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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森让墨承稍安勿躁，自己跪在雪狼身侧，双手捧住对方的头颅。
绿色的流光像生长的藤蔓，从派森的指尖爬上雪狼的面部，并逐渐覆上对方的纹身。藤蔓布满纹身后，那些符文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
派森的指尖一颤，脸颊边出现几片青绿色的鳞片。
“鱼蛋，开朵花。”
“……？”
鱼蛋突然被点名，有些不明所以。
黄爷跳上派森的肩头：“鱼蛋，派森平常很少用灵力，稍微用力就会犯困。你那个香味似乎对他有特殊作用，放一些香味出来。”
瞿嘉宁忍不住勾住墨承的手指，在脑内对他说：“墨承，我们闻鱼蛋的莲香都没特殊反应，派森这么**，他真的没看上我们儿子？”
墨承面无表情：“神兽也有各自的喜好，暂时不必多想。”
“哦……”
少年把脑内的联想甩出去，拍拍鱼蛋：“帮前辈一个忙吧？”
阿爹的请求比派森管用得多，鱼蛋没有多问，立刻加重环绕在他身边的莲香。
香味越发浓重，派森脸颊的鳞片却逐渐消失，微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
几分钟后，派森终于开口：“这阵术恐怕解不了……”
狐狸忍不住插话：“我知道这阵术的原理，它能扩大中咒者的欲求，诱使其完成欲求以作触媒。媒介一旦触发，便没有回头路可走？”
瞿嘉宁想到他帮助墨承解咒的情景：“是早先墨承中的那种吗？”
狐狸点头，派森继续解释：“狐狸说的没错，阵术的原理是这样。雪狼已经触发媒介了，所以符文才会加身。你们这个叫岷山的部族，有些厉害……非要解咒，也只有岷山人自己才能办到。不，应该说是必须用岷山的法子。”
少年马上想起还未破解的岷山残卷与纳尔留下的符号，询问派森能否帮助他们破解符文。
“这个没办法，我是靠灵力和气味解读阵术的，不是正规途径。”派森说完，把指尖刺入雪狼的脖颈，将那些泛着绿光的藤蔓植入其中，“我能帮你们让雪狼陷入休眠状态，他体内的灵力剩下大概五成，即便不是你们的对手，一旦醒来，也会造成不小的麻烦。若你们手头的材料有逆转阵术的希望，让他暂时休眠是最好的办法。”
派森说完，藤蔓便从伤口爬入雪狼的体内，苍白的神尊上方突然浮现一道光带。
光似薄纱，似云雾，红绿交替，美不胜收。
“极光……？”
瞿嘉宁伸手触碰那光幕，雪狼的声音再度于少年的脑中响起：“雪之眼……”
少年重复雪狼的话，众人却疑惑地看着他。
“你们没听到吗？”
众人摇头。
瞿嘉宁立刻回想起当初在迈恩与纳尔相会于梦中的情景，他马上抬手让所有人保持安静，开始仔细聆听空中的声音。
雪狼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北风传来，紧接着，一股凛冽的寒意包围少年。原本只停留在雪狼上方的极光突然充满整间密室，极光之中，竟有鹅毛大雪飞舞旋转——
“雪之眼，我的所求……αUni，他的……”
雪狼重复着这一句话，在他的声音里，四周的环境不断变幻。少年的脚下先是出现了爆发的火山，随后又于空中飘来闪烁的红色巨星。
周围突变的环境令瞿嘉宁如坠深渊，他伸手试图阻挡红色巨星的下压，却又发现自己在不断坠入炙热的火山口。
“墨承！”
少年于幻境中呼唤男人的名字，变化莫测的极光，不断下压的巨大天体和坠入的炼狱都在迅速挤压并吞噬着他！他大声呼喊墨承的名字，却始终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与无边的梦魇相比，现实中的瞿嘉宁却安然无恙。他突然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墨承抱紧少年，却无法将他从幻觉中解放出来。神尊也在不断呼喊少年的名字，但他们二者的呼唤似乎已被空间阻隔，无法传递给彼此。
“带他离开这里，雪狼的精神正在和他同步，他自己出不来，需要借助封印阻隔。”
派森提醒众人，并在雪狼的身下展开一个法阵。
墨承立刻抱着瞿嘉宁离开密室，其他人迅速跟上。鱼蛋走前看了派森一眼，发现他布阵后脚步有些不稳，便直接把对方夹在腰下，小跑着跟上大部队。
