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思索着,手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没有注意到一直盘踞在身后的视线。
君就课间一直在观察他,终于笃定地得出了一个结论——看来信息素的效果很好。
以往下午第三节 课的时候,林疏秋就该打瞌睡了,少年人挺得笔直的脊背会慢慢弯下去,像是柔韧的修竹,清瘦的脊骨和两边的蝴蝶骨会线条明晰地凸显出来,让他忍不住想伸出手一节一节地摩挲过去。
后颈也是如此,他的后颈也会像天鹅饮水一般,毫无防备地露在身后人深沉的视线里,形状优美的骨节会显露出来,接近肤色的阻隔贴下,藏着香甜的腺体,是他身上甜美的秘密。
他当然愿意守护这个甜美的秘密,就想巨龙守护着他掠夺来的宝藏,深深地埋藏在洞穴里,不容得半点觊觎。
他内心磅礴的欲望已经涌现,欲壑深深,尚存的理智让他守护着这份宝藏而不是选择吞噬他。
他希望林疏秋快点反应过来离他远一点,却也同样希望着他茫然懵懂地相信着他,安然地被他在放在手心把玩。
林疏秋,秋秋,你会怎么做呢?
“君就。”那被他记忆在脑海里的声音响起,让他瞬息之间脱离了天马行空的想像,上课铃刚打过,现在是下午最后一节课——自习课。
林疏秋拿着一道数学题凑上来,“帮我看下这道题怎么做。”
是道几何题。
“我真的要对几何绝望了,”林疏秋在他看题的时候轻声嘟囔,“应该是空间想象力不行,我根本看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线……镜子刚刚跟我讲了一遍,但是我没有听懂。”
是的,几何废林疏秋就是这么坦诚。
君就嘴边勾着一抹笑,他把题横在两人中间,侧着身,轻声说,“我讲给你听,讲到你懂为止。”
“我们先分析题意……”
他们细微的讨论声汇入周围同样细微的讨论声中,没有引起注意。
老沈班上,自习课是非常赞同同学之间互相讨论题目的,毕竟平时课业紧张,留给大家自由做作业的时间不多,所以有这么一段时间可以让大家互帮互助互相进步还是非常好的,当然也不乏趁机聊天的人,但是水至清则无鱼,对于这种情况,老沈也就睁一只闭一只眼了。
班上氛围很好,讨论声都压得很低,没有人刻意大声喧哗。
一片和谐中,安初白的目光紧紧盯着坐在角落里讨论题目的那两个人。
他们看上去那样亲密无间,就隔着一窄小的桌子,头都要凑在一起去了,低低地絮语着。要不是他知道林疏秋是个alpha,此情此景产生的危机感足以让他失去一些理智。
林疏秋是alpha就好,即使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君家绝不会允许一个alpha成为继承人的妻子。
再者,就算林疏秋是个Omega,以他的身世想搭上君家,无异于痴人说梦,只有他,只有他安初白,才是足以与君就相配的人。
他的视线里,君就抬起头,他的脸上带着未散去的笑意,眸光却瞬息之间变得森冷,安初白被他看得无法控制地打了个寒噤,脸上的笑意却变得更深。
日子又一天一天过去,学生的时间认知里好像暂时失去了几月几号这个说法,盘旋在嘴边的问题都是“今天星期几?”
今天星期五,下午第二节 课是体育课。
体育课和为数不多的美术课,音乐课一样,是非常愉悦学生们身心的课程,只要老师们不生病,他们就能如愿以偿地这在三种课上放松。
不过最近几天天气变幻无常,昨天的一场暴雨把温度都降了几度,都有人穿上外套了,今天是阴天,风很凉爽。
林疏秋依旧抱着他的零食盒跟君就坐在一起看季跃影打篮球,安初白今天罕见地没有凑到林疏秋面前来,林疏秋也乐得轻松。
今天篮球赛倒是热闹一些,因为隔壁班今天也上体育课,高复即使现在处在老妈子阶段,但依旧愿意挑战自我,头铁上阵。
季惊鸿也在,穿着规规矩矩的篮球服,和季跃影极其相似的脸庞上温和平静。双胞胎打对手赛还是很吸引人的,看台上满满当当都是人,林疏秋忽视那些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目光,咻了一口奶,问,“季惊鸿篮球打得好吗?”
君就今天依旧在林疏秋的诚挚邀请下蹭吃蹭喝,他撕开猪肉脯的包装,递给林疏秋拿,见人乖乖塞进嘴里才回答,“曾经有市篮球队的教练来找过他。”
“那很不错哦,”林疏秋想着季跃影上次打篮球也是偏玩闹一点,不知道这家伙的真实实力如何,“他们两兄弟谁厉害一点?”
