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渊的睫毛眨了眨，在温汜的手心划过，有点痒。慢慢地付渊感觉到周身的光线慢慢变亮了。
温汜松开了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很大的树，那松柏上被缠满了星星灯。
“看，这是我给你做的圣诞树。”付渊被吸引住了，慢慢走向那棵树，看着被挂满装饰品的柏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时候他羡慕别的有钱人家的小孩子每年都有的圣诞树，羡慕圣诞树下满满的礼物，羡慕有人替他们做这一切。
但是就在刚才，他忽然不羡慕了，因为如今也有这样一个人愿意把他宠成一个小孩子，愿意去弥补他那些并不完整的童年，尽管付渊什么都不说，尽管现在的付渊已经习惯了什么都不要。
付渊回过头，去看着那个身影，明明那个人的童年也没什么好记忆，却在竭尽所能地弥补自己的童年。身后的温汜就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个气球，气球下面拴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慢慢向他走过来，“树下的礼物是没有了，只有这一份心意，你要不要。”
付渊好看的眼睛都被笑意压弯了，他接过那个盒子，松开气球，任由气球向天上飞去，拆开包装，打开盒子，是一个戒指。
“才在一起多久，就想把我拴着一辈子了？”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还是很顺从的让温汜把戒指给他戴上了。
“我等了三年半了…不久了。”温汜低下头亲了亲自己亲手戴在付渊手上的戒指，“我的小朋友只能带我给的戒指，虽然现在给不了你什么太好的，但是起码我可以向你承诺一件事，我会一直在，一直一直都在，直到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我见过十七岁发着光的你，见过十八岁倔强的你，见过十九岁坚强的你，然后终于在你二十岁的时候，我拥有了你。”
“你一来，我就觉得日月星辰都不比你耀眼，你一来我的运气都开始变好了。”
“我很喜欢你，喜欢到我觉得世界上只有你是最好的，好到你想要星星我都想给你摘。”
“付渊，我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付渊只是慢慢地听温汜说话，温汜很少说自己对他的爱意，更多的都包容在了每天早上的叫醒服务里，包含在了早饭的小细节里，包含在了他的依赖里。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是他能感觉到温汜对他的好，是从心里发出的。他能感受到，这个人的过去明明比他差多了，却还是在弥补自己的空白，这样的少年，他怎么会不喜欢。
付渊带着笑意，勾住温汜的脖子，亲了上去。没有浓烈的爱意，只是淡淡的一吻，告诉他，我知道了。
怎么早就把自己的往后余生交出去似乎也不错？起码以后他不会一个人面对所有问题了，至少还有一个人是一直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用他的方法，给自己塑造出一个温暖的舒适圈。
这样的温汜他很喜欢，这样的少年，他很欢喜。
☆、二十七 墓地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能隐隐约约靠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才能看见对方的表情，付渊本来睡得很熟，但是迷迷糊糊间，他觉得身旁的人睡得好像没那么踏实，在不知道第几次的呓语响起的时候，付渊睁开了眼，翻过身去看温汜。
温汜的眼角挂着泪滴，嘴中喃喃的全是，“不要离开我”，“不要留我一个人”，看着这样的温汜，付渊生出一丝丝的心疼，他握住温汜的手，轻声说，“没事了，我在呢。”
梦中的温汜似乎听进去了，也不哭了，只是死死地拽着付渊的手，不愿意松开。
付渊伸出另一只手，擦掉了温汜眼角的泪，就这样趴在枕头上看着温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隔天醒来，温汜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家小朋友的睡颜，想起昨晚的噩梦，不由得把人楼的更紧了一点。
现在的他，不太有安全感。后来的付渊才知道，每年的十二月份总会有那么一天，温汜会做同样的一个噩梦。那天是他外婆离开人世的那天，一直坚强的温汜也只有在那天才会睡不好，才会在梦里哭。
被搂紧的付渊还在睡着，温汜就已经出去跑步了，今天跑步的时间格外漫长，他边跑边放空自己，跑了很久，直到他觉得他必须收拾好情绪去叫付渊起床的时候，他在后勤别墅门口看见了付渊。
付渊手里拿着一件羽绒服，在那边等他，不知道等了多久，手都有些冻红了。
温汜看见付渊，有些心疼，大步走过去，抱住了付渊。
付渊也不躲，怀抱的姿势，给他披上了大衣，然后任由他抱着自己，时间还早，他们还可以再腻歪一会儿。
付渊其实很想知道温汜为什么有点失常了，但他自己也明白，温汜不想说的他就不问，温汜想说的就一定不会瞒着自己。
