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江朝便也低头,拄着膝盖和他对视:“我不给你花钱给谁花钱?我人是你的,钱是你的,将来继承了江家的家业,自然也一并全是你的。”
“我…”肖辞不知道说什么。江家的家产,他自然一分一毫都不会碰的。可江朝能对他说出这种话来,他心里还是暖融融的。只是,高兴的同时,也觉得肩上的责任越发重大了。江朝对他这样好,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江朝。
就像江朝爸爸叮嘱过的那样,他要拼尽全力照顾好江朝。
服务人员下来,朝着他们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脸上带着标准而和善的笑:“江少爷,江夫人,里面请。”
虽然早知道这伙人是江朝安排好的,可当肖辞听到“江夫人”三个字时,还是差点儿原地栽一大跟头。
汗,好特么雷……
不过细究起来,不应该喊他“江少奶奶”么?
???自己在想些什么?反应过来的肖辞恨不得拿水管把大脑中的记忆冲洗一遍。
到了过山车上,所有的座位都是他们的,可以随便挑。江朝自然而然选了车头的位置,肖辞灵机一动,大步朝着车尾的方向走去。江朝急了,一把扣住他的胳膊:“想溜?”
“咱俩一前一后嘛~”肖辞道。
“做梦,”江朝道,“你坐后面,万一掉下去了我还怎么保护你?”
肖辞:???
大哥,你知不知道过山车死亡概率是上亿分之一呀。
再说了,真那么危险你还要带我来坐。
脑子里的槽还没吐完,肖辞就被江朝强按到了第一排,咔嚓系上安全带。
等待过山车发动的过程中,江朝和他十指相扣,手部微微颤抖。
江朝看着他,“怕成这样,为什么还要逞能坐后面?”
肖辞:!手抖的人是你吧:)好家伙,这倒打一耙的本事……
过了一会儿,一声鸣笛,过山车车厢开始沿着轨道爬升,江朝握着肖辞的手越发紧了。“怕吗?”江朝道。
“不怕。”肖辞说。
过了一会儿,过山车爬到了最顶峰,整个游乐园都被盛到了脚下。江朝又道:“现在怕了吧。”
“……”肖辞不解:“这有啥好怕的?”
江朝一听这话郁闷了。转眼间,过山车爬过最高峰,开始一头扎了下去。呼呼寒风刀子般拍在脸上,速度快极了。江朝在呼啸声中大喊:“这下怕了吧——?”
“……”肖辞只好配合他:“是,我怕了。”
江朝:“那你倒是叫啊!”
“……”肖辞张嘴:“啊啊啊啊啊——!”
就在此刻,过山车车厢嗡地一声,达到圆环最高点。江朝头朝下,侧头吻上了肖辞的唇,将他的惊呼,悉数堵在喉咙里。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零点的钟声敲响,万丈烟花绽放于地平线处流光溢彩的珠江新城。
他们在夜空中,留下了一个跨年的吻。
第43章 鲜血
“呼、呼——”下了过山车,肖辞脸色发红,不住喘息着。
江朝紧紧拉着他的手,带他沿着湖泊散布。
夜深了,湖周围的叶子上,凝了一层薄薄的霜。
江朝脱下自己的大衣,罩在肖辞肩上。
“冷么?”
