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样不太好。
常十肆一边反思,一边抑制着体内吸收灵气的本能,伸手将那块仅剩的淡蓝色灵石小心取下来。
灵眼被取下之后,整个矿洞的碎石掉落速度越来越快,常十肆迅速将这块巴掌大的蓝色石头收好,转过身准备叫着小黑一起赶快离开。
“小......”
——却看到那黝黑瘦弱的小女孩正悬浮于半空之中,双眼紧闭,哪怕被碎石砸到身上都不见任何反应。
竟然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入定了。
这小丫头果然资质不错。明明还没入门,仅仅凭借他吸收灵气时无意释放出的气息干扰,甚至能在这个陌生星球一脚迈入修真界的门槛。
说起来,最开始常十肆只是因为小黑和从前的画皮女有几分相似,加上这小丫头心性不错,这才随意在希卡利面前提起,无伤大雅地帮了她一次。
本来他此事过后以为两人应该不会再有交集,可偏偏小黑将他说过的话放在了心上,独自一人挖出这样一条矿井,又正好与前来“偷吃”的自己撞上,之后更是因缘际会受他影响,无意间打开了修行的大门。
这一环接着一环,看来佛家的因果理论,也并非是无稽之谈。
道真仙人并不怀疑小黑入定是因为自己,毕竟当初在修真界,每次当他演练剑法的时候,道真峰的山头山脚都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修士,只盼望着能在围观他的同时有所感悟,那段时间道真峰的天空总会时不时飘着几层劫云,偶尔冒出一两道金光。
......这样的事情一多,他家那位小心眼的道侣就不开心了,硬是撒娇卖萌把他演练剑法的地点改为洞府之中,以至于道真仙人的剑法不见提升,双修术法却进步飞快。
一粒拇指大小的碎石块颤巍巍落在他的脚边,似乎是在小心翼翼地提醒这人注意下走神的地点。
——果然是与整个伽马星寿命一般长的上品灵脉,勉勉强强还养出了几分灵性。
常十肆摇头轻笑,不再多想,一手抱紧打起哈欠来的小常裕,另一只手提起小丫头的后衣领,像捏着一张轻飘飘的纸片,几乎看不清脚下的动作,转瞬间便消失在矿洞之中。
“轰!”
在常十肆的身影刚消散的那一刻,只听到一声巨响,整个矿洞骤然塌陷下去!
*
希卡利正顶着一对熬夜的黑眼圈坐在床边守着门。
他早在几天前就将自己得到一等品瑰石的消息传遍整个矿场,那位原本想将瑰石功劳偷偷占为己有的亨利队长气得不行,然而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办法光明正大使绊子。
消息一路顺利传到上面,小也都得知后果然派人传消息,让希卡利带着瑰石过去。
在与拉莫叔叔交流后,希卡利已经决心将这块瑰石销毁,只是主星那位外交官一直说还有其他安排,让他先不急。眼看着明日就是他给小也都送瑰石的日期,饶是向来有耐心的希卡利都难免有些慌乱。
他握紧了手中的加密通讯器,若是天亮之后常十肆那边的所谓安排还没有影子,他们就不会再等......
大地突然开始颤动!
不,这不仅仅是普通的颤动。
希卡利几乎瞬间从床上跳起来,一脸惊恐的看着周围——
脚下地板正一块块崩裂开来,铁架床更是发出让人心惊的金属抖动声,桌面上那装模作样的书本纸笔随着愈发猛烈的颤动滚落下来......
他转头看向隔壁空荡荡的床铺,希卡利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动作,难不成他竟然下意识认为这么大的动静是常十肆搞出来的?
“轰!”
不远处的一声巨响带动起世界更加疯狂地颤抖,希卡利直接被掀翻到门口,他顾不得多想,连忙卧好双手抱头!
......这明明是在伽马星上连小孩子都知道的基本保护手段。
然而,如果门在这时候恰好被人从外打开——
常十肆看着面前狼狈的希卡利,轻咳一声。
勉强克制住自己喊免礼的习惯。
*
灰头土脸的希卡利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并不在意、或者说是没空去计较常十肆将还没清醒的小黑放在自己床上。他神情复杂地看着这个对眼前一切毫不意外的男人,又看了眼一片狼籍的房间,脑袋里被各种困惑疑问挤成一团,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先问哪个。
幸好常十肆没准备把他一直晾在一边,顺手给小黑盖上被子之后,他坐在自己的床铺上——这也很奇怪,明明整个房间都乱成一团,可偏偏常十肆的床却没收到任何波及,上面甚至连灰尘都没有。
“我做了一点小准备,”常十肆神态自若地说,“到时候你就和其他人说,是拉莫派来袭击矿场。”
“......我们最开始不是说,只毁掉那块瑰石吗?”
