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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一盘图胜局，薛公子一直在通过棋盘试探我，我也极致展现，如此，薛公子是否已经做好了决断？”
“怎么了？不下了？这就完了吗？”苏燕回虽然想要说点什么，可是他对这棋局，倒是真的一点都不明白。
“是，此局到此即可。”薛瀚澜似笑非笑，那温柔之色淡了不少，相反是几分警惕，“臣已经明白，五皇子殿下想要告诉臣之事了。”
苏燕回咂咂嘴，他没有参与前因后果，也不好发表自己的见解，若是此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破坏气氛不说，倒是贻笑大方了。
“那么，现在我可否听到薛公子的回复？”五皇子从来都不曾自称过本皇子，苏燕回并不知道这是他是因为谦虚，还是并不喜欢承认五皇子这个身份。
薛瀚澜并没有很快回答，而是微微侧过头，乌黑的瞳孔中倒影着苏燕回的影子，苏燕回如同一个孩童一样趴在窗边，疑惑的对上了薛瀚澜的眼睛，一种诡异的感觉蔓延在全身，苏燕回不知道为何，薛瀚澜似乎在通过他做什么决定一般。
“不要看我。”苏燕回突然伸出了手捂住了薛瀚澜的眼睛，“你想做什么决定，都是通过你自己的判断去抉择的，我虽然曾经救你性命，却并不希望你要以我为准则，我想看到的是一个自由又独特的朋友，而不是一个总是将自己放低在我之下的仆人。”
苏燕回能感受到自己的手心处薛瀚澜眨眼的动作，很缓慢，手心有些许的刺痒，他没有移开，但是却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薛瀚澜几乎要透过他手心看向他的目光。
“王二曾经大难不死，并非是我的缘故，只能说能促成这样结果的人，刚好是我罢了。”苏燕回放下了手，带着几分浅淡的笑容，“但是王二有能力，有才华，即便在此时，也能异军突起，金麟岂是池中物，你终究是要有翻云覆雨之能的。”
“恩人。”薛瀚澜淡雅微笑，“我能知道，你为何选择五皇子吗？”
苏燕回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五皇子，此时他也正看着自己，墨色长发随意披散，多了几分随性，他的眼神包容，神色平静，似乎不管他说出了什么，他都会无条件，完全不需要顾及他的存在。
他并未选择任何人，却不知如何解释，手指不自觉的握住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了那一大堆苏燕回完全看不懂的棋局，似乎只是在随意的玩耍，这一局棋既然已经不会再继续，那就没有必要专门保存着，薛瀚澜的目光却看到了苏燕回手中抓着黑白棋子，他并没有特地选择哪一个，而是就随意的抓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吗？”薛瀚澜突然打破了苏燕回的思索，他的目光定格在那棋盘之上，抬起头看向了五皇子，“您是否明白了呢？”
五皇子微微勾起嘴角：“恩。”
明白了？苏燕回愣住了，明白什么了？怎么就明白了？
“是臣太拘泥于此事，实际上这一局棋，并没有存在的必要。”薛瀚澜伸手将那棋子一个一个收了起来，“殿下，臣只会做想做愿做之事，臣不会特地归顺于谁，谁更有能力，臣自然会去辅佐，不会刻意无针对某个皇子。”
“如此，也好。”五皇子闭上双眼，勾起嘴角。
两人看着棋盘，五皇子也开始伸手收拾残局，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正经话的苏燕回：“……”
这两个人，其实有特别的缘分吧，他明明什么都还没搞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就一副都懂了的模样，难道说其实未来皇帝和未来丞相实际上非常的心有灵犀？苏燕回眼睛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他虽然觉得这未来丞相的性格和五皇子不太配，但是……
至少颜值是配得上的。
“这就不下了，岂不是太可惜了吗？”苏燕回心里动着歪脑筋，看着两人同时抬头看向自己，心中偷笑，“不然再来一局？”
“你又看不懂，为何要再来一局？”薛瀚澜问道。
“棋局既然无需夺胜，那不然就轻松玩玩看。”苏燕回干脆从窗台上打算直接翻进去，五皇子看到苏燕回狼狈的模样双手托着苏燕回的胳膊就将人抱了进来。
苏燕回可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被抱的样子有多好笑，自顾自的坐在了两人身旁。
“围棋我是不会，但是五子棋，我是会的。”苏燕回拿出了五个子摆到棋盘上，“只要五个棋子能连成一条线就算赢了。”
薛瀚澜勾起唇角：“如此是孩童的玩法吧。”
“孩童又怎么样？每天都努力思索，不如玩点有趣的。”苏燕回大大咧咧的撸起袖子，“你俩棋艺谁比较厉害啊？”
