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泽瞪大眼睛。
所以不是无数个自己争夺一个家园,而是他们本来就来自不同的世界,只是因为双月同天,短暂地相逢了一下……?
表面看上去的确是一个大世界,其实这个世界是两个小世界融合的产物……
对啊,任泽猛地抬起头。
两个月亮!
鬼谢扬僵在原地说不出话。
谢池也抬头,窗户上的玻璃已经因之前的那场战斗碎尽了,大厅内剩下的所有人鬼都可以毫无障碍地欣赏月亮。
任泽看着白雾一改颓势,开始反攻仍占大面积的红雾,刚才一闪而过的灵光又消失了,开始迷惘,看向谢池,羞愧道:“为什么是两个小世界?”
明明很明显,白雾代表的是他们,红雾代表的是鬼阵营的自己,因为他们的眼睛是黑白分明的,他们原来世界的月亮也是白色的,而谢星阑他们的眼睛是血红的,月亮也是血红的,刚好一一对应。
而白雾和红雾的变化,也的确在真实的反应战局,任泽不明白为什么谢池凭这就能确定是两个小世界。
同样的疑惑萦绕在大厅几乎所有人鬼心中。
谢池扫了任泽一眼,知道他在想什么,纠正道:“我们不是白雾,他们也不是红雾,代表我们各自的根本不是雾。”
谢池和身侧的鬼谢池目光一交接,各自点了下头。
“那……那我们是?”任泽震惊了。
谢池笑了声。
边上的叶笑笑替他说了:“是月亮。”
她热切地盯着谢池,急于寻求答案:“是月亮,对么,我们是月亮!我们是白月,他们是红月!”
任泽在她说出那句时醍醐灌顶。
对啊,天上不止有变化莫测你来我往纠缠不清的红白雾,还有一动不动、大小一样、亮度一样的月亮!
两个月亮遥遥相对,唯一的不同就是颜色不同!
表面上它们是引起红白雾争端的关键,像是蜂群的蜂后,指示自己的工蜂们活动侵略、扩大领土,实际上……它们根本从来没参与纷争,它们身处纷争中,却又从中超脱出来,只是客观地悬在那里!
雾在变,有大有小,可这么久过去了,两个月亮没有一个陷入了颓势,它们依旧正锋相对,两足鼎立,谁也不输给谁!
或者说……纷争其实从来不存在,它们压根没有想过攀比竞争。
是雾一般的假象,让世界上的人,心甘情愿地被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失去了最为珍贵的判断力,加入了无休无止的争斗中去,最后迷失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任泽惊出一身冷汗,呼吸微微粗重。
所以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无妄之灾?
压根可以不死人,这分明是个可以全赢的局面,却硬生生落到了现在死的死、重伤的重伤、人员所剩无几的惨烈局面。
叶笑笑也想明白了,脸上毫无血色。
慢一拍出来的鬼何啸,也僵在原地,仿佛被钉在那里,动弹不得。
[卧槽!!!我想通了!!!可怕!!!我的妈不会是那样吧]
[不不不,那太恐怖了,自相残杀??]
[那何啸不是白死了么,还有谢扬,我的天啊,不会是真的吧?]
[就是个推测啦不用大惊小怪,丢人现眼的,他有证据么]
鬼谢扬处心积虑杀了演员谢扬,谢池眼下的结论无异于在打他的脸,他一时又恼又狂躁,讽刺道:“你有证据么!这也只是你的推测!”
“有啊。”谢池回头看他,微微一笑,“你拿着的碎玻璃就是。”
“红光大盛的时候,鬼谢池在镜子里照出了另一个我,说明他是在外世界,我在里世界。”
“所以白光大盛的时候,”谢池笑得有些邪恶,“我在镜子里,将会照出鬼谢池,因为那时变成了我在外世界,他在里世界。”
“红白光那个更亮,只是在暗示,目前哪个世界是外世界罢了。”
他正说着,天上的变化似乎也在给他面子,想要给他塑造契机佐证观点。
因为底下局势逆转,天上的白雾也终于成功吞噬侵占了大片红雾,成了优胜者,偌大的天空,白色明显多于红色了。
打在众人身上的光,从一开始的血红,一点点变成了惨白。
与此同时,叶笑笑震惊垂眸,盯着碎玻璃里的自己,手不住发抖。
镜子里的自己,双目赤红,脸上密布血丝,肌肤白得瘆人。
任泽也看到了,半天说不出来话。
谢池已经知道可能的结论,还是象征性地照了下,镜子里,他看到了眼睛血红的鬼谢池,他眨眼抿唇,镜子里的鬼谢池也跟着眨眼抿唇。
鬼谢扬有点脱力,双目空洞,踉跄了几下,才堪堪站稳,背无力地抵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
是真的,谢池说的都是真的,他不用杀演员谢扬,他也能活下来,因为根本就是两个小世界!
