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嘭——”的一声关了车门,“这就是你说的最多五六个小时?”
谢景紧随其后下了车,也是,“嘭——”的一声关上了车门,悻悻道,“那我哪里知道啊,我看手机地图上这么说的啊。那照这样,我也是受害者,”
“你还挺有理了你?!”
白夜以为的是就来和当地的派出所了解一下情况,结果等到了地方才发现,大桥村的管辖派出所在十几里路以外,如果现在要先去当地派出所,估计等到了天都已经完全黑了,然后回来又要多耽误一晚上。
幸好白夜打了个电话,跟镇里面的确认了一下,安排了村委会的人在村头等着。
村长四十多岁了,来接白夜和谢景的时候,肩膀上扛着锄头,头戴着草帽,原先他还以为着就是个普通的县公安局警察同志,接到了镇上来的电话,立马从地里面赶过来。结果一看到白夜和谢景,登时感觉眼睛都要被亮瞎了,立马抹了抹额头,“额,那啥啊,最近地里面收包谷,刚忙完,领导们好。”
白夜随和说道,“不是什么领导,就是来问个事情。”
“诶,好勒,好勒,我看现在也差不多下晚了,我让我屋头给再多弄几个菜。咱们村比较偏,路上肯定饿了吧,不要嫌弃诶,农村环境好,吃的菜都是自家弄的,新鲜得很。”
村长不说还好,一说,白夜和谢景还真的觉得饿了。
谢景顿时觉得自己命太苦了,跟着领导出个差,一路上都还是饿着的。
“哦哦,潘洪他家啊。他男的在外面做工呢,经常都是大半夜才到家的,要说辛苦也确实是辛苦,家里面就他婆娘在家。离村头还有段距离呢,估计走路得二三十分钟吧。”大桥村普遍都是两层或者一层的农村自建房,偶尔听到几声狗叫。村长带着他们两个走在村里面唯一的一条水泥路上,“要不然我看两位领导在我家吃了饭,先在村委招待室休息一晚上,有啥情况明天再去问?毕竟现在他家里面就潘洪他婆娘一个人在,也是怕人说闲话诶。”
谢景和白夜对视一眼,都知道其中的些许不妥当,首先他们没有拿着相关的手续和文件,也是穿着便服过来的,两个大男人贸然跑去人家,确实不太合适。
思及此,白夜点了个头,也算是默许了大桥村村长的说法。
大桥村村长家是个两层白墙小楼,没啥特别出众的外观装修,就是水泥院子倒是挺大的。才刚刚进院子,滋滋油香从厨房窗口缝隙中透出来——是在用猪油炒腊肉。
谢景下意识的用鼻子吸了吸,咽了咽口水,小小的在白夜耳边嘟囔着,“好香啊,比队长你做的好吃多了。”
“……”上次去他家的时候,白夜自己就炒了盘腊肉。
他低声冷冷呵斥一句,“那是因为我厨房没有猪油好嘛!”
谢景撇撇嘴,还挺傲娇。
谢景这孩子看着长得好看灵醒,确实比较招长辈喜欢。村长去院角把锄头放下,笑呵呵地说,“我家里面也没有啥可以招待的,这腊肉都是自家养的猪腌的,香待会儿多吃点。”
谢景连忙狗腿子附体,“大伯,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啊?”
正巧逢着村长他老婆从厨房抬这一簸箕干辣椒出来,听到这话也不客气,“小伙子长得真好看,来帮大娘把这个放你后面那架子上去。”
谢景赶紧过去接住,村长一拍自己大腿,“哎呀,这人家是上面来的领导,你懂个屁。”
“没事,没事,又不是让我搬砖,这点小事还是没有问题的。”谢景走到专门用来晾东西的竹架子前,“我就放这儿了?”
“对对,就放哪儿就行。”
白夜,“……”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是怎么一回事。
村长当然不会忘了招呼白夜,连忙把两个人往一楼客厅里面带,“我家里面就一个女儿,现在在外面读书呢,所以呀,平时的时候家里面就我和我屋头,你们不用客气啊,我去给你们泡杯茶。”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倒点白开水喝就行了,再说了,我队长平时也不喝茶的,别浪费茶叶了。”
白夜,“……”
村长看了两人一眼,笑道,“那行,那我就去帮我屋头给你们多弄几个菜。”
“行行行,不用炒什么肉啊,我不爱吃,真的。”
白夜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一脸的不信服,你特么刚刚闻到那炒腊肉的时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好吗?
