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嘎气冲冲地走进来,拔走塞在他们嘴上的布条:“怎么回事?”
“阿嘎少爷,我们被人打晕了,醒来就成这样了。”
“可恶!立刻给我搜,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他一拳砸在地板上,拳头落处出现了一个洞。
然而全船的人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角落,就是找不到这两个人。
船长舱内,钱青靠在太师椅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阿嘎垂头丧气地回来禀告:“船长,我们没有找到两个入侵者。”
香炉的镂空雕花中升起缕缕白烟,在不经意间也染上了主人的悠闲。“没事,在这茫茫大海,料他们也插翅难逃。”
“可是船长您不担心吗?莫非您早就知道有人潜入船队了?”阿嘎低着头问。
“本来就是故意引他们上来的,我们要将他们这样!”他睁开眼,右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后微微笑,又恢复原来悠然的状态。
“那潜入者是谁?”
“在那,你自己去看。”他一副慵懒的样子,对阿嘎爱答不理的。
他恭敬地站起来去案桌底下,打开暗格,里面是两幅画像和一封信,信上只有简单的一个字:“杀。”一幅画像上写着易朝,另一幅则写着岑暮。
易朝他不认识,可是岑暮这个南越二殿下他还是知道的,看到那一个杀字,他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船长,这可是南越二殿下,咱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你怕了?”
“没有,只是不想让您被人利用。”
“放心!有些事你只要去做就行了,别问太多。”
“是,阿嘎明白。”他收起画像放回原处。
*
易朝和岑暮躲在了船外边,脚下是茫茫大海,波涛时不时涌上来,扑打船体。准确来说,他们俩是挂在船舷外边的。
“你还能坚持多久?”易朝问。
“应该还能坚持一会儿,等他们搜完我们就回去。”岑暮一手攀这船舷向外突出的木桩,一手揽着易朝,此时竟还有心情开玩笑,“易晓天,你是不是该少吃点?”
“这都什么时候了,能正经点吗?”
“好吧!易大人永远都是板着脸的。”
“如果你能把耍嘴皮子的功夫用来想办法,我们早就安全了。”易朝扭过头看着他。
他不知怎么的,被这么一看反倒有点不自在了,脸有点发烫:“你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我会想……”
“想怎么样?”
“亲你。”岑暮直接回答。
易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人回到船上,此时虽然没有再搜船,但是每个人都很严肃,如临大敌。他们低着头走过船尾,却冷不防的被人叫了一声:“站住!”
岑暮手心冒了一层冷汗,左手攥着易朝的手。
“说你们两个呢!转过身来!”喊话的不是一个普通的水手,而是阿左手下的人,手里还拿着画像。
他慢慢转过身来,与对方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对方认出了他,“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岑暮就冲过来捂住对方的口鼻,生生窒息昏倒。
在船顶上放哨的水手看到了这一幕,立即大喊道:“快来人!入侵者在这里!来人!”他的声音惊动了一整船的人,所有船员向这里汇集,咚咚咚的脚步声将整个甲板震得晃动起来。
“走!”他拉上易朝的手便逃到船舱里。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周末,照常周更!我得勤快点,不能再这么懒惰了。
☆、三万里海雾茫茫
阿嘎从船顶直接破开木板从天而降,挡在两人的面前:“二殿下,幸会!您怎么有空来我们的破船上?不会是为了观海吧?”
“你们做了什么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少废话,让开!”岑暮二话不说直接上去飞身横扫一脚。
阿嘎不闪不躲,同样抬腿扫过去,两人的长腿在空中相踹,很快有同时被弹开。
岑暮大为惊叹:“阁下有这样的好身手,为什么要跟着钱青干这样的事?加入我,成为南越的勇士吧!”
