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楚留香眼角含笑,“算不上。”
“那……等他作甚?”
“给我解药。”
话音刚落,那大开的窗户外便显现出了一个小黑点。
那小黑点越来越大,很快便显现出来木盒子的样貌,最后狠狠的打在了楚留香的额头。
砰——!
这声音可真是闻者伤心。
盒子掉到锦被上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块石头。
楚留香在剧痛之下眼角生理性的沁出了几滴泪。
好了,现在是仇人了。
虞泽穿着之前那身轻薄的衣裙翻窗而入,气急败坏。
“楚留香!你个混账玩意儿!”
“你看,来了。”
楚留香脑门顶着个包,面上却依然云淡风轻。
虞泽抱臂冷笑。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一开始。”
“一开始?!”
虞泽心里一惊,觉得果然还是拿刀砍人来的实在。
但同时心中还是不相信自己的伪装技术真的如此之烂,于是半是怀疑半是不服的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阁下伪装技术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但从外貌上还真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是手上有茧,引起了我的怀疑。”
楚留香微微一笑,“依照那茧的位置,阁下应当是练刀的吧?”
“你这个猜测未免太过牵强,”虞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握紧拳头,将手背在了身后,“我虎口有茧不假,可若是我出身贫苦,日日锄地做苦活,那茧长在虎口处也不奇怪吧?”
“所以我只是怀疑,但是提高了对你的警惕心后,我便发现你一举一动似乎都是冲着某个东西来的,但是楚某身无长物,想来想去,也只有星河能让阁下牺牲这么大了。”
楚留香看着虞泽身上那件还未来得及换下的裙子,意有所指。
“你还拿话激我?”
虞泽眼睛一眯,隐隐有杀意流淌其中。
“楚留香,你们如今一个行动不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就不怕我杀了你们?”
虞泽压低了声音,他杀是真想杀,但是只那么一刻,这个想法便被抛到了脑后,且不说之前文越对他的耳提面命,单一个哈桑他便下不了手,无冤无仇的,杀人家小姑娘作甚。
虽然他的底线低的要死,但又不是真的没有。
但是楚留香是真叫他恨的牙痒痒,原本以为是戏鼠的猫,可谁曾想自己才是那只被戏弄的老鼠,如今那只猫还过来耀武扬威,可不叫人生气?
气!
叫人气炸了!
可偏偏那只猫不但不慌乱,反而还气定神闲的抛出一句:“你不会杀,星河还在我这里。”
“严刑逼供也是一个好法子。”
虞泽咬着后槽牙,一脸阴狠。
“你不会。”
楚留香笑的如沐春风,说的斩钉截铁。
你不会!你不会!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就知道我不会!
可是他还真不会。
他是喜欢杀人,又不是喜欢虐人。
这种心思被看穿的感觉让虞泽羞恼万分,仿佛大夏天什么都没穿在街上裸奔。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虞泽粗声粗气道。
“感觉。”
我去你马的感觉!
若是他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倒还好了,虞泽大不了改,改到谁都看不出他的心思,可他偏偏吐出来一句“感觉”。
虞泽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这种说法虚无缥缈让他无从下手,而且那种笃定的语气使他们听起来好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知己。
——一个一提到就忍不住让虞泽浑身泛鸡皮疙瘩的词。
虞泽极其讨厌这种被看透的感觉。
于是他冷下了脸,声音中仿佛夹着冰渣子。
“你把东西藏在哪儿?”
楚留香一听,便知道他这大概是默认了,于是笑嘻嘻道:“你先把解药给我。”
虞泽嘴角一扯,极其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磨磨蹭蹭的从怀中拿出一个药丸,抬手向楚留香扔去。
扔的很准,楚留香一张嘴就接住了,也没有发生噎死之类的惨案。
这让虞泽有点遗憾。
药效很快,或者说楚留香内力本就深厚,不过一刻钟,他便行动自如了。
这让虞泽暗暗心惊,同时也对楚留香越发警惕。
浑身上下的肌肉都调整到最紧张的状态,随时准备一有不对就动手袭击。
但面上仍旧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
“东西呢?”
