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虔修养的日子里,除了想念他的阿绪,便是思索一些有的没的,还有看看书,吃药,如此的修身养性大半月,看着是有了大变化,好像更加沉着冷静了,也听进去父亲说的话,对燕千绪那狐狸精提高警惕,但其实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只是很想阿绪,越来越想,仅此而已。
赵虔喜欢阿绪很多年了,如今既然是在一起,那么便成日想要腻歪一天一夜,想要做很多事情,奈何总有这样那样该死的混账打搅!
可行军回来后应该会好一些。
——他会在战场上解决掉所有碍眼的人!
刀剑无眼,不是么?
世子爷慢慢的收拾自己的文稿,稿纸上的字还是那么工工整整暗藏锋利气势,他随意的看了看,看见‘自己把阿绪剥光了压在野外’,看见‘自己把阿绪绑的动弹不得在红色的床单上运动’,看见‘自己坐在椅子上,阿绪自己乖乖的坐上来’……
世子爷渐渐有了感觉,隐隐躁动。
可下头却始终半软不起,世子爷‘啧’了一声,匆忙把东西收拾好,回房吃药,不多时世子爷的里屋便能听见暧昧低缓的喘息,喘息里夹杂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阿绪……”
第59章
燕千绪是在临走之前突然发现自己这一天忘记了什么的。
——他把狼孩忘掉了!
“二爷!您干嘛呢?”正在打包行李的东土两三下把收拾好的包裹抬上马车, 马车里已经塞满了大大小小的日用品和衣物,简直就像是去郊游一般壮观, 看见二爷从前头那辆马车上下来, 东土立马追上去,生怕把这位爷给弄丢了, “马上就要出发了,不要乱跑啊!”
燕二爷回头瞪了那东土一眼,说:“爷我去哪儿还要和你东土汇报不成?”
“那倒不是,只不过大爷说了, 您这回可不能不去,哪怕是绑也要绑走,二爷您可别逼东土动手啊。”东土笑的为难。
昨日相府丧礼刚成, 连七日都未过今天便又直接出征,简直是莫名其妙没有规矩。
但是事出突然, 又是皇帝命令,所以相府上下也就差不多都免了戴孝三年等规矩,只让下人们继续在袖子上系白布条,以表敬畏。
今日一大早东土就从自己的窝里一个激灵的起来, 跟个小管家一样去搬行李, 途中好几次差点儿站着就睡着也给了自己几巴掌给打醒了。
今天可是绝对不能出岔子的一天, 城内兵丁和安置在其他城内的兵马同时出发,最后便几乎可以同时抵达沙城外, 截住进军过来的梁国大军。
时间算的刚刚好, 那么谁耽误了出发的点, 谁便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东土可还想再活几年,因此真是打心眼里希望二爷不要在关键时刻撂挑子或跑掉。
东土早看出二爷是不愿意走的,谁愿意离开这皇城呢?在这儿享清福多好啊。
可如今不行了,相爷死了,整个燕家都由大爷支撑,大爷的话放到现在那简直犹如圣旨一般,不许违抗。
“你敢动么?”燕千绪气塞塞的回了一句,“我又不会乱跑,我去找个人。”
“谁啊?!”东土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就差没给二爷磕头了,“我可求求你啊二爷,您要是走的时候还没在车上,我的头都要被大爷给打掉。”东土委屈死了,他可是最最敬业的小厮,奈何主子有个恶鬼般吓人的大哥,于是他也就跟着遭殃。
“掉就掉吧,反正和我无关。”燕千绪真是烦死了,他一大早就被大哥从被窝里挖出来,现在头疼胃痛,哪里都难受,这人还来耳边一直叽叽喳喳,“好了好了,你闭嘴吧,我自己知道,你带路,我要去看看狼孩,昨日和前日都没看见他,府里走水后就没见过了,也没人和我说把他牵去哪儿了,怎么办事儿的?”
东土一愣,还以为二爷前天没提就是忘记了,谁知道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想起来,他可咋说?
东土前天亲眼瞧见大爷身边的管事把锁在二爷里屋里的狼孩给踢了出去,绑的严严实实踢出去,塞到车上,也不知道运送到哪儿去了,恐怕早就死了!
至于为什么会死,东土也只是猜测,猜测那个狼孩估计是哪儿惹了大爷不快,所以就被大爷拉出去处理掉,毕竟主子们要一个根本算不上是人的人死,那难道还不简单吗?
“这……”东土停下脚步,扯了扯二爷稍微厚了一些的衣裳,苦笑道,“二爷,莫要回去找了,府里可没有狼孩这个人了……”
“什么意思?”燕千绪回头看东土,东土这小子只要一撒谎他就看得出来,可这回,却好像是真的,“他不见了?跑了?”
