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眼角重重一跳,曾建科的意思很明显,也就是这个婴儿目前为止是没有被劫匪发现的,很有可能是在熟睡状态。一旦被惊醒,如果哭起来,被劫匪发现,那就相当于劫匪一下子挟持了两个人质,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但是让白夜觉得更为不妙的是,如果刺激之下,这名混血种暴走起来,那可能真的要见血了。
“市局安排过来的谈判专家到了没有,先让他和劫匪周旋着,尽量引诱,不要激怒劫匪。”
“没用啊,那劫匪一通叽哇乱叫,什么都听不进去。而且手里拿着那大砍刀挥来挥去的,户主被吓得都快不省人事了。”
暴怒状态下的混血种,根本就听不进人话!
“先派一组人准备好利用绳索实施破窗突袭,保证婴儿的安全,其余人分散开,守好楼道和消防通道,不要留太多的人在门口,尽可能的让劫匪降低警戒。”
八月下旬,廉租房的楼道走廊闷热潮湿如蒸笼一般,让人不过是待了一会,就觉得背上开始粘稠起来。白夜手上拿着技侦刚刚打印出来的户型俯览图纸,玄关进去是客厅,跟客厅同一方位还有间主卧,对门是洗手间,然后是一间客卧和厨房。按照刚刚曾建科的说法,客卧里面有婴儿。这个朝向,或许可以从卫生间突围进去。
卫生间的天窗狭小,但是没有安装防盗窗,一人通过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如果不小心弄出声响被发现的几率很大。他看了看大致的尺寸,他的体格应该是可以通过的。
白夜在楼下的时候就换好了作战服,守在走廊拐角监视点的杨卫给白夜点头,示意招呼。白夜走过去,突然身子一凛,蓦然偏头,正好和在走廊另一头楼道口看守的谢景隔空对上目光。
周遭一片安静,狭窄阴沉的过道上,能够看到细微的浮尘在涌动着。白夜定了定神,然后朝他走过去,脱下了自己的作战黑马甲,给他披在了肩上。
谢景连忙小声推拒,“不,不用,队长,我不需要这个。”
白夜静静看着他,“要服从队长命令。”
谢景看着白夜的眼睛,目光陡然一凝,然后他慢慢把衣服穿好扣紧,嗫嚅着,“我知道了。”
白夜笑了笑,瞥了眼分散在各个隐蔽点的同事,按了耳朵上的耳麦,“特警一组人随时待命在客卧破窗,营救婴儿。我从卫生间天窗进去,听我命令,必要时候大门准备放催泪/弹吸引劫匪注意力,楼道各人员注意掩护。”
谢景突然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了白夜的手腕,“可以让我去吗?我身形比较瘦小,而且我也——”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会让白夜觉得自己很厉害,但是他确实是有信心要是自己去的话,那劫匪一定不会是他的对手。
“你就在这里守好,我刚刚看过了,这里的楼道离房间要近一点。入室抢劫一般都是事先踩好点的,等把劫匪逼出来,他肯定第一时间要往这里跑,到时候就要看你的了。而且不是说了,明明没有比我矮多少吗?”白夜放下按在耳麦上的手,然后放在了谢景的头上,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脑袋,“第一次出任务,要平安归来啊。”
他们两人挨得极近,彼此注视,几乎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要平安归来啊——
谢景一怔,这话好似惊雷乍响,一时之间倒是让人忘了言语。
白夜转身,抬手切回频道,沉声说,“明白了吗?”
通讯器响起众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明白!”
第17章 chapter 17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男人狂怒的吼叫声响彻房间,间隙还夹杂着女人的抽泣声。
白夜从上一楼系好绳索下落到了卫生间的位置,幸好这户人家卫生间的窗户没有上锁。他轻轻推开推关式的窗户,轻手轻脚的跨进去,然后解开了腰间的安全绳索,拽了拽,示意上面的人拉过去。
卫生间乱七八糟的,角落里面还有没有流干的泡沫污水,洗了一半的内衣内裤被泡在蓝色的盆里,上面零星漂浮着一些白色的肥皂凝脂。
还在洗衣服的时候就遇到抢劫了吗?
“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白夜闪身到了卫生间门口,右腿下蹲,正好和在门口吸引劫匪注意力的曾建科打了个照面。到底还是有着多年前线战斗的经验,曾建科面不改色,继续吸引劫匪。
劫匪身形壮硕,一手从背后往前卡主户主的脖颈,一手挥舞着菜刀在空气乱砍着。
看起来杂乱无章,甚至有点像是精神错乱的特征。
白夜凝目,他挥砍的地方不是水平线对着曾建科的方向,而是还要往上一点,从腿部到手臂之间大概是一个一百三十五度的钝角。
不要过来——
他叫谁不要过来?他怕什么?
