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灿被他摸得后背发凉,想缩回腿又没办法,只得僵硬道:“顾江珩,你放开我……”
接下来的话消失在了他口中。
季灿呆呆地张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顾江珩竟然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膝盖。
男生半跪在季灿面前,动作庄重又虔诚,所有人都从他的举动中感受到了歉意。
温热的嘴唇碰上刺痛的膝盖,季灿身体瞬间一僵,紧接着,他觉得自己整个膝盖都麻了。
“你、你干什么?”好一半天他才颤抖着声音开口,结巴得不成样子。
“等我。”顾江珩揉了一下季灿的脑袋,郑重得仿佛在许下一个诺言。
已经有不少同学注意到季灿受伤赶了过来,围观人群越来越多,然而没有人开口,都在默不作声的注视着眼前这一幕。
在顾江珩再次出发的那瞬间,操场上空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加油声。
“顾江珩加油!!”
“冲啊!干死体育班的!!”
“带着季灿一起冲!!”
季灿身旁,摄影师已经被扶了起来,正在双手颤抖检查相机有没有被弄坏。
刚才冲过来的两个男生低着头,不停道着歉:“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见,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道歉有用?”李诺冲过去揪着男生的衣服,恶狠狠道,“道歉有用的话,那我打你一拳,是不是也说句对不起就算了?”
男生像一只鹌鹑似的拉拢着脑袋,只是不停道歉,声音都在抖。
“李诺,”季灿摆了摆手,“算了吧。”
“可是他害你不能继续比赛……”看着季灿受伤的膝盖,李诺眼眶都红了。
“谁说我不能继续比赛了?”季灿咬牙站了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皱起了眉。似乎是扭到了膝盖,但在还可以忍受的范围。
周围有人想要来扶他,季灿却摆了摆手,只是固执的撑着身体,靠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
“老师,我应该没有丧失参赛资格吧?”季灿站的不太稳,努力稳住身形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的身体……”老师看了他一眼,说,“还是建议你还是退出比赛,身体更重要,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更何况,不出意外你们班已经能拿下第一了。”
季灿摇了摇头:“可以就好,谢谢老师。”
他活动了一下膝盖,看着陆续又超过他的选手,深吸一口气,抬腿追了上去。
第一步很疼,第二步稍微习惯了一些,第三步已经可以忍受了……当季灿走了小半圈时,膝盖已经麻木了。
顾江珩速度越来越快,早就超过了两个体育生,领先了季灿整整一圈。
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季灿听到了顾江珩带着喘息的声音。
“加油。”
顾江珩冲过终点后,几乎没有休息,就立刻转身朝着季灿跑了过去。
守在终点的人们面面相觑,所有祝贺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现场是前所未有的沉默。
当第二名冲过终点时,他们班上的同学本来想祝贺。然而看到旁边静默的二十班,不知是怎么想的,也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只是沉默的给同学递了水。
顾江珩横穿半个操场找到了季灿,陪他走完了最后两圈。
最后半圈,几乎二十班的所有人都在给季灿加油。
“灿哥加油!灿哥冲啊!”
“冲啊!你已经很棒了!”
“季灿!季灿!季灿!”
本来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听着大家的加油声,季灿一咬牙,几乎是靠身体记忆带着自己往前。
冲过终点的那一刻,他双腿瞬间脱力跌了下去。
却没有如预想那般跌落在地,而是落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季灿从顾江珩胸膛里挣扎出来,伸着脑袋问:“我、我多少?”
“第十三名,”顾江珩理了理他额头的碎发,低声道,“已经很厉害了。”
得知这个消息,季灿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才发现双腿已经疼得不像是他自己的了。
他抓着顾江珩的衣袖,罕见的示弱喊了一句:“疼……”
话音刚落,他就突然察觉身体一轻。
季灿:“!”
顾江珩竟然当众把他横抱起来!!