“不是,前天夜里被丢出去了,不知道是死是活,可能……”东土低着头,搓着手,声音一个字比一个字发的轻,“二爷您找不到的。”
“什么?”燕千绪站在人来人往的外院子中央,四周都是渐渐发芽结花苞的水缸,缸里鱼跃而起,鱼鳞在晨辉种一片片散发耀眼的光,最后一头扎进水缸里,扑通一声,溅起水花,燕二爷衣摆上落了几个神色的湿点,面色为之一变,“再说一遍。”
“……”
东土嘟嘟囔囔的不敢重复,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便发现二爷脸色气的发红,总是看起来很软的唇瓣抿成一条直线,见他不说话,便转身又走出去,看样子是要直接找大爷算账去!
昨夜下了小雨,于是路边树上的叶子总像是有晶莹的水珠要落下来,风一过去,啪嗒啪嗒的终于坠下,落在燕二爷刚走过的地面上,浸湿灰尘。
燕二爷从熙熙攘攘的下人中挤过去,到最前头,逮住那大哥的副官就问:“燕千明人呢?!”
副官被吓了一跳,但知道这是都尉最最疼爱的弟弟,因此也不敢随意敷衍,连忙作礼,恭恭敬敬的回答说:“都尉还在城门口,和陛下他们在一起吧。”
“……”燕千绪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这一车队的行李,感觉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好,于是干脆牵着马就要追到城门口去!但一鼓作气的骑上去后,燕二爷就不敢动了,他完全不会骑马啊!
“二爷!您莫要摔了!还是下来吧!”追上来的东土今天简直能老好几岁,哭丧着脸说,“二爷您再等等,马上就全部收拾好了,即刻便能出发找大爷去,您可下来吧!”
燕千绪被众人簇拥着劝了好一会儿,摸了摸宝马那棕色的毛发,坚决不下去,但是却似乎冷静了许多,他垂眸看东土,说:“那好吧,你快去后头看看,准备好了就走,你牵着马走,我不下去。”
“是是是,不下来不下来,您不要乱动啊,我去后头看看就过来。”
东土说话间就没影儿了,剩下燕千绪在漂亮的棕色马匹背上,换了个视角看身后的那串马车,心里一半想着大哥把他狼孩丢了的事情,一半存着昨夜被窝里头大哥和他说的话。
大哥昨天自然又把他抱上床一块儿搂着睡觉了。
没有动手动脚,似乎很疲惫。
大哥说:【此次出征,不是儿戏,所以绪儿……你要听话。】
燕千绪在燕千明嘴里听见最多的一个词便是‘听话’,他讨厌这个词,这个词却犹如魔咒,摆脱不得。
他很想像那回,直接告诉大哥他不想要听话,不想被控制,不想和大哥亲近,但不可以,大哥把他手里拽着的把柄摧毁,大哥对他没有愧疚,甚至可能觉得为了他还做了件‘天大的坏事’,所以现在是他欠大哥的情。
真是可笑不是么?
他居然有一天会觉得自己欠了大哥的情。
虽然本身他就打定主意要报复那个把他当交易品的父亲,为上辈子被父亲随便处置死掉的自己报仇,为永远活在大哥阴影下的自己报仇,可当大哥手上沾着亲人的鲜血后,这些痛苦突然被大哥斩断,于是燕千绪手上干干净净,大哥成了罪孽深重的那个。
燕千绪昨夜是有点心软的,当整个相府只剩下他和大哥两个人的时候,孤独感尤为沉重的包裹他,以至于大哥对他的好被成倍放大,大哥也成了个有故事又有点英雄光环的人,搂着他的时候,胸膛的温度都让燕千绪觉得舒服。
但也只是昨夜而已。
今天那些心软在燕二爷眼里简直就是狗屁!
他的大哥还是那个阴晴不定暴力至上的控制狂,只不过控制的更加周密,都不需要让他知晓,便开始支配他的生活和一切身边的朋友。
所以保留住四皇子那条线果然是必需的,不然燕千绪怀疑自己恐怕不是被大哥关在身边到老死,就是大哥死在战场后才自由……
——死在战场。
忽然的,这四个字过于尖锐的反复在燕二爷的脑袋里响起。
他紧紧捏着缰绳,闭上眼睛,仰面迎着太阳,温柔的阳光落在燕二爷那白玉瓷般的脸上,给那睫毛都铺上一层纱,大约是太过美好,于是引得不少下人频频侧目。
而永远是别人视线里最耀眼风景的燕二爷对此并不感到困扰,他习惯成为中心,也习惯获得爱慕,他在认真的想着残忍的事情,直到他的小厮东土过来牵马走在前头,燕二爷才回神,慢吞吞的看着街景与路人,朝着城门口方向前进,似乎气也小乐……
胖皇帝站在城门口的城墙上头,看着城外万千士兵,和他另外两个‘爱臣’站在一块儿,举行誓师大会。
燕千绪没赶上胖皇帝说话那会儿,只听见声势浩大的吼声与一句口号:‘大沅盛世’。
城门口围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也有很多被抓了壮丁去充数的男子家人,大家似乎都很激动,哭着欢呼着,像是已经打了胜仗回来。
燕千绪这一行马车在无数光棍兵丁中显得尤为扎眼,但他不觉得有什么,也不是他自己置办的,都是下人准备的。
偶尔沿途能听见有路人窃窃私语说:“这军师居然是那最混的二世祖?”
