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珣站住了,看着陈伯,“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小先生今天有点不舒服,”陈伯微微弓着腰,难为地笑着,“躺下还不大一会儿呢,要不您晚点再过去?”
“不舒服?”蔺珣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为什么又不舒服了?是肚子疼还是又咳嗽了?”
“没有没有,”陈伯赶紧摇头,“可能就是稍微有点没睡好,想多睡一会儿。”
没睡好?
徐伊甸有没有睡好没人比蔺珣更清楚。
蔺珣晚上不用睡觉,床上的另一位前半夜属蚯蚓,从规规矩矩地躺在床的半边一直顾涌到蔺珣旁边,紧紧贴着还不算完,还得把蔺珣的胳膊摆好,再把自己嵌进他的臂弯里;后半夜属章鱼,死死扒在蔺珣身上,跟带着吸盘似的。
蔺珣一动他他就吭唧,不动他他就老老实实地扒着。有时候窝着脖子了还会轻轻打出细小的鼾声,跟小猫一样呼噜呼噜响。
被徐伊甸攀着的时候,蔺珣的头疼也会轻很多。
他摸过徐伊甸脖子上的银珠,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直觉还是让他不肯将那项链轻易取下。
昨天晚上他有几个电话会议,挺晚才回房间,当时徐伊甸的确是在床边委屈地蜷成了一个小团。
蔺珣这一侧稍稍一沉,徐伊甸就像是片刻接收到了巨大的万有引力,翻了两个身就开始闭着眼睛摸索,还在梦中呓语:“抱……冷……”
蔺珣身上比他凉多了,但是毫不妨碍徐伊甸手脚并用地贴上来。
可能是被他抱多了,蔺珣习惯性地就护住了他的背,一边拍揉着一边替他拉好了被子。
连十秒钟都没有,徐伊甸就枕着他的肩膀睡沉了。
蔺珣早上起来的时候,徐伊甸一点没被惊动,陷在蔺珣躺过的被窝里睡得极为恬淡。
蔺珣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那种被压麻的感觉记忆犹新。
徐伊甸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没睡好?
蔺珣没再跟陈伯多说,径直走向卧室。
“先生,”陈伯在后面追着,“先生,小先生说想多睡会儿。”
蔺珣扭开卧室门,遮光的窗帘拉得很严,床上隐约有个圆滚滚的凸起。
“真的,别开灯,”陈伯压低了声音,“小先生应该已经睡着了。”
蔺珣看着床上的人形,重新把门掩上了一些,轻声问陈伯,“他中午吃饭怎么样?”
陈伯回忆了一下,“没吃太多,问了两句您为什么没回来吃午饭。下午一直在书房好好学习,好像是学校要交论文吧,只下来吃过一次点心,学累了就回房间休息了。”
蔺珣微微扬起眉,“就吃了一次点心?”
徐伊甸贪甜,家里常备着的小果冻小蛋糕,除了常规的下午茶,常常无故失踪一些点心。
“是,可能是真没休息好,”陈伯仿佛怕蔺珣担心,又解释,“他说了不用请医生来,睡一觉就能好。”
蔺珣在门口稍微站了一下,又轻轻拧开门。
“先生。”陈伯又想拦,却在蔺珣的目光中收了声。
蔺珣轻轻走到床边,刚要弯腰查看床上的“人”,眼睛慢慢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
他刷地把被子一拉,底下就露出几个堆叠的小抱枕来,有一个圆鼓鼓当做脑袋的,打了几个转掉在了地上。
“人呢?”蔺珣平静地转过身,眼中浮出淡淡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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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球馆里,圆溜溜的石球散落在绿色的球桌上,包厢里时不时传出清脆的碰撞声。
“啊?他为啥不让你出家门?”曹旭阳嚼着口香糖瞄了瞄母球,还沉浸在把徐伊甸偷渡出来的喜悦之中。
“我不知道啊,”徐伊甸撑着球杆,耸耸肩,“就之前我去了一趟养猪场,他就不让我自己出门了,我在家要闷死了。”
陈曲正抱着一包爆米花在吃,嘟嘟囔囔地说:“因为船长害怕。”
徐伊甸习惯了陈曲说这些话,曹旭阳却很稀罕,“蔺珣怕?他字典里有‘害怕’这两个字儿吗?他就是恐惧本身好吗?”
