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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之役(玄幻灵异)——城北说书客

时间:2020-08-28 15:19:14  作者:城北说书客
  维希佩尔将少年放在了剑冢的中央,青铜的锁链像是蛇一样缠绕上皇轩烬的身体。
  “等黄昏的最后一束光消逝,你将会化为神明。”维希佩尔的指尖抚过少年的的手臂,“你将洗去罪孽,从今往后,没人能伤到你,就算是秩序本身,也无法再把你带走。”
  他将一把磔刀缓缓刺入少年的心口,鲜血流淌而出。
  少年跳动的心口中,血肉缠绕着熔金色的指环。
  那是千年前的仪式上,诸神的罪孽化为了尼伯龙根之戒,然后他们把指环封印在了少年的心脏处。那是与灵魂共生的封印,尽管少年已死去过一次,可当他再次来到世上,这枚指环仍旧生在他的心脏处。
  “疼吗?”维希佩尔的指尖搭在皇轩烬脖颈处跳动的血管上。
  “我想带你逃的,可终究没有逃得过。”维希佩尔握着少年的手,“他们杀死了我的母亲,我的母亲给了你名字,你还记得吗?”
  “父亲对我说,你终究会死的,他带你回来不过是想把你当做尼伯龙根之戒的容器。”他看着痛苦地喘息着的少年,“那场仪式之后,我再没去找过你。因为我什么都没做好,你被他们弄坏了,而且你终有一天会彻底坏掉的。”
  “没有人会再珍惜终究会坏掉的东西的。”
  “所以我把你留在了那里,留在了神殿下的地牢里。你会坏掉,那就悄无声息地坏掉好了,不要让我知道。”
  “可我还是受不了了,我成为神王的那天,我把你从地牢里带了出来。我对你说,我要让你和我一起施行公义。”他吻着怀里的少年:“我骗你的,连我自己都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公义了。”
  “我本以为神是这世上的秩序,但不是的,所谓神,不过是个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地让自己活下去的种族罢了。”
  “我啊,只不过是想要多个人陪我站在黑暗中罢了。”
  “但是我现在明白了。”他突然抱紧了怀里的少年,少年心口处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我自己站在黑暗中就够了。”
  “我会送你到光明处的……”
  血色的咒印从山壁上剥落,悬铃声在整个明堂之轩内回荡着。青铜的巫人像闭目吟唱。
  当这个仪式过后,少年将洗去所有的罪孽。
  “等我,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维希佩尔放下了怀里的少年,无数黑鸦在偌大的明堂之轩内穿梭着。
  14
  舜井上方的天空仿佛燃烧着一般,西文和德尔科守在舜井周围,这是维希佩尔的命令,其他人都守在外围。
  “你说殿下费这么多心力来管东煌的事情干什么,那皇轩家的少主会记得他好?”德尔科用绷带缠着刚才被咬伤的手腕,伤势并不严重但想要瞄准怕是有些吃力了。
  “我看多半不会。”德克尔看西文没有搭腔自顾自地说着,“那皇轩家的少主啊就是个狼崽子,没心没肺,殿下在他身上撘多少心力也是白搭。”
  “等等,有声音。”西文突然按住了德尔科的肩膀。
  德尔科回头看见了身后的人便瞬间愣住了。
  芬里厄的右臂被硬生生扯断了一半,那样的失血量足够致死,但满身是血的男人直挺挺地站在他们面前,他的眼早已变为的血色,让人想起夜里梭巡在荒原之上的狼。
  芬里厄的手里扯着沾满鲜血的铁链,他猛然将手中的链子向着德尔科甩了过去,德尔科毫不疑心那样的一击如果落在他身上足以震碎他的骸骨。
  芬里厄扯着手中的锁链,他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烧。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要发生了,和那个少年有关,他必须要阻止这一切。就像千年前的那个雪夜,他咬断了自己的前肢后近乎疯狂地奔跑着。
  他已经太久没有奔跑说,何况如今的他只剩下了三条腿,他一次次倒落在中庭的雪中。
  西文瞬间将德尔科拉至自己的身后,他抬起装满子弹的燧发枪,一连串的子弹向着芬里厄射出。
  芬里厄抬起手,他的左手中生出了炽烈的日轮。
  在神话中,芬里厄的两个儿子,哈提与斯库尔一直分别追赶着太阳与月亮,直到最终将其吞噬。但实际上,哈提与斯库尔是他的另外两个化身。
  在日轮之下,芬里厄的影子如同树枝般生长着,那是他的暗影,真正意义上的吞噬者。
  子弹在日轮中燃烧着,芬里厄将日轮向身侧掷出,黑色的影活了过来,化成了剪影般的狼群。
