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随便与好玩(近代现代)——诸事皆宜

时间:2020-08-10 09:36:40  作者:诸事皆宜
  跟他俩挨着下楼的,还有三个拿着传单的路人,看样子是对当地乐队有兴趣的同好。
  五分钟后,瞿觅带着他女朋友进了地下室。
  陈栩的四位朋友后脚便到,其中一个正是谢沉的贝斯启蒙老师,那位曾偷偷带他去live house的琴行老板。
  岑婉萍今天没加班,也受邀来了。
  对于家教管束分外严格,至今不敢让父母知道自己“不务正业”玩乐队的谢沉和林漓而言,当着长辈的面弹贝斯和唱歌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林漓罕见地急得面红耳赤:“杨司乐你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搞这么突然我哪儿放得开?!”
  谢沉忙不迭点头。
  施年也没想到杨司乐会邀请自己的妈妈来听live,那待会儿散了场的独处计划岂不是没办法顺利实施了?
  杨司乐保证道:“你们放心,我妈人很好,很开明,不喜欢到处炫耀。她花了那么多钱和精力支持我玩东玩西学这学那,我向她汇报一下成果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小心观察着其他人的脸色,声如蚊蝇地道歉:“……我以为大家不介意,没考虑到这一层,对不起。”
  施年见不得杨司乐受委屈,马上拿出了校乐团大提琴首席的气场:“就当是在广场上路演,凑巧有队友的亲戚路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说到陈楠心坎儿里去了:“听听,还是首席知道疼人。杨哥没做错,请自己的妈妈来看汇报演出怎么了?大家又不是仇人,何必这么上纲上线?”
  杨司乐苦着脸,再三重复:“我妈真的很好……”
  林漓伸长脖子往岑婉萍那边看,岑婉萍正在和杨司乐的室友聊天,笑得很温婉。
  岑婉萍直觉被人打量,便望向舞台的方向,截住了她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见是儿子乐队的女主唱在偷看自己,她便加深笑意点头致意,握紧拳头无声地说了句“加油”。
  林漓未曾料到会从陌生的长辈那里得到鼓励,肉眼可见地红了脸,眼睛慌张得四处乱瞟,不知该作何回应。
  “那什么……杨司乐,我仔细看了看,你妈妈挺漂亮的……”
  陈楠谢天谢地:“早说嘛!靠阿姨的脸就能解决的问题,我们三个刚刚还浪费什么口水。”
  谢沉紧跟林漓的步伐,问:“危机解除?”
  杨司乐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答:“没有危机,放心玩儿。”
  七点半,地下室的大灯准时熄灭,舞台背后用塑胶灯管拼出来的“今宵”两个字骤然亮起。
  陈栩在黑暗中安抚性地颠了颠怀里小姑娘,给他以前搞乐队的朋友们打预防针:“今晚都不许抽烟啊,台上全是祖国的花骨朵,要抽去楼上抽,这儿只准喝酒和听歌。”
  那头话音未落,不远处的林漓已深吸一口气,“啪”地按开原先就安装在舞台顶上的射灯开关,随后大步走上台,站在了单调却温暖的灯光下,站在了话筒架前,站在了三个乐手的正中间。
  她没数台下究竟来了几个人,只是随意扫视了一圈,找到了第一次见面的岑婉萍。
  得到一个体贴可靠的笑容后,她也对岑婉萍扬了扬嘴角,算是对刚才自己失礼躲开视线的致歉。
  紧接着,她回头给杨司乐和陈楠约定好的信号,第一首歌就在如水般的吉他声和轻巧的鼓点中开始了。
  这首歌是杨司乐在去年考庆江音中前写的,初版小样至今挂在“Play”网站他的个人曲库里。上周在安排曲目顺序时,他征求过陈栩的意见,这是秋天的傍晚,正好听点儿能放松身心的爵士。
  歌词出自林漓之手,因为杨司乐不太会写情歌。林漓拖了好几天,直到某个工作日晚上,她坐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差点被一道数学证明题折磨疯了,才突然来了灵感。
  爱情可不就是这样!真他妈是道江苏卷的难题。
  她用指尖一下下叩着话筒架,倾吐一般地唱:“选择有什么难呢,难的终究是证明。We all tell lies,ohdaring。结果就是这样,不开花也没关系。”
  这首歌调子并不沉闷,甚至带着点俏皮,歌词写的却是难平之意,唱得也像阵阵叹息。台底下的人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样一首适合喝闷酒的歌来开场,四分钟以内,放在靠墙吧台上的一箱督威啤酒已经少了四瓶。
  唱完最后一句歌词,漫长的尾声由陈楠一个人负责。他在听众的注视中埋着头,专心致志弹吉他。
  林漓等他按完最后一个音,下台取来了自己的吉他,回到话筒前说:“本来今天的live是要收钱的,后来我们一商量,改成了凭传单免费入场,这样的话,就算歌不太行,你们也不好意思走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乱弹琴。”
  “你别说,乱弹还弹得挺好听!”