“没事儿,反正今天他这周每天都忙到很晚,今天应该也不会回来的太早,我跟陈伯说好了,他回来之前我肯定回家了。”徐伊甸弯下腰,信心满满地打出一杆。
母球入袋。
“不是……伊甸儿你是真的一点儿不会打是吗?”曹旭阳挠挠头,“你这真的……连新手的运气都没有。”
“不是,我会打。”徐伊甸很懂,“不就是动量守恒和入射角等于反射角吗?我只是力气把握不好。”
在原来的世界里,他看书里说蔺珣特别擅长打台球,脑袋一热还去台球馆打过一段时间的零工。但他万万没想到原主是真的软塌塌,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球杆恨不得走个蛇形,各种球与愿违。
徐伊甸又打出一记臭球,在曹旭阳呆滞的目光里直起腰,洋洋得意地说:“要不是蔺珣不在场,我稍加练习就能让他领教一下。”
“是吗?”蔺珣的声音就在他耳后响起,“那我现在就来领教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尽快了QAQ下一章教“打台球”。感谢在2020-06-18 00:27:11~2020-06-20 00:2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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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徐伊甸一听见蔺珣的声音,不到一秒就怂了,还想往陈曲身后躲:“我带陈曲出来透透气。”
陈曲把爆米花往蔺珣面前摆了摆,挡住徐伊甸,“吃爆米花吗?别吓唬公主了。”
曹旭阳看着徐伊甸被蔺珣的气场压得扁扁的,力不从心地挺身而出,“你凭什么把他关起来?现在是法制时代了,你有什么权利限制别人的自由?”
在徐伊甸看来,曹旭阳和陈曲是不能比的。
蔺珣不会把陈曲怎么样,但是对曹旭阳就不好说了。
果然,蔺珣把目光从爆米花挪到曹旭阳身上的时候,明显冷了几分,“又是你把他喊出来的?”
从上次那个吻开始,蔺珣心里就像种下了一颗占有的种子,他要时时刻刻确认徐伊甸在他的眼皮底下。
就在今天发现徐伊甸不在家的那一刻,种子悄无声息地拱破土壤,争分夺秒地舒展成一棵参天大树。
曹旭阳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却也不愿意这么快败下阵来,只是气焰低了一些,“不就是打个台球嘛,又不是什么极限运动。”
他最后一句声音小了不少,“而且谁都知道伊甸儿是个瞎子点灯白费蜡的单箭头,现在到这儿来装什么居家好男人呢……”
天天晚上被徐伊甸压得半边身子动不了的蔺珣迅速黑了脸,看得徐伊甸心惊胆战,赶紧捂住曹旭阳的嘴,“瞎说什么呢?你说谁是单箭头?”
蔺珣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徐伊甸,“想玩台球?”
徐伊甸听着蔺珣活动骨节的嘎巴声,生怕他一个不顺心就把曹旭阳放倒在当场了,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我想玩。”
偏偏曹旭阳脑子被吓宕机了,忍不住嘟囔出来一句:“就你这个小身子板儿,你想玩什么你想玩……”
说完他就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瞪着蔺珣,就像是做好了入土为安的准备。
徐伊甸明明是帮曹旭阳说话,却莫名被以德报怨,懒得帮他说话了,伸手去够陈曲抱着的爆米花。
好在蔺珣也没和曹旭阳计较,只是拿起了一杆球竿,认真地上了巧粉,“你很会打台球?”
说到这个曹旭阳腰杆就挺直了,“你在阳城随便问,谁没听过‘曹一杆’?”
他有一段时间没接触过蔺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徐伊甸在场,蔺珣和他印象里的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没了那么重的煞气,多了一那么一星半点的人味儿。
“好,”蔺珣深以为然地点头,“那我带着徐伊甸,跟你打一局,如果你输了,以后就不能私自把他从我家里带出去,你有问题吗?”
这下连徐伊甸都有些诧异,蔺珣居然还有和别人打商量的时候。
“什么叫私自……明明他自己也愿意的,”曹旭阳看了看蔺珣的脸色,终于开始向卖友求命靠拢,“一局就一局,我在这张台子上还没怂过!”
蔺珣往后站了站,做了个“请”的姿势。
曹旭阳动作也是利落,开球第一杆就有一个花球入袋,他朝着徐伊甸比了个“安心”的手势,忍不住浪了一句,“伊甸儿,今天我就把你从苦海中拯救出来。”
陈曲抱着爆米花桶使劲摇头,把爆米花摇得满地都是,“公主是船长的!公主是船长的!”