希卡利觉得自己和常十肆呆久了,可能也学习到了两分对方轻描淡写的态度。
瞧瞧,他现在竟然能说出这种话,‘只’毁掉那块瑰石,只。
要知道,哪怕在常十肆回来的前一秒,他还再为那块即将被毁掉的瑰石而哭泣。
“啊,对,还有那块瑰石。”可能大餐吃太多了,常十肆这才想起来那块小点心,“不过他们可能也顾不上这些,让拉莫找些人装装样子,这段时间来矿场频繁骚扰一下,你们有机会的话可以趁乱将那块瑰石带走......当然,确定带不走也别舍不得。”
“装得像一点儿,至少让也都派以为拉莫真的要夺走这个矿场。”常十肆强调,“这是他们的主矿场,如果遭遇袭击那对于也都派来说肯定不是一件小事。只要能够将也都派的主要战斗力都吸引过来,就可以让拉莫全力袭击大本营。”
“声东击西,一举打破。”
明明希卡利第一遍就听懂了他的意思,可还是将这段话在脑中反复转了三圈,才努力让理智回归,避免被对方直接激起莽撞的热血,真以为事情就和常十肆的语气一样轻松。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拉莫这几年也不会被憋屈到一路压着打。
“这件事说得轻松,”希卡利深呼吸,压着情绪努力镇定地说,“也都派在小也都领导的这两年能够这么嚣张,和小也都本人毫无关系,主要在于他背后站着两个人......”
常十肆了然:“一个嬉皮笑脸的娃娃脸,一个面无表情的刀疤男。”
“……你既然知道他们,也应该知道他们的能力,当时那......嗯,娃娃脸只需一击就夺走了我们一整个矿场。”希卡利揉了把脸,“虽然不想说这种涨他们志气的话,但我和拉莫叔叔都确定,我们真的打不过。”
“所以没让你们来,”常十肆看他一眼,“这两人交给我。”
希卡利说不清那个眼神里面究竟有什么,但似乎只是被他看了一眼,就仿佛被打了定心针。
这段时间以来始终纠缠着他的焦虑情绪莫名散去,整个人骤然放松下来。
面前这个人在这一刻,竟然好像是无所不能的。
第19章
然而岌岌可危的理智让希卡利艰难地挪开视线。
他再也不会怀疑了,这样的气质口才,三两句就把人忽悠得热血沸腾的能力,哪怕现在常十肆指着自己说他不是主星派来的外交官,希卡利都不信。
但是信任和现实肯定还是有差距的。
希卡利那张憨厚脸都不自觉得拧成一团,这人从主星过来帮助他们,他总不能没心没肺眼睁睁看着常十肆去送死......况且这几天他给小常裕喂奶粉都喂出感情来了。
他试探着先问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那你的机甲?”
常十肆认真回答:“送给我爱人了。”
......爱人?希卡利看着在常十肆怀里眯起眼睛打哈欠的小不点儿,回忆起和他拉莫叔叔关于“霸道外交官爱上外星少女”的讨论。
少女不得了,拿走了外交官的心,还带走了他的小老婆。
主星同胞谈个恋爱都要这么奉献一切的吗?
“所以你把机甲送了人,”星际直男希卡利仅仅听到这句话都觉得心痛,“赤手空拳的和我说,让我放心把也都派那两人交给你......”
常十肆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面前男人的憨厚表情出现了一丝崩溃的裂痕。
“你可能不太了解这两人的实力,”希卡利吐出一口气,艰难开口,“那个刀疤男我还没见过他出手,但娃娃脸手上的那架机甲外壳是当前整个阿尔法星系所研究出的最坚硬材质,而且听说是采用最新的生物神经芯片控制,更别说上面安装的多种武器......你真的别以为他们很好对付,哪怕是在主星这样一架机甲都不容小觑,听那机甲名字就能知道,诛神……”
“噗。”
常十肆没忍住笑出声。
“......我们认真一点儿啊,这种时候有什么好笑的啊!”
希卡利觉得上一秒竟然想要无条件相信他的自己就是个傻子!
“不好意思,”常十肆勉强控制住上扬的唇角,“只是想到了一个笑话。”
不知道谁总结过,修真界的法器中,一千个里面有八百不叫诛神诛仙诛佛,就叫弑神弑仙弑佛,一群金丹期还没到的年轻修士不聚在一起说两句逆天破天踏碎这天之类的话,好像都对不起自己在这修真界里走一遭。
不同的世界,同一个可怜神。
希卡利自然是不知道他的笑点在哪,一脸茫然无奈。
“放心吧,”常十肆安慰他,“你觉得他那架非常厉害的‘诛神’能在暴风口里走一遭吗?”
