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争一顿,道:“没什么,介绍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
“一个月后的桃花,还没有拿来的梨子,两个月后的节日。”金致道:“你同我说这些以后的事情,是怕我依然想自尽。”
“我…”左争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下去。
金致靠回到椅背上,望着远处低声道:“无双台一剑,金致死了,祝宁羡也死了。”
左争秉着呼吸看着他,握着轮椅把手的指节有些泛白。
“看来…”金致望着远处,自言自语道:“我需要一个新名字了。”
左争呆住。
“你…”
“嗯?”
金致眼角微微弯着,回过身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左争,道:“这是什么表情?我去死你才高兴?”
左争:“…”
“死了一次,与金门的帐,与祝家的情,便都了了。”金致缓缓道:“是你说的,我也该为自己活一活了。”
金致笑了笑,道:“费了这么大力气将我救了回来,我若是又死了,岂不是又欠了你更多?”
左争一顿,片刻后,他抬手将落在金致头顶的一片叶子拿了下去,低声道:“你知道就好。”
·
金致这几日还得静养,可那爱穿葱绿色衣衫的小姑娘没事便来找他,搞得左争很是烦躁。
小姑娘十分有理,一抬下巴,道:“我来找漂亮哥哥,又不是来找你的,你凭什么拦着我!”
对着小姑娘又不能真的发火,搞得左争更加烦躁,皱着眉头往外赶人:“去去去,多大的姑娘了,总往这跑也不怕嫁不出去!”
那小姑娘机灵的很,瞪了左争一眼,而后一猫腰就从左争胳膊下面钻了过去。左争回头一抓没抓到,转眼那小姑娘便进了屋没了影子。
屋子里,金致正站在桌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提笔画着什么。此时这屋子已经变了样子,小桌子换成了六尺长的大木桌,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桌边一个青花瓷缸,里边插着多卷书画。
看见小姑娘进来,金致抬起头朝她笑了笑,道:“夏儿来了。”
“嗯!”小姑娘笑的明媚,将头往桌子上凑,眼睛一亮,道:“好漂亮啊!”
只见桌上一幅宣纸,上面画着无边无际的桃林,桃花烂漫,漫天都是粉色,好像一阵微风吹过,桃花飘忽而下,仿佛一场粉色的雨。
而桃林中间,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手握六尺银尖红缨枪正在舞枪,英气逼人,偏偏又带着些许不知从何而来的痞子气。
小姑娘一见那人脸便一瞪眼睛,不满道:“画那个混蛋干嘛呀!煞风景!"
“有么?”金致看着画里的人,嘴角弯了弯,道:“左家枪法独步武林,人也精神,挺好看的。”
“诶诶诶!画我怎么了?”左争从门外走进来,和小姑娘互相瞪眼,道:“下次画你嫁人,嫁给一个丑八怪。”
“你才嫁丑八怪!”小姑娘恨恨的朝着左争做了个极丑的鬼脸,而后转过头又看起金致桌子上的东西来。她拎起一本书,好奇道:“诶?百家姓?漂亮哥哥怎么开始看这个了?”
“我需要一个名字。”金致道:“夏儿帮我挑一个?”
此时金致醒过来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两人将那百家姓翻了几遍也选到合适的。左争自然是觉得百家姓里没一个配得上身边这位清逸绝尘的俊俏公子,金致翻来翻去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故而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定下来。
夏儿眨眨眼睛,道:“漂亮哥哥没有名字啊?这可是件大事啊!”
小姑娘像模像样的翻着书,翻了半天也选到满意的,一瘪嘴,道:“都不好听。”
“就知道你挑不出来。”左争拿过夏儿手里的百家姓,道:“一边玩去。”
一只鸽子扑棱棱的落在窗口,咕咕叫了两声。夏儿转过头,惊讶道:“诶?怎么有鸽子?”
左争抬脚朝着鸽子走去,还没走到窗前,居然又飞了两只过来,三只鸽子一起咕咕咕叫。
左争眉头一皱,将三只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都取了下来,倒出里面的信笺看了起来。
金致道:“左家人在催你回去?”