白夜现在顾不得琢磨细节,他抬手朝曾建科打了个自己要上的指令,曾建科心领神会,微微小幅度的退了一点距离,双手在身前慢慢往下压,一边说着,“冷静,我们有事情可以好好商量!”
白夜就像头瞬间发动的猎豹,直接借着卫生间到主卧之间过道的距离,闪身悄无声息地来到劫匪的身后,劈手一个手刀打掉了劫匪手中的菜刀。
“当啷——”只听见菜刀掉在地砖上冰冷的一声脆响,白夜接着一把按住劫匪控制住户主的左臂膀的肩关节,然后抓住还在半空中扬起的另一只手往后一拧!
“啊——”只听得劫匪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就这短短眨眼间,门口的特警一触即发,曾建科一马当先,先把菜刀一脚给踹到了更远处,然后劈手接过就要昏厥的户主。白夜按着壮汉后脑,将手反拧住,丢给了特警。
那名特警本来要拿手铐,结果不知道那劫匪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居然在要铐住另一只手的时候,用头使劲一撞,将那名特警狠砸在墙上,接着夺路而逃!
“艹!”曾建科骂了一声。
白夜按下耳麦,“劫匪往外面跑了,不要让他逃出控制范围,立即拦截!重复一遍——”
还未等白夜说完,耳麦里面传来杨卫的大声疾呼,“我艹,这个狗日的还有一把刀!”
不好!白夜感觉自己的心脏仿若猛然下坠。
——谢景,谢景他是一个人。
白夜立即冲出屋外,曾建科将户主放在沙发上坐着,当时为了怕刺激劫匪,大门口就留了三个人。他让另一个人去捡刚刚那把不知道被他踹到什么角落的菜刀,刚想过去拍一下那个连个人的都铐不住的手下,结果只见手下虚浮的靠着墙壁,一副随时随地要倒的样子。他赶忙过去扶住一看,头都被撞出血了……
曾建科头大,都顾不上那劫匪现在正在外面奔命,“靠,那家伙练铁头功的啊!”他拿过步话机,“楼下叫车,赶紧来送人去最近的医院就医。”
·
楼下驻守的几名刑警得到命令,明确分工后,留下了一个实习的,其他的几个人赶忙上去支援了。
“不是我说,先生,您真的不能进去,现在里面正在办案,很危险!”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也是十分的危险。
雷珩用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凌厉的视线一下子就盯着那个小实习生,“你要我给你说多少遍,我和你一样,我也是警察!”
雷珩的长相不会让人觉得和蔼可亲,他个子很高,套上一双硬底鞋,直逼一米九,在这个南方城市,属于无论走到哪里都极为扎眼鹤立鸡群的存在。
但其实他是长得很俊的,就是那种随随便便找个小巷一站,双手插兜,立马就能上了本月时尚标杆引领潮流的首版头条封面,尽管他身上穿的可能是淘宝不过百包邮的T恤衫,反正又看不出来!
之所以看起来不和善,是因为他的眉毛和眼睛。
雷珩是标准的剑眉,且眼窝较深,因此当你从下往上看他的时候,会觉得这人异常的有种恃才傲物之感,通俗点就是有点猖狂和——装逼!
实习生抖抖索索的伸出手,“证件。”
雷珩抬手抹了一把头发,呼了一口气,往前逼近那个小实习生,直直吓得那实习生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那架势,简直就有种要直接拎着他的脖颈把他一把甩丢出去几米远的感觉。
但是,这个是队长交代的任务,自己不能妥协,小实习生一把拽住警戒线,一副人在线在,你要敢过线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
“……”雷珩低声骂了句脏话,差点一脚踹在旁边的墙上,转瞬想到这双鞋是便宜货,不能使劲造作,遂住了脚。
小实习生默默咽了一口唾沫,心想,这不会是那个劫匪的同伙吧?那我要怎么办,我这瘦胳膊瘦腿的,我铁定是干不过他啊,他们怎么都上去了啊,队长,唔啊啊啊啊,救命啊!我要转文职,我不要出外勤了,好可怕!
雷珩自然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小实习生的心目中俨然已经和特大级恐怖分子挂上了勾。他拿了手机找个墙角窝着,然后打了个电话出去,“谭敏你现在在干嘛?”
“处里啊,不然还能去哪里?”
“麻烦你一件事,给我把我的证件送过来。”
“嘟……嘟……嘟……”电话挂断的忙音。
雷珩,“……”
他在干嘛?现在雷珩的动作在他的眼里看来是怎么看怎么猥琐,不会是在通风报信吧?或者是打算大打出手?!
