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鸽子又愣一下。
苏遥十分满意,正要起身,却发觉大鸽子更紧地搂住他:“可你都没抱我。”
又搂住腰,把他抱近了点:“我明明都抱你了。”
苏遥心下又局促,又无奈,还十分地好笑。
苏遥默了默,再犹豫片刻,只能轻轻伸出手,搂住他的腰:“抱你了。”
他的手臂一环上傅陵的腰,突然便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虽然看不到,但莫名便觉得傅鸽子很开心。
傅鸽子是好开心。
紧紧抱住苏遥好一会子都不撒手。
只是更漏滴答滴答,大鸽子也不说话,只欢天喜地地抱着他,苏遥趴在他怀中,淡淡酒香环绕,渐渐地……就有些困了。
苏遥眼皮沉重,思绪也越来越沉。
他刚阖实了眼,大鸽子却抱住他晃了晃,一下子给晃醒了:“那我们什么时候洞房花烛夜?”
苏遥无奈,也没办法揉眼睛,索性贴在鸽子身上蹭了蹭,开始现场编:“那个……明年吧。”
大鸽子也没在意这明显是胡说的语气,居然颇为生气:“谁给选的日子?司天监吗?”
司天监哪有功夫管两个平头小老百姓的婚事。
苏遥只得道:“不是,就……就西山那个老先生。”
“什么老先生,我要去找他改。”傅鸽不满。
苏遥只能顺着问:“那你想改到什么时候?”
傅鸽子有条有理:“明日去改,改成后日。”
苏遥一噎,蓦然好笑,逗他一句:“改一回可贵了。”
傅鸽子昂首挺胸:“我有的是钱。”
一只镶金带银的大鸽子。
行。
苏遥笑笑:“那明儿你就去,今日先睡下,好吗?”
苏遥一动,傅陵却不撒手:“我明日一定要去。”
“好好好。”苏遥哄他。
“你和我一起去。”
“我去我去,一起去。”
苏遥持续性顺毛,终于察觉傅陵手松了些。
他试探性地松开手,慢慢起身,瞧见傅陵一脸无辜兼欢喜地瞧着他。
怪可爱一大鸽。
苏遥左右也没当真,又笑着哄他一句:“我明儿和你一起去,你先睡,我去灭个灯,成吗?”
傅陵一手拽住他,又问一遍:“为什么要灭灯?”
苏遥这回换个直接的理由:“亮着多晃眼。”
傅陵望一圈,肯定一声:“晃眼。”
苏遥终于把人哄好,给人放在榻上躺好,盖好小被子,拍拍他,忙起身将满室烛台给熄灭,只留榻边一盏九转烛台。
喝醉了把满屋子的灯烛都点上了,万幸没烧到手。
满室灯火俱灭,唯剩榻边烛火摇曳,映出傅陵一双深沉的眼眸。
苏遥与他对视:“睡吧。”
傅陵顿时翻身起来:“你去哪儿?”
苏遥敷衍:“你先睡觉。”
傅鸽愤怒:“你是不是又要跑?你是不是又要去找他?你什么时候偷学的开门法术?”
苏遥:……
……忘了还有法术这茬。
苏遥只好回去,在榻边坐下:“我不跑,我看着你睡,好吗?”
傅陵又上来一把抱住他。
这回没撒手,却是往后一仰,直接一躺。
苏遥被他一手按在怀里,这回真趴在身上了。
傅陵像抱住一个大宝贝,眼眸乌亮:“你不能跑,你陪我睡。”
苏遥贴着他胸膛,一抬头就对上一双丹凤眸子,一时整颗心又小兔乱撞。
他很是局促一番,才想出一句:“……这样怎么睡,你不压得慌么?放我起来些。”
大鸽子按住他:“不压,你又轻又软。”
苏遥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他稍稍支起来些,错开这醉鸽认真的目光:“那也不能这样睡,我不舒服。”
傅陵闻言怔一下,倒手松了些:“那你躺我旁边吧。”
苏遥一默,心内叹口气,脱下外衫。
醉鸽还让一半被子给他:“给你盖上。”
苏遥迈过他,拉住被子一裹:“快睡哈。”
傅陵这酒醉得还算听话,乖乖地躺下睡了。
榻边烛影昏黄摇曳,又兼窗外风雨惶惶,苏遥窝在薄被中,阖上眼,又重新卷上一层困倦。
……算了,就在这儿睡吧。
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
苏遥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正头脑发沉,身边这鸽子又一骨碌起来了。
苏遥拉起被子蒙住脸:“傅先生要干什么?”