希卡利毫不犹豫:“怎么可——”
他的话音猛然顿住,意外想到哈塔将那块火晶石献给拉莫叔叔的时候,好像是说过一句什么,不过当时他和拉莫叔叔都没将这句话当真……
那句话大概是——
常十肆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轻描淡写:“至少我能。”
——“那个男人出现在暴风口,浑身都是伤,非常、非常严重的伤,就好像是直接从暴风口中走出来一样。”
*
常十肆觉得希卡利可能被自己吓傻了。
这位面相憨厚的年轻人默默地站起身,冷静地汇报行踪:“我去外面看看,弄出这么大动静我不出去好像心里有鬼,顺便抽空和叔叔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其实按照我们的想法,只是想集中火力将小也都安排过来的亲信解决掉,从来没想过能够把也都派完全打压下去。”
希卡利事无巨细地将原本的计划解释一通,就好像他如果现在不说点儿什么强迫自己冷静的话,他大概会冲上去摇着常十肆的肩膀问他究竟是什么鬼怪。
既然他解释的这么详细,常十肆也就礼貌性地回答:“夜长梦多——”
“哥!您先别说话,”哪知道他才刚起了个话头,希卡利就非常镇定地抬起一只手打断他,“请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被堵回来的道真仙人并不介意,甚至摊开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
只看到那仿佛无比冷静的年轻人一起步就是同手同脚,第二步更是直接磕到门槛,险些平地摔倒!
常十肆本着关心的态度刚想过去安抚一下这傻小伙,就看到希卡利仿佛身后长眼睛一样背对着他摇了摇手,声音仍旧冷静:“别说话,我没事,让我静静。”
*
常十肆看着希卡利离开前还知道体贴地帮他关上门,好笑地捏捏小常裕的手爪,轻声对他说。
“这位小朋友可能以为我在说什么鬼话。”
小家伙这一路打哈欠打得大眼睛都红了,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睡觉,努力撑着眼皮,两只手扒着常十肆的肩膀,像小动物似的哼哼唧唧。
“没有了。”
这段时间常十肆也算是勉强能看懂这小家伙的肢体语言,反正只要是他无缘无故开始撒娇哼唧,那就是肯定是想要什么。
他按住口袋,不为所动。
小常裕又赖在他怀里蹭了蹭,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常十肆面无表情。
“哼!”
等了半天等不到投喂的小常裕又生气了,小手爪收回来,把头扬到一边去,鼓着脸生气地闭上眼睛。
常十肆好笑地摸了下他的白净光滑的小脸颊,被他不开心地哼唧着躲闪开。
反正小东西也不是第一次耍脾气,常十肆没将他的小动作没放在心上,估计他可能要睡着了,这才将之前挖出来的那块灵眼拿出来——
谁知道刚才还在他怀里发脾气的奶团子突然睁开眼,半个身子都倾过去,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就冲着常十肆掌心那块蓝石头抓了一把!
若不是常十肆眼疾手快捞住他,这贪嘴不要命的小不点儿差点儿大头朝下猛栽出去!
常十肆抱紧对刚才危险一无所知的小常裕,小家伙看着常十肆掌心那块又缺了一个边角的灵眼,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伟大的事情,甚至得意地拍起了小巴掌。
根本不知道他爹刚才吓得差点儿连呼吸都停了。
好半天才缓过那惊慌情绪后,常十肆生气地拍了淘气鬼的白嫩小手一下,板起脸凶他:“不准吃了!再偷吃就打你!”
他这次是真有些生气,也稍微用了一点力道,小常裕握着自己被拍红的小手爪,委屈巴巴地红了眼眶,仰起头,一双含着水珠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没等到往常会有的安慰拍拍背,小家伙慢腾腾把头从常十肆的领口处收回去,将小脑袋埋在他的胸膛,没一会儿常十肆就感觉自己胸口被泪水洇湿了一片。
这只奶团子第一次哭得这么无声无息,之前还想给他一个教训的常十肆瞬间心软了,甚至在心底还莫名生出来几分愧疚和心疼。
这样的小常裕让常十肆根本气不过三秒,干脆把面子踩脚底下,耐着性子哄怀里这软乎乎的小哭包:“好了,不哭了。刚才多危险啊,再说就剩这么一小块灵眼了,要是都被你吃光了,这条灵脉就死了,死了以后吃不到了怎么办?”
小常裕听不懂,就知道爹爹把他小手手打红了,委屈得啪嗒啪嗒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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