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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琦的住处就是武叔家。
这还不是陈仰最意外的,最意外的是隔壁住的任务者也是他的熟人,张劲扬,海水浴场任务里的队友。
张劲扬把脏辫剃掉了,留着一个圆润的光头,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的情绪全都飘在外面,这让他显得很接地气也很感性,丝毫看不出是打地下黑拳的冷酷哥。
张劲扬开心道:“陈先生,在这看到你,我心里踏实多了。”
陈仰在心里苦笑,这是通往最后一关的桥梁,他自己都很难走。
老张家的两位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陈仰坐在院里喝茶,三连桥都走完了,现在就等集合的时间到来。他把脚架到朝简腿上,晃了晃:“中午上哪儿吃啊?”
“你决定。”朝简阖着眼。
陈仰看他喉结上面的绒毛:“就在琦哥这吃吧,厨房有菜。”
“可以。”朝简说。
陈仰的语气有一点失落:“你都不犹豫?”
朝简阖在一起的眼皮睁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犹豫了。我想和你回家吃,但我要站在你的立场考虑。”
陈仰说:“所以你还是介意。”
“我永远介意。”朝简摩挲他的脚踝,垂眸的瞬间满是虔诚。
陈仰舒口气:“我现在特容易难受,也特容易满足。”
朝简:“不要纠结。”
“我知道。”陈仰抱着茶杯靠进竹椅里面,“一会我回去一趟,把乔姐叫上吧,大家都认识认识。”
陈仰的脚踝一凉,白袜子被扒了下来,露出密密麻麻的咬|痕,他瞥瞥朝简:“脚踝控。”
“不。”朝简痴迷地数着咬|痕,“我是陈仰控。”
陈仰浑身如同被电流扫了八百下,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地上,人不行了。
“走吧,回家。”陈仰哆嗦着把茶杯递给朝简,“快点回家。”
朝简起身的速度是正常速度,却被陈仰催促:“你快点!”
陈仰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个阶段的他跟平时完全不同,只要朝简给点爱意,他就能把自己炸成烟花,还是雨衣形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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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五十,陈仰在纪念馆西边见到了其他任务者,他在队伍里仔细寻找,将乔小姐,张琦,以及张劲扬以外的熟人都找了出来。他们分别是林书蔚,郑之覃,钱秦,阿缘,吴玲玲。熟人的占比很小。
因为总人数太多了。
陈仰看一个数一个,其他人也在数,他们数到最后,脸上是藏不住的震惊。
一百人……
整整一百人!
这个人数预示着死亡率会大到一个可怕的程度。队伍里的嘈杂声像涨潮,一层推着一层往上涌。
除了朝简以外,陈仰在内的剩下九十九人都是因为阈值达线进来的,他们的世界燃着火焰,脚下是钢丝,随时都会以焚烧的样子掉下去。
有些人在强自镇定,譬如陈仰,他不太习惯在外人面前袒露自己的内心,忍得很辛苦。
而有些人忍不了,叽叽喳喳哭哭叫叫。
刘值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几个工作人员。
“都安静!”刘值拿个喇叭喊。
百人安静不下来。
刘值放下喇叭走了,他不一会回来,手里拎着铜锣,边走边敲。
“哐哐哐——”
刺耳声盖过了任务者们制造的杂音。
等到敲锣声停下来的时候,陈仰的耳朵都快聋了,他晃两下头,撞上郑之覃的视线。
郑之覃穿西装配大衣,西裤笔挺,他梳着背头,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眼镜,领带打得严谨整齐,一如既往的斯文败类样。
“待会聊聊。”郑之覃用口型说。
陈仰没搭理郑之覃,旁边的乔小姐倒是给了他一个妖娆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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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值给大家发了红袖章,一人一个,先收好,旅游节当天得把它套在袖子上面。
以后刘值又讲了几个维持秩序的注意事项。
就在众人真的相信任务是三天后的时候,刘值让跟过来的几个同事离开了,他的表情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庞大的百人队霎时寂静无声。
“有个事要跟你们讲一下。”刘值欲言又止。
队伍里的不耐烦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
“什么事啊,能不能快点说出来?!”