足球场上那么多人,季灿仿佛觉得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他“靠”了一声,不安的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顾江珩迈长腿朝医务室走去:“你又走不过去。”
“那也别横抱吧?”季灿红着耳朵抬头,小声商量道,“能不能换成背的?”
顾江珩紧抿嘴唇,一脸严肃:“你腿疼,背着容易拉伤。”
已经能够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季灿没脸见人,只得把脑袋埋在顾江珩怀里。
男生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带着些许汗味,却并不让人讨厌,仿佛连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季灿突然喊了一声:“顾江珩。”
“嗯?”顾江珩低下头,声音放得很轻,“什么?”
季灿撞入那双带着光的桃花眼,一时间有些愣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顾江珩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说:“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随便问问。”季灿垂下脑袋,嘟囔着,“谢谢你。”
“抱歉,是我的问题。”男生收紧了手臂,目光往前,声音低沉而压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这不是你的问题,”季灿摇了摇头,说,“我们都知道,自然规律中隐藏着随机性。或许另一个平行宇宙中的我没参加竞走,却意外遭遇了车祸呢?”
顾江珩沉默了一会儿,说:“可平行世界的你,也有可能健康平安,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至少这是我能承受的意外,这就够了。”季灿笑了笑,不动声色转开了话题,“还要恭喜你拿下了第一名。”
顾江珩长睫微垂,低低“嗯”了一声。
第一名,那本可能是你的。
秋天的阳光依旧毒辣,顾江珩走到主席台下时,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圈细细密密的汗珠,有一颗顺着下巴滴到了季灿胸膛上。
季灿喉结滚了一下,说:“放我下来吧,我觉得我可以了。”
顾江珩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季灿微微泛红的脸颊,问:“不习惯?”
季灿别过脸,低低“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
这次顾江珩不再坚持,他轻轻放下季灿,又弯下腰让季灿趴在他后背,小心翼翼地分开男生的腿,问,“这样可以吧?疼不疼?”
季灿搂着他脖子,摇头:“不疼。”
顾江珩:“那就好。”
顾江珩背着季灿走到医务室,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在季灿拒绝他横抱的那一刻,他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如果他们是情侣,他是不是就能正大光明抱着他了?
第38章 顾江珩表白。
校医帮忙包扎了伤口, 说这次没有伤到骨头,养一周就差不多能恢复健康。
季灿又累又疼,刚上完药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不一会儿,班长和几个同学跟了过来。
周睿森扯着嗓子喊:“灿哥, 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
李诺黑着一张脸直接闯进来, 被守在床头的顾江珩拦住了。
连转学走了的姜延都跟了过来。
“嘘, ”顾江珩食指放在唇边,压低声音道,“他睡着了, 出去说。”
“没事吧?”班长不放心看了一眼, 又问,“晚上我们班聚餐,灿哥能来吗?”
“不一定,”顾江珩关上门,“等他醒了我告诉他。”
一中是百年名校,医务室是一栋两层小楼, 楼外长着两颗百年老松。
顾江珩和来探望季灿的同学站在二楼松树树荫下, 隔着玻璃窗隐约可见季灿的身影。
少年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整个人陷进松软的被子里, 苍白的脸几乎要和床单融为一体。
“老大竟然这么小吗?”周睿森贴在玻璃窗上往里看, 有些惊奇,“他那脸还没我手大吧?”
李诺摇头:“他有一米八,只是骨架小而已。”
“顾神, 你觉得怎么样?”周睿森没什么神经的问顾江珩,“刚才是你抱他过来的吧?灿哥是不是很小一只?”
确实挺小只的。
顾江珩回忆起刚才抱季灿过来时的手感,太轻了,腰细得一只手就能搂住。
他没回答, 只是眯起桃花眼扫了眼周睿森,轻飘飘的问:“你的比赛是不是要开始了?”
“啊!对哦!老子都给忘了!”周睿森一拍脑门,急匆匆道,“我先去掷铅球了!晚点儿再来看灿哥!”
