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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执大佬黑月光逃婚后(玄幻灵异)——唐不弃

时间:2020-09-01 14:08:44  作者:唐不弃
  朝云一愣,张开嘴,原本痴迷的眼神瞬间变得死寂。
  “呵,”花清澪冷冷地笑了。“那个人,特地在你体内留了花蜜,好来诬陷我。是不是?”
 
 
第60章 血娑婆九
  鱼妖朝云一直没回答。
  花清澪指尖轻抖,几乎扣不住杀机凝结成的丝线。他再次闭了闭眼,疲惫地道:“那个人,是谁?”
  到底是何方神圣,特地做了局来陷害他花清澪?他自问在碧落天任职仙帝时,勤勤恳恳,不曾出过差错。
  但也许,这是他自以为。
  毕竟他刚知晓,原来就连座下那些养子们都恨着他。
  三十三重天,到底有多少人恨着他?恨到,一定要在他神魂内设下相思蛊,让他在群仙面前当众受辱?与养子有染,不仅悖伦,更不容于极情道众。
  他被极情道修引起为耻,无数人看他笑话,指指点点。就连古仙谱都特地抹掉了他的名姓。
  “那人为何要害我?”花清澪眼底渐渐赤红,手指间丝线也染了串串赤珠。“为什么?”
  “哪来那个人,哪有为什么?”鱼妖朝云终于答他,扬起脸,从额角渗出细密血珠,但他竭力笑得靡丽。“义父,你于我而言,为父为师,你就是朝云的道。你能得道梦,我也能。于朝云的道梦中,神谕许我今日在瑶池底得道。花蜜也好,相思蛊也罢,不过都是铺在朝云得道路上的石。”
  花清澪皱眉,于这番似是而非的话里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是思绪却不断地从他眼前飘走。蛊毒发作汹汹,他不得不“唔”了一声,左手捂住坠胀发热的小腹,扣在右手的丝线松了一瞬。
  “义父,你不懂的……”鱼妖朝云喃喃地甩动鱼尾,笑得眼角弯弯。“你不能懂情,你不能懂朝云,你也不能以情证道。义父你既然能与那个梦中人交.欢,为何不能与朝云呢?难道朝云竟然还不如一个虚假的梦中人?”
  异香扑鼻,瑶池底原本清澈的水渐渐染上浊腻,混杂了血与不可说之物。
  鱼妖朝云任凭体内不断流蜜,鱼尾在丝网中现出了雪白皮肉。他却突然昂起头,趁着花清澪心神失守,不要性命地朝他狂奔过来,鱼尾蹿动,掀飞大片浪花。
  “义父,义父!”
  鱼妖朝云发了疯,拼命向前冲,带着渔网一道往前扑倒花清澪。罗网绞缠住两个人,手臂与手臂相叠,鱼尾缠住花清澪双膝。
  “义父,你进入朝云吧!你……要了我吧!”
  鱼妖朝云不断啃咬花清澪口唇,从仙鹤一般柔美的脖颈往下,探到花清澪因为蛊毒而发烫的胸膛。
  【清儿……】
  雾气深重的地方,花清澪深一脚浅一脚地抗拒挣扎,识海内再度传来谢灵欢的声音。
  【走步罡,手指画一井字,吸黑炁一口入井,想象井深万丈,黑炁蒙蒙。】
  花清澪朦胧中抬起不断痉挛的手指。鱼妖朝云啃食在他的胸口,一吻冰凉。
  【噀水于井上,使有黑炁如烟。】
  【牵被井字束缚者自艮方入,立井字上,足跟相并拢,仰面闭目,伸两手于青雾内。】
  瑶池底,黑炁自下而上,蒙罩鱼妖朝云,冲入鱼妖朝云全身孔窍。
  【乾角威风,独角虬龙,眼入六丁,鼻入烟蒙,蒙魂神将,威震凌空,闻吾用法,早助神功,急急垂下,立便昏蒙。】
  谢灵欢的声音又甜又清,一缕缕如蜜般流泻入花清澪眼底心间。他睁开双眼,彻底看清了瑶池底景色。
  雾深重,满池寒惨。
  【反缚枷起!】
  伴随着藏在花清澪识海内谢灵欢的一声断喝,鱼妖朝云突然间自动将手反扭作被缚状,面现痛苦挣扎。
  【好了清儿,他再不能害你。】
  花清澪抖着手指,全身都在剧烈颤抖。他记得了!万年前在真实发生劫难的这一天,他也在瑶池底清醒过来,缚住了纠缠不休的鱼妖朝云。那一日……于混乱中,他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声音掺杂着蜜,口口声声唤他清儿,唤醒了他最后的神智。
  那个人,原来就是谢灵欢。
  “景渊,”花清澪眼底怔怔地坠下泪来。随后他哭到不能自已。
  “景渊……”
  【喝令火烧。】
  谢灵欢藏在他识海,只能透过花清澪的眼去看真实。他发觉水色迷蒙住视线后,顿时焦急道:【清儿,速速捆绑住鱼妖,以三昧真火烧其神魂。】
  花清澪口唇颤抖着念出火咒,眼底泪光蒙蒙,血魔印渐生。依稀见到浓雾中鱼妖朝云在罗网里痛苦哀嚎,满地翻滚,看起来痛苦极了。
  细密鳞片从朝云眼尾渗出,随即瞬息间覆盖了他那张清丽的少年脸皮。长发剥落,从瞪着的暴突鱼眼中,投射出一个同样狼狈不堪的花清澪。
  【千万不要哀怜他!速速审问,追问他体内的异香究竟来自何处。】
  来自识海内谢灵欢的催促声、鱼妖朝云鳞片刮擦皮肤声、水波激荡鼓动的声音,一声声,清晰入耳。
  汗迷蒙了花清澪的视线。
  青烟雾霭沉沉地升腾而起,在雾气散开的某个刹那,一个曲折的少年人影透过水面投入到花清澪眼皮子底下,晃晃悠悠地碎开。少年手持一炷香,正低头谦恭地在迎接谁。
  香花飘入池面。
  花清澪已近灵力枯竭,画面在他眼皮前凌乱不堪,倾斜的视角内,他看到鱼妖朝云的唇瓣一翕一合。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出口,伴随着汗滴落入池水的啪嗒一声。
  “……你体内的花蜜,是谁留下的?”
