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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号019(无限流派)——西西特

时间:2020-08-19 09:44:04  作者:西西特
  “你们会装跑步机吗?”女人轻声细语。
  “不会。”林书蔚道。
  阿缘瞥瞥靠在墙边的大纸箱,原来里面是跑步机,怪不得这么沉,她跟林书蔚搬得手都快要抽筋了。
  转而又去打量眼前的女人,她看到了对方曾经的生活轮廓——热爱和温柔。
  阿缘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那一刻她感觉死神的刀已经把她脖子划破了,她急匆匆拉着林书蔚离开。
  501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门头的蓝底白字门牌号变成了黑色,像是被一支黑笔涂掉了。
  林书蔚倏地往楼梯上面看。
  阿缘也看过去,她什么都没看见,后背的汗毛却不受控制地乱竖了起来:“怎么……”才说两个字就被一声低喝打断。
  “快跑!”林书蔚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楼下冲。
  .
  陈仰给朝简重新包扎了伤口,这次流血的状况减轻了不少。
  朝简从始至终都盯着陈仰,目光没移开一寸。
  陈仰摸了摸朝简被纱布条裹着的右手,又去碰他冰冷发白的指尖:“要不要吃奶片?”
  “我很渴。”朝简看着他。
  “那你不能再吃了。”陈仰说,“水也没了,忍忍,回去就好了。”他没有多说,这时候任务要紧,但愿能快一点结束。
  蝉在叫。
  阿缘和林书蔚没死,却也没出来。时间所剩无几。
  “完了……”凤梨望着居民楼的出入口呢喃,向东跟他背靠着背,昏沉得厉害。
  “老大,仰哥站起来了,他是不是要进楼接应阿缘和林书蔚?”凤梨惊呼。
  向东朝着黑暗坠落的意识凝住,他动了动眼睑:“扯屁!”
  朝疯批把陈仰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不久前对方能放任陈仰进楼的原因向东大概能猜到,一,他当时离出口不远,陈仰好脱离,二,他怎么说也是老战友了,现实世界跟任务世界都有交集,那可不是路人甲临时队友,三……还人情。
  向东宁愿被砍也不想接受朝疯批的恩情,朝疯批也一样。
  陈仰要进去救他,朝疯批就割肉一般放开了手,想的是趁机把人情还了,谁也不欠。
  现在那家伙还能让陈仰以身涉险?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绝不可能。
  向东弯下腰两只手扶住头,朝疯批的身体结构不像人,被他掐了脖子手废了一只,皮肉破烂可见森森白骨,血流了那么多照样生龙活虎。
  啧,老子怎么说也是一霸,竟然跟对方比较起来这么菜。要是有强化体能的药物就好了。
  陈仰停在居民楼前的出入口处,直视楼里的阴暗,凝神留意里面的动静。即便找到漏洞得知不带着包裹进楼就不是送快递的,他也不能贸然踏入。
  因为虽然能根据漏洞避开厉鬼,但还有提着斧头追杀的凶犯。
  楼里的时空一直在流动,时间点错乱得没有章法,可能还会因为快递员的念头发生改变,导致某段场景再现。除非看见阿缘跟林书蔚的身影,否则陈仰无法判断究竟是什么情形。
  几秒后,陈仰的眼睛蓦然一亮,他大步往楼里走,一条手臂从后面捞过来,将他勒回了原地。
  这么一会功夫,两道人影已经向出口奔来,伴随着一股热腾腾的血腥味。
  阿缘跟林书蔚擦过“任务失败”的那条界线赶在最后一秒跑了出来,一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大片鲜红色覆盖在阿缘背后的网球服上面,一道狰狞可怖的血口从她左肩延申到右腰,活生生将她的后背斜斜地一分为二。
  林书蔚的伤集中在胳膊上面,好几道口子,最深的那道差点把他的小臂直接砍断。
  “你们怎么伤的这么重?501出现了突发情况?”陈仰把昏迷的阿缘扶到一边,蹲过去检查林书蔚的伤势。
  “碰到了生前的物业。”林书蔚的嗓音冷哑,吐字清晰,他的瞳孔也没有涣散,意志比向东还要强大。
  陈仰知道跟他说话的是林书蔚那个“四哥”,他问道:“那人拿着斧头在楼里走动?”