  林漓把吉他连上音响,抬头看向高声应和自己的男人。上道,知道互动活跃气氛,不愧是陈老板的朋友。
  她笑了笑,说:“我会乱弹,我们的吉他手小楠楠不会,他很努力,进步神速,大家给他点儿掌声。”
  台下的人手里有空的鼓掌,没空的拍酒瓶,陈楠受宠若惊,连连向他们鞠躬。他的瘦室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小楠楠!我要你的签名!”
  其余两个跟着起哄:“我也是!”
  陈楠气沉丹田地大声回答:“没问题!排队领取!”
  林漓听着一片笑声,看了看坐在人群边上,晃着脚喝陈栩单独采购的酸奶的小姑娘,说:“我数了数,加上这位特别来宾,今天一共来了十六个人,比我们预期的多,得正式做个介绍。”
  “我们乐队叫今宵,”她侧过身子指向贴在舞台背后,极其简陋的LED灯管,“这个今这个宵。大家记住啊,记不住的赶紧拿手机拍照。”
  她转回身,指了指自己:“我是主唱兼节奏吉他,林漓。双木林,酣畅淋漓的漓。”
  “在我左手边的是旋律吉他小楠楠,刚刚都认识了,熟人。右手边,是上一首歌还没机会发光发热的贝斯手谢沉,人狠话不多。坐我后边儿的,今宵队长杨司乐,不是思念月亮的‘思月’,是古代掌管音乐的那个官职,‘司乐’。本市最牛逼的转学生,没他就没我们这个乐队,没今晚的这十首歌,了不起。台下还有一个候场的外援,等他上场了我再介绍,也是很牛逼的人。”
  说完,林漓长舒一口气,不禁感叹串场是真的累:“那行,差不多都认识了,后面应该能热闹起来了吧?待会儿大家随便嗨,跟在自己床上蹦迪一样,别绷着,酒水我们买单,金嗓子喉宝得自费。”
  她闭了闭眼,抬手打了个响指,给杨司乐、谢沉和陈楠以信号,截然不同的前奏便应声响起。
  杨司乐在第一首歌热好了身,这会儿猛然给出一段震耳欲聋的鼓点,敲在众人的耳膜上。
  谢沉刚才等到手痒,最喜欢的这首歌好不容易来了,他当着台下启蒙老师的面,毫不忸怩地炫起了技。
  林漓也随着节奏动了起来,她挎着吉他走到陈楠旁边,张扬着较量似地和他一起扫弦。
  她今天没绑马尾,特意卷了波浪,此时一头长发随着身体摇摆而舞动,每一根发丝的发梢,都在她的胸前和肩胛上荡啊荡,生动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歌名叫《爱好家》,她要用五分钟唱艺术生的青春期,那些枯燥的、日复一日的练习,不断在扼杀爱好,同样重塑爱好。
  他们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在艺术史上留名,无法成为艺术殿堂的座上宾,无法成就一门“真正的艺术”。他们忍受失去信心的泪水,忍受梦想永远照不进现实的挫败,忍受自己不是天才,最终成为平凡的大多数。
  但总有一些时刻——好比陈楠奇迹般地,在半年内把吉他练到了独当一面的水平;好比谢沉抓住了机会,短暂地从被母亲规定的生活中脱身,成为了今宵的一员;好比杨司乐在竞争激烈的校园中灵机一动,带着他们钻出水面,带着他们呼吸,带着他们想象,带着他们走街串巷,给不同的人唱不同的歌。
  好比现在。
  他们是能看到艺术的闪光的。
  “艺术家”太遥远了,他们认清了现实,仍旧辛苦练习、反复琢磨,是真的出于无法止步的“爱”。等日后工作无暇他顾了,等老了走不动路了,他们也有值得一提的爱好,有不令自己惭愧的青春。
  林漓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唱出了这一首歌。
  台下都是搞这行的,对杨司乐和谢沉的词曲感同身受,尽管是第一次听,没办法全程跟唱,但副歌的调子和重复得最多的歌词,他们随随便便信手拈来。
  之后的几首歌有五位陌生观众迟到入场,刚下楼就被这三三两两扎堆儿尖叫,以及时不时齐声高唱,再默契地相视一笑的气氛给震住了。
  人少,场子却不冷清,杨司乐高兴得不能再高兴了,神情渐渐活泛起来。即使发咸的汗水从额头滑落到下颌,也丝毫没有使他眼睛里的恣意和放肆被浸软半分。
  他甚至还有心思玩花招耍耍帅,在空拍的间隙让鼓槌绕着拇指转两圈,在熟练的副歌伸长手,兀地仰起头用鼓槌遥指前方,大家要是准确地接住了下一句歌词,他就会咬着下唇露出一个享受的笑。
  杜若鸿被室友装的逼给彻底征服了,臭不要脸地尖叫:“杨司乐我爱你!”