“不用管。老人家闲的没事问候一下而已。”
金致看了看那三只并排咕咕叫的鸽子,点点头,道:“连着三封信,这问候倒是真挚。”
“…就你聪明。”左争将三封信收了,一转头眼睛一瞪,道:“诶诶诶你干嘛呢?!”
就见一边夏儿抓起一只鸽子,好奇的打量着,那鸽子扑楞着翅膀,怎么也逃不出去。夏儿圆眼睛亮亮的,道:“它好漂亮啊!”
左争:“…送你了。”
左争将另外两只鸽子放飞,回头道:“以后多和鸽子玩玩,少往这跑。”
拿人手短,夏儿捧着鸽子,瞪了一眼左争,倒是难得没说什么。
“左家催的如此急,许是有什么事情,还是回去吧。”金致顿了顿,道:“我和你一起。”
左争一顿,道:“真的?”
想了想,又道:“承光山清净,适合养病,可是同这里比起来到底还是差了不少。这些年老夫人将左家管的不错,我回不回去没什么区别。”
“好歹也是家主,这么多年不回去说不过去。”金致放下笔,道:“待我挑个名字,同你一起走。”
左争挑挑眉,道:“你可想好了,左家老夫人给人牵媒拉线的兴趣不比李婶差,你这样的去了左家,怕是安生不了。”
“不是有你呢么。”金致拿起一边的百家姓又翻了起来。
“要不姓王吧!夏儿就姓王。”夏儿凑过来,道:“以后漂亮哥哥就是半个亲哥哥啦!”
“一边去!”左争将夏儿拎到一边,道:“不好听!”
夏儿和左争又一次互相瞪了起来。
“要不也姓左?”一边的金致翻着书,自言自语的低声道:“随夫姓也不错。”
和夏儿互相瞪着的左争忽然一僵。他转过头看着桌边那个俊逸公子,佯装随意道:“你…刚刚说什么?”
“嗯?漂亮哥哥刚刚谁说什么了?我怎么没听见?”夏儿拎着百家姓好奇的眨眨眼睛,道:“漂亮哥哥你……啊混蛋你放我下来!”
下一秒夏儿便被某人无情的扔出了门外。
身后“啪”的一声,门还落了锁。
夏儿:“…”
夏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转回头拍着门大叫:“左争你混蛋!你要对漂亮哥哥做什么!”
屋子里,左争十分自然的无视了门外的喊叫,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金致,挑了挑眉,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听清了。”金致看着他浅浅一笑,翻着手上的书,道:“只是一个提议而已,你若是不同意那便算了。”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左争道:“阿羡,这么逗人玩可不地道。”
“没逗你。”金致转过头看着他,道:“曾经你说过,以后再也不管江湖纷争,门派仇怨皆随风而去,以后诗酒田园,吟诗作画。如今有机会重新来过,自然该应当时的约。”
左争看着他没说话。
“再者,这种日子本就是我一直所愿,只是诸事所累,不敢奢望。如今能得尝所愿,本就是幸事,”金致看着左争,嘴角微微弯着,道:“若是今后能有左兄一路相陪,那便更是美事一件。”
左争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哑,片刻后道:“嗯,我们曾经有约。”
金致没说话,片刻后,他才重新开了口。
“左兄,我想我该说明白些。”金致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你不是履行约定的附属品,也不是权衡利弊之后的无奈选择。这些年里,我活的糟糕透顶,面目可憎,我没有资格给任何人承诺,给不了,也给不起,索性不看不想不知道,找个差不多的寄托一下,这些年也就过来了,两不相欠,互相都不耽误。”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
金致眉眼弯弯的,道:“所以,我真诚的邀请你来共度后半生,左兄,你可愿意?”
左争呆在原地。
许久之后,他动了动嘴唇出了声,嘴角弯了弯,道:“阿羡,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对吧?”
金致挑了挑眉,朝着门的方向歪了歪头,笑道:“你出去被夏儿打一顿就知道了。”
门外小姑娘张牙舞爪的叫声还在源源不断的传进来,已经从“你要对漂亮哥哥做什么”升级到了“混蛋我要拆了你屋子”,并且大有继续升级的架势。
左争头疼的一皱眉。
“快点吧,一会儿怕是真要拆房子。”金致道:“她可向来说到做到。”
“拆就拆吧,不管她。”左争上前一步轻轻环住金致,在他耳边满足的喟叹一声,道:“我都有你了,房子算什么。”
金致轻笑:“这是愿意了?”