“你赶紧说啊!”
“到底说不说啊!!!”
“快点行不行——”
吼骂声里夹杂着高分呗的尖叫。
这才刚开始,既没死人也没见鬼就崩溃了。
阈值低到一个程度,队友自己放个屁都能把自己吓哭。
陈仰又听见了“哐哐”声,他捂住了耳朵。
刘值大力敲了十来下锣,等人群不吵了,他才用一种沉重的语气说出了一件事。
管理处死了三个工作人员。
所有人:“……”
“旅游节马上要来了,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只能让大家帮忙查查。”刘值说。
队伍里静了片刻,传出一个个喊声。
“什么时候死的?”
“尸体呢?”
“死因是什么?”
“死者是男是女,分别是什么年龄?是否是亲属关系?”
任务者们七嘴八舌,反响激烈。
“两男一女,都是这的人,不知道死亡时间,没有尸体。”刘值从黑色工服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物,“只有遗书,三份。”
队伍里冲出几十个人,争先恐后地抢走了遗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任务道具。
陈仰拉着朝简靠边站,以免被队友误伤。
“三份遗书的内容都一样。”郑之覃过来说。
“一样?”陈仰感到怪异,“什么内容?”
郑之覃刚要深沉地装个逼,不远处的张劲扬就扯开嗓子念出了遗书的内容。
——他们盯上我了!
陈仰在手机备忘录上面记下遗书信息,这里面的“他们”是指谁?
“老弟,任务不是三天后的旅游节吗?”张琦一头雾水,“怎么现在就开始了?”
陈仰默默捂起了耳朵。
因为刘值已经拎着锣走向队伍,争抢遗书的任务者们听力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各位,旅游节要照常举行,所以大家得在那之前查出凶手,把事了了。”刘值穿过混乱的队伍走人。
纪念馆西边炸开了锅。
“所以这是两个任务?!”人群里爆出一声豪叫。
第一个任务是,从现在起到旅游节之前的三天,找出杀死那三个管理处工作人员的凶手。
第二个任务是旅游节期间相关,不然也不会发红袖章。
旅游节一定是重头戏。
陈仰玩了玩手里的红袖章,递给朝简,让他收着。
两个任务看似不相干……稍微一琢磨就会发现这里面的名堂。
三个工作人员的死,跟旅游节有关系。
“任务提示呢,谁拿到了?”队伍里响起急躁的声音。
“我!”一个女孩站在路边的石头上面举手,“我拿到了!”
任务提示只有一个字。
【听】
第166章 黑色奇迹
那女孩的声音不够大, 后面的任务者们都没听清,他们焦急地询问问前面的队友。
“提示是什么?”
“听。”
“我在听啊!”
“就是,能别装逼吗?任务提示很重要的好不好!”
“你谁啊, 我不知道提示重要吗, 要你说?谁装逼了?我看你是傻逼, 我的意思是,提示是一个字,听。”
“……”后面凑上来的任务者们集体失声。
百人队伍安静了一阵,又骚动起来。
“这个提示是要我们听什么?”
“景, 咳,”队伍中后方传出一道男声, 他说话很急被口水呛到了, 咳着说,“景区有戏台!”
陈仰一米八,身高在队伍里算是中上, 比他高的不超过二十个,所以他不用踮脚或者找高地,基本都能看到自己想看的队友。
这会儿那声音一出来,陈仰的视线就扫了过去,他看清声音的主人之后, 表情一滞, 那不是豆浆店的老江吗?
陈仰一晒,敢情他之所以不认识店老板,是因为对方也是任务者,而且来得挺早,入戏入得很深,和Npc老板娘唠家常唠得那叫一个自然, 就跟真的夫妻一样。
“这里的所有任务者都有身份,都是三连桥的居民。”陈仰嘀咕。
嘈杂声打乱了陈仰的思绪,他放眼望去全是人头。以这个人数,大家就算不说话只是站一起,呼吸声都有点吵,更别提是九十九个易感者。
老江那话扇起了一股燥风,队伍分成多个小分队,迫不及待地展开了讨论。
“对,是有个戏台,我还去逛了,里面挺大的。”
“我不敢去,戏台是个阴森的地方。”
“阴森就对了,‘听’指的就是那个地方,这是要我们听戏。”
“对对对,我也是那么认为的,戏文里有线索。说不定三具尸体就在戏台附近。”
“……”
“景区还有导游呢!”有人大声道,“没准提示是让我们听导游讲解!”