“是是是是,”徐伊甸赶紧安抚陈曲,“我哪儿也不去,是船长的,是船长的。”
曹旭阳轻轻地“嘁”了一声,随手就又将一球捅进中袋。
他没吹牛,球竿都角度和击球的力度都把握得很恰当,姿势和走位也漂亮。不比刚才跟徐伊甸瞎打着玩的时候,很快就吸引了一票球友在旁边围观。
“架势不错啊。”
“技术也可以的,刚才那个扎杆,一般人进不去的。”
“嘁,扎杆其实就是炫技吧,也不是太难。”
“炫技也得有技可炫啊,刚刚那个扎杆,救得可是死角球。”
徐伊甸看着曹旭阳一球一球地入袋,简直能看见自由在朝自己招手。
但他心里也有一丝微妙的犹疑,很怕太伤蔺珣的面子。
哪怕有那么一两个回合呢?最好曹旭阳只是险胜。
所以当曹旭阳懊丧地看着一个球被袋边撞了出来时,徐伊甸心里还有点高兴,想着蔺珣先打进去两个球,再换曹旭阳打完,完全都轮不着自己上场。
完美。
可惜他算盘打得“啪啪”响,蔺珣却握着球竿靠在了墙上,向着他扬了扬下巴,“去吧,不是要让我领教?”
徐伊甸有一些些尴尬,缓缓地挪到球桌边,刚刚弯下腰,四周的球友就笑了。
“孩子还小呢,姿势不标准时间长了容易腰间盘突出。”
“是啊,可以现在平板上玩玩游戏,干嘛到球场里来受这个累?”
“这手嫩的,看着球竿架在上头都不落忍。”
蔺珣一个眼风扫过去,场上瞬间就安静了。
其实他们说得没错,徐伊甸就是理论上的老物理学家,行动上的老半身不遂。
不慌的,他至少有理论。
他对准母球自信一推,白色的圆球不慌不忙地滚了十厘米,仪态万方,出淤泥而不染。
没有碰到任何一个球。
徐伊甸在心里无声微笑:系统,欧皇属性呢?
系统颐养天年,安静如鸡蛋。
“谢了。”曹旭阳轻轻撞了一下徐伊甸的肩膀,小声说,“以后放水工作可以稍微隐蔽一点。”
徐伊甸:“……”
又进了两球,曹旭阳大概是有点得意过头,反身就是一个潇洒的背杆,球没进。
他还过来安慰徐伊甸,“没事儿,就剩俩了,下一轮我就来给你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
徐伊甸相信他,正准备用力地点点头,就被蔺珣捞着腰抱到了球桌前。
?
“不是蔺珣,你还让伊甸儿上啊?”曹旭阳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那我下一轮可就直接拿下了。”
“我说了,”和刚来时的紧绷不同,蔺珣此时的状态似乎放松了一些,“我带着徐伊甸。”
四周的人又小声议论起来:“开球的那个打得挺好,这个漂亮男孩可是一点儿都不会,怎么带?”
“就是,带人可比自己打难多了,尤其带个小白,力道和角度都不好把握。”
“没准儿那个戴眼罩的大个子也不怎么会打,就是陪着开球的那个瞎玩呗。”
“你带你带,”曹旭阳看蔺珣不撞南墙不回头,也懒得多劝,“到时候别说我欺负你们就行了。”
蔺珣没再管曹旭阳,一手扶着徐伊甸的背,一手护着他的肚子,沉声说道:“站稳。”
徐伊甸被蔺珣护着,老老实实站好了。
蔺珣的膝盖插在他的大腿之间,“腿分开一点。”
蔺珣温热的呼吸夹着他身上一点好闻的烟草香,徐徐地打在徐伊甸的颈侧,他突然有点走神,“你怎么抽烟了?”
“这里稍微放松,”蔺珣轻轻顶了一下他的膝窝,“另一条腿绷直,站稳了吗?”
等着徐伊甸点过头,蔺珣捉住他的左手架在苔绿色的桌布上。
手心里毛毛的有点扎,手背上是一片干燥微凉。
“四指和拇指根部架在桌子上,压稳。”蔺珣的声音低低的,不像台球桌上的绿布,而像是最高级的天鹅绒。
此时徐伊甸甚至能脑补出天鹅绒逆着光的细腻光泽和柔滑触感。
紧接着光滑的球竿架在了徐伊甸新架好的手桥上,连带着他的心脏轻轻一颤。
他咽了咽口水,听见蔺珣问:“红色的,喜欢吗?”
徐伊甸心猿意马地点头,感受到蔺珣地西裤在他的休闲裤上小幅度地摩擦。
生热。
蔺珣握着徐伊甸的手,徐伊甸的手握着球竿。
两处微凉夹着一处烫。
徐伊甸甚至没注意到球竿是怎么送出去的,只见那只鲜红的纯色球消失在了翠绿的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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