楚留香示意他稍安勿躁的,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袋子,打开,里面一块宝石流光溢彩——正是星河。
虞泽立刻见鬼似的看着他,双眼上下扫视,寻思着自己都摸遍了怎么就找不到呢?
哈桑看到这个眼睛都亮了,她急急上前几步,又突然停下犹豫的看向一脸冷凝的虞泽,最后还是一咬牙拉住他的袖子,大声道:“星河乃我莎车国国宝,此时于我有大用!还希望这位小哥能先让我用这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我便将星河赠与你!出此之外……我还可以给你珠宝!很多很多珠宝!”
第8章 星河
“你?”
虞泽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不高,堪堪碰到他胸膛,相貌清秀,算不上绝美。
穿的倒是不错,披金挂银,脖子上戴着鹌鹑蛋那么大的蓝宝石。
“你做主给我?这星河乃莎车国国宝,你凭什么做主?”
虞泽拿出匕首百无聊赖的在手上把玩着,双目如电,直直的看向哈桑。
“你到底是谁?”
“我……”哈桑憋红了脸,“你们先送我出去,出去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那可不行,”虞泽蹲下那刀背拍了拍哈桑的脸,“送你出去之后上了船就下不来了,还是在这里事先说清楚的好。你,到底是谁?”
楚留这时从床上下来,走到虞泽身后,看着哈桑温柔而不是强硬的说:“姑娘,我们两个武功都不弱,有我们在,即便有人也伤不到你,你放心说罢。”
“这……”哈桑咬了咬下唇,“好吧……”
“我是莎车国二公主亚孜的贴身女婢哈桑……”
话刚一开头,虞泽翻了个白眼,去拿楚留香手里的星河,转身就想走。
谁知道楚留香抬手躲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阻拦道:“阁下这么心急干什么?听完再走也不迟啊。”
“但凡牵扯到皇家,不论什么事都一地鸡毛,我不想节外生枝,东西给我!”
说罢便伸手去抢,二人你来我往几招,打得难分难解,但楚留香这回有了防备,抓住他的手腕反身一扭,就将他压在了桌上,而虞泽以一个极其高难度的动作,拿着匕首反手抵住了楚留香的喉咙。
“就算你现在拿走了星河,也不一定能顺利出去。”
就在这时,哈桑的话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虞泽一把推开楚留香,揉着自己手腕问道:“怎么说?”
将虞泽终于理她,哈桑不禁松了一口气。
“因为如今整个莎车国都在找它。楚大哥,你是怎么拿到这块宝石的?”
“我是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买到的,他说……有一个小姑娘被追杀,惊慌失措之下将东西塞到了他的商队里。”
“那便是了,”哈桑叹了口气,“那个人是我们的二公主亚孜。”
楚留香闻言一惊,看了虞泽一眼。
“一地鸡毛啊一地鸡毛……”
虞泽瞥了楚留香一眼,揉着手腕摇摇头。
“此时说来话长,我们莎车国,不论男女均有继承权,半月前去世的老国王膝下育有一子一女,二公主亚孜心地善良,待人接物温和有礼,老国王一向喜爱她,也有意于将皇位传给她。可是大王子热汗古为人狠辣野心勃勃,对皇位虎视眈眈,在一个月前便大肆招募江湖人,所思所想一看便知——可偏偏依照我们国家的规矩,继承人的人选不能当众公布,必须写在帛书之上交给国师,在葬礼结束半个月后由国师公布。老国王看在眼里,怕大王子生事,便命人把帛书藏了起来,把作为钥匙的星河郑重其事的交给了国师,让他在四天后将同莎车国交好的十五个国家、三个组织的头领带到帛书藏匿地点,于众目睽睽之下取出帛书,当着他们的面宣布继承人。之后回到莎车国,在半月后的伊尔节举行登基仪式。”
“难怪……”
“怎么了?”虞泽奇怪的看向了楚留香。
“我之前原本打算将宝石还给皇宫里的人的,可是看皇宫附近来来往往许多江湖人,觉得不对,便带着东西回来了。”
“你怎么就不给他呢?”