鬼何啸眸光悲戚异常。
他比鬼谢扬要更喜欢自己,动手时本就极其不忍,眼下得知真相,触动更大。
只是他性格相对内敛,不像鬼谢扬形于色。
[!!!!我靠!!!证实了!!]
[!!!妈呀这个电影设定]
[细思极恐]
[天啊里外世界两个世界]
[池神呜呜呜呜!!!]
[真他妈吊……艹]
[我终于看懂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激动!!]
发现众人都在看自己,谢扬似乎想挽回颜面,怒道:“那又如何,我是杀了他,没错,我不后悔,而且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语气凶狠,也不知是真强硬不后悔,还是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焦灼。
谢池暗摇头,鬼谢扬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你会死,”他平静地说,“演员谢扬死的那刻,你的生机也彻底断送了,你们本出同源,性命相连,没有他,就没有你。”
“不!你在撒谎!我现在活得好好的!双月同天结束,我就会去我本该去的世界!”鬼谢扬的面目近乎扭曲,手指指着谢池,“谢池你在公报私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谢池笑笑,懒得和他争辩,只是平淡地叙述事实:“镜子上的两个‘c’字母,我随便填了两个比较合适的单词,第一个单词是‘clear’,认清、看清的意思。”
“至于第二个,‘conquer’,战胜的意思。这两个单词,能和最后的结论互证,当然也可能有其他选项,但已经不重要了。”
“两个单词,是副本里两种危机的解决办法。”
所有人鬼目露震惊。
谢池清了清嗓子,说:“clear,认清,看清,所以当我们叫出车祸里死掉自己的那只鬼的名字,它就死亡消失了,因为我们‘认清、看清’了它是谁,它怎么死的。”
“至于‘conquer’,这是这部片的主题——战胜另一个自己。”
任泽差点叫出声,叶笑笑紧盯着谢池,眼都不眨一下,眼中放出异彩。
谢池继续说:“这部片里,所有的危险都来源于自己,与人无尤。无论是车祸里死掉的自己,还是后来在冲突危险中丧命的自己,都是自己。他们和你竞争,他们拖你后腿,他们暗害你,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盘算怎么杀掉你。”
谢池叹了声:“可他们同时也最能理解你,也能……帮你,成为你最大的助力,只要你主动去解开误会,去重新接纳他,去说服他和自己合作。”
谢池目光平和地看向了鬼谢池,说:“因为归根结底,那是你自己。”
“危机来自于自己内心,生路也来自于自己内心。”
“答案从一开始就给了。”
鬼谢扬面色如土。
第144章 医院(25)完
以为的一个世界,其实是由两个小世界融合而成的。
鬼阵营和演员阵营间原以为不可调和的矛盾根本不存在,所以一切都好推下去了。
揭示真相的,恰好是一面镜子,镜上的字母\"c\"到底代表什么意义其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它是一面镜子本身。
镜子被安置在医院大厅门口,是用来让人正衣冠,审视自己的,它交代的本就是自己和自己间的纠缠爱恨。憎恶自我的人,会在镜子里看到同样面目狰狞的鬼自己,因为那是镜子,折射出的是自己最真实的内心。自厌之人,势必会得到一个杀自己毫不手软的鬼自己。
谢池觉得这电影很绝。
绝的地方在于,拥有无数种可能性。
哪怕没有一人发现这面镜子的奥秘,没有一人揭开月亮的真相,只要演员和鬼自己妥协,互相愿意相信对方而不是app灌输的信息,互相彻底放弃杀对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动摇不反水,那么等到双月同天结束,他们就都能安然无恙地出去。
所以解谜反倒不是这部电影的关键,关键是信任自己。
这是一场自己和自己的博弈。
鬼自己获得的信息是被app直接灌输的,而不是由鬼自己自己挖掘的,更增加答案的可信度。
所有人鬼都沉默了,大厅里鸦雀无声,紧跟着,鬼叶笑笑和鬼任泽迟疑了下,慢慢现身,分别走到了叶笑笑和任泽身边,表明了自己立场——他们被完全说服了。
叶笑笑和任泽本身就算不上讨厌自己,相应的,鬼叶笑笑和鬼任泽也不太讨厌演员自己。
所以之前鬼叶笑笑和鬼任泽虽然一直没有主动现身,更没有帮忙,却也有所迟疑,没有在诞生之初就想方设法杀掉演员自己。
