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悚的抖了一下,腼腆说道:“我叫花潮,花朵的花,浪潮的潮。”
焦子柯又伸手撸了一把花潮的脑袋,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慈祥,眼中又有着淡淡的责备,就像一位老父亲充满爱意的端详着阔别已久的傻儿子。
他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父爱气息让花潮十分上头。
花潮囧了一下,默默的站在一旁任由焦子柯揉头。
他这一副乖乖的任由别人揉头的小模样让焦子柯又是心酸又是喜欢,再想想这小狼崽子干出的那等欺师灭祖的事,真是对他又爱又恨。
闻寄语一直在袅袅水雾里闭目养身,等焦子柯揉够了花潮的脑袋一脸满足的收回了手,才斜过来一眼,低声说道:“你这几日带花潮去烟雨山庄住上一段日子,等当今太子离开卞城再带他回来。”
花潮眨眨眼,疑惑的问道:“当今太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带我去什么烟雨山庄。”
闻寄语冷笑一声:“你那天在春风楼砸晕的客人恰好就是当今皇太子。”
花潮:“......。”
啊!
真令人无语凝噎。
花潮泪目,虚弱的问道:“既然如此,闻公子为何要冒着得罪当今太子的风险来帮我?”
闻寄语脸上嘲讽意味更浓,冷冷说道:“因为你烧的春风楼恰好是我开的,把你交给太子我找谁算账?”
花潮:“......”
当日那把火烧了七天,熊熊火光把半个卞城都照亮了,春风楼里的无数奇珍异宝被他放的那把火烧了个精光,巨大的损失难以估量。
他目光涣散的看着闻寄语,嘴唇颤抖。
闻寄语眉毛一扬,逗猫似的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么?”
“呵,这可真是一个令人万念俱灰的消息。”
花潮双眼含泪,如是答道。
第8章 孽徒八
花潮万念俱灰:“我需要卖身多少多少年才能还清这笔巨债。”
闻寄语斜他一眼,立在一旁的焦子柯掐指说道:“也没有多少年,按照一晚上一千两黄金算的话,四百年左右差不多了。”
花潮:“......。”
焦子柯拍了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不过区区四百年,你不要这样难过。”
花潮不可思议指着自己,连眼睛都瞪圆了:“四百年啊,我要活几辈子才能活四百年!”
“闻公子能给小人一个友情价吗?”
闻寄语从温泉里慢慢起身,花潮赶紧狗腿的拿起放在池边的绒布给闻寄语擦拭身上的水珠。
在温泉缭绕的水汽中,闻寄语的身体显得更加苍白,他的四肢充满成年男子的力量,虽然稍显瘦削,但花潮能感受到这具躯体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这个世界是仙侠背景。
闻寄语绝对不是什么凡夫俗子,说不定就是支撑起这个世界的主要数据。
花潮撩起闻寄语滴着水的长发,突然被他后背脊柱上一条殷红如血的红痕惊呆了,拿着绒布的手不禁顿了一下。
这条疤痕极深,从脊椎第一节 一直延伸到尾椎末节吗,看上去是十分可怖心惊。
闻寄语感受到他的迟疑,微微侧头问道:“怎么了?”
花潮说道:“没什么,就是看见了闻公子背后的伤疤,看着好吓人哦。”
闻寄语淡淡挑眉,倒是没说什么,拢了拢浴袍便踏出池子,足下洇出一道道水痕。
踏过九曲玉桥,闻寄语在湖边的亭子里坐下。
在远处侍候的美貌女侍走上前为他穿衣,仍旧是月白色的衣袍,只不过外面罩了一件黑色丝绸大氅。
这大氅上用银线绣着山河日月,又用金线绣着大片大片的燎原火焰,那火焰有种张狂的魔性,似乎要把天地焚烧殆尽。
闻寄语穿白衣时犹如霜雪天降,自带三份邪气。
乍然看见他穿上这件华贵的黑色大氅更觉得他雍容冷漠,连眉眼都变得更加邪肆。
我的天真是好帅一哥哥!