  黑影化为的狼群围绕着西文和德尔科,像是皮影戏中的皮影般。
  吞噬光的,是影。
  杀了他们,杀了这些伪善者。杀了所有束缚着那个少年的人。他握紧了手中的锁链然后仰头咆哮着。
  狼影在瞬间暴起,他们的影化为一条长蛇,而在长蛇的围绕中德尔科和西文不断射击着,但子弹穿过那些暗影后却只能造成一个孔洞,被撕裂的孔洞在子弹射过后再次化为黑影。
  “没用的。”西文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在狼群扑过来的瞬间,他向着芬里厄扑了过去。
  寒光如水的匕首挥落。
  但下一刻,他的喉咙被芬里厄死死扼住。
  芬里厄抬头看着他,“自不量力……”
  西文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烧灼着一般疼痛。
  芬里厄想要扼断他的喉咙,但突然他的胳膊被精钢般的利爪狠狠破开,他松开了手腕。
  黑色的鳞片覆盖着德尔科的身体。
  芬里厄看着德尔科身边已经空掉的针剂,“你会变成怪物的……”
  “那又如何?”德尔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化为狂躁的兽,他愤怒地扯开缠绕着他的黑影。
  “我即是怪物。”德尔科挑着如兽般裂开到下颌的嘴角说。
  芬里厄却突然愣住了,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我即是怪物。
  他想起了,那个雪夜他看见了什么。
  落着雪的中庭上,无数的锁链缠绕着哀鸣的乌特加德。
  乌特加德身上流淌而下的鲜血浇在白雪上。
  ——原来,原来我即是怪物。
  乌特加德在天地间哀鸣着,他跪倒在地,在他跪倒的瞬间仿佛山岳崩塌。
  他看见了乌特加德的眼,黑色的,仿佛容纳着阿斯加德所有星辰般的眼。
  他明白了一切。
  那些神族说,只要他能杀死乌特加德,他就能救所有人。
  可在每一个冬夜屠杀着人族的本就是他,化为了古兽的他早已变成了另一种只会遵循着杀戮本能地存在。
  他杀不死乌特加德的。
  因为他本身就是乌特加德……
  无数血色的咒印嗡鸣着,将明堂之轩化为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结界。
  躺在剑冢之上的少年睁大着他的眼,他记起了一切。
  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一直被神族当做屠戮世间的工具!
  他……即是乌特加德。
 
 
第224章 青空
  15
  “你不该来的。”
  明堂之轩, 维希佩尔握着手中名为冈格尼尔的□□,他站在悬着百万铜铃的神木前看着芬里厄。
  芬里厄身上的衣衫已被损毁殆尽, 他的胸口便是血色的伤痕。
  “殿下处心积虑了真么久,要是没人来看, 岂不很可惜。”芬里厄痴痴地笑着。
  他断裂的右臂处,熔融燃烧着的火焰化为了新的手臂。
  “你又弄断了你的手臂吗?”维希佩尔皱着眉看着他,“上一次他从金伦加鸿沟归来之后治好了你的手臂, 这一次怕是没有机会了。”
  “他给你的东西,你应该好好珍惜的。”维希佩尔压着声音说,山路两旁的青铜鹿灯上燃着火焰,火光中男人的眼像是火中冰, 晨间云。
  “等他醒过来,这世上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你要是也死了, 他会很孤独的。”维希佩尔歪着头看着芬里厄, 目光哀伤而又悲悯。
  “怎么,殿下的处心积虑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吗?”芬里厄嘲笑道。
  “下棋的人总要有以身为棋的觉悟啊。”维希佩尔挥手,沉睡着的青铜兵俑瞬间醒来, 他们的周身围绕着银色的如恩文字。
  沉重的青铜钺向着芬里厄砍去,芬里厄抬起手,火焰自他手中生起,将沉重的青铜钺熔化。
  他翻身跳上青铜兵俑的身上, 无数暗影化作狼群扑上了神树前的男人。
  “轰!”
  一声巨大的暴裂声中,青铜鹿灯上燃着的火焰骤起,在燃烧的火焰中黑色的暗影被吞噬到只剩下狭窄的一条。
  “光明所至, 暗影无所遁形。”
  芬里厄的右手化为巨焰般的利爪猛地向着维希佩尔扑了过去,“可你分得清什么是光明吗?”
  十二道月相在他周身流转着,上下弦的月如弯刀般闪着寒芒。
  在十二轮白月下,被火光湮灭的群狼之影再次化为锋利的刀刃斩向维希佩尔。
  “奥丁!让我见识一下你所谓的‘命运之枪’冈格尼尔吧!”芬里厄狞笑着,“你为什么不敢拿出来它。”
  “它真正的威力只在于被投掷出来的瞬间不是吗!可你只敢把他拿在手上!你质感把他当做人间的凡铁来用!”
