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下……别无所图,只求五皇子殿下鸿愿顺遂,别无他心,臣下无法猜测殿下心意,请殿下谅解臣下愚钝,指予臣下明路,臣下并不负所托。”
宁静的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苏燕回浑身僵硬,冷汗涔涔。
“你认为,本宫不够格。”
“臣下绝无此意!”为什么啊,他可什么都没说啊,他明明一直都很笃定殿下能登帝啊,为啥变成怀疑他不够格了,这连自称都恢复成‘本宫’了,“殿下被上天所选,真龙护体,逢凶化吉逆境重生,一切都昭示着殿下区别于他人的机遇与韧性,臣下从未怀疑过殿下的资质!”
很久都没有再听到五皇子的声音,苏燕回冲了冲胆子,缓缓的抬起头,如果五皇子阻止,他绝对会再趴下头去,绝不抬起来,可是五皇子却一言不发。
当苏燕回抬起头,真正看到五皇子面容之时,突然之间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口,一种诡异的情感蔓延在胸口,他的心脏仿佛被来自于五皇子的荆棘之刺所禁锢,扎入血肉之中生生刺痛。
他俯视着他,那眼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中,挣扎着尚未溟灭的微弱火光,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不要再受伤了,苏燕回。”冰冷的寒夜之中,那人转身离去,声音清淡的仿佛要融在着夜风之中,“否则……”
白色的纸团落在他的床边,苏燕回扭过头去,看到静静的躺在床边的东西,是一只纸鹤,看到纸鹤的瞬间,苏燕回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纸鹤是苏燕回和太子之间独有的联系,自己经常没事儿的时候就在太子旁边折这东西,苏燕回没教给别人,五皇子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纸鹤的折法。
他是从哪里来的……
太子教他的?想也知道完全没有可能性。
他在警告自己,如果不按照他所做,那么现在的和平,他会提前打破。
除了太子,他不会忌惮任何人。
苏燕回身上一阵阵发冷,不仅仅是丞相府,连太子身边,都已经有五皇子的暗线了吗?这层层都城之内,还有哪里是五皇子手没伸到的地方?
苏燕回忍不住笑了,他就知道,太子输给五皇子,不丢人。
趴在床上,苏燕回捂住了脸,皇家的人,好特么可怕……
不过……为什么不能受伤?难道五皇子今天本来是布置任务的,结果看到他伤了就不不布置了吗?
逃过一劫哎!这是一个好老板!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苏燕回已经能披着衣服自己走走了,有神医弟子的加持苏燕回在恢复这段期间没有受太大的折腾。
和白浮生住在隔壁,但是苏燕回基本上没听到白浮生有出过门,和苏燕回没有手机电脑就活不下去不得不让人收集了很多话本藏在屋子里看不同,白浮生房间里仅有的乐趣就是那些医书。
苏燕回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成绩不理想,破天荒的考了一个普通大学的播音专业,运气不错,发现了特长,好歹没让自己过的特别惨,月光单身汉也没什么存款,死过来之后唯一担心的是自己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传言说无人认领的尸体会被送入医科大学当实验用具,那也太凄惨了。
“尸体吗……”苏燕回趴在窗台上,时间久了,他连自己以前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尸体怎么了?”白浮生抱着药箱进来,将药箱放在桌上摆放好药剂,很自然的伸手去解开苏燕回身上的绷带。
“白先生应该见过不少尸体吧?”苏燕回问道。
“恩。”
“作为一个医者,看着病人在手中不治身亡,应该会很痛苦吧。”苏燕回叹了口气,“无论是什么职业,都各有各的难处啊。”
“还好。”
苏燕回扭过头,这才十岁出头的孩子,说到死亡却无动于衷。
“白先生在这里暂居,您的师父知道吗?这段时间一直都没见你出过门,不需要和师门联系吗?”
“师父外出云游,已有一年未归。”
“那你们要怎么学习?自学吗?”这师父真是心大。
“医术道理,尚且有限,病情却多种多样,医者巩固基础后,需要的则是阅历。”
苏燕回眨巴眨巴眼睛,这句话听起来非常的现代,举一反三什么的。
“白先生的意思是,所有的知识先生都已经记下来了吗?”苏燕回震惊万分,却得到了白浮生肯定的回答,不愧是男主大老婆这能力,“不愧是神医关门弟子,应该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有白先生这样的弟子,想必神医的衣钵必然会在先生手中发扬光大、推陈出新,为师为徒想必都应该是很满意的了。”
白浮生给苏燕回换药,并没有理会苏燕回奉承。
“白先生年岁不大,这时候本应该是玩闹之时,却一直苦学医术,学得多,懂得多,却少了童时乐趣,白先生偶尔也可以邀些朋友,放松下自己。”白浮生的模样,让苏燕回想到了太子,天才同样也代表着比别人更多的付出,“劳逸结合,苦学之中难免钻牛角尖,偶尔放松心态,想必也会有很多人愿意和白先生成为朋友的。”
“不。”白浮生语气平淡,“没有人愿意。”
苏燕回愣了一下:“白先生没有师兄弟吗?”