“二殿下恐怕想多了,我就喜欢这海上的生活。”他一拳飞来。岑暮只好抬手格挡,两人的水平都很高,打得有些难分难解,船上的木桌子木凳都被碾压得粉身碎骨。
阿左和阿右也相继赶来加入战斗中,岑暮渐渐不敌对方三人。趁他不备之时,阿嘎抬腿将岑暮打倒在地,岑暮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
“没事吧?要紧吗?”易朝冲过来拍拍他的背部。
“没事,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双方对峙之际,寂静的船舱里响起了掌声:“哈哈哈!二殿下不愧是南越第一勇士!”钱青从船长舱中走出来,站在楼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是谁想杀我们?”易朝抬头看着他。
“易大人,二殿下,你们挡了谁的路,谁就杀你们!这还要问我吗?”他抬手给对面的三个人发了个信号,随后自己又慢悠悠地走回去。
阿嘎、阿左和阿右得到命令后立即冲过来,岑暮也只好带着伤上去迎战,可几番轮回下来,他是在扛不住了,趁着自己还有点力气,甩出□□,霎时间整个船舱都弥漫着一层白烟。
他拉起易朝的手跌跌撞撞地逃到甲板上。
“他们逃了!追!”阿嘎靠着天生的听觉在一片混乱的脚步声中分辨出来易朝和岑暮的方向,钻进去迷烟中追出去。
阿左和阿右及其他众多的船员也赶紧跟在后边追出来。
“想跑?没那么容易!你们不知道上船容易下船难吗?”阿嘎在背后吼道,他在迷烟中将匕首掷出。
易朝只感觉背后一阵钻心的疼,他攥紧了拳头,紧咬牙关,没有出声。岑暮注意到他的异样,回头往对方的背后一看,赫然插着一把刀子,周围的衣裳都染红了。“可恶!”他想回头去跟阿嘎厮杀,易朝抓紧他的手:“不要去,带我走!”他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岑暮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右手搂着腰,从船舷上跳下去。
追来的阿嘎看着海浪波涛:“他奶奶的!竟然跑了!”
“这么一片海跳下去就算不被淹死也会被海中的鲨鱼吃掉,阿嘎不用灰心!”阿左乐观地说道。
阿嘎没有理会,只是一个人闷闷地走开。
“他怎么了?整天一副死人脸!我又没欠他什么?”阿左歪歪地挂在船舷上,浑身上下都是懒懒散散的。
阿右瞥了他一眼:“就你话多!啰嗦!”
“阿右你也是这个样子,真没劲儿!”阿左望着一片平静的海面。
在船上看着这片大海平静,可是真要到了水里,那还真的说不上是平静。两人在暗流中起伏不定,跟着海面下的水流在无目的地漂流。易朝和岑暮身上的血被海水冲散开来,这无疑会引来鲨鱼。
潜伏在漆黑的水底里的猎食者在鲜血的诱惑下纷纷出动,它们接二连三地游上来,岑暮只好往水面上游,好不容易露出脑袋,他抹了把脸,看到的竟然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连天空都是海的颜色,浑然一体,令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
周围的水面也竖着五六片鲨鱼鱼鳍,像风帆似的在海面上破浪前行,在这片海洋里,他与鲨鱼上演了一场生死时速,易朝的意识已经很微弱了,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你放开我!自己逃命去吧!”
“说什么胡话呢!我不会放弃你的!”后面是追逐的鲨鱼,锋利的牙齿,嗜血的灵魂。
“把我丢下,你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放手,你也会死在这里的。”易朝强撑开自己的眼皮好看看周围的情况。
“别啰嗦!再干扰我逃命就把你砸晕。”他撂下话,对方也只好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易朝听见了一些歌声:“你听见歌声了吗?有人在唱歌。”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歌声,除非是鲛人!”
歌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有些缥缈,忽近忽远的,像风中飘忽不定的风筝。岑暮仔细听了一下,但是听不懂:“对,确实是歌声。”
后边追逐的鲨鱼放慢了速度,接着又停在原地,随后像看见什么更恐惧的东西,纷纷调转方向远离两人。
“它们在害怕什么?难道是……”两人同时回头,身后大约五丈的地方有一个人,披着水蓝色长发,眼睛也是蓝色的,耳朵长得奇异,像两片树叶。脸色近乎头顶的云一样白,脖子下方隐藏在交领衣襟中。这是汉代的样式?易朝在心里猜测道。
见对方没有恶意也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岑暮问道:“阁下可是南海鲛人?”
对方沉默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向西指去,有种仙人指路的既视感。抬手的瞬间,宽大的袖袍带着水出现在海面上,瞬间又干透了,随着海风轻轻飘荡,袖子的边缘还刺绣着繁杂的花纹。
易朝推翻自己前一个猜测,“阁下在秦时期是否到过中州?”
他看了眼易朝点点头。
“那边有什么?”他又接着问。
鲛人再次沉默。
“他听得懂我们讲话吗?”岑暮有点好奇。
“应该可以,只是他不想交流罢了。”他跟岑暮说完,又向鲛人问道,“你是想让我们去那边是吗?”
