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差一点你手就要废了!”
楚留香头一次这么失态,双目充血,衣衫脏乱,紧紧的抓着虞泽的手腕,像只暴怒的野兽。
虞泽回过神来,也知是楚留香又救了自己一次,但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握拳狠狠的打在地上。盯着石门的眼神阴鸷狠毒,嘴角的肌肉动了动,露出了一个叫人胆寒的笑容。
“若我能活着出去——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杀了她!”
……
石门外,哈桑盯着那合上的石门,确信里面没人能出来后,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她的脸上便克制不住的露出了一抹笑意,笑容越来越大,直至最后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浑身的气质也随之一变。
阴狠、毒辣、狂妄,全然不见半点之前的怯懦、柔顺。
“鬼罗刹……”她声音轻柔,像是毒蛇在耳边私语,带着怨怼,“不知你何时转了性子,若是你将那十个人都杀了,又何劳我动手?险些露陷儿!”
一个时辰之前。
“二公主……”
那人看着她,几乎要脱口而出。
哈桑眉目一厉,立刻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提起来几寸,让他动弹不得,说话不能。
“二公主!什么二公主!你还有脸提二公主!”
她大声叫嚷着,在楚留香看不见的角度,手上的戒指弹出一根银针,刺入了他的脖子。
死了,终于死了。
可是那人不愧是她哥哥的走狗,即便是死了也要害她一把。
左边?
呵!
我会信?
什么左边!右边!右边才是对的!
想到这儿,哈桑,不,亚孜将星河重新嵌入花中。
花朵凸起。
她抓住花朵向右转了三圈,这次及其顺利,哪怕以她的力气也能顺利转动,不像楚留香他们那么滞塞。
咔哒。
熟悉的声音响起。
亚孜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她看着右侧的石门缓缓升起,露出一排向上的台阶。
……
“她是亚孜。”
虞泽坐在地上,眼眸黑沉沉的。
星河……
哈桑……
士兵……
在哈桑背叛他们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联系了起来。
“那个离奇死亡的士兵是她杀的,她便是二公主,因为士兵险些叫出她的身份,所以痛下杀手。”
“难怪,那之后她一直有意无意的阻挠你去把人叫醒……”
楚留香神色恹恹,他并非是那种能轻易哄骗的人,但是这次饶是他也想不到,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竟然会有如此深的心思。
若这次被坑害蒙骗的只有他一个,他倒也不必如此萎靡,只能说一声识人不清,可偏偏这次被牵连的还有虞泽。
若是这次同楚留香一起的是姬冰雁胡铁花,他倒不至于如此沮丧。
可对于虞泽,他总觉得有几分抱歉。
“连累你了。”
他看向虞泽的脖颈,那儿横着一道刀痕,虽然伤口已经凝固,可是流出的血迹看起来却触目惊心。
“怎么就连累我了?”
虞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眼中余怒未消。
“本来就是我自己要来的,若是我没兴趣,就算你跪下来求我我都不去!说到底——这事还要怪亚孜这个小妮子!”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她才是那个窥伺皇位的人,那个被追杀迫不得已将星河放入商队的人也是她!之后星河丢失,她又雇我将其寻回,不料却在莎车国看到了你,她害怕你引起热汗古的注意导致星河被夺回,便急急逃出来找你,后来更是起了利用我们的心思,她借助我们的力量离开莎车国,却在利用完后背叛我们,将我们扔在这个地方……呵,能耐啊——小姑娘。”
虞泽怒极反笑,墨绿的眼眸冷冰冰。
“混账东西!”
虞泽忍不住又骂了一句。
“她不但想杀人灭口,还想把欠我的钱也给赖了!”
“脸呢!”
明明一副恨不得食其血肉的样子,看是楚留香偏偏从里面听到了一丝委屈。
顿时,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明朗起来,楚留香低低笑出了声,哭笑不得道:“她欠你多少,若能活着出去,我带你把莎车国的国库偷一遍。”
“真的……”
虞泽抿了抿唇,脸色稍微缓和,但心中并不十分相信,只当是楚留香开的玩笑。
突然,他耳朵动了动,将手指放于唇间。
“嘘——”
“你听。”
万籁俱寂之中,一道极其轻微的声音响起。
难道!