“师父仅收我一人为徒。”白浮生瞥见了苏燕回的神色,补了一句,“我不需要朋友。”
不需要?苏燕回靠在窗台上,扭着头凝视着白浮生为自己包扎着伤口的面容,少年容颜稚气未脱,仔细想来,他却从未见到这位未来的神医笑过,他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房内看医书,一举一动全是缄默。
漠然一切,看似温柔,却实际上流水潺潺,毫不挽留。
“你不介意吗?”
“是。”
真的不介意?苏燕回记得曾经见到的太子也是如此这般,冷冷清清,这难道就是天才的共通性?可那太子是介意的,非常介意,他在本该叛逆之时却最为乖巧,他所有的叛逆和渴望就仅仅化作了一样——触碰他。
苏燕回不喜欢太子的触碰,他的触碰中夹杂了太过强烈的感情,苏燕回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承担那样浓缩后感情试探性的释放,但是他到底是心软的,对那样一个努力在坚强的孩子心软了。
就像他现在,也忍不住对白浮生心软一样。
有时候,天才少朋友,不仅仅是因为天才自身对朋友的抵触,更是因为众人对超出自己范围的‘异类’天然的排斥,没有人会喜欢身边随时随地都有一个高人一等的存在来彰显自己的弱小,天才被排斥就变成了理所当然。
记得当时在原文中男主鹤奉天算是白浮生人生中除了师父之外唯一一个同他亲密之人,天生的不同让他不得不和他人划开了界限,人是群居动物,被动孤独并不是白浮生的愿望,鹤奉天的无赖纠缠打破了白浮生的坚硬的保护壳。
“白先生,你试过吗?”苏燕回披上了衣服,正对着白浮生坐好。
“我与他人,无法相交。”
“为何?”
白浮生似乎并不喜欢讨论这个话题,本性温柔的他却没有拒绝回答问题:“他人与我,并无言语可谈,久了,更显无趣,与其说是相交,不如说在看清双方差距,徒增烦恼。”
苏燕回突然就明白了,对方可能并非是不想同他交流,只是不知道如何交流,于是就误会了。
误会的白浮生就叛逆的认为,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的确非常的孩子气。
“在我看来,先生您应该是对朋友的要求很高,毕竟先生这样有才华有能力的人,恐怕周围的人都很难企及先生一角,想必不是不愿意于您相交,而是不好意思于您相交吧?”苏燕回歪着脑袋笑,“哪怕是我论医术上,也是不敢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的,所以先生如果能够放低一点姿态,对我等平凡之人与您交朋友的心思,必然会有很大的鼓励。”
白浮生的师父对先生放心宽松,想必也不曾阻止先生交友,也能在都城来去自如,也未曾受到限制,这样看来问题也出在白浮生身上,双方都主动与对方划清了界限。
太子无论想做什么都受到限制,相比起来白浮生如此自由却固步自封,明明太子可望不可即的一切对他而言唾手可得,他不希望白浮生放弃这份优势。
白浮生眉头一皱:“我并无此意。”
“先生姿容非凡,能力出色,的确让能跟上先生步伐之人少之又少,在下亦是仰慕先生才华的,愿与优秀之人相交,我的心情和大家的心情相同,希望先生能够给予我一次机会,化解我们中间天赋的隔阂。”
“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天赋。”
“这是先生太过自谦了,您的天赋他人无可企及,但是天赋这种东西,是锦上添花,而不是拦路石。”
白浮生微微皱眉。
白浮生看着苏燕回,少年漂亮的眼睛闪烁着什么,苏燕回隐约看到其中微微泛起的亮光,这少年,自己把自己缠死了。
苏燕回歪着脑袋笑:“说起来,我也有特别的天赋。”
“什么?”
“我的小拇指,可以反着扣到小臂上。”苏燕回做了个示范,他的扣着小指,柔软的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紧绷弧度扣到了手腕上。
白浮生:“……”
“你看?”苏燕回认真的看向白浮生,“这不也是天赋吗?”