薛瀚澜和五皇子对视一眼：“并未曾认真对弈过。”
“那……”苏燕回坐在了薛瀚澜旁边，“来来来五皇子二打一敢不敢？”
五皇子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浅笑，眼神似有似无的看了苏燕回一眼：“好。”
五子棋这种没有什么技术性又一局极快的棋局，苏燕回一直以为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的，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他的预料，苏燕回按照记忆中最简单的五子棋棋谱去下，却被对面的五皇子一一破解，五皇子似乎根本不在乎胜负，但是苏燕回每次看到自己努力创造出来的机会都被五皇子赌死，他小心翼翼的创造的致胜连招，却在布局前期就直接被五皇子堵死了路，苏燕回面色逐渐狰狞。
到了最后整个棋盘密密麻麻的，苏燕回眼睛都花了，他下的不是五子棋吗？你家五子棋下一整个棋盘的吗？！
“瀚澜！你是不是放水了？为什么下成这样，我俩打一个，都打不过他？”苏燕回没想到下个五子棋都能下的这么憋屈，忍不住瞪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却看到一直都很紧绷的五皇子此时却单手靠在桌面之上，眼神温柔嘴角带笑，是前所未见的轻松之态。
“我也很为难，毕竟在每次落子之前，你都先走了。”薛瀚澜真是哭笑不得，虽然说是两人对局，可是苏燕回却好像沉浸在游戏中一样，若不是他偶尔会先下几手，恐怕苏燕回输的就更快了，能下到这种程度，薛瀚澜倒是觉得比两人对弈要难多了。
“这都没什么地方落子了，平局平局！”苏燕回想推了从来，却看到薛瀚澜阻止了苏燕回的动作，他直接握住了苏燕回的手腕不让他再忍不住出手，如玉的手指执起了黑子，却在那几乎摆满的棋盘上创造了生机。
“哎嘿！”苏燕回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甩开了薛瀚澜的手撸起袖子，“再来再来。”
苏燕回最后还是输了，但是气氛却因为这一局输局而变得好了起来：“瀚澜你不行啊？你打不过五皇子。”
“不然，你同他与我对弈试试？”薛瀚澜问道。
“来嘛来嘛谁怕谁啊！”苏燕回瞬间转换了阵地，靠在了五皇子的身边，“怕你不成？手下败将！”
苏燕回靠在了五皇子身上，五皇子块头大，靠着特别舒服，自从做回了皇子五皇子的衣服是肉眼可见的在更好，苏燕回忍不住上脸蹭了蹭，举着手拿了白子：“我们后手，你先来，输了别说我们欺负你啊！”
薛瀚澜低低的笑出了声，也不推脱，在中心下了黑子。
薛瀚澜和他柔和漂亮的外貌不同，棋风极具攻击性，苏燕回打起精神认真的推开了五皇子几乎要靠在五皇子怀中，手中抓了一把白子，一点气质都没有，自顾自的就要掌握棋局，可是和苏燕回那贸贸然的进攻不同，薛瀚澜愣是将那五子棋下出了围棋的复杂，密密麻麻的布局苏燕回疲于阻止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根本就没办法给自己创造机会。
那薛瀚澜就仿佛在逗着他玩儿一样，这边一颗那面一颗，甚至早早的就占据了边边角角的地方，苏燕回下的一脸懵逼，最后无语的回头看了一眼五皇子，却见到五皇子在勾着嘴角偷笑，这和那一直颇有些阴沉的五皇子大相径庭。
“笑什么？我们打他一个，难道还能输不成？”苏燕回这回真的就在怀疑难道自己不是多添了一份智慧而是拖后腿的？
五皇子看着棋盘，仔细的沉思了片刻，好像从刚刚开始他根本就没有注意过棋局的发展，之后眼睛微微眯了迷，在苏燕回准备继续落子之时，手握住了苏燕回的手，将苏燕回的棋子转移了方向。
这一局又是五皇子阵营赢了，苏燕回满面怀疑的看着棋局，明明薛瀚澜大好的局势为什么最后反而输了？苏燕回觉得不太可能。
“你是不是放水了？”苏燕回眯着眼睛问道。
“一开始布局有问题。”薛瀚澜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输了棋局而懊恼，苏燕回仔细的看着对方的表情，突然就明白了。
“所以一开始你到处乱放棋子不是在布局只是纯粹的在逗我？”苏燕回瞪大了眼睛，薛瀚澜没有说什么只是捂着嘴转过了头，苏燕回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但是还能怎么办呢？自己又不会下棋。
“你俩下，我看着！”于是苏燕回见识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五子棋平局，看着那密密麻麻已经彻底没有棋子发展地方的棋盘，苏燕回撇了撇嘴，“我第一次觉得这棋盘还真小。”
五子棋的时间并不长，可是那一局围棋已经有了消耗了很长的时间，五皇子看着窗外，天色渐晚，空气已经透出了几分凉意，五皇子站起了身。