虞泽相当遗憾。
“你要是给了我就直接去皇宫了……”
反正文越只说不让杀楚留香,又没说不让杀别人,若是这样我也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
当然这话虞泽没有说出来。
还有被他选择性忽略掉的一点是——
即便他能杀楚留香,二人也很有可能打的两败俱伤。
哈桑听罢抿了抿嘴,不服气的道:“皇宫里守卫严密,你没那么容易进去,即便进去了也没那么容易出来……”
“封口不就行了……”
虞泽低声喃喃。
楚留香没听清,凑过去问道:“什么?”
楚留香比虞泽要高半个头,一低头呼出的热气便全喷洒在了虞泽的耳廓上。
于是他的耳朵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楚留香看着有趣,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换来了虞泽凶狠的一瞪。
“关你什么事……”
虞泽往旁边挪了一步,揉着耳朵恨恨道。
倒也不是害羞,谁来都这样,虞泽向来不喜欢别人凑到耳边对他说话。
“那……那后来呢?”
他连忙转移话题。
“后来啊,后来大王子想要把星河偷走,却被二公主发现,二公主情急之下夺走星河出逃,慌乱间把星河放在了一个商队里,之后她被大王子抓了回去软禁起来,使计让我溜出皇宫,托我一定要找到星河……我是拼死才逃出来的!”
“其实星河虽说是国宝,可是说到底不过一块石头,若是丢了,他们会全力寻找,但不会拼死寻找,可如今星河事关皇位,他们一定会拼了命的去找,”哈桑看向虞泽,“大王子心思狠辣不择手段,你武功高强,可若是身后跟上这么一串尾巴,也会给你造成一点麻烦吧?”
虞泽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样子像是混血,可听口音应当一直生活在中原,你不熟悉沙漠,可是他们熟悉,即便你武功千倍百倍胜于他们,在沙漠里,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这倒是。
常年生活在沙漠里的人远比他这个中原人要适应沙漠里的气候,也更懂得如何寻找水源。
虞泽挺直了背,眼神认真起来。
“以大王子的性子,极有可能会追到中原去,而且二公主也会派出人马寻找,你拿走了星河,却惹来两个甩不脱的麻烦,这没必要。”
“唔……”
虞泽摸了摸下巴。
“可是如今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夺走星河交给你们的大王子,等他替换帛书成了国王之后,星河依旧是我的。”
“嗨呀,小姑娘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莎车国往后是福是祸,同我何干?我只要拿到东西就好了。”
虞泽笑着摊了摊手。
“我将星河给你,然后另付一笔钱当做报酬。”
见虞泽不为所动,哈桑咬咬牙,接着道:“大王子性格多疑,你就不怕他一拖再拖或是过河拆桥?你同我一起护着帛书,直到四天后人选宣布尘埃落定,我就立刻把东西给你!我不会武功,一旦有异动你完全可以及时制止我……”
见虞泽还是不回答,她伸手扯下脖子上的宝石项链,递给虞泽。
“这是定金。”
第9章 名字
虞泽定定的看了哈桑许久,一双眸子晦暗难明,直看的哈桑忍不住开始冒起冷汗来。
良久,他接过哈桑手中的宝石,轻声道:“就这么定了。”
原本凝滞的氛围一下子流动起来。
哈桑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这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
虞泽墨绿色的眼睛在冷白的月光下更显无情,看向哈桑的眼神好似在评估一件器皿,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种眼神让哈桑分外不舒服的同时,也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结巴道:“事……事成之后,同等规格的宝石,再给小哥你十个。”
这种宝石即便在西域也属上品,若是带到中原,那价格还要翻上一番。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商量一下如何出城吧?”
楚留香走过来安慰似的拍了拍哈桑的肩,哈桑瞬间躲到了她的身后。
“怎么,听这话香帅似乎也想同去?”
“既然已经遇到了此事……那也不能视而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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