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风紧皱眉头,也不言语,她知道她说什么也没用,只是心里觉得难过。贼人谋反跟他们的家人又有什么关系呢?这跟滥杀无辜有什么区别?
萧苏虑不再只看着不说话,她有些心疼了,养尊处优被捧在手心上长大的人,又怎么能要求她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推翻掉过往二十几年的思想呢。她朝着沐清风指了指,示意她坐在自己的面前,“你有什么想说的是吗?”
沐清风摇了摇头。
萧苏虑微微皱眉,拉过沐清风的手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愿如此,可事情的发展只能如此,你明白的,不是吗?”
沐清风反握住萧苏虑的手,“我明白是一回事,要我去做又是一回事。”
萧苏虑微微一笑,“那你就不要去做了,世间事情自有它的规章与法度,你不适合当文臣也不适合当武将,安安稳稳的做你的驸马吧。”
沐清风勉强笑道:“如今怕是连公主的驸马也做不到了,科考我也没去。我见到了杜少寒,今年的新科状元,很优秀。”
萧苏虑摸了摸沐清风的脸,看向沐清风,只见一向意气风华的沐清风此刻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缩坐在椅子上,眉目间尽是她看不明白的忧愁。萧苏虑忍不住抬起手,顺着眉毛轻轻的滑下,像要抚尽沐清风一脸愁眉。
沐清风轻轻的抓住她的手,对上萧苏虑的眼睛,声音低低满腔愁怨:“我觉得我活了二十多年,好像越活越不明白了。”
萧苏虑捏住沐清风的下巴,低下头,对着她的眼睛:“不明白也没关系,用不着强求自己明白,你是个商人,不是朝堂上的臣子,这些事情你用不着去明白,商人在商言商。”犹豫了一番,萧苏虑又接着说道:“你可会觉得我太过残忍?”
沐清风敏锐的抓住了萧苏虑话中的犹豫,笑了笑,一扫方才的低沉,用力的握住萧苏虑的手,似在保证什么,又像在做出什么承诺,“从未。二娘说‘每个人的性格都是由他的生存环境造就的。’公主生在皇家,自然有我们老百姓不明白的压力。无论公主怎样,只要公主不主动做坏事,我是不会不喜欢公主的,公主放心吧。”
萧苏虑面红耳赤,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当下甩开沐清风的手,掩饰道:“喜欢不喜欢是你的事情。”
沐清风笑着看向萧苏虑,手臂环上萧苏虑的细腰,头枕在萧苏虑的背上,脸上暖暖的笑意,丝毫掩盖不住心中的苦涩,她很想拥有一份简单纯真的美好,可爱上萧苏虑,就注定这份美好必定会掺杂其他的东西。
萧苏虑被沐清风突如其来的拥抱怔住了,却没推开沐清风。她的眉宇间挂着从未有过的担心,她的身份是公主,前前后后牵扯到很多东西,如果有一天需要她主动做一件坏事,她也会那么做。那沐清风又是否会理解她的处境呢。
“你可知那日我为何送你去京州?”萧苏虑将手搭在沐清风的胳膊上,半倚半靠着她,享受着当下的气氛,慵懒的说道:“是你祖母要求的,苏明百到了汴州城之后,你祖母曾来找过我,她老人家早就看出了我在汴州的目的不纯,害怕牵涉到你,特意来请求我,希望在危难时刻,我能放你一条生路,不把你拉入深渊。”
沐清风得意的笑道:“那我祖母肯定不知道你爱上我了,才舍不得我死呢。”
萧苏虑紧握着沐清风的手,眼睛里透出一丝狡黠,大煞风景的道:“也不是舍不得,要是还能找到像你一样好的人,也行。”
“公主会不会觉得我就像个拖油瓶一样。”沐清风忍了好多天,还是问出了口,从她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想问萧苏虑,在她的心里,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萧苏虑转过身去,面对面的看着沐清风,看到沐清风眼里的血丝,萧苏虑抬手,将沐清风的眼睛合上,缓缓地,沐清风感到了温热的气体喷出在眼睛上,她刚想睁开眼睛,萧苏虑的唇便吻在了沐清风的眼睛上。
萧苏虑低下头,伏在沐清风的耳边道:“我很需要你,你在我就觉得很安心。你的存在绝不是你想的那样毫无意义。”
沐清风的嘴角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可她无心应答,她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只管稳稳的靠着萧苏虑,昏睡了过去。这大概是她来徐州之后睡得最好的一觉了。
……………………
晃了晃脑袋,沐清风终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萧苏虑正坐在堂前和下属们商讨事情,见沐清风出去,众人立刻闭嘴不再谈论。这几日因为未来驸马爷莫名其妙的善心,他们没少被骂。驸马爷不开心了,公主也不开心,公主不开心了,他们稍微犯点错误就要被训斥。