电光火石间,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他心中显现。
虞泽瞳孔骤缩,他仰头看着沾满了黄沙的屋顶。
只觉得心中发冷,伴着浓浓的不甘。
“这里满屋子的黄沙,便连屋顶都有,怕不是……要将我们活埋啊……”
话音刚落,在房间上方四个角落里,突然各开了一个口子,无数黄沙自那四个口子涌入,顷刻间就漫到了小腿的高度。
激扬的黄沙碰撞、翻滚,扬起无数粉尘,如同滔天巨浪将二人逼的连连后退,最后捂住口鼻靠在一起,像是两尾无助的小鱼。
不甘、愤恨。
若是世间有地狱,虞泽哪怕是死也要拉着哈桑一块下去。
“看来墙角的那两人……就是被这么活埋而死的。”
衣袖下楚留香的声音闷闷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照这个情况,最多一炷香的功夫,我们就会被埋的严严实实。”
虞泽没答话。
高涨的怒火并没有烧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他的头脑依然冷静。
房间的布局、构造在他脑海中逐一拆解、逐条分析。
最终一个结论渐渐显露出来。
“这儿一定有机关,”他的丹凤眼疯狂的扫视着四周,“无论是顶上的黄沙还是墙角的那两具骷髅,都说明这儿曾经被埋过,但是我们来的时候这儿却是空荡荡的!一定有什么机关,能将室内的黄沙排出去!”
说罢,他不顾汹涌而出的黄沙,奋力的向墙壁走去,想看看是否有什么机关。
此时黄沙已经漫到了他们腰,走起路来寸步难行。
没有!
没有!
这儿也没有!
到处都没有!
黄沙爬上了他们的胸膛。
“虞泽!”
楚留香突然一把拉住了他。
“在房顶!机关应当在房顶上!”
第17章 生死一刻
虞泽立刻抬头看向房顶,房间内铺天盖地的都是弥漫的黄沙,他眯眼看去,却瞧不分明。
就在这时,虞泽突然感觉身下一轻,有人抱住了他的双腿将他举了起来。
“楚留香你干嘛!”
虞泽大惊失色,双手胡乱的在空中划过,险些控制不住平衡一屁股摔到地上,最后下意识的扶住了楚留香的肩。
“这间屋子便连房顶都沾了沙子,那么说明之前黄沙是充满了整个屋子的,若是黄沙在填满房间后又自动退去的话,那一定是在填充的过程中碰到了什么机关,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房顶!我比你高一点,沙子还没那么容易淹到我,你站到我肩膀上,去房顶找找有什么机关!”
明明是相当严肃的场面。
但是虞泽总觉得自己从一个杀手变成了一个小偷现在又变成了一个耍杂技的。
“算了……你站稳啊。”
这个姿势不好借力,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成功让虞泽站到了楚留香的肩膀上。
此时黄沙已经漫到了他们的肩膀了。
虞泽眯着眼睛,伸手在屋顶上胡乱摸索着。
“右边!往右!”
“左边!左边一点……嘶!”
屋顶的石壁并不十分平整,虞泽急躁之下下手没了个轻重,猝不及防下被划了道口子,鲜血流出瞬间染红了石壁。
但是他也顾不得这些了,黄沙已经蔓延到了楚留香的下巴,再过半刻,黄沙就可以盖过楚留香的头顶,很快,他便会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虞泽的手颤抖起来。
这种情况很少见,甚至可以说是从未有过。
当年他第一次杀人,手未曾颤抖过,后来数次遇险,险些一命呼呜时,他的手依然不曾颤抖,他如同一个机器一般将生死苦痛置之度外,永远保持着令人心惊的冷静。
所以这很不寻常。
但是虞泽却忽略了它,此时他的大脑完全被机关充满,但其中却又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慌乱。
“楚留香!你踮脚!你踮脚啊!”