  “也许。”林书蔚说,“从五楼上面下来的。”
  凤梨听得倒抽凉气,他跟老大是在三楼到二楼的楼梯上遇上的那个疯物业,而林书蔚阿缘是从五楼往下逃的,至少多两层楼的危险。
  哪怕他们当时都好好的,形势依旧艰难。因为林书蔚的体格很一般,他的朋友们都用他的身体,那几人在简单粗暴的单行线生死逃亡里帮不上忙,而阿缘是女孩子,新人。
  林书蔚跟阿缘能有口气出来已经是万幸了。凤梨抓着汗涔涔的后脖子想,要是楼里没有死后的物业鬼,不需要顾虑脚步声,那局面就能好不少。
  可是楼里偏偏有两个物业,一个死了的,一个活着的。
  前者会在快递员的大动静下现身,至于后者……一旦时空转到他拿着斧头追杀快递员的时候,他就出现了。
  凤梨在林书蔚的喊声里回神,他疑惑地看过去。
  “小凤先生,能不能请你帮我拿一下包?”林书蔚指了指自己放在不远处的大背包,用虚弱的,恳求的声音说,“麻烦你了。”
  凤梨一边按照对方的要求去拿包,一边咧嘴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被叫先生了。还是林书蔚好相处,文文弱弱有礼貌。
  不多时,林书蔚从大背包的底层拿出一个蓝色保温杯,拧开盖子往嘴里灌了几口,之后他的脸还是白的,神情却变得淡然。
  陈仰扫了眼林书蔚手里的保温杯,底部跟瓶口毛糙糙的,泛黄发旧,看起来用很久了。
  “你喝的是什么?”陈仰不动声色地询问,他没闻到药味,林书蔚怎么一副麻痹痛觉的样子?
  “水。”林书蔚轻轻闭了一下眼睛。
  陈仰愣住,他见林书蔚摩挲着保温杯,声音细如蚊蝇:“那次我靠它撑过来了,这次也可以。”
  原来是扭曲病态的心理作用。陈仰再去看时,林书蔚已经缩回了壳里,换成那个强大的“四哥”出来扛伤痛。
  .
  中年快递员骑着三轮车走了。
  “终于送完了。”凤梨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他这趟出门只是为了跟老大去槟城看海吃狗粮,怎么没想到会有这经历,人生因此天翻地覆。
  陈仰望着中年快递员离开的方向,他们送快递是为了通过住户收集线索,现在快递不送了。这也是一种提示。
  说明支线的作用到此为止,剩下的就是根据已有的线索拼凑出主线连起来。
  任务压根就不是送快递,所以他们送了一批又一批却还在这。
  “进楼吧,我们要快点了。”陈仰说完就去看地上的林书蔚,“你呢?一起?”
  林书蔚捂住伤得最重的地方慢慢起身,他用行动回答。
  “那阿缘怎么办?”凤梨的尾音还没落下,小襄就踩着高跟凉鞋走过来了,她脱下阿缘的运动鞋给自己换上说,“我来背。”
  “你背?不行的吧?”凤梨打量她纤瘦的四肢,迟疑道。
  小襄背起昏迷不醒的阿缘,平静道:“我不喜欢欠人情。”现在是个两清的机会。
  台阶下的向东咂嘴,画家也是那死样。
  在任务世界欠的人情,任务世界还,越快还掉越好,生怕那种情绪会成为幻境的素材。
  “你是要凤梨搀扶还是?”陈仰问向东。
  “还是你背我?”向东做填空题。
  陈仰示意他看自己身边的朝简,并对他投过去一个“那怕是不行”的眼神。
  向东的状态差,情绪起伏没有平时那么激烈,他没爆粗口,只回了陈仰一个白眼,以此表达他日了狗的心情。
  陈仰察觉到朝简的眸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做任务以来,陈仰的背部基本都是朝简的地盘,不久前背向东是危难之际,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他刚出来,朝简就把向东从他背上拨下去了。
  吃独食。
  陈仰生平第一次用另一种心态体会这三个字的含义。
  .
  十人队还剩七人,其中四人都受了伤,一个比一个严重,这里没有医药用品给他们用,必须尽快离开任务地。
  七人一起进了居民楼。陈仰和朝简并肩走在最前面。
  小襄背着阿缘,凤梨搀着向东。林书蔚最后一个,他走得很慢,嘴里嘀嘀咕咕,每次他的意识只要稍微模糊一点,就会有一双手把它拉扯起来。
  “太弱了,书蔚,你太弱了,真的太弱了!”