沐清风咳嗽了一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道:“大家说就行了,不用理会我,这几日是我太过敏感了,是我不好,给各位赔罪了。”说完,对着大家就鞠了一躬。
众人吓得纷纷起身,对着沐清风齐齐的鞠了一躬,道:“公子客气了,属下不敢当。”
萧苏虑在一旁抿着嘴,强忍着笑意,一言不发。
众人纷纷坐回椅子上,继续汇报,说到苏明百又杀了人时,侍卫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众人的目光齐齐的对准沐清风,就连萧苏虑也是用余光悄悄的扫着沐清风。
沐清风淡淡的笑了笑,道:“无妨,尽管说你的。”
萧苏虑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说下去。右手毫不避讳的紧握着沐清风的手,听完汇报之后,萧苏虑转头对着沐清风道:“我答应你,一定会为这些枉死的百姓讨回公道,以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
汴州丢了,苏明百恼羞成怒,在众人的一力劝说下才暂时放下了屠城的想法。
京州,皇帝对凌王实行封锁式杀戮,从含谷调来的十万兵马将凌王的三万兵马紧紧困成一团,如何也不能突围出去,三万人被屠杀殆尽,凌王自尽而亡。
萧苏虑收到凌王已死的消息后,立刻吩咐下去,封锁消息,不让凌王意外死于京州的消息发布出去。一边派人稳着苏明百,一边私下联络了孟洛明。
恰在此时,萧苏奈带着人一批一批的进到徐州城,明里暗里布置好了一切,如果孟洛明不降,那就只能以杀止杀了。
孟洛明见到自己家人的那一刻才知道,从一开始,齐郡王谋反就是设计好的,但不是苏家设计好的,与其说是苏家谋反,不如说是皇室逼着苏家谋反,苏家功高盖主,又自命不凡,皇上又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人身居高位还代代传承呢。
难怪汴州城那么轻而易举的就被攻了下来,难怪徐州刺史一开始就投降了,难怪萧苏虑明知苏明百在徐州还要往徐州跑,这所有的一切事情,就是要利用苏明百的莽夫性格,将他仅仅的困在徐州。
孟洛明的选择很简单,要么接着谋反全家立刻处死,要么投降,或许功过相抵可以留一条命与家人团聚。
现在凌王死了,齐郡王一个人根本翻不出水花来,他的家人又何必无意义的去死呢。
看着年迈的父母亲,看着与自己一起经历过无数艰难日子的结发妻子,还有自己那两个让人怜爱的孩子,孟洛明潸然泪下。既然这场叛乱的结局已经注定,那他就顺从天意吧。
五万兵马调转方向,生擒苏明百与两万叛军。
孟洛明自知有罪,愿意将虎符献上,与苏明百一起被压往京州,两万人中只有四人坚决不降,被就地处决。萧苏虑任命军中大将张鲁接管军队,即刻启程,守卫边疆。
第33章
沐清风与萧苏虑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回家了。
回家路上,百姓张灯结彩,鞭炮齐鸣,沐清风难忍激动激动之情,情绪高涨之时就下马车与百姓同乐,一起喝酒吃饭,好不惬意,还随便替百姓解决了几桩冤案。民间亲切的称呼她为:“平民驸马”,本来只要几个时辰的路程,硬是磨磨唧唧走了两天还没到汴州。
“哈哈哈哈”,萧苏奈在马车上笑的不能自持,“姐夫你太厉害了。”
萧苏虑难忍笑意,也噗呲笑了出来,道:“本来还担心父皇不能接纳你,现在好了,你名声在外,不用考取功名也足够入父皇的眼了。”
沐清风也跟着笑道:“公主不是已经安排好了,把军功分我一半吗?我可不想去科考。”
萧苏虑身子向前倾了倾,一脸笑意,“原本是这么打算的,眼下不用我分,你也有军功了,百姓们可都默认你是平定叛乱的功臣。”收敛了笑意,又有些严肃的道:“我们只需要好好分配一下军功即可,父皇一定会问道。”
沐清风笑嘻嘻的看着萧苏虑,左手搭在她的手上,道:“反正我不怕,公主现在必须嫁给我了。”
萧苏虑羞红了脸,甩开沐清风的手,望着窗外的风景。萧苏奈一脸的愤愤不平,怎么大皇姐就能找到这样的良人,我找不到。三人说说笑笑,不一会儿就到了沐府。
“沐府到了,还请公主下马。”杜少寒抱拳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尽管萧苏虑与萧苏奈看不到,可礼节还是十分周到的。
萧苏奈最先探头出来,看了眼杜少寒,一脸欣赏之意,道:“杜统领辛苦了。”眼神中明明白白的表现出一种征服欲,“皇宫中竟然还有这等的绝色,相貌武功才情皆是一等一,那日真是看走眼了。”
杜少寒看着妖娆的萧苏奈,眼神瞥向别的地方,十分淡定。
沐家一家老小,早就等在一边了,沐清风一下马车,就被人拽了过去紧抱着。
沐清风有些尴尬的看着围在周边的街坊四邻,小声的道:“祖母,别哭了,差不多就行了。你看孙儿这不没事嘛。”
沐二夫人扯着嗓子边哭边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知不知道大家多担心你。”
沐清风赶紧安慰自己的二娘,“二娘,我当然知道了,我只是不想你们太伤心。”