“不、不冷…”肖辞呼呼喘气。
“怎么喘得这么厉害?”江朝有点儿奇怪,侧头看肖辞时,发现一行鼻血流了下来。
“等等,别动,你流血了。”江朝半蹲下身,掏出纸巾,细细为肖辞擦掉鼻血。谁知,刚擦干净,眨眼间又是一行。
江朝:“……最近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肖辞呼呼喘着气,团团哈气在寒冷的夜里扩散开来。
“怎么了?”江朝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朝儿,我…我头有点儿晕。”肖辞紧紧拉着他的胳膊,仿佛害怕一不小心就会摔倒似的。
像是怕他担心,肖辞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刚刚坐过山车坐的,朝儿,我们能不能早点儿回家。”
现在已过凌晨,确实不早了。江朝点点头,肖辞正要跟着江朝往汽车的方向走,谁知,忽然天地一转,身子一轻——江朝一把将他打横抱起,直接把他整个人扛到了肩上。
“啊啊啊,江朝,你放我下来啊!”肖辞吓了一跳,连头晕都顾不上了,用拳头锤江朝的肩膀,虽然知道周围没人,可就这么被人扛到肩膀上,还是很丢脸的啊…
江朝一把按住他胡乱挣扎的小屁股,“别乱动。”
“可…”肖辞道:“我害怕啊……”
“胡说,”江朝道,“你可是连过山车都不怕的男人。”
肖辞:“……”
早知道刚刚就装得像一点儿了。
江朝开车送肖辞回了家。
他给肖辞量了体温,确认不发烧后,给肖辞盖上被子,在一旁守着。
肖辞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
“要不…你也在这儿睡?”肖辞往旁边挪了挪。
江朝笑了笑,没有答应。
江朝知道肖辞骨子里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和男人接吻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江朝也知道,肖辞十分要强,他不是那种屈居人下的性格,很多时候,都是在迁就自己。
江朝不会逼他。也不会催促他。
能像现在这样,偶尔拉拉他的小手,江朝已经很满足了。
江朝摸摸肖辞的脑袋,温柔地帮他闭上眼帘,道:“快睡吧,我等你一睡着就走。”
肖辞点点头,果然乖乖地睡下了。
轻轻的鼾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响了起来。
江朝本来也打算等肖辞一睡着就走的。可他看着肖辞沉睡的面孔,看着看着就出了神,逐渐地忘记了时间。
江朝拉住肖辞的手,在他蜷缩起来的指尖留下一个吻。
“小川仔,以后的每一个年,都要由我来陪着你过。”
“我们要一起天长地久。”
江朝给他掩好被子,下了楼,趴在汽车方向盘上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肖辞快到中午才睡醒,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打算出去吃个午饭,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外面容光焕发的江朝。
“Surprise!”江朝拎起手中的两个大袋子道。
“这是什么?”肖辞十分惊讶,打到一半的哈欠都硬是给吞了回去。
江朝侧身进来,“火锅食材,陪你一起过年嘛。”
江朝拎着蔬菜去了水房,开大水龙头清洗菜叶,肖辞隔着断距离倚着墙看他,身子懒懒的。
冬日难得的阳光穿过云彩,落在江朝发梢,给他的身体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
肖辞静静地看着他,在这个万家团圆的年里寻找到了温暖。
洗完菜,回屋烧上水。不一会儿,锅子就开了,用新鲜的牛骨清汤和白萝卜打底,汤水一沸,拿筷子夹着藏在冰盒里的现切牛肉探入。涮上七八秒,涮得刚熟未老,带着一点儿若隐若现的血丝儿的时候,夹出来,沥一沥水。在香甜可口的沙茶酱里一蘸,裹着油花和热腾腾的香气匆匆送入口中。从舌尖绽放开来的鲜味让人从头一直颤抖到脚。
“好吃吗?”江朝问。
“吸溜吸溜~”肖辞吃得烫舌头,已经说不了话了。
“嗷~好、好吃!”
江朝不由得嘴角勾笑,加了一块筋弹嫩滑的牛肉丸到肖辞碗里,“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好、好好…”肖辞吸着凉气说。
吃完嫩牛肉,又是牛肚、五花趾、三花趾、匙仁、匙柄、脖仁、吊龙、牛舌,等各种各样的食材轮着来。期间,胸口油一直在锅里煲着。各个食材味道不同,却都又那么出乎意料地好吃。
当把最后的河粉下进锅里的时候,肖辞的手机响了一下。
打开,是一条转账记录。上面显示,有人往他的银行卡里转了一万块钱。
而给他转账的那个账户,他并不认识。
肖辞想了一下,抬头,看着江朝:“朝儿……”
江朝正在给他往碗里挑河粉:“说。”
“你是不是给我转钱了?”
江朝微一滞,不动声色地给他往河粉上淋沙茶酱,“没啊,怎么这么问。”
肖辞把手机信息给他看:“这不是你转的吗?”
江朝看了一眼,耸了耸肩:“不知道。”
肖辞挠了挠脑袋,江朝又道:“真不是我,刚刚我就在你面前,怎么给你转钱?”
“再说了,我要是给你钱,直接打一千万过去多爽快。至于这么扣扣索索?”
肖辞一想,确实有道理。按照江朝的性格,的确不大可能派手下大费周章,只为给他转一万块钱。那这钱是……
江朝道:“会不会是学校给你的奖学金?也许奖金指标调整了,学校给你又补了一部分钱呢?”