“这能相提并论?”白浮生忍不住抚额,看着看着,忍俊不禁,少年清朗的笑声抑制不住的传出,“你那叫什么天赋?”
“为何不能?同样是天赋,怎么我的天赋,就不是了呢?”
少年先是勾起唇角,逐渐笑容扩散,白皙的脸颊泛出了红色,眼角带着淡淡的水光,然而笑着笑着,又开始莫名的脸色泛红,突然就害羞了起来,扭过头去不让苏燕回看到。
苏燕回放柔了声音:“您看,我的天赋与您而言,并非有可介意之处,我有什么样的天赋对您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反之亦然。”
白浮生凝视着苏燕回,少年垂下双眼,似乎是悄悄舒了口气:“多些三公子有意指点。”
“不。”苏燕回笑着说道,“我只是在为自己能够成神医弟子的朋友,在铺路罢了。”
对上苏燕回的面容,白浮生突然侧过脸慌张收拾桌上的物品,苏燕回看到少年白皙的皮肤上,耳根处泛起了一片片羞红。
离开之前,白浮生忍不住回头,雌雄莫辩的嗓音中透着几分不好意思:“如你所说,交朋友会开阔眼界。”
苏燕回懒懒散散的趴在桌面上,歪着脑袋笑,这小家伙的意思,分明就是‘我和你是朋友了’,明亮的眉眼之间全然是轻松舒缓,笑看对方匆忙离开的背影。
“毕竟语言也是我的天赋之一,难道撩不到你一个小朋友?”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苏燕回盘腿坐在床上,任由白浮生给自己换药,少年这段时间在苏燕回的努力之下开朗了不少,本就是个绷着的孩子,熟了自然就放得开了。
“这药还要上多久啊?怎么感觉没完没了的?”
“痊愈容易,祛疤难,你要求不留疤,过程毕竟是要长了点。”
苏燕回能够感觉到白浮生认真的将药膏细细的涂抹在疤痕上,这段时间他的伤完全已经愈合了,晚上想怎么躺就怎么躺,但是掉落了疤后,留下的是一道道泛红的痕迹。
“真是对不住啊,让忙碌的神医弟子一直在这里陪伴我这样一个伤不重的病号,这段时间恐怕要耽误先生治病救人了吧,这么一想我真是罪大恶极,不然您直接留下药膏和方法,我会让下人帮我上药的。”
“为何三公子一定要祛除疤痕?”白浮生避开了苏燕回让他离开的提议。
苏燕回咂咂嘴,这小屁孩儿,是住舒服了不肯走了吗?
“痕迹这种东西,是承载记忆的。”苏燕回抬着头,望着床顶,“这伤,是我咎由自取,留着就会让我想到做的错事儿,每次想起来,就很烦。”
这伤是自己背叛了太子的烙印。
“而且这伤,是父亲让打的,当时大哥和二哥也在旁边,没有人阻止,日后他们如果注意到这伤,肯定就会想起来这件事儿,既然是错误,我不想把这个错误留下,这事儿,我记着就成,其他人就忘了吧。”
白浮生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凉薄:“你如此为你父亲兄弟着想,可自从你伤了以来,他们却从未曾踏足看望,值得吗?”
“小先生,这事是我错的狠了。”苏燕回双手撑在身后,“父亲一直都是宠我的,其实这是从小父亲第一次打我,哪怕他放弃教养我之时,也未有这般怒意;你别看我大哥冷冰冰的,小时候我想吃兔子,大哥就出门猎了野兔给我;二哥打小就聪明,因着二哥,我没怎么受过欺负。”
苏燕回絮絮叨叨的,脑海中都是小时候大家单纯的时候的记忆:“别看现在看起来剑拔弩张的,实际我丞相府上下齐心。”
就只出了他这么一个祸害。
“你总是记着好,难道就没有怨过什么吗?”
“小先生,人生在世,没什么深仇大恨是过不去的,我向来乐天,比起那哀哀戚戚的愁苦之事,更向往天下无仇,日夜笙歌。”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离心,做这般错事?”
苏燕回愣了下,想到白浮生和萧溯源的交情,理解白浮生知道自己偷偷投靠五皇子的事儿,冲着白浮生眨了眨眼,神秘的笑道:“等小先生见过一次那人,就知道为什么了。”
白浮生听过之后,沉下眼,微微偏过头,似乎是在思索,苏燕回也拿不准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小先生可知,我对小先生心中全是向往之意?”
“你说过,无数次了。”白浮生移开视线,颇有些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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