他们原本就摇摆不定迟迟未出手,又都不是笨人,眼下谢池将证据明晃晃地摊开在他们面前,他们当即想开,做出决定。
他们似乎有些羞愧,都低头站着,一声不吭。
鬼何啸轻轻叹了声,似有后悔之意,却也无可奈何,事已至此,没办法回头了。
叶笑笑目露悲戚地看了他一眼。
鬼谢扬见自己被完全孤立,心下一阵发慌,却仍心心念念着那个问题,情绪激昂,冷笑道:“你依然没说为什么我杀了演员谢扬我之后就会死,因为说不出来,对么?你在诓我,光镜子只能证明里外世界而已。”
谢池怜悯地看着他:“镜子其实不重要,它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附加物件罢了,重要的是月亮。”
他不理会一脸紧张又强作镇定的鬼谢扬,往外走了几步,倚靠在门边,仰头看天,似乎在再次确认什么。
“什么意思?!”鬼谢扬就要被他这故弄玄虚的语气给逼疯了。
“别急啊,”谢池偏头看他,“喏,你自己看。”
他微扬手,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觉得特别没意思,说,“你总问我为什么,其实月亮都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你了,你自己不看罢了。”
鬼谢扬顺着他的手看向了天上的两个月亮,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两个月亮还是遥遥相对,长得一模一样,亮度相同。
鬼谢扬又看向了谢池。
谢池无奈:“原来世界的月亮是什么颜色的?”
鬼谢扬不假思索:“白色。”
谢池:“那现在呢?”
鬼谢扬有点不耐烦了,却依然答道:“一红一白。”
似乎知道他命不久矣,谢池非常之耐心,循循善诱道:“那你还记得,双月同天怎么开始的?”
鬼谢扬努力想了想,说:“一轮圆月从中间裂开,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半月。”
“你这话说的不全,”谢池一笑,似乎嫌他粗糙,道,“我给你补充一下。”
谢池:“应该是,一轮白色的圆月,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半月,两个半月一红一白。”
“这有什么区别么?!”鬼谢扬忍无可忍,怒道。
“有啊,”谢池叹道,“这说明,这个世界虽然是两个小世界构成的,但代表红月的那个小世界,是由白月那个世界衍生出来的。”
鬼谢扬呼吸一停,脸色煞白。
谢池并不顾及他,只是平淡地叙说:“本体是一轮完整的白月,衍生出了红月。”
他看向浑身发抖的鬼谢扬,幽幽道:“所以你觉得,本体世界的演员谢扬死了,衍生世界的你能活?”
“就像照镜子,没了镜前的人,就照不出镜子里的鬼了。所以身为演员的我们照镜子,能照出另一个鬼自己,鬼自己照镜子,也能照出我们,而你照镜子,只能照出你自己现在的模样。”
“因为你失去了本体,失去了来路,”谢池微笑着,一点点说,“而没有过去的人,当然也没有将来。”
鬼谢扬眼瞳深处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有对死亡的恐惧,更多的却是对谢池的恐惧。
他浑身的血冰凉,几乎动弹不得,只能近乎麻木地听着谢池残忍地继续往下说,他想叫他闭嘴,喉咙却一阵发干,半个字都挤不出来,他好像在此刻,被人为的宣判了死刑,而谢池则是那个手染罪孽却不自知的伪善法官。
谢池说:“这就是我为什么愿意称之为里外世界的原因,因为没有外,也就当然不存在里,一对反义词,少了任何一个,这两个词,就都失去了意义。”
“谢扬,”谢池看着他,淡淡道,“你是无根之人。”
“而红月,它是白月的孩子,出自它,又不是它,但却紧密相连,一损俱损,一亡俱亡。”
他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鬼叶笑笑、鬼任泽,甚至还有鬼谢池和鬼星阑:“鬼阵营的你们,获得了逆天实力的同时,其实也无时无刻不命悬一线。”
“这就是这个副本的公平所在,我们是弱,是危在旦夕,但你们强,却也并不意味着安全,你们随时可能会因为自己的愚蠢断送自己的生机。”
“这才是法则,是世界秩序,不然我们根本无力反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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