这么说也有道理。肖辞正想着,江朝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要不然呆会儿凉了。吃完我带你出去玩。”
肖辞点了点头,放下手机,乖乖吃粉。江朝则端着锅出去刷了。
肖辞看着江朝的背影,莫名觉得江朝就像个家庭主夫一样。唉,自己真是对不起江朝爸爸。明明让自己照顾江朝,结果全是在使唤他儿子。
年后,高二下学期。那个账户又给他转过两次钱,一次是一千五,一次是两千。搞到最后肖辞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转错了。于是那部分钱他没敢动,就那么一直留着。
时间很快就到了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试前夕。肖辞最近不知是休息不好还是怎么回事,常常头晕、头疼,有的时候躺在床上还会突然心悸,喘不上气来,十分吓人。眼下,他就正忍着一阵一阵的眩晕与恶心,给江朝讲着物理题目。
明天就该期中考试,可江朝还是有许多知识没弄明白,他实在不敢休息。
江朝自打跟他在一起后,每天的时间,除去用来陪他,便全放在了学习上。之前身上那种吊儿郎当的纨绔习气也褪得一干二净。他知道江朝在学习上下了苦功夫,也知道江朝为了啃理科的那几道大题偷偷熬过多少个夜。他更知道江朝之所以这么辛苦,其实是为了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
尽管江朝从来不说。
他只是像个男人那样,把一切责任都默默地扛在了自己肩上。
所以,肖辞无论如何,也要让江朝看到他的进步。
他不想让江朝的汗水白流,更不希望他难过。
“最后,把这个结果代入上面那个公式,就能解出来了。”肖辞讲完解题方法,抬头看向江朝。这家伙正戴着眼睛,拇指指腹和食指关节撑着下巴,认真思索着。
若不是知道他平日的沙雕样子,肖辞真要以为他是一个成绩特别优越的校草级学霸了。
“嗯…明白了吗?”肖辞问。
江朝转头,看到他的脸颊时呆了一呆,道:“别动。”
然后伸手,在他人中上碾了一碾,“流鼻血了…”
肖辞忍着大脑深处一阵阵钝物敲击般的疼,道:“是吗…”
看到江朝匆匆掏出纸巾,帮他擦掉血迹。
然而很快,鼻血又流了出来,这次甚至更加凶猛,直接滴到了卷子上。
“唔…”肖辞捂着鼻子直往外冲,江朝紧紧护在他身旁。
肖辞猛地扎进了水房里,拧开水龙头冲鼻子。
当哗哗鼻血染红整个人水槽的时候,他和江朝的表情都有了一刻的凝滞。
肖辞后知后觉地手脚发凉。
“没事、没事……”他还在安慰江朝。手忙脚乱地拿纸堵自己的鼻孔,结果血越堵越多,纸刚塞进去瞬间就被浸红了。
江朝也不问他情况了,直接架住他胳膊就道:“跟我去医院。”
“你冷静点儿!江朝!”肖辞的鼻血已经流到了身上,他挣开江朝:“鼻子破了而已,能不能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什么叫‘鼻子破了而已’?”江朝大声质问,“你现在这叫‘而已’嘛?”
“江朝,你听我说。”肖辞仰头用力吸了一大口气,拼命想让自己镇定下来,“明天就要期中考试了。再有一次期末考试就到高三了。这段时间很重要,咱们别在这节骨眼上整幺蛾子行吗?”
江朝被他气得头疼,直掐眉心,像是有一肚子话想说,但最后只说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办?”
江朝知道肖辞家庭条件不好,学习是他唯一的出路,考试就是他的命根子,分毫触碰不得。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就是再担惊受怕,也只能听他的。
肖辞这会儿已经勉强把血止住了,想了想说:“要之后还流鼻血,那就…考完试找个周末去医院看看?”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起来,江朝深深看他一眼,无奈道:“那就按你说的办。”
第二天,肖辞拖着沉甸甸的身子走进考场。
他昨夜睡觉时,突然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胸闷气短到一点气都喘不上来。心脏一突一突地猛跳,手脚麻到没有知觉,整个人都吓醒了。
他就那样孤零零地睁着眼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他有些怕,却又意外地镇定。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用力地呼吸。从深夜,一直用力吸气到天亮。
几乎是太阳快出来的时候,他才勉强地眯了一会儿。
自己究竟怎么了……
第一场考试的语文试卷发了下来,肖辞用力甩了甩头,甩走脑子里各种乱糟糟的想法,握起笔来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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