左争:“嗯。”
左争:“怎么会不愿意呢。”
左争:“我太愿意了。”
门外,夏儿的叫嚷依旧响着,阳光正好,河边柳树抽出嫩绿的枝丫,桃花村里漫天桃花纷纷洒洒,鸟儿立在枝头欢快的唱着歌。
暖日和风,青葱玲珑,莺啼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又是一年春三月。
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个番外是二师兄和欧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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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继续努力的,爱你们,啾咪~
第124章 番外二
秋风微凉, 吹动满树金黄,叶子翩然而落, 宛如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太乙谷外, 漫山遍野的金黄宛如仙境。在金色的雨中, 一个布衣小药童踩着树枝跑进谷中,脚步不停, 哒哒哒一路跑至谷主的院子里。
太乙谷不小,谷主的院子也本该十分宽阔。可新任谷主结果山谷之后便将住所搬到了另一处地方, 虽然比原来小了不少,但景致却好, 新谷主再布置了一番, 这院子便成了整个太乙谷里最雅致的地方。
小童快步跑进院子,迎面就见两个布衣青年蹲在地上侍弄草药,小童跑过去, 将手里的信往前一伸, “给谷主的信!”
那青年接过信看了眼信封, “请柬?”顿了顿,又道:“可是谷主出门采药去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谷主每次出门采药短则两三天,长则几个月,也不知道会不会误了这请柬的日子。”另一个青年道。
“又出门了呀?”小童眨眨眼睛, “我好想和谷主一起去呀…”
“谷主自然有人跟着,你去做什么?”青年笑道。
“有人跟着?”小道童好奇,“谁啊?”
“自然是…”青年弹了小童一个脑瓜崩, “问那么多干什么,背药经去!”
深山里。
欧阳越此时有点郁闷。
他今日穿着的依旧是云门那套银色云锦镶蓝色压边的衣衫,看起来雅致精神,俊朗非凡。此时却蹲在地上,双手满是泥土,努力挖着一株不知名的草药。
一个泥鳅慢悠悠从他指缝间爬过,带起一阵痒意。
欧阳越内心轻叹口气,抬眼看先不远处那人。只见那人穿着一身布衣,身边放着一个背篓,蹲在地上正研究着一株什么植物,神色专注认真,黑羽一般的睫毛轻轻垂着,细皮嫩□□红齿白,怎么看怎么好看。
欧阳越真的很想说,他研究的那些植物真的都长一个样,不就是根茎叶么,都是绿了吧唧的,没任何区别。
可又怕这话说出来会被骂。
欧阳越徒手挖出了那人口中“根部很重要千万不能被铲子伤了”的不知名野草,而后第无数次回想起一年前同秉风山其他人分别的时候。
慕浮白那厮难道没打趣他,分别时压着声音言简意赅意有所指的说了句:“山洞是个好地方。”
一边的成渝肉眼可见的红了耳朵。
欧阳越觉得慕浮白可能不是想帮他,纯粹只是想来秀一下。
秦歌悄悄凑过来,眼睛一边瞟着不远处弄行李的周青灵,飞快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到了他手里,而后一本正经的嘱咐:“千万别告诉我二师兄这是我给你的。”
欧阳越低头看了看那封面上硕大的“龙阳春宫图”以及不堪入目的画面,神色更郁闷了些:“你觉着我这辈子真的有希望用到这玩意么?”
“相信自己!”秦歌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我教你一招,这一招我还是跟青楼里的花魁学的,虽然耗时很久,但是还是好使。”
欧阳越很想问问她一姑娘家是怎么能跑青楼里同人家花魁交流这些的,还未说话,秦歌一脸神秘的压低声音:“记住了啊,四字真言——死缠烂打。”
而后再次一脸深意的拍了拍他的肩,一脸“我都教你到这份上你再追不到我二师兄真的可以去跳崖了”的神情,悠然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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