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天前。
迪恩在洛杉矶机场头等舱休息室里品着奶酪,人事vp黛波尔的电话打了进来,直问他在哪里。
“还有一小时登机,你知道我去东索的。”
“没登机就好,出事了。”
设计部上个月开掉的一名女职员状告白鲸,她与上司的社交号互关,一个月前女职员在上面分享了自己怀孕的消息,现在她通过律师控诉白鲸违反pda(反怀孕歧视法)、ada(短期残疾反歧视法)、fmla(家庭医疗假法)……
“黛波尔,上下属之间严禁关联私人社交账号,你们人事部门应该强调好这项政策!”
“政策我们每年都强调,但白鲸十几万员工,我们不可能逐个检查。无论如何,现在事情发生了,很严重。”
“这件事交给崔西吧,她可以解决。”
“迪恩,必须由你出面。”
“为什么?如果每件事情都得vp出面,法务部还雇佣那么多人做什么?”
“这件事不像表面上听起来得那么简单,两个月前全美连锁的奥利尔炸鸡店因为店员怀孕而辞退她,店员起诉奥利尔并胜诉,引起全美反奥利尔热潮,上个月该连锁店的营业额与去年同期相比跌落了34%。我们开的虽然不是炸鸡店,但口碑在每个行业都很重要,更何况是最容易戳到大众痛点的怀孕失业问题……迪恩,这件事甚至可以影响到我们在五角大楼项目的竞标。”
迪恩沉默了一阵,这让他进退维谷,目前赶赴操办的事情也有可能影响到竞标。
正犹豫,陈西林的电话进来了。
“黛波尔,我接个电话,我会打回给你。”
“请你一定不要登机,现在就回来。”
迪恩掐掉了黛波尔的电话,“lynn,我已经checked in,目前正在候机。”
“我恐怕要让你回来了。”
“是为了怀孕辞退案吗?”
“对。”
“lynn,怎么连你都要我为这一桩小案子回去?”
那边顿了顿,“迪恩,你听我说,q基金是我个人创办的机构,当它和白鲸产生冲突时,于你而言,白鲸永远是你的优先服务对象,你受雇于白鲸,对白鲸有义务,而你对q基金,只是作为董事的一员代表尽一些志愿职责。这是其一。”
“可这个案子本身不大,我的手下可以控制。更重要的是,你之所以这么重视q基金这次面试,也是怕暗处的人做什么手脚,影响到你负责的工程竞标。”
“其二,这个案子对于白鲸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在这个关口如果压不住,甚至让该前员工胜诉,白鲸的名誉将会一落千丈,也会直接影响到工程竞标。而q基金那边,这场面试是否影响到白鲸竞标,还只是停留在我的猜想阶段,说白了也只是我防患于未然的一个担心。论轻重缓急,显然这桩案子更棘手。”
“我还是认为崔西可以压住。”
“大众和媒体要看的是白鲸的态度,是法务部的老大出面,还是老大下面的一个小经理出面。”
迪恩叹了口气,“那东索那边?”
“我会让fates海城的人帮我盯紧。”
迪恩摇头,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法务部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给人事部擦屁股!”
迪恩跟航空公司协商取回行李时,太平洋的另一端已经入夜,这是肯特查看了江若景手机的第三天。
肯特本是第二天上午的飞机,他将与迪恩一前一后先后到达大迈,并在那里会合。
他将一封邮件转发给了明逾,五分钟后给她打去电话。
“明总啊……真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
“没关系,我看到你邮件了。”
“哦,明总这么晚还在工作,女孩子家的,太拼啦!”肯特努力不让嘴角的一丝讥讽传到电话那头。
明逾顿了一下,没有理会这莫名的奉承与捉弄,“如果我没记错,华晟是你跟了近半年的客户,他们终于答应跟你谈合同了吗?”
“是的呀,华晟新近在北美、南美及欧洲布下了上百个点,这合同一旦签成,就是白鲸一样的大客户啊。”
“嗯……他们要求明天或者后天跟你见面……下周不行吗?”
