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合上书,脸上还是有点红,巽跋推轮椅进来的时候,他目光坚定对巽跋说:“我决定了,我要修无情路!”
巽跋:“……”
他迟疑道:“哥,何为无情?”
唧唧道:“无情便无畏,无爱便无情。”
巽跋淡淡垂下了眼眸,推着轮椅的手轻轻握成拳头。
“哦。”
唧唧蹲在他面前,伸手撩开他蓬松额发:“我会成为最厉害的丹修,帮你治好双腿。”
“我不配!”巽跋咬着下唇。
唧唧笑得温柔:“不,你配得上世间最好的。”
他眉眼绝色,身上银蛇绕着手臂颤了好一圈,形状别致,可蛇口对着心脏之处,让人胆颤。最近唧唧也察觉到了衣服上的变化,起初他还以为雪貂本来就是带着这花纹的,他尝试着换过衣服,那条银蛇仍然会出现,而且每次位置都不相同,好像它有生命一般。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唧唧受到凉意,收了收衣襟:“有点凉了,你早点休息,我有了个炼药的好想法。”
巽跋推门出去,靠在竹制门边上叹了口气。
竹林间簌簌作响,唧唧搭上凳子,在床前挂了个静心铃。
巽跋走后,唧唧洗了个脸,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深埋,顺便贴上封条,严严实实封好。
等心静下来了以后,唧唧又想。
一天天的都在干些什么呢,巽跋身上的病都还没有医好,自己却还在做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可是,等见证巽跋成神后呢?
那时候,去找个如花美眷,细看似水流年。
唧唧非常俗气的问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呢?
温柔的?沉静的?泼辣的?明媚的?
也许在没有遇到前,永远也描摹不出岁月静好的模样。
唧唧聚力于炉鼎上,流散的灵力对伏羲叶进行缓慢提纯。一片片伏羲叶开始卷曲,随后被碾碎成灵液,大量灵液注入炉鼎中。
唧唧闭上眼睛,盘腿坐下,神魂同炉鼎一体,他很清楚,自己现在需要做的。
三个时辰后,原本还在休息的巽跋从梦中醒来,他伸了伸手,手变成了一段藤蔓,他慌张神情只一瞬,随后的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手臂,似乎还在留念着上面某种不可言说的触感。
他掐着时辰,等候在唧唧的炼丹房外。唧唧忙着炼丹,也没时间做饭,巽跋是个魔修,一般不吃也饿不死,肚里有一顿能撑三天,他担心的是唧唧。
唧唧很柔弱,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炉鼎,他全身骨头和经脉都曾被药物灌溉。生生骨头被软化,体力同淬骨过的丹修不同,唧唧体力的消耗是普通丹修的两倍。
想到这里,鲜少做过饭的巽跋第一回 进了厨房。
他技术不算好,平日里只会生食吞咽,不曾洗手做羹汤。唧唧做饭的时候,他虽然会在旁边打下手,可满脑子哪里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念头。
此刻,他对着一团雪白的面团发呆。
和面……要怎么和来着?
巽跋天赋异禀,魔修道路无比通常,但面对着一团不成型或者成型过头的面团,他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玄学的火候,他低头一看,嗯,火不够旺。
于是他手指一点,注入魔气。
“轰——”
“轰——”
“喵!!”妃妃炸开了尾巴,从屋顶一跃而下。
只见厨房、丹房里各走出一个面容漆黑的人。
巽跋同唧唧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狼狈模样,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挥舞着我的法国军旗,求个收藏吧,我会很努力哒
第28章
唧唧不晓得所谓的成功提纯是什么感觉。
但是对于他自己提纯的东西,大脑却直接给了数据:8%。
可以说是半点提纯算不上了。
唧唧很颓废。
当夜的巽跋也很颓废,他看着一个个雪白滚圆的面团,随后一拍,桌子裂了。
两人干脆蒙头睡了一觉,第二日带着妃妃前往沧海一书。
药郎冷嗤唧唧无用,恨不得一烟杆敲到唧唧头上。
“你刚得魂焰火,就指望它炼出个东西?人贪心要不得,再厉害的火也因此熄灭。”
唧唧连忙送上最近偷闲做的果干。
又酸又甜,吃人最短,药郎敲三下烟杆,给他指了条明路。
“器物修炼也是修仙一环,最近虚妄之海那边有个瓜农收获,你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指不定开出什么。”
虚妄之海,乃是沧海中一角,同塞上一样偏僻,听闻此处有个种瓜人。起先唧唧还以为这人当真是种瓜,后来亲眼所见,才知道自己狭隘,虚妄之海哪里种瓜,分明是点豆。
司马朔像是在唧唧身上安了个监控,唧唧一上线,他就暗戳戳出现。
“哟,横妹好巧,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捎你们一程?”