就这样在寒风里抱了一会儿，温汜才放开付渊，有些自责，“等了很久吗？冷不冷？吃早饭了吗？”
付渊摇摇头，没说话。温汜捂暖了自己的手，才去握付渊的手，等回到了屋里，付渊就翻出温汜那一箱子暖宝宝，贴在温汜的毛衣上，然后拉起人的队服，再裹上围巾，开好了空调，就怕温汜刚刚穿那么点就出去跑步会被冻坏了。
温汜也不动，看着付渊忙进忙出，然后伸出手，说，“抱抱。”
虽然温汜经常对付渊说这样的话，但付渊还是从不易察觉的情绪中感受到了那么一点温汜的不对劲，他走过去，抱住温汜。
温汜闻了闻，鼻尖都是付渊的味道，慢慢的安心了下来。
“小朋友…明天有空吗…我想带你去见见我外婆了…昨天我在梦里和她说，我找到了我喜欢的人，她让我带着你去给她看看…好吗…”
温汜有些唔咽，付渊摸着他的头，说了句“好。”
次日就是周六，付渊难得没有赖床地起床了，还比温汜还早许多，他悄悄地爬起来，去楼下吃了早饭以后，又拿了一份上楼带给温汜。
在温汜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检查完了所有需要带的东西，还有需要穿的衣服。以前都是温汜照顾自己的，最近的温汜需要自己照顾。
这两天的温汜似乎比以前更粘着自己了，生怕一转身付渊就不见了。
付渊也才发现曾经被抛弃过的经历居然让温汜那么害怕被抛弃，温汜说过一句话，“我的好日子都不会太长，就好像是从哪里偷来的，迟早都需要还回去，所以才格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好的时刻。”
在时钟的指针指向八的时候，温汜终于转醒了，一睁开眼就是笑着的付渊。真好，今天也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家的小朋友。
付渊收拾的很妥当，已经不需要温汜再去操心什么了，于是温汜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吃掉早饭，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就好了。
出了别墅区，付渊伸手拦住了一辆的士，两人上了车，去了墓地。墓地附近有一家花店，两人走进去，温汜在一束向日葵面前停住了脚，“劳驾，要一束向日葵，需要包的好看一点。”
向日葵温暖的颜色总能让温汜想起外婆充满爱意的笑颜，向日葵也是外婆最喜欢的花，也是最适合外婆的花。印象里的外婆就像向日葵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还有柔和的笑意。
儿时，外婆总是坐在躺椅上，温柔地对着自己笑，然后招招手，“小汜，来…过来，到阿婆这边来。” 然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颗糖。
外婆告诉他遇到了喜欢的人就要温柔，也告诉他遇到事情不要惧怕要勇敢，外婆自始至终只教给了他两样东西，温柔还有勇敢，但是却给了他更多的爱。
手里的那束向日葵是每年冬季温汜都会买给外婆，放在墓前的，往年只有他一个人来，今年是两个人了。
阿婆…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喜欢的人，和你一样温柔，和你一样指引我，我需要做什么。
阿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男孩子，所以我希望你在天上可以保佑我的好日子长一点再长一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
风吹过一阵，墓前的向日葵的花枝摆了摆，似乎是代替外婆告诉它，她应下了。温汜默默站在墓前，眼里已经没那么悲伤了。
付渊也不说话，就静静地陪温汜站着，直到过了会儿温汜准备离开了。付渊才抬头看着他，“你不说什么吗？”
“说完了，阿婆也答应了。”
“那你先去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付渊把温汜往出口的方向推了推，看着温汜转过一个又一个的弯，直到看不见了，付渊才蹲下身，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阿婆，你好，我叫付渊今年二十岁，生日九月二十三号，家里是开公司的，现在和温汜一起打职业。
很感谢你养了一个那么好的孙子给我，遇见他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所以，阿婆希望你也可以喜欢我，因为我真的也很喜欢他。”
“阿婆…你能不能保佑一下温汜，让他往后的日子都舒心一点，他过惯了不安的生活，我想让他以后的日子都能安稳下来。”
“阿婆…这个戒指是温汜给我的，他手上也有一个，也不知道阿婆你反不反对同性恋，但是你就看在温汜喜欢我的份上，也多喜欢我一点吧。我会努力不辜负温汜的一腔爱意。”
风又吹过一阵，墓前的向日葵的花枝再次摆了摆，似乎是代替外婆告诉它，她同意了。
付渊看着向日葵摇摆的弧度，眼里是说不出的笑意，“谢谢…”说完才起身，对着照片鞠躬，“阿婆，我下次再来看你。”然后就去门口找温汜了。
十二月的寒冬，墓碑前的向日葵，少年指尖的戒指。
付渊快步走出去，看到了门口那个挺拔的身影时，又跑了两步，扑进人的怀里，对着人眨眨眼睛。
“我和阿婆说过了，她可喜欢我了，她也同意我们在一起了，所以你不能不喜欢我。”