鲛人再次点头,随后消失在了海水中。再看西边鲛人所指的的方向,海雾散开后,出现了一个岛,两人决定游过去,就算岛上有什么危险,也比在水里泡着强。
“你怎么知道他在秦朝到过中原?”
“他衣服上的刺绣纹样,那是只有秦朝才会使用的纹路,还有,秦始皇建造地宫时以人鱼烛长明宫殿。”
“如果真的是照你所说的,鲛人岂不是上百岁了?”
“难说,这一个种族都只是在古籍中有只言片语的记载,我们今日能遇见,也算是一种奇缘。”
“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岑暮带着他游过去。
“不知道。我隐隐有种感觉,他似乎一直在跟着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看,后边除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再也没有什么其他东西了,甚至是一些鱼都不见了。
“会不会是之前那片鱼鳞,他想拿回去?”
“不知道。”易朝从怀里艰难地摸出鱼鳞端详了一会儿,除了颜色有点像以外,没什么特征。
“你打算怎么处理?”
“既然人家救了我们,这鳞片我们留着也无用,不如会回去罢了!”他随手向后边抛出,鳞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形的弧线,坠落到海水中,沉沉下落。在深海阴翳与光线交错的地方,一条人鱼从海水中显形,深蓝色的鱼尾在海水中支撑身体,上半身穿着飘逸的服饰,长发在水里四散开来,像一片肆意生长的海草。
他伸出手掌接住下落的鳞片,眼神里都是沉默,这片沉默中,潜藏着封存千年的悲伤。
岛上,一片碎石沙滩,远处是高低错落的灌木丛,再远一点,有一座大山,山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他扶着易朝一步步上岸,身后的沙滩上留下四行深浅不一的脚印。他将对方安置在一块看起来较为平整的大石头上:“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止血的草药。”
易朝点点头,他的脸色惨白,都快赶上鲛人了,被海水泡得太久,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海水的咸腥味,黏黏腻腻的,特别难受。海水渗入伤口,火辣辣的疼。等了好久都没见对方回来,他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岑暮捧着一堆草回来,他不确定哪种疗效比较好,干脆都拿回来试一试。回来看到他左手支着脑袋靠在石头上小憩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都伤成这样了,还保持自己的形象!
但是仔细看的话,会觉得易朝的睡姿还是很雅致的,面容安详,哪怕以天为盖,以地为席也能像在宫殿里一般,别无二致。
说实话,他不想打扰对方,出于私心,他想再多看几眼。可是背后的伤口可等不起,海水加上炎热的天气,如果不及时处理,会感染溃烂的。
他走到易朝的身边,刚坐下,对方就醒了:“你回来多久了?我刚刚有点累,不小心睡过去了。”
“刚刚回来的,你把衣服……解一下。”他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竟然会有点不好意思。
易朝倒是没有在意,背过身,将腰带松开:“后面我看不到,有劳了!”
“好,你忍着点。”岑暮在他身后将衣服从肩上取下,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刀拔出,他一声不吭,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可是身前的沙地上被抓出了十道爪痕。
“你还挺坚强的。”岑暮心疼地说道,他自己看着伤口都觉得背疼,随后是上药,包扎,整一个过程易朝都是安安静静的。如果不是看着对方的身体还会颤抖,他都要以为对方早就昏睡过去了。
☆、三万里海雾茫茫
处理完伤口后,他将衣服披在对方肩上:“我去找点水。”
“嗯……我……没……”话还没有说完,易朝满头大汗,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强撑下去了,顺势倒在石头上。
“唉,你看你,疼就喊出来嘛,干嘛老是死撑着呢?早知道会这样我就应该把你打晕了再说。”岑暮看着天,正是正午时分,日光强烈,在沙滩上晒太久会中暑,所以把易朝也带在身边。
丛林里面有一条路,看起来像是经常有人走。他沿着小路走,出了丛林,小路的尽头是一个村落,里面大大小小,粗略一算,竟然有十几户人家,而且人家的烟囱上还冒出缕缕炊烟。这座小村落的背后是那座山。村前是一条河,不宽,正好把村落森林隔开。河对岸有一条挂起来的桥,正孤零零地在风中飘荡。
“喂!有人吗?救命啊!”岑暮隔着河向对面的村庄大喊道。喊声在山壁上回荡,形成层层叠叠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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