等村长走后,谢景炫耀似的在白夜面前蹦跶,“怎么着,队长,应付不来了吧,这种打交道的事情,还是要我这种人帅声甜的出马才行。”
白夜自己都绷不住了,“你声甜?我要是听不出来,你不得多叫几声让我感受感受吗?”
“我为什么要叫?”谢景脸色一僵,完了,他忘记了,这个人车技了得。
第40章 chapter 40
村里的招待所虽然不讲究装修,比较朴素,但是环境整洁,也没有什么常年没人住的霉味,看来应该是经常有来打扫着的。
“条件是次了点,你们将就将就,明天早上我来带你们去潘洪家问情况。”村长站在招待所院子门口说着。
谢景笑道,“好勒,您客气,我送送你。”
村长忙在外面摆手,“不用了,不用,这熟门熟路的还送啥啊,你们赶紧洗洗睡吧。”
招待所的床是硬板床,谢景自己租的房子也这个条件,他也没有什么睡不睡得了的问题,倒是比较担心白夜,毕竟人家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
结果他发现倒是自己想太多了,和村长寒暄几句进来,白夜已经洗漱完合衣躺下了——招待室里面有两张床,谢景也是草草洗漱完,自觉躺在另一张床上,闭眼睡觉了。
凌晨2:15,手机的幽幽荧光照射在白夜俊朗的脸孔上,他披上外套出了招待所,坐在院子里面的水泥阶梯上,点了根烟。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想买个大房子,然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每天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状态:销毁。’
‘我确实实际年龄是要大一点,不过因为身份是神都给的嘛,总是要适应啊。’
‘我们不是一样的人,我光是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
‘你可能不知道,这个世上是没有公平可言的。人生来就分三六九等。’
‘哪个丰功伟绩不是踩着千万人的血汗爬上去的?’
‘如果你敌对的人有一天告诉你,想和你站在同一阵营,你会接受吗?’
村落里面只要天一黑,天上没有月亮就洒着星子,在没有适应黑暗的情况下,简直有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意味。大桥村坐落在山脚,背靠着山林,风声鹤唳,一到深夜偶尔听到几声狗叫,就再无其他的声音,不免让人觉得人心惶惶。
白夜深吸了一口烟,指尖的光点明明昧昧。
过往交谈伴随着风吹过山林的簌簌声响再次响彻在白夜的耳边,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不由得激起心底掩盖的疑惑和些许压抑的自嘲。
他甚至已经分不清谢景给自己说的话哪些是真的是,哪些是假的。
他说自己的身份是神都给的,但是档案状态是销毁,数据库查无此人。或许真的是神都某位大人给他的,但是他没有说出口的部分,恰如一道万丈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无法逾越。
‘你认为那些犯了很严重错误的人,有重新变好的可能吗?’
白夜当时只是常规的给他说了自己的看法,现在再次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简直就像是他自己以自己为例子在询问别人的意见一样。
是这样吗?
——他是犯了很严重的错误?严重到什么地步?
谢景和那些能从神都出来的普通妖物混血种都不一样,他体魄心智都要高上很多。这一点白夜早有所疑惑。
神都考核妖物的首项标准就是不具备伤人的条件,也就证明身体机能要与普通人持平。但是谢景的身体素质,白夜多多少少还是能够看出高于常人的地方的。
上次去白云小区执行任务的时候,虽然关心则乱,白夜当场就对谢景发火了,但是他也知道,谢景确实是在肯定自己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才敢挡在他的面前的。
“呼——”算了,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就算是有什么秘密,迟早也能挖出来的,不愿意告诉他的,他就自己去找。
秘密这样的东西,谁能没有呢。
一支烟抽完,白夜丢在地上,用脚摁灭,然后站起身走回了房间。
谢景醒了,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看向走进来的白夜,“队长,你是睡不着吗?”
“嗯。”白夜应了一声,站在门口,他倒是没有想到自己会把谢景吵醒。静默良久,他走到谢景的床边坐下,“想事情。”
“想什么,案子吗?”谢景眨了眨眼睛,“其实不用想那么多,现在朱建宾是在我们的控制范围的,而且他母亲的笔录也间接证明了朱建宾的作案嫌疑不存在。但是他肯顶罪,证明他是知情人,只要我们找出能够铁板钉钉证明他不是凶手的证据,到时候再询问他谁是凶手就行了。”
白夜语气出奇的柔和,他垂手揉了揉谢景的头发,“不是的,我不是想这个。”
“唔?”谢景唔了一声,疑惑问道,“那你是在想什么?”
