与嘈杂,月色如练,落在青灰色的大理石上,泛着清冷素白的光。
“你怎么会和温睿昀扯上关系?”外界的温度比室内上升了几个度,顾凛扯了扯领结。
商珩失笑:“顾总,我跟你似乎还没熟到影响对方交友的地步吧?”
顾凛一时语塞,道:“你难道不知道温睿昀不安好心吗?你肯定是故意接近你的。”
商珩偏了偏头:“顾总为什么这么认为?”
顾凛冷淡道:“天河集团和顾氏是彼此最大的竞争对手,在多领域都有竞争,眼下在娱乐产业争夺得尤为激烈。”
“天河集团本想并购怀梦,却被我截胡,但我也不好过,因为怀梦能拿得出手的艺人都被他挖走了。”
顾凛顿了顿,目光落在商珩脸上,借着月光细细端详,不到一会儿又飞快地挪开了视线:“你是这一批新人里最有潜力的,尤其是在这次公益直播以后。”
“他视我为眼中钉,认为你是我的人,所以才想从你下手,来打击我。”
顾凛指了指商珩的鼻子,再指向自己的。
商珩沉默良久,几乎快被这套自圆其说、毫无破绽的逻辑打败。
顾凛轻咳两声,目光飘向另一侧:“声明,我没有特别关注你的意思,我只是出于……总之,只是一点善意的提醒。”
商珩险些被对方的反应逗得笑出声。
“顾总,想不到……你才是最清纯不做作的那个,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点也不一样。”
顾凛蹙眉,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商珩眼角眉梢泛着笑意:“没什么,我在夸你,果然是商人的思维,堪称我辈楷模。”
顾凛狐疑地瞄着他:“我怎么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呢。”
商珩正要说话,隔壁相邻的小阳台,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温先生。”方阳细声慢语说话时,声音有股特别的温柔,音色辨识度极高。
温睿昀的声音是惯常的低沉淡雅:“方小少爷,找我有事?”
商珩突觉腰间一紧,被顾凛拦腰推进了小阳台石墙后角落的阴影里,两个半弧形阳台相连,却足够宽敞,半截石墙正好挡住双方的视线。
商珩无奈,以极低的声音问:“顾总,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顾凛偏过头,银亮的月色照亮一双星眸,幽深的瞳孔带着罕见的认真:“被方阳看见你跟我在一起,他又要害你了。”
顾凛顿了顿,又轻声冷哼:“让你听听他们俩在商量什么诡计,你就知道温睿昀的真面目了。”
当然,这句话到了嘴边,又被顾凛咽了回去。
那厢,宴会厅中,林予情刚从一众娱记的包围里脱身,寻了个角落,打开手机,来电记录空荡荡,始终没等到商珩的来电。
“奇怪,门口接待小姐明明说他已经到了……”
第22章 身世之谜
月上枝头,桂树的枝叶被照落在小阳台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上,微风中摇曳朦胧的碎影。
半弧形阳台一侧的半截石墙,正好能容纳两个人侧身站立。
素白的月光在脚边斜画下一条光影分界线,商珩和顾凛身高相仿,肩靠着肩,隐在暗处,谁也没有说话。
两人自穿书以来,尽释前嫌后第一次心平气和地独处,虽然躲在角落里偷听看上去有些滑稽。
商珩暗觉好笑,余光不经意撞上对方望过来的眼神,顾凛一愣,飞快把脑袋别了过去,目不斜视直视前方。
唇线绷直,侧脸严肃得仿佛在公司召开股东会议。
商珩顿时觉得更好笑了。
顾凛忍无可忍,偏过头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商珩拉平嘴角,收敛笑意,以极低的声音道:“我知道,我知道,顾总没有偷偷看我的意思。”
顾凛:“……”
商珩赶在对方发作前,赶紧指了指石墙背后的方阳和温睿昀,又抚过胸口,示意他放松,惟黑暗里一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
顾凛被星光迷了眼,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在博山大酒店,迷幻之际,商珩从天而降的侧颜。
顾凛低声道:“你……应该跟我一样吧?”
商珩一愣,旋即明白这话是在摊牌了,他挑眉看向顾凛的眼,默默点了点头。
顾凛:“那你想过回去吗?”
商珩低头想了想,探手一笑:“对我而言,在哪里,都一样。”
顾凛眉尖微蹙,正要追问,方阳和温睿昀谈话的声音,恰在此时再次响起——
“温先生,上次你与我提及的那件事,我的父母很感兴趣,二老很欣赏你的魄力和才能,昔年在温家势弱,在群狼环伺下,以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温家,奠定了天河集团如今的格局。”
方阳端着一只高脚杯,带着几分示好的笑意望着温睿昀,声音款款柔柔,不疾不徐。
温睿昀手指抚过石栏杆冰冷的边缘,淡淡一笑:“多谢令尊错爱,都是过去的事了。”
见温睿昀不接话,方阳暗暗皱眉,之前明明温家才是主动与方家接触的那方,怎么现在反而不感兴趣的样子。
方阳捏着高脚杯的手指紧了紧,面上仍是笑着:“其实,自花期餐厅一别,我时常想念温先生,可惜工作太忙,一直没找到机会继续上次的约会。”
温睿昀长眉微扬:“哦?我以为方小少爷会更想念顾凛。”
方阳眉心一颤,慢慢弯起眼尾:“原来温先生突然待我冷淡,是因为这件旧闻吗?”
温睿昀把玩着酒杯,慢悠悠道:“愿闻其详。”
石墙背后的阴暗处。
商珩促狭地瞄一眼顾凛,后者拧着眉头,嘴角微微下撇,一副不悦又烦躁的神色,意识到商珩在看他,顾凛面颊肌肉微微绷紧,用口型强调:与我无关!
竟是一副无辜的表情。
方阳:“那些都是年少无知时的一厢情愿罢了,如今他身边有情人在侧,我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原先是我一叶障目,现在我看透了,也看淡了,不再去想。”
“情人?”温睿昀面露疑惑。
方阳笑得嘲弄:“温先生不会不知道吧,商珩就是顾凛包养的情人,哦,我想起了,他似乎故意接近过你,像他那样的人,一门心思往上流世界钻,两头下注,左右逢迎,也不稀奇。”
石墙背后,顾凛看着商珩轻一挑眉,冷淡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色。
商珩撇撇嘴。
“是吗?”温睿昀轻轻旋着红酒杯,暗红色的酒液盛着微白的月光。
他一时想起商珩在车上向自己剖白的模样,又想到在公益直播现场,顾凛与他同时举牌的情景,温睿昀微微蹙眉,眸间一丝极淡的情绪稍纵即逝。
“我的直觉,倒不这么觉得。”温睿昀笑了笑,“方小少爷,婚姻是人生大事,需要慎重考虑,切莫一时冲动。”
这是婉拒了。
方阳咬了咬嘴唇,握住石栏杆的十指用力扣紧,敛下的双眼夹着极浓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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