“行军居然带这么多东西?以为是南巡吗?”
“天啊,穿着华服锦衣,这是打仗吗?”
“据说打不起来,可能就是去玩的吧……”
燕千绪听着,笑了笑,东土瞧见了,也开心,以为自己暴露出去狼孩丢了的事情在二爷这里过去了,便问:“二爷笑什么呢?”
燕千绪手指头卷了卷留在两鬓的长发,黑发几乎是妖娆的在那玉白的指头上打转,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时候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相……”
“啊?”东土可不明白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感慨,但燕千绪才没工夫解释。
他只是听大哥和四皇子说过今次战争的严重性,又听见百姓们毫无危机意识的话,觉得无知有时候似乎比较开心。
第60章
胖皇帝在无数的吼声里, 敬天地一杯酒,敬先祖一杯酒, 最后一杯敬给所有要出征的战士们, 然后说:“寡人,等你们凯旋!”
城下领军将士燕都尉暂且升为将军, 行统帅之责,举手做了个动作,骑马便行至这六万将士中间,从中间穿过, 到哪最前端去,随后楼台上的号角一吹,士兵们扛起战旗与牵着驮运粮草的马匹, 浩浩荡荡的离开。
昨夜湿润的土地上顿时压满杂乱的脚印,画上辇车的印记, 遥远的蔓延出去,向着西边前行。
胖皇帝站在高台之上,一手还拿着他的酒樽,一手藏在袖子里, 手心冰凉。
一旁的大太监宝公公扶着胖皇帝, 看胖皇帝额头上渗出一些细密汗水, 便开口说:“陛下,回吧。”
胖皇帝站着没动, 浑浊的眼里流露出些许悲哀, 因为这些出去的将士们或许完全不知道他们都是被抛弃的棋子。
这里不过六万人, 还有五万是魏国派来的,可看上去,却每个人都是鲜活的。
“陛下?”宝公公的眼里只有胖皇帝,顺着胖皇帝的视线望出去,看见的只是士兵而已,没有太多感慨。
“嗯,走吧。”胖皇帝先行下去,下了高台后,便乘坐宫中辇车回宫,方向是与那些将士们完全相反的反向,从天空往下看,两队人皆是义无反顾,没有人回头看。
皇帝走后的高台上剩下赵将军和王大人两位大官。
赵将军摸着胡子,和王大人说话道:“王大人今日没和令弟一块儿么?”赵将军也是懂得些说话的艺术,调侃王大人对那王如雪的言听计从。
王大人身为王家二老爷,官至军机大臣,长官朝廷一切财务支出,却甚少在外发言,面对赵将军的调侃也是无所谓的模样,但笑不语。
“听闻此番出门,你们还是派的王弟围啊,王大人如此偏袒弟弟的养子,对自己嫡亲的孩子却是不闻不问,不怕将来孩子们不服么?”赵将军和王大人同朝为官几十年,彼此似乎知根知底,站在一块儿攀谈,仿佛就像是好友一般。
王大人拱手,说:“不劳赵老将军费心,家中那些孩子太不成器,自然就要多让成器的弟围出去历练历练。”
“哦?”赵将军眯了眯眼,看着已经走了挺远的队伍,幽幽的说,“那是老夫多虑了?”
“正是,老将军还是多关心一下世子吧,据说世子爷临出征前把太医院的壮阳药都搜刮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真真叫人担心呐。”王大人此话是笑着说的,说的暧昧。
因为军中的那些勾当没有人比老将军还要清楚,越是出征的久,越是军中的老油条,越是纪律不明显的队伍里,那些控制不住裤腰带的玩意儿们通常会找一个最秀气的小兵当全营人的发泄工具。
在军中,女人是稀罕品,好不容易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好姑娘也都是属于有官衔的人,底层兵士就没那么好的待遇,底层中,一旦有人被全营人认为是好欺负的,那么晚上便极有可能被同一个帐篷里的人发泄一遍,而管理那些兵丁的百夫长或千夫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远离权力中心的军队就像是另一种形态的移动王国,更何况此次出去的总共三十万大军,根本各自为政,一部分只听命王家的王弟围,一部分只听命赵家的世子,一部分只听将军燕千明,最后一部分属于魏国,也是无法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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