“我送你。”苏燕回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薛瀚澜。
薛瀚澜只是对着苏燕回点了点头：“早点回来。”
“你喜欢五子棋吗？”
“挺有趣。”
“我觉得也不错，不太费脑，也不怎么费时间，其实还是很容易消耗的。”
“是。”
“五皇子……”苏燕回看到了门口等待的皇家的马车，没有继续和他出去，他应该说点什么？说自己被丞相赶出来了吗？还是其他的，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却发现无论什么话都不合适。
“你有喜欢的东西吗？”五皇子突然问道。
“喜欢的东西？”苏燕回愣了一下，“我挺喜欢吃的。”
五皇子微微移开了眼神，似乎真的是在思考什么一般。
苏燕回有些纠结：“五皇子殿下，臣下……草民曾经说要给殿下的礼物，如今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样给你了，礼物这种东西，我还是希望能够拥有足够的理由，这样礼物才会更有价值。”
“那么就留下来。”五皇子伸手挑起了苏燕回的碎发，“我想要听你没有任何顾忌的，唱给我听。”
“好。”苏燕回抬起头，看向这个自己一直以来都很崇敬的对象，“等到草民找到机会，定然会为殿下献上歌曲，还有……七皇子殿下曾经答应草民一件事，麻烦五皇子殿下告知七皇子殿下，我不需要了。”
“你不想见他了吗？”在苏燕回低落之时，却听到了五皇子的问话。
苏燕回愣了下：“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
“你讨厌吗？”
“如果我讨厌，您就不会做吗？”苏燕回知道自己真是胆子大了才敢说这种话。
“是。”
苏燕回愣了下：“其实五皇子殿下不必这么顾忌我，其实脱离了丞相府，对我来说，更多的是轻松，我知道很多事情，我无能为力。”
“对不起。”
“为什么五皇子要说对不起？”
“我是故意的。”五皇子低着头，天色渐晚，五皇子身上的披风带起一阵寒意，但是这寒意之中苏燕回却找寻不到任何的恶意，而是浅淡的温和，“是我让七弟去的大牢，也是我让七弟的消息，透露给丞相的。”
苏燕回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殿下要这么做？明明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燕回不过是一枚废棋，不值得您过于操心。”
五皇子站在苏燕回的面前，他的身量太高，苏燕回要抬起头才能仰望这个男人，他从来都是低着头，他甚至习惯了这繁文缛节和跪拜之礼，他很好的适应了这个时代背景，也不再这样肆无忌惮的抬头看着皇子，但是面前这个人，却给了他，这样做绝对不会受到惩罚的错觉。
五皇子的手伸向了苏燕回，然而却在空中微微停顿，试探性的触碰了苏燕回的脸颊，以往被触碰明明会产生厌恶感，大概是因为五皇子的动作过于小心，苏燕回不自觉的微微侧过脸颊追逐试探后立刻退回的手指，他的表情过于柔和了，柔和到仿佛要就此直接融化在他的眼前。
“因为，你露出很痛苦的表情。”
“您……您在说什么话，我一直都没有觉得勉强过，我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虽然不能很好的帮助太子，也没有办法全心全意的辅佐五皇子，但是我已经尽可能的不为两位皇子添麻烦，这一切的情感都是真心实意的，请五皇子殿下相信我的真心。”
五皇子并没有反驳苏燕回，而是笑了：“好，我知道。”
这一口气直接给堵在了苏燕回的喉咙里，所有的辩解都被这一句仿佛哄小孩儿一样的回答给堵了回去，苏燕回莫名气急，怎么会这样，就仿佛所有的想法都被眼前这人看的干干净净。
“殿下您……如今遇云化龙，曾经的一切规划如今都顺应您的预测，您是一位了不起的谋划者，一切都仿佛在照着您的计划一一上演，恐怕如今您一直无法涉足的朝堂之内，都已经的遍布了您的爪牙，这一切的一切之下，您的确是有自信的资本，可是有些事情并非能预测，草民也希望殿下您不要过于自负，以免过犹不及。”
“不，对你我从未自信过。”五皇子放下了手，认真的站在他的面前说道，“我只是，一直在看着你而已。”
苏燕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五皇子道别的，直到那马车消失，都没能消化这最后的道别之语。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苏燕回这段日子过的很难以言明, 却是始终过的很轻松，不用再考虑太子和五皇子的夺嫡之事，也不用过多的思考应该如何明哲保身, 还得想着如何给丞相府一个后路, 这一切都放开了之后苏燕回倒是觉得身上一直压着的沉甸甸的包袱被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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