君就不回答他了,卖了个关子,“你看了就知道。”
他话音刚落,充当裁判的同学已经有模有样地吹响了口哨,一场激烈的篮球赛拉开帷幕。
为首的两兄弟像是猎豹一样互相突围,极其相似的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战意,篮球在两个队伍之间传来传去,每一次腾跃,投篮都会激起看台上的喝彩声,这是正规比赛级别的篮球赛,看得人又激动又过瘾。
林疏秋也看得很开心,他下意识地捂了捂后颈,才发现后颈的疼痛感很薄弱,比上一次体育课的时候弱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他这次上课之前提前喷了药的缘故,他心头浅浅掠过这个念头,没有深想下去,沉浸在这场篮球赛里。
君就分出心神注视着他,身边的人眼眸明亮,像是染了月色的清泉,酒窝在他的颊边绽放,让人想上手戳一下是什么触感,又让人想尝尝看是不是很甜。他扫过身边人的后颈,这么几天了,萦绕在他颈后的信息素快要失效了,现在全靠着他用信息素隔开的屏障,把他和外界众多混杂气体隔离开来。
快点来找我吧。
这场赛事并没有分出胜负,因为下雨了。
雨是一下子就下了起来的,起先是重重的雨滴,顷刻之间越下越大,暴雨如注,沉重的雨水溅到地上,激起一阵水花,像是落下来的雨水撑开了降落伞。
雨声很大,看台里的喧哗声显得很沉闷,体育老师在一片喧哗声中宣布大家现在坐着聊会儿天玩一玩,看看下课之前雨会不会停。
“一时半会儿应该停不了。”林疏秋轻声对君就说,蔫蔫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君就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对,朝他看去,原本神采奕奕地双眸也垂出没什么精神的弧度,他往嘴里塞了颗软糖,声音有些软,“不喜欢下雨,下雨天总让我有点儿烦。”
像是对这句话有所不满似的,一阵风吹了进来,冷风裹挟着雨丝气咻咻地往里冲,林疏秋被它吹得一个激灵,裸|露的皮肤上激起微小的鸡皮疙瘩。
冷也不是很冷,就是乍然凉了一下,起了点应激反应。
“听歌吗?”君就拿出手机问他,林疏秋往他那边靠了靠,“听。”他还没来得及擦手去拿耳机,鼻端就传来柠檬的味道,一只修长的手在他的视线里一闪而过,耳机就已经被身边的人戴上了。
“谢谢。”
空灵遥远的纯音乐在耳边响起,因雨声和喧哗所起的浮躁心绪渐渐被抚平,林疏秋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一切喧嚣都与他们隔绝开来。
雨到了快要下课的时候逐渐变小了,上课在即,大家陆陆续续地冒着淅沥小雨离开,“我们也走吧。”林疏秋收好零食摘下耳机站起身,君就却把手机递给他。
“怎么了?”林疏秋接过他的手机,有些疑惑,继而变得更加疑惑——君就在脱外套。
宽大的校服外套下,男孩身上的线条轮廓分明,“帮我拿着外套,你在这里等我一会。”他说着,看了一眼两手都拿满东西的林疏秋,似乎有些苦恼,拿着校服向前一步,一阵风声掠过,肩上添了轻微的重量——君就把宽大的校服外套披在了他身上,也不多加解释地冒雨离开了。
林疏秋一头雾水地坐在椅子上等人,期间季跃影他们来打招呼问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林疏秋摆手拒绝了。
他披着君就的外套,犹带着主人的体温,暖洋洋的,冷风席卷而来,冷意被隔绝出去。淡淡的柠檬气味充盈在他的鼻端,融进他的呼吸,君就很喜欢柠檬吧,他记得浴室里的洗手液也是柠檬味的。
耳机的纯音乐依旧在放着,林疏秋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这件衣服披了上去,后颈腺体的疼痛又变弱了。
他在音乐声中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耳边传来男生拔高的声音,“君神?!”