  鱼妖朝云在血肉模糊中扬起脸,口唇翕张,大力地吼了一个名字。
  “……谁?”
  花清澪耳内嗡嗡的,已经听不太清楚。他涉水朝鱼妖朝云走去。
  砰地一声。
  冲天水浪砸落。
  花清澪劈头盖脸被扑了一身水,他茫然地撩起眼皮,才惊觉身边天光大亮。无数衣冠齐整的仙君手持玉笏立在瑶池畔寒暄,听见声响,纷纷诧异地转头望向他。
  众仙大会,乐奏钧天。无数双天眼灼灼,无数个人影憧憧。
  水浪卷住花清澪,将他高高地抛入数百尺的地方,然后哗啦一声,又重重地把他扔在岸边。头顶金蝉簪滚落,裂成两段,墨色长发披覆于他皎皎月华般的身体。
  花清澪脚趾蜷缩,侧身扭头,眼神中湿漉漉的仍有水光。
  “嘶——!”
  周遭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所有仙君都面面相觑,不知谁突兀地开了口。“花仙尊,你怎地赤.身在瑶池?”
  沉默中一切恶意都在发酵。
  花清澪睁着眼,艳美口唇不断轻抖。他想说,我没有,事情并不是你们看见的那样。他想说,请睁开你们的天眼,回溯时光,或者你们谁亲自下一趟瑶池,去见见井字狱中囚禁的鱼妖朝云。
  但是言辞在他喉咙口堵住,心魂抖到不能凝聚。
  他张开口,哇地一声,只呕出了大片飞溅的血。
  其色如赤珠,在落地的一刹那,转作碧青。丝缕的血线游走于碧色血块,清晰如刻镂石痕。
  【清儿,清儿莫怕……】
  谢灵欢声音响起了一瞬,但是听起来越来越远,渐渐不见。
  花清澪独自面对万年前那幕,瑶池边无数双眼睛钩子般落在他身上,所谓溯回,都是带血的。
  “花仙尊,”一个人影朝他走来,云袍窸窸窣窣地浮动于花清澪眼前。“你……”
  砰地一声巨响打断了那人。
  瑶池底冲天水浪掀飞了看热闹的一众仙君。浓雾中花清澪双臂撑地,奋力地扭头回望,他看见水浪里头一尾巨鱼扑腾着跃入高空。
  巨鱼仿佛肚皮内被人安置了一颗炮.弹,鱼头与鱼尾折叠往下,只有雪白肚皮竭力地向高空挺了挺。已经部分化龙的鳞片坚硬如铠甲,在烈日青空中映不出光,崩碎的龙鳞坠地,割裂风声。
  大约是朝云濒死,从朝云体内剥离的那根龙筋在花清澪指尖迸出垂死哀鸣。龙筋奇韧,勾动他玉雕般的指尖,如同在拨琵琶铁弦,风中袅袅有余音。
  花清澪唇角勾起,笑得异常寒凉。呵,这场戏……总算是正式开锣了。
  他缓缓地以肘弯撑地,立起身,墨色长发飞扬在瑶池边的水色风声里。他耳内听着一众仙人惊呼,眼底亲见就连侍童们都纷纷丢下手中捧着的香花礼案,转而捂住眼睛。
  “无耻!”
  “嘶……!可恶!”
  “他、他竟当真不着衣衫!”
  花清澪立在众声纷纭内,扬起脸,尖尖下颌,笑声里透出无尽冰冷。“呵!众生!仙?魔?尔等又能奈我何?”
  花清澪在大笑声中以痉挛的苍白手指轻点眼前一众陌生又熟悉的脸,每一张脸、每一双眼睛,每一个讥笑过他的仙君。
  万年不见,不过尔尔。
  花清澪以手指着他们,就像是万年前他们曾拿手指着他。他张口笑他们,不过是因为,万年前,他们也曾笑过他。
  “花仙尊!你莫不是入魔了!”有仙君越众而出,一撩长袍,愤然道:“既然已经入魔,又做下玷污瑶池这等肮脏事,这悠悠碧落天,怕是容不下你这等腌臜魔物!”