花潮顿时觉得自己gay心萌动。
闻寄语换上大氅后一抬头,正对上花潮的灼灼目光。
仙姿佚貌的少年双手捧脸,脸颊烧红的看着他,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眼里全都是亮闪闪小星星。
闻寄语动作微顿,旋即默不作声的移开眼眸。
此时有一排侍女端着一个个玉质托盘鱼贯而入,每个托盘上都摆放着一顶精巧夺伦的发冠。
闻寄语随手一指,便有一个侍女端着一顶赤金色发冠走上前。
花潮站在一旁捧着脸小声嘀咕:“我觉得那个白玉祥云发冠更好看呀。”
虽然他声音极小,但亭内之人都不是凡夫俗子,哪怕是花开落叶之声都能清晰听闻,自然把他的嘀咕听得清清楚楚。
闻寄语瞥了他一眼,又是随手一指,一个容貌美丽的侍女便端着那顶白玉祥云发冠走上前,手法娴熟的为闻寄语挽发佩戴发冠。
玉冠黑氅,雍容雅步。
在这样的气度中容貌反而不是最引人关注的要素,单单是这样的气场就令人望而生畏不敢踏步。
虽然脸皮足够厚,但是看见漂亮的哥哥姐姐还是会脸红。
花潮心里呜咽一声,感觉颜控的自己简直没救了。
闻寄语看他一直捂着发红的小脸,忍不住挑眉问道:“脸红什么?”
花潮支支吾吾的说道:“也没什么,主要是闻公子今天穿的衣袍比较好看。”
闻寄语微微翘起一点唇角,低声问道:“是衣袍好看还是我好看?”
花潮呃了一声,说道:“都好看!”
脑门上忽然被闻寄语敲了一记爆栗。
花潮立即改口,大声说道:“当然是闻公子更好看啦!”
闻寄语微微笑了一下,他刚刚走出亭子便有下人来报当今太子已经准备带着一群官兵来闻府要人。
至于要什么人,在场的人都默默瞟了一眼花潮,彼此心知肚明。
此时此刻就是害怕,十分以及极其的害怕。
花潮默默的缩了缩脑袋,跟只鹌鹑似的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闻寄语对身后的焦子柯扬了扬头,说道:“送他去烟雨山庄吧,虽然只是一个太子,但因果牵扯太多也不好。”
焦子柯微微弓身,抱拳说道:“弟子遵命。”
花潮就这样被焦子柯带出了闻府,坐上了驶向烟雨山庄的豪华马车。
明明他来闻府没几天,府里的人却都很舍不得他,有些人明明没有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却也托人送来了东西。
经常来柴房搬柴的冷面大叔送给他一个火折子。
有过几面之缘的小侍女一脸怜爱的送了他一包玫瑰蜜饯。
闻寄语的御用厨子齐山大叔更是和一帮厨娘们连夜做了一堆糕点装进食盒里给他送来。
还用数件绣娘们缝制的衣服鞋袜若干,这些衣物绣工精美针脚细密,每一件都很雅致,都是一些活波淡雅的颜色。
嫩绿鹅黄,淡蓝浅紫。
而且居然还有几件淡粉色的里衣。
花潮非常喜欢粉色。
在现代社会一个188的男青年喜欢粉色并不是一件令人瞩目的事情。
但是放在古代世界背景下,男子的衣饰很少有粉色。
花潮对这几件里衣爱不释手,整个人眉开眼笑的。
直到上了马车他还在一直笑,感觉在闻公子的阴影下压迫太深,现在的自己吃到一点甜头就能够非常容易的开心起来。
焦子柯非常慈爱的揉了揉他的头,路过一个卖馒头的摊子时还下车给他买了一个热腾腾的淡粉色荷花馒头。
于是花潮又很开心了。
马车逐渐驶向人烟罕至的小道。
花潮掀开车帘看了一眼,两匹白马正步履轻盈的拉着车,脑门上有一点红色。
花潮看了一会就指着两匹马的后腿说道:“子柯哥哥,你看这两匹马的后腿走路好别扭啊,怎么跟突然多出来两条腿似的。”
他咯咯咯笑了,拉车的两匹白马齐齐回头,很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花潮悚然。
怎么感觉这两匹马能听懂人话的亚子!
焦子柯和拉长的马夫齐齐囧了一下。
两匹头顶一点红的白马依旧以别扭的姿势行走着。
马车继续往深山老林里行驶,那两匹白马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速度极快。
花潮在心里暗暗想道:这拉车的马也不是普通的马,身边的焦子柯也不是普通的人。
至于闻寄语,看那架势就知道这位更不可能是劳什子普通人。
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叫嚣着老子一点都不平凡!
那么自己会什么会遇见这么多不普通的人呢?
当然因为他自己也不普通啊!
马车穿过密林驶入地势险峻的峡谷。
花潮倚着车窗陷入人生的沉思。
直到一只金色羽箭破空而来,带着破风之声狠狠扎入车窗。
窗外艳阳高照的天色瞬间暗了下去,一轮血月高悬天空,两侧的山峡忽然爬行起来,变成两条庞大的巨蟒。
山石滚落,树木倾倒。
拉车的两匹白马发出一声长鸣,白羽飘落,霎时化为两只红顶仙鹤,如流光一般拉着马车疾驰而去。
一个身穿金色蟒袍的人踏空而来,面容妖异俊美,站在在血月的红色光晕中冷冷望来。
第9章 孽徒九
仙鹤拉着马车如流光一般在变成巨蟒的峡谷中穿行。
那个面容妖异俊美的来者踏着血月在后追赶。
此人发丝黑中泛金,眉心间有一金印光华流转。
单说这张脸倒也不算陌生,正是那天他在春风楼里拿板砖砸晕的客人。
多日不见此人放佛开启了一键换装的功能,眉心多了一道花纹繁复的金印不说,连头发也换了个颜色,完全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位太子明显不是普通人,那么那天他到底是怎么用板砖把人砸晕的?