“我踮了,小祖宗……”
楚留香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他抬起头,想要让已经被淹没的口鼻重新露出来,却撞上了虞泽恰好看下来的眼眸。
楚留香一愣,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如同一颗石子掉入了水中。
墨绿的湖水立刻泛起了涟漪。
两人此时的样子都不太好看,蓬头垢面、披头散发的。
但楚留香这一笑,在虞泽眼里却如同云销雨霁,转瞬之间月亮的清辉破开云层,洒向大地。
淡淡的,沉静的,祥和的。
又柔软的好似一张雪白的毛毯,轻轻软软的盖在心上。
这不对。
那点不寻常越发明显起来。
虞泽的睫毛颤了颤,猛地扭过了头,恍惚间意识到有什么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这不对。
他双手在石壁上寻摸的动作乱了起来,被划出了一道又一道血痕。
这不对。
他毫无所觉,双手仍旧机械的寻找机关,但是大脑却早乱成了一团毛线。
“咳!”
就在这时,身下传来了一声咳嗽。
虞泽立刻低下头去,所见的一幕却几乎叫他肝胆俱裂。
“楚留香!”
沙子几乎将楚留香的整张脸埋住。只露出了鼻子和一点嘴唇。
“你放心,我还能憋一会儿……”
话未说完,金黄的沙粒便将他的整张脸都埋住了,楚留香起先还试着往外吐沙子,但是很快就没了动静。
“楚……”
虞泽只叫了一个字,便咬住下唇强迫自己转过了头。
不过好在如今房顶已经摸索了个七七八八。
“往右……”
他叫道,口中满是咬破嘴唇后的血腥味,感觉身下的人听罢他的话语稍稍向右走了几步,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还活着。
如今只剩下右侧墙与屋顶的接缝处没有找过了。
这要是再找不到……
如今沙子已经漫到了虞泽的膝盖,被整个人埋在里面的楚留香更是寸步难行。可是他们距离那接缝却尚有段距离。
虞泽一只手扣住凹凸不平的石壁,另一只手用力去够右侧的接缝。
差一点,还差一点……
还不够……
虞泽抽出腰间的匕首,去触碰那侧接缝。
嗒。
及其轻微的响动,像是一颗珍珠落到了地上。
但是在虞泽的耳里却好似被放大到了无数倍,足以让他听得一清二楚。
太好了!
虞泽眼睛倏的亮了起来,不自觉的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然而——
一秒……
两秒……
机关并没有开启,黄沙依然在不断的朝里涌入。
这儿的机关太过老朽,有些运作起来滞塞无比,或者干脆像现在这样卡住了。
虞泽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如今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死死的盯着那块机关,布满红血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索性运诸内力于右掌,一掌拍在匕首上,瞬间,石块碎裂的声音响起。
那把匕首,连带着着开启机关的按钮,都一起嵌进了墙中,蛛网状的裂纹自匕首处蔓延开来,些许碎石簌簌落下。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静止了。
虞泽的眼中带着一股子决绝。
成败在此一刻!
成了,逃出生天!
死了——
共赴黄泉!
轰隆。
先是及细微的声音,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如同暴风天海边掀起的万丈巨浪,怒吼着,咆哮着,争先恐后拍打在虞泽耳畔。
成了。
凝固的时间在此刻开始流动。
整个房间开始震颤起来,输送黄沙的入口依次关闭,抽走黄沙的机关打开,沙子一点一点少了下去。
虞泽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腿一软,便任由自己向后倒去。
沙粒几乎充满了房间的三分之二,虞泽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沙子上,身体微微陷下去了一点,但并没有被沙子埋住。
他立刻爬起来,双手飞快的拨拉着沙子。
很快,楚留香的头便露了出来。
“楚留香!”
虞泽大喜过望,又挖了几下沙子,接着双手自楚留香腋下穿过,反手扣住他的肩,将他像拔萝卜一般从黄沙中拔了出来!
“楚留香你醒醒!”
二人在沙子上滚做一团,楚留香因为惯性压在虞泽身上,但是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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