  “你说我入魔?”花清澪抬手擦掉唇角流下的血,凉凉地笑了一声。
  “你……你……”那仙君用手指着他,突然间惊慌失措。“天魔!”
  从花清澪额头美人尖下缓缓地现出了一支菱形簇箭。花清澪手中掂量着那条淡金色的龙筋,撩起眼皮,双眸赤色如血。他一步步走近瑶池边众仙,墨色长发飞扬,话语一声比一声森寒。
  “我居三十二天为仙帝!神尊以下,尔等见我无不下拜,可今日尔等见到我时,无人替我着衣,无人问我是否有屈,无一个,肯听我说!”
  “尔等偏听偏信,枉自为仙。”
  “一万年,我为今日之冤屈,平白尝尽万年颠沛流离之苦。起因,不过是尔等无知!不过是,座下众妖灵叛道。我要这道有何用?我要这仙帝之尊,又有何用?”
  “这天地不过是需要我挑动道争,既如此,倒不如……今日就由我亲手开启这一场杀戮。”
  “诸天之下,皆是蝼蚁。”
  他每说一个字,虚空中出现的红罗伞下血红细剑便刺中一枚精魂。惊呼声不绝于耳,无一人能抵抗这天地间最后一名古仙的倾力一击。
  红罗伞,六十四骨,生出了六十四柄飞旋的细剑。血色细剑自行结成剑阵,护住花清澪一步步的湮灭之路。
  瑶池畔,众仙尸首堆积的越来越多。
  花清澪踏着尸山血海,一步步走入瑶池边那座奏乐声仍未断绝的仙宫。他依然赤着身,诸天仙君的血飞溅于他月华般皎皎的肌肤,风声不知何时停了。
  他蓦然停下脚步,抬起头,鱼妖朝云的尸骸重重地迎面朝他砸下来。
  巨鱼遮住了日光,大片阴影。
  **
  “崖、涘——!”
  被强行从织梦术中扯出来的谢灵欢一脸怒容,咆哮着从血娑婆花中探出半个小身子,双臂大张,口中怒吼不已。
  血渊深处,崖涘眉目低垂,看不出什么表情。
  谢灵欢奋力双手一撑,跳出血娑婆沙华的花朵,寸许长的魂体飘荡于血渊上空,瞬息间凝聚成型。等他冲到崖涘面前时,已经又是个长身玉立的小少年。
  “你为什么要扯我出来?”谢灵欢挥舞着拳头,恨不能一拳头挥到崖涘那张八风不动的脸上。“他须还在那里受罪!”
  “花清澪于瑶池畔被撞破苟.合,是既定的线,不可逆。那是道争爆发的因,也是你与他二人分离万年的因。因果相缠,因因相续,你不能去动那个因。”崖涘顿了顿,又特地强调道:“哪怕你是神,也不能妄动因果线中的棋子。”
  “因果,又是因果!”谢灵欢怒不可遏。“我为何不能扯断它?它本就是错的!”
  “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崖涘笑得奇异,笑声渐渐地漫过忘川,扬起在虚空里。“天杀局是鸿钧老祖定下的,源头还在上古洪荒,谁也动不得。动了,此方小世界便会彻底灰飞烟灭,诸天凡尘,都会化作星砂。你,赌得起吗?”
  谢灵欢沉默。三息后,他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地对崖涘道:“差不多就到这里吧!你也赶紧拉他出来。织梦术再耽搁下去,他须受不得。”
  “这就受不得了?”崖涘立在不断飞旋流转的雪白优昙中央,淡淡地道:“想要走成神路,受辱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环。”
  “那是你以为!”谢灵欢怒道:“再说了,他若当真想要成神,我护着他便是,何必非得逼他一五一十地走这条冤枉路?”
  “你看不得他受罪?”崖涘终于撩起眼皮,口吻越发淡漠。“到底是他受不得,还是你舍不得?”
  谢灵欢负气扭头,忿忿地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这两者,当然不同。”崖涘轻轻拨动指尖飞旋的雪色优昙,银雪一般飞白的长发无风自动。“阿渊,你我都是天生为神,或许不曾走过这样的成神路。但是凤凰儿于三十三天外黑海炼狱,所历穿心之苦,或许……你亦曾感同身受。”
  当年道争是无情道赢了。极情道一败涂地,凤华帝尊被驱逐出凤宫。在对战中,崖涘一剑伤了他,下令命后辈小仙押送凤华到三十三天外的黑海炼狱。
  天狱不比幽冥地狱,在天狱中,所有的苦都是此方天地所凝聚的极致。每一刻,都度日如年。
  千年囚禁,万千条锁链穿心而过。
  凤华帝君真身化凤,七彩羽翼垂落于湿重海水中,从神尊位跌落囚狱,黯淡无光。天狱中,只有黑色的海。永无止息地奔腾着,黑色海水拍岸,激荡起白色飞沫。
  无休止的煎熬下,每一天,又像是凝滞了。
  是度日如年,也是度年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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