  “小林确实弱了点,回去要锻炼身体啊。”
  “我早就说过他很菜,要训练他,你们全宠着,我当坏人,呵。”
  “好了听我说,我刚才分析了一下,书蔚想要拥有四哥的身手,几率为零。”
  “……”
  林书蔚凭借一己之力让队伍里多了一丝人气。
  陈仰站在楼梯上往后看,他看到了一路的鲜血,疼痛,坚持,以及活下去的斗志。
  ——他们是一群要回家的人。
  陈仰的心跳徒然加快,像军队出发时密集的鼓点,咚咚咚地在他胸腔里敲击着,他听着那鼓声握紧拳头,血脉偾张,神情却是截然相反的恍惚,眼眶湿红。
  腰上多了一只手,轻推了他一下,他猛然从那股怪异的亢奋和哀伤里抽离出来。
  “走。”朝简在他耳边说。
  陈仰于是抬起脚继续往上爬楼梯,每到一层都会被一种死亡的气流浸一遍,从头到脚从外到里。
  此起彼伏的紊乱呼吸声在陈仰背后连成一片,到五楼的时候,搀着向东的凤梨提议歇一歇,不行了。
  “要歇也不能歇在这,去六楼。”小襄背着阿缘爬楼。
  “那去六楼……”凤梨小声念叨着前行,“我恐高是怎么回事……天台会不会站满了鬼魂……”
  “有你的,别念了,念得老子头晕。”向东拨开凤梨的手,拍了下他的脑袋,扶墙自己走。
  林书蔚从队伍的最后上来,越过陈仰和朝简,一步步往上走。
  陈仰的视线从林书蔚滴血的胳膊上收回来,拉着朝简没受伤的手跟上队伍。
  在这样昏暗的老楼里走路,总有种后面有脚步声的感觉,毛毛的。
  七人停在了六楼,林书蔚不开会了,气氛就变得沉重又紧绷。
  陈仰站在楼道里,余光不停在楼上跟楼下之间扫动,这一栋居民楼里只有102,401,601和七楼的两个住户没有快递。
  “陈仰,”林书蔚喊他,“如果那个物业提着斧头出现,你能不能打?”
  陈仰看向他苍白冷峻的脸,说实话:“没打过,不知道。”
  “打得过也没用,他是打不死的。”向东把头靠在墙上低喘。
  陈仰很快明白向东的意思,那个活着的物业只是过去时空里的一个片段,无限循环一样。
  很麻烦,最好不要遇到。
  .
  “嘎嘣”
  朝简的牙关张开又合上,奶片在他齿间四分五裂。
  陈仰听着朝简咬奶片的声音里,眉头忽地跳了跳,怎么好像听见了铃铛声……
  听错了?
  陈仰这么想的时候,他就再次听到了铃铛声,确定没有听错,真的有。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从楼上传来的。
  “叮铃”
  “叮铃”
  那个小女孩从七楼下来了!
 
 
第131章 你的快递到了
  陈仰听着铃铛声, 上半身条件反射地往前勾了勾,头抬不起来。陈仰的颈椎本来就受伤了,送完快递出来以后担心朝简的病情, 他强行逼迫自己忽略了那股痛感跟不适, 之后又在紧急关头仓皇背过向东, 伤势加重,他再次催眠自己不去想。
  这会却在铃铛声里破土而出,痛得他头晕犯恶心,天旋地转。
  身体腾空, 陈仰被捞到了一个陌生的背上,他愣怔了会才意识到是朝简背起了他。
  这样的环境里, 陈仰顾不上感受第一次被朝简背是什么心情, 他只想让对方放他下来,托在他腿部的那只右手让他心脏揪疼。
  陈仰全然忘了他几个月前在拔掉四片指甲的情况下背朝简走过多少路。十指连心的痛也记不起来了。
  付出的跟得到的都被命运大笔一挥,模糊了大半。他也是个病人, 病得很重,可他不知道自己病了,没有人告诉他。
  就在陈仰要挣脱开朝简的钳制下来的时候,铃铛声没了。
  陈仰刷地抬了下眼帘,通往七楼的楼梯上面一片死寂。小女孩并没有来六楼, 她只是在七楼到六楼的楼道里走了走。
  “仰哥, 你不是说那小孩脚上的铃铛不响吗?”凤梨干咽唾沫,他回想陈仰描述的小孩鬼的信息,难道他记错了?
  “我见到的时候确实不响。”陈仰按着颈椎向上看昏暗的楼梯,不知怎么的,他有种怪异的想法,小女孩像是在催他们快点上去。
  “放我下来吧。”陈仰拍了两下朝简的肩膀, 却被他背着走上了台阶。
  后面扶着墙走的向东甩过来一句:“老陈,你什么情况?”
  喊完他的眉毛上挑,表情怪异,他是为了调节气氛才那么喊的,却没想到真正喊出来的那一刻有种难以形容的微妙感觉,像是喊过很多次,久违了。
  这就稀奇了,向东搓了搓下巴,他明明是头一回这么称呼陈仰。
  陈仰听到向东那声“老陈”,情绪波动并不大,自从被两个人喊“小仰仰”以后,他被喊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都能接受。
  察觉到背后非要问出个结果的逼人视线,陈仰简短道:“没事。”他从朝简箍着他腿部的力道中感受到了强硬和偏执。
  ——我想背你,让我背。
  ——那就背吧。
  陈仰不再挣扎,他把半蜷着的手臂往前伸,搂住了朝简的脖子,脑袋也靠了过去,带着点烟味的呼吸轻轻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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