“在想你。”
他俩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在昏暗的环境中一高一低的隔空对上目光,适应黑暗的眼睛可以清楚的看见对方眼瞳倒映着的缱绻柔光。白夜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柔和得能让人无声无息沉醉其中。
谢景登时咳了起来,“咳咳……队长你闲着没事开什么玩笑呢?想……想我……想我干什么?”
“是啊。”白夜的声音轻而柔和,“我也不知道想你干什么,不是有句话说,我想你是人间最大的疾苦嘛?”
谢景神情微怔,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呼吸。良久的沉默后,谢景低声道,“嗐,有什么好想的啊,又不能想出花来。”
谢景声音很小,他自己也不确定白夜能不能听见,他甚至觉得这说话的声音都盖不过自己的心跳声。
白夜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是没有,但是他坐在那里,久久都没有动,时间好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因素凝滞了一般,混合着震撼人心的乐章在虚空中盘绕回旋,每一秒每一分都格外漫长。
“队……队长,这么晚了,要不你还是赶紧……”回去睡了吧……这话没有说完,白夜再次对上他的眼睛。
“其实那天晚上我听见了。”窗外传来风声席卷山林的声音,白夜每个字都说得特别轻,但是又很清晰,一字一字的敲击在谢景的耳膜,“就在虹谷县的那晚上。”
‘我如果是女的,我一定追你了。’
‘倒追也愿意。’
“晚安。”白夜低沉地说,接着他站起身子,连带着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谢景抿了抿唇,闭上眼睛无声地呼了口气。然后一睁眼,猛然发力——抓住了白夜的手掌。
白夜疑惑回头看他,“还有事吗?”
“不是的。”谢景说完嘴唇抿得微微颤栗。
“不是什么?”
温度一点点升高,沿着两人掌心交握的纹路顺着血液流经全身,直抵心脏,一点一点的混合着心跳勃发出让人目眩神迷的奇妙分子。
白夜轻笑一声,“问你呢,嗯?不是什么?”
谢景抬起空余的另一只手曲着小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含糊着,“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白夜大概觉得挺有意思的,就这么站在原地,既没有坐下,也没有走开,就这么任由谢景拉着自己的手,在等他给自己说清楚。
“你和我说过,你没有我想得那么好。但是白夜——”他叫他白夜,不是什么队长,“你确实就是这样,你特别好。”他声音有点哽咽,“好到我觉得自己一点也配不上你。”
配不上我?
白夜神情微动,他反握住谢景拉住自己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谢景,你或许不太清楚,喜欢只和心意有关,至于般配?”白夜不由微微浮现出一丝笑意,“对于喜欢的人,总是要抱着除了自己,没有谁能配得上他的想法才是啊。”
——喜欢只和心意有关。
“可是你说的那句话,确实是对的,我也没什么好的。”
白夜挑眉,捏了捏他的手背,“把你手拿开,看着我。”
“……”谢景你真的是够了,明明是你先主动拉住他的,现在又在这里闷声不作为,简直能让人直接上来照脸上扇一巴掌了。
他这样想着,但还是没有动作,时光静默,白夜面沉如水。
“谢景!”白夜再次出声,“你在虹谷县说的话到底作不作数?”
由于谢景抬手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是什么神情,但是白夜看见他咬着自己的下唇不放,好像是只要一松口情绪就会破闸而出一样。
白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渐渐俯下来。
下一刻,谢景在失去视觉的感官下,唇角处感觉到了白夜温热的亲吻。
这太突然了,与谢景的想象完全背道而驰,他以为自己这样软硬不吃的态度,足以消磨人心,白夜会不耐烦的甩开自己的手,然后离开。
离开也没有关系,谢景是这样想的。
但是,此时此刻,谢景的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这吻足以让理智焚化成灰。
然后他慢慢感受到了异样,白夜说话时语气冰冷又强硬,但是他的唇不一样,这个亲吻温热又轻浅,几乎带着一股微小的电流唰的流经全身,令大脑和脊柱都产生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微麻感——让人目眩神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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