傅陵抓住苏遥的被子扯开。
烛火摇动,苏遥迷迷糊糊间一睁眼,就瞧见傅陵满面认真:“睡觉之前还有件事要做。”
苏遥无奈地翻身动一下,清醒一二,打算再次开始哄鸽:“做什么?”
傅陵与他对视,苏遥蓦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傅陵支起身子,一低头,捧起苏遥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苏遥一惊,霎时心内波涛翻涌。
大鸽子亲亲他面颊,抬头:“我就要和你成婚了,所以睡前要亲一口。”
苏遥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他只觉得手脚蜷缩,忍不住缩进被子,向墙壁处靠拢。
但傅鸽子一手把人捞回来,又俯身,一本正经道:“我亲过了,现在该你了。”
第72章 火锅(三)断片
怎么说,直到大鸽子捧着他的脸吧唧一口为止,苏遥都觉得傅陵这醉酒醉得十分乖巧。
没有哇哇大哭,没有乱砸东西,也没有逮着人彻夜不眠地讲人生道理。
只是呆呆憨憨一点。
还怪可爱。
但这突然就被亲了一口,苏遥当真愣怔一下。
大鸽子还十分理所当然地捞住他,又重复一遍:“该你亲我了。”
苏遥一紧张,缩在绵软的薄被中,只觉得周身皆局促得滚烫起来。
傅陵整个人拢住他,一只手臂隔着薄被,抱住他的腰,眼眸乌亮乌亮。
苏遥更紧张了。
他一时踌躇,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忽见傅陵眼角一耷拉:“你是不是不愿意亲我。”
苏遥一顿,下意识便想开口。
可尚未说话,就见得鸽子委屈巴巴,肯定一遍:“你不喜欢我,你都不愿意亲我。”
苏遥对这种撒娇卖萌的神态当真无力抵抗,一时心内犹豫不已。
大鸽子见苏遥还是没有动静,突然一松手,就换上个特别难过的表情:“你躺在我床上,还在想他。你不喜欢我,你喜欢他。”
苏遥一愣,就见傅陵垂下眼眸,倒头歪下。
又翻个身,背对苏遥,一言不发。
……生气了?
夜雨哗啦哗啦砸下,苏遥瞧一眼傅鸽这寂寞如雪的背影,莫名其妙地,便开始愧疚。
可能是傅鸽子过于入戏,台词念得声情并茂。
明明连个“他”都不存在,苏遥却涌出一种负心汉的歉疚感。
苏遥犹豫一下:“傅先生?”
傅陵没有动静。
苏遥愈发愧疚,又轻轻唤一声:“……傅先生?”
傅鸽动一下,甚为委屈:“你都不喜欢我,喊我做什么?”
傅陵这“喜欢喜欢”的,说得苏遥心下波澜起伏。
大雨倾盆,苏遥默一下:“我没有不喜欢你。”
傅鸽:“我不信。”
苏遥只好道:“我骗你做什么?”
傅鸽有理有据:“因为你喜欢他。”
……到底哪来的他?
苏遥如实问道:“你说的他是谁呀?我都不知道。”
傅鸽子似乎愣上一下。
苏遥再度趁热打铁:“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我去哪里喜欢?”
傅鸽子默一下。
苏遥瞧他不说话了,再哄一句:“不生气了,好不好?”
傅鸽沉默好大一会儿,却又给绕了回去:“可是你都不亲我。”
苏遥顿时又觉得方才与醉酒的鸽子讲道理当真是脑子抽了。
他破罐子破摔地躺下。
闭上眼一会儿,却满脑子皆是傅鸽子方才委屈巴巴的神色。
……喝醉了不能当真。
苏遥默念好几遍,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反复片刻,又忍不住爬起来:“傅先生?”
傅鸽子果然没睡,闷闷地“嗯”一声。
苏遥心下一动,起身凑近一些,便瞧见傅陵侧身躺在软枕上,双眸微垂,一脸寂寞。
苏遥低下头,默一下,靠近他面颊,轻轻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地一下。
便迅速缩回去了。
傅鸽子猛然睁大双眼。
檐外风雨飘摇,大鸽子翻身起来,苏遥早已拉起被子蒙住脸。
大鸽子戳他一下,声音中都是欢乐:“是你刚才亲我了吗?”