我枪呢?我枪跑哪儿去了?哦,对了,我还没有配枪!实习生一脸苦逼,欲哭无泪!
·
“嘭——”壮硕的肉/体撞击着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谢景站在走廊的另一头,听到这个声响,猝然回头,下一秒就像离弦的箭,猛然往声源处的楼道奔过去。
这个楼房的楼道是两边呈现直角的建筑体,那劫匪往另一面跑去了。白夜出了房间,看见劫匪并没有往谢景的方向过去,不知觉的松了口气,然后疾步追了上去。
白夜已经追了上去,他直接抬腿一脚往劫匪的膝弯处踢过去,那劫匪一直贴在手心里的匕首被他极有技巧的旋了一下,破风朝白夜劈了过来,对面不过咫尺的楼道出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谢景!
白夜瞳孔猛然一缩,那句还未脱口而出的你来干什么!就只见谢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白夜和那劫匪之间,雪白刀光从瞳孔中一闪而过,顷刻间寒风就劈到了下颌处!
——那匕首的尖刃离他的侧颈不过毫米之距!
白夜隔着谢景猛然就是当胸一脚,将劫匪踹到在地!
身后赶来的杨卫等人立马上去控住,然后再接着就是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白夜把谢景抵在墙边,用小手臂抵住他的前襟,一手扶住他的脑袋,如猛兽般瞪视着他,“我让你过来了吗?”
——不服从组织命令。
谢景胸膛起伏喘息,有意躲开他的视线,但是偏偏被白夜的手禁锢得无法动弹,只能直视着他。
“回答我。”白夜说话其实是很轻的,但他平素里就严肃冷厉,现在更是眉心紧拧,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场,让周遭人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说话。
谢景竭力往后仰着自己的头,下颌以下是优美白皙的线条,生生扎进了白夜的眼睛里。
“对……对不起。”谢景支吾着,“我不知道……”他本来是无力地垂在两侧的手,右手微微抬起了一点,然后拽住了白夜的衣服下摆,他几乎就像是喃喃自语一般,“你别生气。”
旁的人是听不清谢景说了什么的,他们只知道白夜的神色无端的缓和下来,曾建科见此情景,赶紧说,“白队,楼下来了个人,非说是你的朋友,还说和咱们一样是警察。”
半晌他缓缓松开手,没再去看谢景,“这人身上有旧案,由市局那边接管,你这边安排一组人留下来收拾现场安抚一下受害人,其他人收队。”
“诶!”曾建科飞快的应了一声,“好勒。”
杨卫扭头去把谢景扶到一边说小话,“刚刚太危险了,你不应该过去的,你应该相信咱队长,这个对于他来说构不成威胁。”
谢景就好像是得了重感冒一样,喉咙仿若卡着一团柳絮,说话的时候含糊不清,“我……我知道了。”
杨卫顾左右而言他,“我们不比普通人,有时候很有可能就因为一个疏忽就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所以队长工作上总是会严厉一点,你谅解一下哈,习惯就好了。”
谢景呼了口气,“嗯,以后还得需要你们多担待了。”
杨卫老大哥附体,“嗨,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半斤八两。你放心,进了这道门,就是一家人,大家都是相互照料的。”
·
“那抓个人能有多难,磨磨唧唧的,你要是让我上去,可能早就解决了,我还用得着在这里和你说废话!”
实习生一边又要注意有没有人偷偷跑上去,一边又要和这个逐渐凶神恶煞的男人周旋,简直觉得分/身乏术,“真不能进,你要是在这样胡闹下去,我可就要以妨碍警察办……”小实习生的后半截话卡在喉咙里,只见白夜好像自带圣光一般从黝黑的楼道里走了出来,再接着就是自家的特警队长,顿时感动得找不着北,“队长,你快来啊!”
雷珩看见白夜,二话没说,掀开蓝白警戒线走了进去,小实习生依旧在拽着警戒线嚷嚷,“诶诶,不能进啊,你这是……”他又卡住了,因为他看见那男人一把手搭在白夜的胳膊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白夜偶尔点点头。
如果现在是动漫场景的话,估计他的下巴会直接掉在地上,居然真的认识,不会是在告状吧?
事实上,雷珩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小心眼。
“诶,我问你,上次我给你寄的特产你吃了没有?味道怎么样?”
居民楼前这一小块空地,停着警用SUV,收队的人准备拍照留证,收集检材,还有联系局里的,一时间人来人往。
白夜没打开雷珩搭着自己的手,“你说的是——腊肉?还行,我队里面的人炒了几盘菜,挺下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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