君就来了?林疏秋抬眼看去。
看台外,君就打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走了过来,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气定神闲,即使校服上有星星点点的被雨打湿的深色痕迹,也不显得他有半分狼狈。
他走到看台下,伞抬了起来,露出好看的脸庞。
身穿淡蓝色校服的男孩在伞下微笑,他的黑发微湿,有些凌乱,细细的雨丝在他眉眼间留下了些许痕迹,那双好看的黑曜石般的眼眸弯着,在暗淡的阴雨天里灿若星辰,他的身量高大修长,握着伞柄的手宽大有力,他微笑着,淡色的嘴唇勾起的弧度好看极了。
“下来吧。”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口啾啾给大小天使们~
第18章
林疏秋便下来了,周围的喧哗和耳边的纯音乐都变得空茫悠远,换成那句“过来吧。”在他的耳边回荡。
像是秘密的咒语,一遍又一遍。
林疏秋在一片喧哗中走进了伞里,两人一起往班上走去。
林疏秋回了神,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这把伞,很结实,撑两个人也绰绰有余。通身漆黑,暗纹横生,唯有握柄处镶了一圈银边。
“你的伞吗?还挺好看的。”
“嗯,你很喜欢吗?”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无端让林疏秋耳根有点发麻,“唔,还不错,我挺喜欢的。”
他说着把耳机拿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毫无阻隔,伞外细雨成丝。
他们时不时交谈着,脸上都带着笑意,潮湿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步子由一开始的不太协调变得统一,柠檬浅淡的气味隐藏在伞面之下,缠绕在两个人身上。
到了教学楼下,林疏秋把手机和外套连着一起递给君就,却被他挡住,“帮我拿上去吧,我有事要找一下老师。”
闻言林疏秋把衣服抱在怀里,“那我先上去了。”
君就一如既往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继而转到无人至的侧墙,温和的表面渐渐剥落,露出掠夺的,贪婪的内里。
他回想着伞面下,林疏秋微红的耳根和颤动的睫毛,他的眼眸像是含着水,清凌凌地在他脸上一掠而过,呼吸掉落在雨里,潮湿又暧|昧。
秋秋啊,下次不要再露出这种想让人为所欲为的表情了。
他舔了舔锋利的犬齿,刺痛感让他慢慢披上伪装。
“你真的很喜欢林疏秋啊。”一句调笑似的话语响起,君就无意外之色地看过去,随即毫不在意地移开目光。
安初白哼笑一声,眸子里掠过稍纵即逝的怒意,还是坚持把自己写在小本子上背了很多遍的台词说完,“你再喜欢他又有什么用,他看上去可不像是喜欢你的样子呢……”
他的声音变得轻柔又诱惑,“那样不识好歹的人,又是个硬邦邦的alpha,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不看看我?我还比不上他吗?”
“我记得之前你对我并不感兴趣。”君就把微湿的额发拨开,露出俊秀的眉眼。
安初白看得有些脸红,“你上一次夜巡的时候在巷子里救过一个Omega,还记得吗?”
那是他和林疏秋一起回去的晚上,抑制剂还是林疏秋给的,他想起来了,“是你。”
“是我啊,”安初白笑得有些羞赧,“那之后我就打听你的事情,也是为了你转到这个学校的。”
“那是我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我对任何人都会这样做。”
“不是的,我都打听过了,你可从来没有那么温柔地讲过话,还给我抑制剂。”君就愣了愣,那天他一言未发,所有的话都是林疏秋说的,显然这个Omega当时神志不清了,没有区别出来他和林疏秋。
“不是我说的。”
“你骗我干嘛,那天是你一个人夜巡,还能有谁?”
君就皱了皱眉,要是他把林疏秋说了出去,这个随随便便恋爱脑的Omega说不定会把目标定到林疏秋身上去。
因此他一言不发。
安初白见状站在他的身侧,吐息几乎要凑近他的脸,君就目光也不曾分他一毫,安初白咬了咬唇,“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不逼你,我们迟早是要在一起的,没有人比我们更加相配,但你也要把握好分寸,不要逼我把林疏秋的存在告诉你的父母。”
他终于得到了一个目光,那目光却让他不寒而栗,耳边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你似乎觉得我的父母可以掌控我。”
安初白忍着颤栗嗤笑一声,“不是吗?我可是听叔叔阿姨说你听话得不得了,从小到大只要是他们要求的事情你都会去做。”
君就怀起双臂,饶有兴致地问他,“你觉得我为什么听话?”
安初白不知不觉被他牵着走,他是父母娇宠着长大的,说话也没有顾忌,“你想继承公司啊,我知道你爸爸不止你一个孩子,你很有危机感吧……”
他言之凿凿的话语没能继续下去,因为君就在笑,那不是嘲讽的笑意,而是听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显露出的笑意。
这种笑意让安初白觉得难堪,他正要质问君就却直起身,居高临下,那张脸上的笑意像是幻影一般消失不见,他的面部线条坚硬有森冷,眼眸像是藏着刀锋,直直地注视着他,安初白几乎在他的眼眸里看见了瑟缩的自己,“随便你怎么想,也随便你怎么做”他的声音很低,一字一顿,“但绝对不要招惹到林疏秋。”
他甚至没出动信息素,安初白已经在这样的目光中僵立了,好半晌他才回过身,对着君就的背影发问,“林疏秋知道你的真面目是这样的吗?”
那抹背影毫无停顿地走远了,像是没有听见这句话。
安初白手脚发软地靠在墙上,紧紧皱着眉头,“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他心里憋着气,但又不敢再去君就面前造作,苦恼间他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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