苏遥愈发害羞:“……你不生气了吧。”
苏遥察觉鸽子仿佛在榻上蹦哒一下,一把搂住他,似乎犹豫一下,然后便直接在被子上吧唧一口:“你喜欢我。”
苏遥整个人滚烫滚烫:“……傅先生快睡吧。”
“我睡了。”
傅鸽乖乖地躺下。
顿一下,又翻身把苏遥捞在怀里:“我开心。”
苏遥隔着一层被子都能感觉出他的开心。
大雨滂沱,夏季的夜晚安静而繁盛。
苏遥左右已十分局促,也不再在意又被傅陵紧紧抱在怀里。
层层叠叠的困倦伴着雨声蔓延上来,苏遥便睡过去了。
睡前心跳得扑通扑通,便也一夜未得安眠。
苏遥这一夜睡得乱七八糟,梦中也并不安定,一觉醒来,只觉得周身颇为疲乏。
雨声依旧淅淅沥沥,苏遥睁开眼,整个人还被大鸽子搂在怀中。
鸽子睡得倒安稳,呼吸均匀而绵长。
苏遥怕吵醒他,也休息不好,便趴在他怀中眯一会子眼。
养养神,雨声叮当作响,便小小睡个回笼。
再睁眼,天色已大亮。
听着雨势小上许多,苏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因动不得,便直接趴头蹭了蹭。
他枕在傅陵的胳膊上,却察觉这胳膊微微动了下。
苏遥一抬眼,正对上颇为惊诧的傅陵。
也没有多惊诧。
毕竟傅相这个性子,万事不上脸。
但眸中一瞬的迷茫兼讶异,苏遥还是瞧出来了。
苏遥一顿,突然便有些莫名其妙的生气。
傅陵整个人抱着苏遥,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试探道:“苏老板……早?”
这语气。
苏遥更生气了。
合着昨日只他一人脸红心跳,这鸽子对他又抱又亲又撒娇卖萌,一大早上全忘了?
苏遥有一丢丢不自在。
便又闭上眼,往外翻出去:“傅先生早。”
这语气。
断片的傅相根本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一大早上怀里抱个美人就已经很惊讶了。
美人怎么还这个……颇为埋怨的语气?
我昨晚干啥了?
到底干啥了!
傅相看着两个人整整齐齐的中衣:这按理说应该什么也没干……
身上连个牙印子都没有,我肯定没有禽兽。
再说我喝醉了,也没办法禽兽。
那美人为什么生气?
傅陵本就一头雾水,现下更加疑惑。
他躺在榻上愣上半日,却听得敲门声:“公子,你醒了吗?灶房说,早膳又重新热一遍,公子起了吗?”
是吴叔。
傅陵正应一声,便听得吴叔一边推开门,却一边继续道:“我刚刚敲门,苏老板似乎也没醒,公子要不要……”
他踏进来一抬头,整个人都愣住了。
……苏老板为什么还会在大公子房中?昨晚不是回去了吗?
吴叔昨日走时,明明是看着傅陵盖上被子,睡着的。
但他不知道,喝醉的鸽子那时就是在装睡骗他,吴叔一走,鸽子立刻就翻身起来了。
还点上一屋子的灯烛,亮得晃眼。
吴叔更不知道,关心鸽子的苏老板端着醒酒茶进来,被喝醉的鸽子又抱又亲。
苏老板还主动亲了鸽子一口。
但鸽子全忘了。
苏遥微微生气,又微微委屈。
按理说,昨夜那副情形,不记得也好;但傅陵当真不记得,苏遥又略微不开心。
你亲了我一口的……你就不记得了吗?
苏遥稍稍有些失落。
他睁开眼,轻轻地呼口气,又翻身坐起来:“吴叔早。”
吴叔满心惊诧尚未恢复,听见苏遥这个语气,心又提到嗓子眼。
自家公子喝醉上头时,可什么神奇的事都做过。
吴叔不由心虚地望向傅陵:公子,你又做了什么?
傅相:……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吴叔捂脸。
苏遥整理一下心绪,披上外衫:“傅先生宿醉刚醒,吴叔吩咐些清淡的早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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