  “因为就连你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它!”
  “你用他杀了洛基!”芬里厄的眼被愤怒染成了红色,“你投掷出它的瞬间你就后悔了,你发现了洛基身上早已没有了不死的凤凰血。可就连你自己都无法收回冈格尼尔,你杀了他,你亲手杀了他!”
  “你才是最无能的人!”
  16
  剑冢,皇轩烬的身上燃烧着熔金色的纹路,他回想起了一切。
  尼伯龙根之戒将化为古兽的他变为了只识杀戮的怪物,他本该在杀戮后便离开中庭。
  可那个冬天太漫长了,芬布尔之冬,神后弗利嘉盗走了龙血,那是接连的三个冬天,冰霜巨人袭来了阿斯加德,他化为了古兽,他杀死了无数的冰霜巨人。而尼伯龙根之戒渴望着更多的杀戮,他来到了中庭,那是一场更为血腥的杀戮。
  可他醒来了,作为怪物醒来了……
  他看见了被他杀死的人族,他跪倒在地。
  当他再次失去乌特加德的身体后,那些人将他送入了神庙,他们毁去了第十三神的神像,他们用火炭灼伤了他的眼。
  他腿上的伤口在熔金色的光中缓缓愈合着,透过伤口可以看见他腿上的骸骨逐渐化为秘银般的颜色。纠缠着尼伯龙根之戒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缠绕着他的铜索仿佛有生命般在他的身体上呼吸着,让人想起滇边饲蛇人手上缠绕着的小蛇。
  铜索沉入朔度渊中,银色的夸父血顺着铜索连系着他的血脉。他感觉夸父血在他的体内燃烧着。
  他怒吼着想要撕扯开那些铜索,但他的手心一片模糊,锁链未曾移动分毫。
  “起!”
  黑暗中突然有人低声命令着,于是数十道铜索散开。
  皇轩烬看见了黑暗中被烈火灼烧着的青铜鬼,他记得青铜鬼说过,它不能离开兽野苑。
  “离开这里!”青铜鬼一侧的头已经熔化,他身上冒着白色的高温雾气。
  青铜鬼走向了剑冢前燃烧着的魂灯,恭敬地行了拜礼,它的身体正在缓缓熔化着。他从燃烧着的青灯中抽出一截灯芯,然后递给皇轩烬。
  皇轩烬看清了青铜鬼手上的灯芯,那是一根青铜错骨的笛子。
  “这就是骨魂笛,我感觉到了明堂之轩在震动,那些妖兽很不安。带它们离开吧。”青铜鬼说。
  他捧起了魂灯上一缕青色的残魂,没有了骨魂笛,这缕残魂不久后便会熄灭。
  “那你呢。”皇轩烬问他。
  “我的身体中流着螭首少主的鲜血,我该留在这里的。”青铜鬼突然向后仰去,他护着怀里的那缕残魂落入朔度渊中。
  在它落入渊中的瞬间,青铜马车破开渊面而来。
  17
  火在血色的巨渊之银上燃烧着,西文抱着怀里遍体鳞伤化为怪物的德尔科,德尔科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他抚着德尔科满是泥泞血污的头发,德尔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勾着身体死死用手捂着脸。
  “我,我变成了怪物。”德尔科的身体在西文的腿上颤抖着。
  “没关系的,我会带你回阿斯加德,阿斯加德的医生会治好你的。”西文说。
  “不,我清楚的。我知道,治不好的,我只会变成怪物。”德尔科突然嘶吼道:“我不要回阿斯加德,我不要回去!”
  “我不能回去!”德尔科突然从西文怀里弹了起来,“我不能让我父亲看到我。”
  他突然死死捏着西文的手:“杀了我,告诉我父亲,我是战死的……我是战死的。”
  他的眼突然化为血色,他再次失去了理智。
  德尔科的利爪在西文手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但西文仍旧反握着德尔科的手,“好,我告诉你父亲,你战死了。我带你走好不好,我们找个北域的小镇,听说那里活过了第二次黄昏之役的人很多,他们什么都不会管,我们去那里生活好不好。”
  德尔科甩开了西文的手,铁青色的鳞片逐渐覆盖上他的身体,他身上的衣服早已全部剥落,他怒吼着向着西文扑了过去。
  西文却没有躲避,他抬头看着德尔科,“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好不好。”
  德尔科的手停滞在半空。
  “不过我以后可不会惯着你,我不会惯着你的。”
  德尔科眼中的血色逐渐散去,那双眼重新变得清明。
  “……相依为命。”他喃喃念着这句话。
  西文笑了,他看着德尔科点头。
  然而下一刻,德尔科的胸口被血色蔓延开来。他保持着抬手的动作,像是杀戮,也像是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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