“唉……”肯特叹了口气,“电话里趟过对方意思了,他们下周要去燕城……”
“燕城?那一定是去大野派遣的中国总部。”
“我也这么认为,虽然他们没明着说,但我想肯定是最后在我们两家中挑一家,但他们先来和我们谈,还是有一定的倾向的。”
明逾在电话里沉吟片刻,“肯特,我的意思是,华晟的谈判优先。”
“那这个时候我不好得罪白鲸陈总的,我想……要不然,你帮我跟华晟谈吧?我不好让海城职位比我低的人去谈的……”
明逾想了想,“我毕竟不是fates海城的人,对一些业务上的细节不太了解……”她又沉思片刻,“只要不是你本人去,都显得诚意不够,好像有比他们更重要的事……这样吧,你不用担心得罪陈总,我去跟她说,你还是留下和华晟面谈吧。”
“我现在觉得不管去哪边都是对另一边诚意不够,不过陈总的事情的确安排在先,不然……”
“算了,别担心陈总了,她那边美国白鲸有人去东索,其实拿主意的是他,我们fates去不去人也就是走个过场,大不了我帮你去东索,但华晟的事情是需要你亲自处理的。”
肯特半推半就,明逾一来二去把这事情敲定了,正要给陈西林打电话,对方的电话先进来了。
“明逾,我这边出了点状况。”电话里有规律地响着杂音,她应该在开车。
“……我也是。你那边怎么了?”
陈西林顿了顿,“迪恩去不了东索了,总部出了些法务纠纷,他必须留下来。所以这趟面试得靠你们把关了。”
明逾倒吸了口气,“肯特也去不了了,临时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他处理,我看过邮件,我觉得他得留下来。我去吧。”
电话里沉默了好一阵子,陈西林的声音低沉下来,“怎么会那么巧……?”
“我也不知道,但想这些都没用,我赶紧订票吧。”
“你等等,”杂音消失了,陈西林应该是靠边停了下来,“为什么会这么巧……?”
“你是说……”
“其实我想过,总部这边的法务纠纷会不会是人为。”
“但我想这是巧合,肯特这边事出突然,我看了邮件,”明逾又打开刚才肯特转发的邮件,确定了一下华晟的邮件地址,“是一个中国的客户,我跟你说实话吧,是一个追了半年的客户,现在答应和肯特谈了,所以我想,这应该是巧合,你那边即便有人暗中使坏,也不可能操控到这个中国客户。”
陈西林沉默着,雨刮器微弱的“哒哒”声透过电话传过来。
“你那边……下雨了吗?”明逾握着话机。
“嗯……可这也太巧了。”
“lynn,如果这是阴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我也在想……”“哒哒”声继续着,“目前我能想到的就是,逼我亲自过去,拖延或者搁置我的入籍进程。”
“那就不要让他们得逞,他们千算万算没有想到,fates还有我。”
话机里沉默着。
“lynn,如果这么说能让你放心一些——肯特还是很想去东索的,他想让我替他跟中国客户谈,但我觉得这样不妥,是我坚持让他取消行程。”
“嗯…… ”
“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陈西林轻呼出气,“你认为这两件事不可能是同一方势力操纵?”
“我认为不可能。”
又是一阵沉默。
“lynn,有没有可能暂时搁置这件事?等你出了‘移民监’再去聘用这个人?”
陈西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想过,但基金会管着一大笔钱,不光是我个人的投入,还有白鲸等董事成员的资助在里面,也有一套严格的政府审核程序在盯梢,这两个月基金会内部几个员工因为缺乏监管已经出了些事情,倒不是大事,但我怕时间久了就要酿成大事,而且如果没有管理者,若真有人想暗中使坏,现在也是最好的时机。这也是我出重金聘用这么个角色的原因。”
“那别犹豫了,我现在订票。”
……
海城国际机场,和陈西林通完电话,明逾再一次整理了候选人的所有资料:之前两轮面试的视频录像、剩下三位候选人的简历、肯特总结出的三人优劣势、陈西林让她代为考察的问题,以及自己准备的一张问卷。
她做好了准备,要以最为严谨全面的方式替陈西林挑选到最优秀最合适的人选。
第32章 历险
海城到大迈没有直达的班机, 明逾在迪拜转机时换了一身夏天的行头。
大迈机场的设施有点大陆八十年代内陆城市机场的意思, 但又不尽然,它的建筑风格和内饰都被一种拥挤而不伦不类的“豪华”审美占据着,不是真的豪华, 而是你能看出它在努力豪华却先天性地不懂豪华为何物。
这个刚摆脱英国殖民统治没多少年的国家,处处都有“混血”的痕迹,而它和海城的“混血”又不一样, 海城迅速找回了自己的根, 东索却找不到了似的;中国人懂得留白, 海城人更是处处小心, 不要弄成滑稽的“刚波宁”审美, 东索人却没这根筋,他们可以把自己认为好看的元素全部堆砌到一起, 让你喘不过气来。
一时巴洛克的华丽曲面、洛可可的繁缛细节、非洲大地的红橙黄绿斑斓色彩……全部被移植到一座建筑上来。机场只是一支预防针,等进了市里住上几日, 审美的容忍度便会提高了。
明逾在眼花缭乱的色彩中寻找阿巴度,一只硕大的纸牌高高举起,上面写着:ming小姐,我的美人ming yu。
明逾扶额, 去看那举纸牌的男人, 拿铁色的皮肤, 绝没有当地人黑得地道,阿巴度是中非混血,是他没错了。
她又不想张扬, 省得这满到达厅的人都将那滑稽的接机牌和自己对上号,悄声屏气走到阿巴度旁边,“嗨,我是ming。”
阿巴度将她打量了一番,似乎和心中某张照片上的脸对上了,笑容瞬间绽出来,“噢,嗨!我是阿巴度!欢迎来到大迈!”