见劝不了她们,沐清风也不劝了,等大家都哭完之后,这才一起回了府邸。用膳时刻,沐家老夫人为了表示对林佑的感激,特意邀请了林佑与她的母亲一道用膳。当日若不是林佑发现了昏倒在湖边的沐清风,说不定沐清风与公主二人早就没了。
自那日起,沐清风便住在家里了,萧苏虑还是回了张大人为她准备的公主府,虽说苏明百已经降了,可残余势力还在,萧苏虑还要正常的办公,而萧苏奈先一步回了皇宫。
为了早日赶回皇宫,萧苏虑制定了五日行动,五日内,将靖州、荆州、徐州、克州四地的苏家势力尽数拔起,一时之间,当官的个个惶恐不已,唯恐哪里做的不好被打成苏氏余孽斩首示众,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前往钦差大人处告状。
京州附近由太子负责实施了一系列的清除活动,萧苏奈刚一回京就被派遣到北部地区,全国官员调动的调动,杀头的杀头,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
至此,大昭正式由皇帝一人掌权,文臣武将无一势力能威胁到皇家威严。
国泰民安之际,皇帝不免就想到了远在汴州的大驸马,下急诏,命长公主萧苏虑携驸马沐清风尽快入京。
“公主,你父皇不会想要吃了我吧?”进殿前,沐清风躲在萧苏虑的身后,瑟瑟发抖。
萧苏虑很淡定的道:“放心,有本宫在呢。”
“那公主一定会帮助我吧?”沐清风十分不放心的问道。
“自然是了,父皇要是为难你,本宫一定会帮助你的。”萧苏虑信誓旦旦的说道。
沐清风站在大殿前,听着皇帝的话,面容尴尬,只想掐死萧苏虑,说好的帮我呢。
“怎么?驸马不会弹琴吗?那也无妨,琴棋书画都行,舞刀弄枪也行。驸马就为大家表演一下才艺吧。”皇帝端坐在金椅上,一股浩然正气袭面而来,声音威严却不是很严厉。
深呼出一口气,沐清风小声的嘟囔道:“死就死了。”
“回皇上的话,草民会琴棋书画,也会舞刀弄枪,涉猎虽广但专研不深,不敢卖弄。”
萧苏奈坐在大殿之下,抿了口酒。听闻此话,一脸疑惑的望向萧苏虑,悄悄问道:“皇姐是在来之前,突击训练驸马了?”
萧苏虑道:“未曾,连我也不知道驸马会什么,干脆一起看看嘛。”
萧苏奈竖起大拇指,朝着萧苏虑晃了晃,“皇姐,这可是你自己的夫君啊,真不怕玩砸了丢人。”
萧苏虑淡淡一笑,不做回答。沐清风会什么她还真的不知道,与沐清风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她拨弄这些东西,每天就是油嘴滑舌的过日子,导致在接到父皇的圣旨时,她自己都有些慌了,还真想突击训练沐清风。还好走的那天,沐二夫人跟她讲“风儿啊,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大姐还在的时候,就请了专门的师傅教她,别看她表面上像个纨绔子弟,除了不碰女色什么也敢做,事实上,她还有有些底子的,不然老爷也不敢将家业交给她呀。”
沐清风的大脑快速的运转,最后选了围棋,再怎么说,也能蹦跶几步,总不至于一上来就被人赢了。萧苏虑自然懂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心里赞叹道:真是个聪明的纨绔子弟,真懂得为自己争面子。
大昭有专门研究围棋的官员,一来陪皇上下下棋,二来为的是外朝来贺时,不动声色的赢了对方,彰显大国风范。殿堂上的几个大臣,个个都是数得上名号的围棋大师,皇帝也不想沐清风输得太难看了,就替她找了殿上最差的一位大师。
众人皆以为沐清风最多不过二十招就要输了,可没想到到了第五十个回合还没有呈现出劣势状态。
萧苏虑皱起眉头,暗道以前真是太大意了,都没有仔细问过沐清风,驸马有这功夫哪还用得着科考。
第六十回 合,沐清风与大师的头上均出现了汗水,二人屏气凝神,专注的看着棋盘,哪一方也没有要输的意思。
萧苏虑轻走上前,替沐清风擦拭汗水,沐清风抬头,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意。
众目睽睽之下,众人脸上各有神情:
皇帝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在心里暗暗道:真是女大不中留,有了夫君忘了父皇。
皇后倒是喜笑颜开,不断地赞赏沐清风。
萧苏奈看惯了这样的场面,十分淡定,只是心里羡慕的不行。
太子萧堪络睁着大眼,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大皇姐竟然还有这么温柔体贴的一面?
战至第八十回 合,沐清风渐渐处于下风,额头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举起旗子来,不知放于何地,因为不管怎么下这一步棋,她都会输,干脆直接将旗子放回旗盅里,拱手道:“我输了。多谢大师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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