巽跋翻了个白眼,拉了拉唧唧的衣摆。
小辣椒被一群人簇拥着过来,先是翻了个窜天大白眼:“你堂堂一男人,扭捏拉着我们横波仙子衣摆成何体统?”
她立刻跻身进去,拉住横波小手,一脸谄媚笑着:“横波姐姐去哪里啊?”
唧唧不着痕迹抽出手,有些尴尬:“去虚妄之海。听说那边的瓜农最近收获,想去碰一下运气。”
小辣椒道:“那我也去。虚妄之海的瓜农脾气不好,只有我能镇住。”
上回,她也是这样说的。
“那就……一起吧。”
可唧唧着实不想一起。
原本想着清清爽爽两人行,一下子变成了一堆人,搞得像是去抢亲,而唧唧这样一身浑身雪白带银花的站中间,又有种像是去奔丧的。再一看旁边的巽跋,一身黑衣,更像是去索命的。
反正是稀里糊涂去了虚妄之海,结果还没有到,就听到沿路的人说今年虚妄之海稀里糊涂来了大火,连着烧了一天,还没有来得及出世的瓜全烧了,瓜农气得跳了海。
浩浩汤汤一群人顺着海岸乘船过去,企图打捞,结果捞了个寂寞。靠着小辣椒送过来的豪华游船,四个人乘奔御风,顺着海岸线找过去。唧唧都不敢抱着能找到对方的想法,他站在甲板上,发丝被吹起。
缥缈海岸上驻足观望的人,花花绿绿连成一片,碧涛里驰骋着各色的船只,一时间天地嘈杂,唧唧心中却格外宁静。
他伸出双手,雪白衣襟飞扬,巽跋担忧地望着他,上前一步,隔着一臂的距离无声揽着他。
唧唧转身问道:“这真的是虚拟的景象吗?在万魔谷外,也会有一样的风景吗?”
两个人最温馨的时光,也是被禁锢的时光。
巽跋从未想过从万魔谷出去。快乐的少爷时光已经随着记忆的剥蚀消退了,他骨血里头镌刻着卑微与不幸,于他而言,再找不到比万魔谷更快乐的时光了。
他凝视着唧唧,忽然意识到,眼前人与自己不同。他是个“自由自在”的少年郎,被禁锢在万魔谷于他而言,该是怎样的痛苦。
巽跋往后退了一步,苦笑且坚定:“一定会有的。”
唧唧点头:“我们总不会一辈子困在万魔谷里头,外面那么多风景,一定有机会去看的。”
这句话,是对着巽跋说的。其实他自己挺满足现在的生活,但他很清楚的知道,万魔谷关不住巽跋。
·
行到中途,突然狂风大作,唧唧后退一步,巽跋半遮的动作一下子将唧唧搂了个满怀,但谁都来不及注意。
“快看!”
霎时风卷云涌,波涛尽头是一片焦色,里头偶尔还能看见一两个略微红色的石头。
“那是什么?”唧唧头一回看到这样惊骇的场景,辨不清左右。
就见铺天盖地落下来的红线红绸。
小辣椒惊呼:“是真的!是虚妄之海的红线!”
司马曜面临大海,颇为惊喜:“是传说中的那个红线?”
唧唧疑惑:“什么红线?”
司马曜解释道:“所谓红线,大意还是结缘,不仅能够结缘飞升大能,也能够结缘到稀异物品。瓜农每年一次收获都能成为众矢之的,为了保护瓜农,红线产生了虚妄之海。虚妄之海一半真实一半虚假,没想到我们误打误撞,竟然真的闯进了虚妄之海。”
波涛之中,天上地下,尽是缠绵悱恻的颜色。红线虽然铺天盖地,但根本没办法触到,只要一伸手,红线便从手掌里穿了过去,归根于虚妄之海。
“不是自己的缘分,捉不住的。”巽跋伸手,一根根红线头从他手心落入虚妄之海。巽跋对这些靠运气的玩意儿不抱希望,他自认为这辈子光是遇见唧唧,便已经花光了所有的运气。
唧唧倒是像个小孩,每每看到红线总上手摸摸看看。
“你瞧,这个红线头是琵琶结,这个是桃花扇……原来每一根命定的红线都不一样。”唧唧指着一个星星结头给巽跋看,“不晓得你命定的那头栓的是什么结。”
巽跋自嘲:“大概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正说着,一根蝴姬结红线落到他手上。巽跋没太在意,唧唧却因为头一回看到蝴姬花而惊讶,他伸手接住了一头,巽跋也伸手,拉住了另一头。
原本以为会从手心里穿过的红线,结结实实落在了手心。
“这……”唧唧同他对视。
忽然天旋地转,唧唧眉心一疼,万般皆黑暗,唯有手心里一点红线散发着光彩。
唧唧顺着红线往前走着。
“巽跋?”