话还没说完,人就咚咚咚跑下了楼梯。
班长探望目的达到,也跟着挥了挥手:“那我们也先走了。”
姜延隔着玻璃看了季灿一眼,随即跟着班长沉默离开。
走廊上只剩下顾江珩和李诺,后者立在门口沉默许久,突然道:“我守着灿哥。”
顾江珩抬了抬眉:“你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了?”
李诺迟疑了一瞬,坚持道:“我可以晚上写。”
顾江珩:“晚上还得聚餐,还是说你不想和季灿一起吃饭?”
“……”
李诺迟疑起来,这实在是难以抉择的问题。
“反正你守着季灿,他现在睡着了也不知道,”顾江珩拍了拍李诺的肩,表情温和,“我帮忙看着,你去写作业吧。”
李诺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离开了,医务室休息间逐渐恢复了最初的寂静。
远处有人群忽近忽远的的嬉闹声,耳畔是季灿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顾江珩长睫微垂,安静的看着床上的季灿。片刻后,他突然弯下腰,伸手摸了摸季灿的头发。
男生修长白皙的手指穿过墨黑柔软的头发,丝丝缕缕,暧昧纠缠。
……
季灿很久没睡这么久了。
再次醒来时,医务室里一片寂静,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时值傍晚,大片大片的夕阳透过窗户落在地上,把整个房间都染成了暖黄色。
顾江珩正趴在他床边,小刷子似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似乎是睡着了。
季灿有些口渴,拿过桌上的一次性水杯喝了口水,然后他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医用棉签。
就在他抽出一根,准备放在顾江珩睫毛上时,突然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
顾江珩睫毛煽动,缓缓直起身看他:“你做什么?”
“没,没什么啊。”季把棉签藏在被子底下,顾左右而言他,“你在这儿坐多久了?”
“没多久,”顾江珩说,拉着季灿的手放在了自己眼睛上,“想摸就摸,随便摸。”
季灿:“……”
季灿讪讪收回手,想了想,又伸出手摸了一下。
浓密的睫毛扫过手心,带来一阵细微的酥麻,季灿默默收回手,耳朵尖有点红。
顾江珩重新接了杯水递过来,问:“现在觉得怎么样?”
季灿捧着水杯小口喝水,摇了摇头:“基本不疼了。”
顾江珩:“刚才姜延也来看你了。”
“谁?”
“姜延。”
季灿有些意外:“他不是转学了吗?怎么也会来?”
“可能过来办什么手续顺带的,”顾江珩接过季灿空了的纸杯放在桌上,问,“还要吗?”
季灿摇头。
他以为顾江珩会把杯子丢进垃圾桶,却没想到对方径直走到饮水机前,直接用他刚才用过的纸杯喝了一杯水。
“你……你怎么……”季灿有些窘迫,皱着眉头问,“那是我喝过的。”
“没坏也没脏,”顾江珩嘴唇从杯沿离开,不怎么在意的说,“节约一个是一个。”
季灿愣了愣,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紧接着,顾江珩说起了姜延父母,说那是一个非常值得警惕的案例。
季灿有些意外,抬头看了顾江珩一眼。
在他记忆中,顾江珩不是一个八卦的人。之前这件事出来时,他也没听到对方谈论任何一句,但是现在怎么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季灿嗯了一声:“如果当时好好沟通,本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他们之间不仅发生了长达十几年的分离和仇视,还给下一代带来了这么大的阴影。”顾江珩点头,“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既然喜欢,就一定要说出来,你不说出来别人就一定不知道。”
季灿不明白,话题怎么走到感情向了?但不好反驳顾江珩面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
窗外夕阳已经落山,天空逐渐暗了下来,给室内染上了一片浅浅的蓝灰色。一片阴影打在顾江珩侧脸,显得他的五官越发深邃。
沉默了一会儿,顾江珩突然问:“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季灿想了想,说:“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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