温汜的眼睛里都是这个阳光的少年，他抱着他就觉得自己的全世界都在面前了，这样恣意的样子谁会不喜欢，“好，不能不喜欢你，就只能一直都喜欢你了。”
回去的路上，少年们紧握的手指上的戒指，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似乎是人温暖的祝福。
☆、二十八 过年1
十二月份过了平安夜，过了圣诞节，祭拜了故人，这个月的时间就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十二月份一过，是新的一年就即将到来，是新的一月一号，往后的日子，每一天我们都过过了，但又似乎没有过过。
翻开日历，就是新的一天，就连游戏里那点方寸世界，都换上了红红火火的颜色。
十二月三十一号，一群夜猫子窝在被窝里，等待着窗外的烟花缓缓升起，等待着新的一年的到来。
付渊窝在沙发上，枕在温汜的大腿上，悠然的看着手机，看着看着烦了，就赤着脚去拿电视机柜上的遥控器开始看电视。
温汜时不时低头回个消息，然后陪着付渊拆开一包又一包的零食，看着电视机的里恐怖片，再撸一撸自己家小朋友的头发，感觉到异常的满足。
十二点一到，随着钟声的响起，黑漆漆的天空也被绚丽的烟花染出了不一样的色彩，大家在群里互道了新年快乐。
温汜看着怀里的付渊，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小朋友，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我也爱你。”
付渊勾着人的脖子，也回亲了一下，“新的一年我也爱你，还有，新的一年记得继续还债。”
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在最粘腻的时候，说着最浓情蜜意的情话，时不时攥在一起的手指上，那两个闪闪发光的铂金戒指在灯光下，隐晦地诉说着主人们的爱意。
过了元旦之后再过一段时间就快到了春节，付烟一早就问过了付渊要不要回家过，付渊只说再等等在说，再等等在说。
细细算来，他已经快近两年不曾回过家了，从十八岁那年的中秋，到去年有着不太好回忆的生日，已经快两年了。这两年的节假日他都是一个人窝在空荡荡的基地里过的，大家都回去陪父母，就连卫宇都不曾留下过一次。
今年，不一样了，他还没有想好。
看着屏幕里跃出“胜利”的字样，付渊开始走神了，他偏过头，看着温汜认真的模样，问，“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温汜的手明显一僵，但又很快恢复了，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不曾离开过，仿佛刚刚那个因为一句话就僵住了的手不是他的，“什么怎么过的？”
“我问你，你这两年的春节都是怎么过的？”
温汜忽然走神了，一个失误，操作的角色阵亡了，屏幕暗了下去，他才收回手，挤出一个和平日里一样的笑容，“就…那样过呗，自己一个人窝在家里，买菜烧饭，吃了睡睡了吃，不都那样吗？”
明明从十六岁外婆离开以后的那个冬天起，他一直都是这样过的，如今说出来了，却又觉得并不真实，还有一点寂寞，但自己的确已经很久没有过过一个有人陪伴的春节了，他都快忘了，这也算是一个阖家欢乐的节日。
付渊叹了口气，“今年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温汜忽的抬头看着付渊，付渊被他眼里的明亮吓了一跳，但是想起温汜已经很多年未曾过过一个像样的春节时，不由得又生出一丝心疼。
眼里的亮光没多久就暗了下去，温汜忽的想起付渊的父母似乎并不喜欢自己。这一系列的行为转变都被付渊看在了眼里，他又不由得的心疼了起来。
“没关系，一起回去吧，也不是三年前了，他们多多少少应该也接受一点了，再说了你就当是我回家无聊陪陪我也是好的。”
付渊是真的不舍得让他再一个人过了。
“对啊对啊，上次我妈见过你以后，多多少少又从赵姨张妈那边知道了你是实实在在对我哥好的，反对声音也没那么激烈了，就一起回去吧，也就多双筷子的事情，不麻烦。”
付烟也觉得温汜大过年的，自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过不合适。
温汜想了很久，打了好几把游戏的时间，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那就麻烦伯父伯母多添一双筷子了。”
付烟欣喜了不少，训练的心情都没有了，直接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和父母报备去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安静了片刻，最终还是传出了一声，“好，那就带回来看看吧。”付烟的心里的大石头瞬间落地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嗯嗯嗯，那我和哥哥过几天就回去！那就这样我还要训练，先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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