“你好,阿巴度,谢谢你来接我,接下来的几天有劳你了。”明逾与他握手。
阿巴度收了接机牌,打量了一下明逾的行李箱,二话不说拎过来扛在肩上。
“哎?”明逾追上去,“不用这么吃力的,这下面有轮子可以拖……”
话未说完就被阿巴度回头的一个笑容堵回去了,那笑容仿佛在说,你真是个傻子。
明逾闭了嘴跟在他后面,等走到门口,他终于知道阿巴度为啥要扛着箱子了,门口没有水泥路,土路因为不久前的雨水而泥泞不堪,当地人赤着脚踩在上面,倒也潇洒。
阿巴度显然比这些人高档,他穿着高帮的皮靴。
“ming小姐,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阿巴度边说着边瞟了一眼明逾脚上干净秀气的浅色乐福鞋。
明逾还想说什么,阿巴度已经扛着箱子跨进泥泞里了,他是个瘦高的男人,再加上箱子的重量,踩下去的脚印比别人都深些。
明逾看他走到泥土路对面,拿出钥匙打开一辆半旧不新的道奇轿车车门,将箱子和接机牌放了进去,锁上门,又转身往自己走来。
明逾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还以为他要拿双鞋套之类的东西过来,可他却空着手来了……
果然,大脑还未判断出阿巴度将怎样解救自己,身子已经失去平衡悬了空,下一秒她已经被陈西林万分放心的这位非洲保镖公主抱在胸前。明逾睁大眼睛,张了嘴巴想要控诉,却又觉得大概对方不会理她,索性僵着身体任他抱过去了。
她把这笔账暂且算在陈西林头上。
到了车边阿巴度似乎还想表演单手开车门的绝技,明逾轻咳一声,“我想我可以下来了。”
阿巴度低头检查了一下地面,露齿一笑,将她放下地。他留着长发,五官因为混血而和当地人区别开,眼睛没那么大,鼻子没那么塌,不笑的时候感觉他分分钟可以把你揍到满地找牙,哦,他的牙和当地人的一样白。
“谢谢。”明逾不情愿地承情。
“我的荣幸!”阿巴度顺着明逾抛出的岌岌可危的竿子往上爬,又给她打开后座车门,那动作恭敬得就像他正打开一辆黑徽ghost的门。
待明逾坐进车里,阿巴度又问道:“ming小姐,可以走了吗?”
明逾悄悄转了圈眼睛,抱起自己的时候不晓得问一下,这会儿倒是礼貌起来了,“yes, please.”
接机牌被阿巴度放在后座,就在明逾身边,她看着上面的字,哭笑不得,“阿巴度,这牌子上的话,是你写的吗?”
“是我写的,是老板教我写的。”
“老板?”
“对,我老板,lynn小姐。”
明逾扭头看着窗外,手掌托着下巴,几根修长的手指将大半张脸遮了去,笑容却从指间溢出了。她又扭回头,拿出手机拍了那接机牌上的字,发给了陈西林。
很快电话便打了来,“你到啦?”明明只有三个字,却有笑意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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