他记得巽跋牵着红线的另一头。
再次前行,豁然开朗,一人红衣似火坐于桃林之中。
唧唧手心红线无声在他手上绕了一圈,蝴姬花垂在手腕一处。
红衣人遮得严实,腰间立着一把断剑。他两边额发扎成小辫束在一起,眉间坠着一颗鸽子血,整个人干净明朗,一双美目却格外平静,就好像什么人都兴不起一丝波澜似的。
红衣人问:“你是丹修?你修何道?”
“约是无情道。”
“许久未听见有人修无情道了。”红衣人始终面无表情,他手一勾,炎炎从唧唧的神魂中跳了出来,红艺人看了会儿那火,感叹道,“真是漂亮的火。虽只是个火种,但终有彻底燃烧一日。”
红衣人从额上取下鸽子血,手一浇,炎炎通体大了不少。
唧唧没想到红衣前辈人这样好,连连道谢:“多谢前辈助我魂火,不知道前辈是如何称呼?”
红衣人道:“有缘自会相识。你若是想要修无情道,须得自行断掉这根红线。”
“若是断掉红线,是否代表我与前辈缘分尽了?”
“否,你不明白。你那根蝴姬花结缘线的尽头,并非是我。无情道区别于世间人道、鬼道、修罗道、妖道四道,独立于世间,仅以修道为己任,可你身披红尘,不入红尘、不断红线,无以入无情。”
唧唧手边那根蝴姬花动了动:“红线的另一头,会是什么呢?”
红衣前辈垂下眼眸:“是红尘万千。”
桃林灼灼,将要散去。
红衣前辈挥一挥衣袖,送走唧唧。
“若要断红线,只需摘下手腕蝴姬花即可。”
红衣前辈的话语逐渐消散在空气中,唧唧的视野再次变成一片黑暗,于黑暗中灼灼的红线弯弯曲曲,唧唧看着手腕间那朵艳丽的蝴姬花若有所思。
·
红线走到尽头,系着个脸色苍白的巽跋,他身后是人间大道。唧唧这才反应过来,晓得自己又回到了沧海一书当中。
巽跋担忧道:“没事吧?”
唧唧摇摇头,低头一看,原来红线早已经消失,只剩下个花朵残影。
到头来,还是没有搞清楚红线那头栓的是人是狗。
在幻境里面呆了许久,外界似乎只过一瞬。唧唧仔细思索自己的一生,没有发现多少惊喜与不舍,就好像无情道这样的噱头于他而言,没有多少冲击力度。要真走上了无情道,又如何?对现在的生活会有什么改变吗?
他看向巽跋,从他苍白的脸上暂时找到了一点存在的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子的日常大家喜欢看吗?
第29章
唧唧犹还记得自己目的,得把这个奶孩子养大,得治好他的毛病。这么一想,目的更加明确了,他得有超高的炼丹技术。
所谓无情道,字面上理解便是,么得感情。唧唧思来想去,觉得真要是没得感情也不错,啥屁事也没得,反倒是正儿八经功夫还厉害。想到这里,他捂着手腕,用大拇指摩挲着花瓣,然后抠了抠。
这玩意儿真有说的那么神?只要将它亲手解掉,就能够拥有无上神力?
唧唧半信半疑,手指微微用力,手腕的花没能抠掉,他往下一摸一抽,那根红线慢慢掉落。
“哎哎哎?”唧唧反应过来,红线尾巴打了个卷被虚妄之海收了回去,另一头不晓得连着什么人和姻缘,就见原本绷直的那条红线松散又拉直,在虚妄之海里若隐若现,像是不屈挣扎。
“你的红线呢?”巽跋焦急,他捂着手腕,声音有些哑,带着若有若无的哭腔。他着急探向唧唧的手腕,却见那里空落落的。唧唧想到两人一起接到这条红线,突然反应到,该不会那一头系的是两个人的缘分吧。
失去红线的人不会再看到自己的红线,唧唧看着满天如流星的红线条,却看不到属于自己的那根。
唧唧一时间不晓得说什么,只得愣愣站在船板。海风没有味道,铺面而来的冰冷让唧唧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如同它的名字一样,都是虚妄。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红线另一头的巽跋守着空荡荡的另一头,垂下眼眸。
·
一分钟前。
巽跋顺着红线走到中途,见到的是一片星河,星辰连城一片,竟然是个人样。漆黑做底的酱色皮肤,璀璨夺目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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