派森手里还捏着黄爷，他把大猫揉在怀中，于颠簸中念叨着：“肌肉太硬了……”
墨承抱着瞿嘉宁返回凌光塔一层。刚踏上地面，少年就似猛地惊醒一般，大叫着墨承的名字跃起。惊魂未定的瞿嘉宁发现自己正处在对方的怀抱时，马上紧紧抱住男人，冷汗直落：“我找了你好久，我找了你好久……！”
墨承心疼地抱紧他，痛恨自己早先的无能为力。
瞿嘉宁缓过神来，松开男人，略有些磕巴地对众人描述了他刚才看到的场景，并写下雪狼与他说的句子。
“那句话的前半句很清晰，但是后半句的最后几个字总被噪音盖过。雪之眼和这个αUni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得查一下。刚才真的只有我听到了这句话吗？雪狼反复说了好几次。”
队员们无奈地摇头。
派森放下黄爷，拉起瞿嘉宁的手：“你的体内……怎么会有这么杂乱的气息？你身上不该只有这头墨龙的味道吗？”
少年想起玉石的事，迅速将其告知派森。森蟒听后，有些惊讶地说：“这块石头居然还在？”
“哇——！”
瞿嘉宁一下子从墨承怀里蹦起来，仿佛早先的梦魇就是一团三秒便可解决的棉花糖，已被他吞入腹中。少年激动地抓住派森的手：“派森前辈！请赐教！！！”
派森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兴奋，眼睛一眨，突然想开个玩笑，便说：“那你让我住在凌光阁，我要睡在鱼蛋的院里。”
“…………”
瞿嘉宁瞬间哑火。
看到对方一秒变脸，派森正想说“我开玩笑的”，却听鱼蛋在旁边毫不犹豫地出声：“你帮我们，睡我屋里也行。”
“啊？鱼蛋，你别……”
“不要紧，只是做个熏香而已。”
派森没想到这群央国人的反应这么快，本是一句玩笑话，却变成了交换条件。森蟒懒得解释，便点头同意“交易”：“行……我们回办公室说，这儿的香烛味道我不喜欢。对了，把那块玉石带上。”
第121章 旧梦引
九祸与黄爷解开阵法，由唯一不受影响的洛子书将玉石从塔底取出。玉石重现天日，在场的所有神兽都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众人回到洛子书的办公室，派森立即让黄爷布阵封闭此间。
黄爷上完锁，派森仍不放心，指挥墨承在屋内的四个角落各放下一枚龙鳞，并让九祸拔下几根毛，藏在龙鳞之下。
鱼蛋见几位长辈都各施所长，不甘心观望，便问派森：“那我呢？”
派森无辜地看着他：“你？你的灵力还是省着点用吧。”
“……”
鱼蛋不悦地走到瞿嘉宁身边。少年没察觉到儿子对派森的好感度又降了一成，下意识抬手想去摸鱼蛋的头，触到对方的手臂才想起鱼蛋如今只比墨承矮几厘米。
唉……怎么身高偏偏随了他……
瞿嘉宁再次感叹，遂将注意力全放在玉石上。
躺在会议桌中央的玉石看起来只是一块普通的美玉，洛子书小心地用书本搭了个半米高的小平台，把木箱放在最上面，又盖一层绒布。
神侍拿起玉石小心地置于绒布之上：“这样如何？”
派森打了个哈欠，象征性地拍拍手掌：“嗯，可以。专业的就是细心。”
森蟒说完，让所有神兽都退到屋角，只留瞿嘉宁与洛子书坐在会议桌边。墨承不愿意离开瞿嘉宁，坚持守在少年身旁。
派森抓起同样蠢蠢欲动的鱼蛋，强行把他放置在黄爷和九祸中间，然后提醒墨承：“虽然你是神尊，但这块石头同样对你会有影响，真不想走，待会儿发生什么丢人的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墨承坚定地握住瞿嘉宁的手，少年无可奈何，只能追问派森：“派森前辈，不会有实质的危险吧？”
森蟒双手叉腰：“不会。不过……算了，你们高兴就好。”
派森绕到会议桌的另一头，面朝着众人开始解释玉石的来历。
他在两千多年前随着洋流飘到央国，还未结识黄爷时，先认识了一位皇族的年轻王爷。他对外来文化充满兴趣，将派森当作外邦使节养在府中，经常会找他，听他说异邦的故事。
派森在王府住了两年，离开前，于王爷的藏品中发现了一块玉石籽料。
“当时那块籽料上便附有上百种神兽的气息，但与今日相比，少了那股剖心的仇怨。那位王爷把这块籽料称作‘心归’，谈起它时，王爷的神情总是期待又忐忑的。”
黄爷拍着肚皮道：“你说的是文国的三王子莫晟吗？”
派森表示：“好像是这么个名，左腿还有些残疾。”
黄爷回忆旧时过往，称那位王子在当时颇为出名，文国说得出名头的风流雅士，几乎都做过他的客卿。