“不止,”又有人出声,“像这种老街坊,邻里间的黏度强,屁大点事都能放嘴里嚼上一嚼,墙角很好听。”
“也有可能是摊贩的吆喝声。”
“三连桥三连桥,有桥有水,三座桥连着一条河,没准是听水声呢。”
“……”
陈仰头顶的太阳被云挡住了,他拉着朝简换个有阳光的地方站。“听”这个字涉及的范围太广了,搜查排除起来会比较费劲。
不过他们人多!
然并卵。陈仰耳边嗡嗡响,人多顶个屁用。你说两句我说三句他插一句……那场面如同菜市场,交流都要用喊,废嗓子。
陈仰有心买个小喇叭或者口哨挂脖子上面。
队伍里还在吵。
“你们发现没,两个任务只有一个提示,这代表什么?”
“代表咱们这一局遍地盒饭。”
“……”
“所以这个提示是关于第一个任务的,还是第二个任务的?”
“我猜是第一个的。”
“找杀人凶手需要听吗?我感觉旅游节的时候会很混乱,那才需要听……”
“我也觉得‘听’是第二个任务的提示。”
“……”
“烦死了,现在不是才开始吗,慢慢查就是。”
“查之前不要讨论啊?无头苍蝇一样能查出什么?你以为就你不耐烦啊,大家不都在忍吗,傻叉。”
“我说你什么吗,好好的干嘛骂人?吃屎了你?!”
陈仰只是跟朝简说句话的功夫,队伍里就有几个人骂开了,引得周围人躁动起来。
陈仰也被传染了,他的肾上腺素蹭蹭上涨,不由自主地扬声道:“都别吵了。”
没人听。
陈仰的大脑充血:“别吵了!”
情绪上头,陈仰有点头晕目眩,他都想掐人中让自己冷静点了:“我是想说,关于任务提示,为什么‘听’这个字不能跟两个任务有关?”
张劲扬把陈仰的话重复了一遍,他肺活量好,中气十足,人又有浓烈的血性,尾音好似落地有声。
队伍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齐刷刷地看向张劲扬。
张劲扬的脑袋发着光,两只手上都是旧伤,手背鼓着青筋,一看就是拳头硬的。
然而杂乱的声音却没有消停多少。阈值太低了,做不到理智心静。
大家骚动了一会就散开了。
这次的任务人数多到什么程度呢,集合起来毫无意义的程度,根本没办法好好交谈。
郑之覃来找陈仰,他身边有个打扮干练的清瘦女人,三四十岁的样子,素脸,下巴上面长着一颗痣,恰好在正中央。
陈仰看过去时,那女人主动介绍自己,她是郑之覃大学时期的辅导员。
辅导员人很随和,她从挎在腕部的小包里拿出一袋红枣:“要吃这个吗?补血的。”说着还若有似无地看了眼陈仰旁边的朝简。
“……”陈仰轻握了一下手指,朝简不贫血,他是那次吐血伤了身体,再加上担心他对象我能不能走完这剩下的一点路程,气色好不起来。
陈仰收下了那袋红枣,笑道:“谢谢。”
郑之覃凑到陈仰耳边,嗓音压得低而迷人:“小仰仰,我最近总是梦到你,梦里还都是没经历过的片段,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陈仰瞥他:“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跟我走。”郑之覃露出亲昵而暧昧的表情。
陈仰拽住朝简的手臂,以防他发病:“我干嘛要跟你走?”
“我认为我梦到的是我的前世,我们情缘未了。”郑之覃人模狗样,一派正色,“你说就是我想的那样,这说明我们有心电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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