  陈栩的朋友忍不住开黄腔,调笑他是怀春少男在线发|情。施年却对此没有反应。他站在台下,目不转睛地望着杨司乐,无比羡慕他的室友可以心无杂念,单纯地喊出心里话。
  他也想大声地对杨司乐说“我爱你”,可是不行,心怀鬼胎的人光是叫出喜欢的人的名字,就已经像是告白了。他得耐心。
  与此同时,陈楠的室友不甘落后:“小楠楠我爱你!”
  李林凡:“学姐我爱你!”
  杜若鸿:“学姐我更爱你!”
  台上的谢沉听见了,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往林漓身边靠。正值间奏,林漓心情很好,全然忘了因他而起的琐碎烦忧,亲密地和他贴着肩膀弹琴,自己的部分一过,她立马把手绕过谢沉的脖子,搭在他肩上,高举着话筒唱歌。
  和开私人派对没有区别,台下的人在游戏,台上的差不多也是,全都很尽兴。
  晚上九点,压轴的慢歌给了大家喘息的空间,到最后一首,气氛立刻恢复了热烈,站累的坐了会儿又重新站了起来,嚎哑的喝了瓶啤酒又扯开了嗓子。
  除去开场,中间的几首歌林漓就没讲过话,反正要说的都被谢沉和杨司乐写进了歌里。一首歌完,喝几口水,平复一下气息,队内简单商讨几句,然后麻溜地切下一首歌。
  然而施年拎着大提琴坐到了自己旁边,她必须得说两句。
  碍于台下杨司乐的妈妈在,还不能喧宾夺主大吹彩虹屁,她简单介绍了两句,便把头发全部束起来,冲大家笑道:“春晚最后一曲。”
  她竖起拇指指了指背后的灯:“《今宵》。感谢大家今晚愿意来。”
  杨司乐把T恤的短袖挽到肩头,露出两条线条漂亮光泽诱人的手臂,背挺得倍儿直。他飞快地晃了晃头,像只大狗狗一样甩掉了挂在发梢上的汗珠,冲看向他的林漓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施年也在扭头等他的信号。杨司乐看清他略显紧张的脸色后,抽空眨了眨左眼,笑着用鼓槌末端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无声地说:“年年别怕,哥哥在你背后。”
  施年心跳如春雷,当即改变了主意——
  不挑地方了,更不想管能不能独处了,等live结束,他要立刻马上对杨司乐说我喜欢你。
  咚咚!
  杨司乐重踩底鼓,没有任何技巧,用几乎原始的两声巨响盖过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跳,使他们都为此呼吸一紧。
  谢沉和陈楠将所有力气灌注在右手手腕,各自扫出强烈低沉的旋律作底。林漓用双手握住话筒,紧跟着旋律嘶声唱:“不能忘记这个夜晚啊——”
  前面的字掠过得极快,最后一个语气词却拖得很长。她挤压肺部的空气,直把自己逼弯了腰,所有乐器收声的一瞬间,话筒和音响将她的喘息声毫不保留地送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Intro是杨司乐重新编曲的版本,谢沉弱化了自己的存在,为音色更明亮的电吉他铺路。
  陈楠这段时间按照自己的水平稍微简化了指法,竟意外地让旋律显得利落了。
  前奏结束,林漓直起身,没有拨开被汗黏在脖子两侧的头发,没有看台下的任何一个人,只用柔和又神经质的表情正视前方,呢喃一般地轻声唱:“法棍面包不好吃,今天试着记一下。鸡蛋剩了三两颗,超市几点开门呢?梦想是当科学家,好动的话就算了吧。”
  她弹起吉他:“这些真的重要吗?好像也可以放弃。活在白昼行尸走肉,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偏偏不能忘记,绝对不能忘记,永远不想忘记,今夜的我和你。”
  “你抬头看我,像深井的眼睛,不能忘记。”
  “不松开的手,奔赴自由的决心,不能忘记。”
  “微小的善行,爱世人的诚意,不能忘记。”
  “唱的这首歌,黑夜里咽下的泪,绝不能忘记。”
  节奏复又变缓,施年掐着拍子拉起大提琴。
  “不能忘记这个夜晚,始终不要忘记。不能忘记这个夜晚,始终不要忘记。”
  副歌歌词循环,林漓唱到最后,干燥的嘴唇贴上了话筒,一唱三叹:“忘记什么都可以,不要忘记这个夜晚,忘记我和你。”
  “我最珍贵的影子。”
 
 
第34章 十月六日的第一个小时
  施年至今仍不知道《今宵》这首歌就是杨司乐以他为原型创作的,毕竟歌词更像是一个人在深夜向自己的影子倾诉心声,好像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第一次合练听到完整的歌词时,他拉着大提琴,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杨司乐是个太善良的人,他的歌是写给那些和他一样善良,却平白遭受磨难的人听的。
  施年暗暗发誓,他也绝对不能忘记这个夜晚、忘记舞台上的杨司乐。
  但他的理由比较肤浅,没什么公理大义,他不过是想要一直喜欢杨司乐,想跟杨司乐在一起。因为杨司乐是这么好的人,好得他羞于忘记。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