自己这忽上忽下的战力也太令人迷惑了!
坐在车内的焦子柯一挥手,周围场景又是一变,一丛丛紫竹拔地而起,马车隐于紫竹林急速奔行。
他看向焦子柯,有些不安的说道:“这是那天我在春风楼里砸晕的客人,可是我觉得他和那天不一样了。”
焦子柯按住花潮的肩膀,神色凝重的说道:“他的封印解封了,已经从凡胎变回仙身,这回有点棘手了。”
花潮有点急了:“子柯哥哥打不过他么?”
焦子柯苦笑:“说来惭愧,仙域的年轻翘楚我的小师弟当属第一人,我闻道数千载不及小师弟一夕顿悟,只能堪堪与这个人平分秋色罢了。”
花潮紧张的拽住了焦子柯的袖子:“那你小师弟呢?”
焦子柯沉默半晌后说道:“我的小师弟历劫去了,一时半会来不了。”
花潮:“那闻公子呢?”
焦子柯摇了摇头:“我师尊这样的人物一出手就会牵动天地,引来无数雷劫降下。”
马车驶进紫竹林,那位太子依旧踏着血月紧追不舍。
沉黑的夜色中,他那头黑中泛金的发丝迎风飞舞,额上的金印光华灿灿,眉眼妖异桀骜,身上的金色蟒袍在风中烈烈飞舞,当真是风采出众。
花潮问道:“这个人和你有什么渊源么?”
焦子柯的语气有些羞愧:“也没什么渊源,这个人叫师铎,我当年一直与他争夺天骄第一人的名头,数千年没有分出胜负,此后我的小师弟后来者居上,修道不过十三载就一夕悟道,让师铎连番惨败受尽捉弄。”
花潮说道:“那你的小师弟挺招人很啊。”
“是啊,师铎平生最恨的人就是我的小师弟,恨不得将我的小师弟断筋挖骨挫骨扬灰,还总是藏身于归云山外的柳林中伺机报复。”
焦子柯的语气有些淡淡的自豪,冷傲的眉眼间也多了一丝笑意,谈起往昔,不禁回忆起当年小师弟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花潮十五岁那年正是仙域十年一次的仙门盛会,先是仙道大能们坐而论道,而后便是各个仙门中出类拔萃的弟子进行切磋比试。
那次盛会上花潮大放异彩,他年仅十五,穿着一身雪白衣衫,上台比试时手中只拿着一截花枝,脸上挂着甜蜜蜜的笑。
与他对战的是怀虚一派的大弟子师铎,师铎年少成名天资出众,一手剑法出神入化所向披靡,是怀虚宗钦定的下一任宗主。
上一次盛会中焦子琼败于他的剑下受了不轻的内伤,调养了一个月才大好。
那时师铎走上台,看见迎战的是一位如此年幼的少年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随后他收起佩剑冷着脸说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上来做什么,刀剑无情,怎么拿着一截花枝来这胡闹。”
听师铎这么说,花潮也并未生气,脸上还是笑盈盈的,雪白纤长的手握着花枝,俏生生的站在高台上。
他眨着水光潋滟的桃花眼,脆生生的说道:“这位哥哥,我可没有胡闹,我这花枝也没长眼睛,若是伤了你,日后可不要记恨才好。”
少年的声音如玉珠落盘,语气又脆又甜,一双似是蒙着淡薄烟雨的桃花眼笑得弯起,眼角弯成了两道诱人的弯钩。
师铎一愣,冷冷说道:“小儿狂语!”
而后面色一沉拔剑出招,剑势有如万丈惊雷,携卷着一轮血月以雷霆之势向花潮滚滚袭来。
面对这骇人的剑势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倒也不慌,脸上还是甜甜的笑着,不慌不忙的拿着那截花枝轻轻一拨,台下的仙门弟子还未看清这是何种道法,便看见那骇人的剑势瞬间消散。
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法赢得满堂喝彩,喝彩声未落,花潮的身法已经变得极快,只能看到一片虚幻迷离的白影。
台上疾风阵阵,时而有血月隐现,时而有花枝横斜,每一道风声都伴随着一道血光,血肉撕裂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不多时洁净的高台上便被血液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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