派森指着小高台上的玉石：“这块籽料原本是没有棱角的，但你们看这个位置。”
众人按照派森的指示观察，果然在玉石的一角发现一块相对尖锐的断口，横截面相当于一个成年人的食指指甲盖大小。
“这块玉石不完整，缺了一块，而缺的那块，你们应该能想得到在谁那里。”
瞿嘉宁咽了口唾沫：“我吃了？”
洛子书表示即便剥落的玉石体积不大，但普通人类吞食一粒珍珠也会有明显不适，瞿嘉宁三岁时若真的吞了玉石，怎么可能毫无异状？
少年忙问墨承，在他看到的那些影像中，可有他吞食玉石的画面。神尊否认，但瞿嘉宁幼年时期的半数时间都待在没有摄像头的房间里，他们也不能确定他到底吞没吞过石头。
派森打断他们的回忆：“不管它是怎么出现的，它现在已经与你融为一体了。这石头是灵力的载体，灵力找到了更好的宿主，便不再需要石头了。所以现在你的体内没有石头，只有灵力。你要真想知道石头是怎么消化的，可以把剩下这块吞了试试。”
鱼蛋不满地出声：“你开什么玩笑？半天也未说到重点，这石头上的灵力到底有何作用，对阿爹是否有伤害？”
“年轻人，要有耐性。”
派森拉起瞿嘉宁的一只手，将它放在高台的玉石旁边：“原本即便是我，也算不出这玉石到底如何传承至今，但它上面的这股愁怨却成了绝佳的媒介。我能让你借助这股愁怨回到它主人生活的年代，你会看到当初发生的一切，感受到宿主的所有情绪变化。但这股愁怨太强，我不能保证你在亲历它所经历的一切后，是否能全身而退。”
屋内的大猫、狐狸与银鱼都强烈反对瞿嘉宁以身犯险，少年看向墨承，后者的眼里也满是拒绝。
“我无法全身而退，是指我可能受到对方的情绪影响，还是您的术法不能将我从那个世界拉回来？”
“你自身可能会受影响。”
派森的指尖长出一抹绿芽，裹上玉石，两秒后他便闭上眼睛，泪珠顺着眼角滚落。这是第四位因为玉石流泪的神兽了……
“如你所见，它的影响太大。这八千年里我从未流过泪，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自己滚出来……”
瞿嘉宁沉思片刻，握紧墨承的手对派森道：“我要去。我不知道那个人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这里有人在等着我，我不会耽于他的人生。”
墨承深吸一口气，询问派森：“我是否能和嘉宁一起去？”
派森歪头：“感情……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
森蟒让黄爷和九祸上前，坐在他指定的位置，然后点名鱼蛋：“麻烦你当个阵眼，有神尊在，更安全些。”
鱼蛋立刻就位，忧虑地看着瞿嘉宁与墨承。
少年安慰他：“有你这么好看的儿子，阿爹怎么舍得整天做别人的梦？”
阵眼与阵脚就位，派森请洛子书在屋内倒上一碗清水：“你时刻看着水面，有任何杂质出现就提醒我。这水象征着墨龙和瞿嘉宁的心境，心境一旦被污染，我就要及时将他们带回来。”
“前辈放心。”
洛子书跪坐在碗前，双手合十，默默念诵咒文祈祷。
派森再度确认所有准备已就绪，才化作原形将墨承与瞿嘉宁团在中央：“此法名为旧梦引，你们将以这股愁绪的主人为媒介，亲历他所经历的旧事。换句时髦的话说，这有点近似于VR4D电影，只不过多了一层情感共鸣。而这，就是你们额外要小心的地方。”
森蟒结束最后的警告，让瞿嘉宁将手覆在玉石之上，蛇信一吐，刹那间屋内法光大作。
第122章 不归人
当刺目的光线逐渐淡去，瞿嘉宁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雕梁画栋的古代建筑里。他不能移动身体，也无法与墨承沟通。
大量的记忆如海啸般咆哮着涌入他的体内，瞿嘉宁的自我认知逐渐模糊，“莫晟”这两个字反复在他耳边响起，最终压制了少年所有的本体记忆，彻底将他吞没。
“王爷，您今日还去雁塔吗？”
莫晟低头看着玉桥在他腰间系上金玉镂花，将手中刚采的月季戴在宫女头上：“去，新的画纸可备好了？”
玉桥一身鹅黄纱裙，配着黄花更显俏丽：“早备好了，您还是自己去呐？近日城中不太平，来了许多外邦人，国师又说煞星临空，搞得人心惶惶的。还是让玉桥陪着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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