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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卓然望了望阿姨眼下的青色，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接过书包，还挺沉。
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阿姨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盛卓然满脑子问号，拉开了书包的拉链。
大红色的书包里，安详地躺着一套理科的五颜六色的书籍：
《十年高考三年模拟》。
盛卓然：“…………”
学校用的才只是区区《五三》，阿姨送的礼有比学校翻倍的必要吗！！
*
校长室另一处楼梯转角处。
顾靖倚在墙上，碎发遮住了他暑假弄的额上的伤疤，也遮住了他压抑着汹涌海浪的深瞳。
他背靠着墙上，笔直的双腿拢在一起，双手插在裤袋里，捏着袋口，呼吸屏住。
直到听到盛卓然的那声浅浅的“嗯”，顾靖心口一松，背脊传来丝丝冷意。顾靖后知后觉，就那么一小会儿，他背上竟然都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脚步声来，顾靖站直，恢复了本来的冷淡。
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红票票，顾靖的声线却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发紧：“阿姨，你完成得很好。”
中年妇女接过钱藏在内缝的袋口里，眉梢充满着喜色：“下回演戏还找我啊。”
“好。”
中年妇女步履轻快地离开，盛卓然则是背着沉重的书包，带着一套《十年高考三年模拟》走回自己的课室。
楼梯转角处，顾靖居然还在。
顾靖抬头，看向楼梯上还年轻、充满活力的盛卓然，捏着裤子的手指越发收紧。他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上前拥抱盛卓然的奢望。
又生怕他只是在做梦，他一触碰，年轻活泼的盛卓然就会像七彩玻璃一样破碎，变回他彩色的回忆碎片。
顾靖钉在原地，向着他的光源望了过去，目光欣喜而纯粹，连语气都压不住喜色：“宝宝，一直和我地下恋，辛苦你了。”
盛卓然：“？？？”
感觉今天的疑问比上辈子还多！
顾靖没等盛卓然发言，已经抢着表明心迹：“我今天听到一个同学当众表白，我就想，为什么她有这勇气，而我没有？于是我私自决定公开，却不敢公布你的名字。你怪我吗，还是觉得高兴？你想和我公开吗？”
盛卓然像看一个病人一样扫了顾靖好几眼，人的确是同一个，可是冷冷淡淡的神色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如今顾靖看他的眼神——
过于可怕。
像是他的饭桶死党在午饭时间看烧鸡似的，充满了期盼和渴望。
死对头失忆后问他要不要公开是什么感受！
盛卓然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了，对此有些惊讶，其余感受不大。
他两年的生命太珍贵了，不想浪费出去。
除了打架获胜把那一年的值日赢回来，盛卓然不想干别的。
盛卓然问：“你还记得上学期我们约架吗？”
顾靖回答得十分流利：“有这事吗？是因为我们地下恋的事？宝宝，我已经解决了。”
盛卓然搓了搓起了鸡皮的手臂，一边往高三四班走，一边别开脸说：“别叫我宝宝，我什么时候和你地下恋了。”
“然然，”顾靖的语气带着一丝温柔，还理直气壮：“因为我喜欢你啊，我这么优秀，你怎么可能不和我谈对象？既然是我对象，我问了一圈发现我没公开，那肯定是和我地下恋。”
这逻辑。
盛卓然脚步一顿，回头看了顾靖一眼。
顾靖挺拔的身躯跟在他的背后，跟着他停了脚，脸却没太刹住，和他凑得很近。盛卓然甚至能清楚地数到顾靖的眉毛。顾靖那一双剑眉微微扬起，平常冷峻的面容此刻颇为自得。
难得见到顾靖脸上有神情。
失忆了的顾靖是哪来的自信？
或者是什么新玩法要玩他啊？
盛卓然试探地问：“既然你说委屈了我，那你愿意用行动道歉，愿意给你对象包办一年的值日吗？”
第4章 叫我老公
盛卓然都想好了，如果顾靖不答应扫地一年，都不肯为对象付出，那么就是假的对象，失忆也不能当真。
谁会相信从小到大处处和他作对的死对头突然爱上他啊？
他今天念检讨，顾靖功不可没！
而对顾靖来说，传说中的日记本都仇恨到写了他的名字，可谓对他恨之入骨！
如果顾靖愿意扫地——
那没的说，只好勉勉强强让顾靖干。他又收了顾靖妈妈的《十年高考》，作为回报，带失忆的顾靖熟悉一下校园就是。
等到顾靖恢复记忆，发现帮他扫了一年的地，还多次表白，那岂不是能恶心死他。
哈哈哈哈哈！！！
盛卓然在心里这么笑着，就盯着顾靖的眼，看他怎么说。
结果盛卓然太震惊了。
他话音刚落，顾靖那神情鲜活无比。就好像他的饭桶死党陈为范排队多年，饥肠辘辘，终于排到他，打到了最后一只心爱的烧鸡翅似的。
顾靖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双眼都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浑身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惊喜，竟然胆敢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脸还凑得特别近，如果顾靖踏前一步，就能抱他亲他。
盛卓然战术后仰：“我让你去扫地，你就这么高兴吗？”
“高兴。”顾靖自觉有些失态，却又不忍收回手，微微发汗的掌心抵着盛卓然的肩膀，温热传递过去。
一秒，两秒。
盛卓然耸了耸肩，甩开了他的手。
盛卓然还后退了一步，这样顾靖的手就够不着他了。
顾靖愣了愣神，像是无事发生，把双手放在背后，微笑着解释：“你让我扫地认错，代表你要原谅我了，然然宝宝。我当然很高兴。”
“叫我然哥，”盛卓然鼻子轻哼，继续试探：“那你还记得不，你那表弟徐苍舟，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上辈子的扫地约架，也是为徐苍舟而起。
顾靖摇了摇头：“不记得，他干了什么事情惹恼了你？”
盛卓然没有正面回答：“想要我原谅，那你就代替我一年份的值日，加上回去天天压着你那表弟揍，不能再给他补习，不然免谈。”
说罢，盛卓然继续盯着顾靖看，等着他回答。
要不是为了徐苍舟，顾靖当年才用不着约架，让盛卓然当众被顾靖压着揍了三回，输得一败涂地，还要气鼓鼓去重点班扫地。
顾靖如果连徐苍舟都打，那肯定是失忆了。
顾靖微笑：“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惹恼了然然宝宝你，但是宝宝你要打他，我肯定支持。”
顿了顿，顾靖补充：“然然宝宝一定是对的。”
盛卓然皱眉：“叫我然哥。”
顾靖坚持：“我比你大。”
盛卓然：“…………”
印象中是的，他们同年，顾靖的生日在四月一，而他在儿童节生日。
重生的事他不可能和其他人说，如果算上上辈子，那是他比顾靖大！
他都当过老人家了，还计较什么。
等顾靖恢复记忆，记起喊了他这么多声宝宝，那还不后悔死。
到时候他要天天播放给顾靖看，看一向冷淡的顾靖恼羞成怒！
想想都很刺激。
虽然经历过生死，可是盛卓然死前还没到20岁，心理状态还是一个三岁半的宝宝。
想到顾靖将来会恼羞成怒，盛卓然又忍不住笑了，掏出手机对着顾靖的脸：“我要拍视频，你再喊一声宝宝。”
顾靖挑眉：“是为了方便在家里想我吗，我们视频就行。”
“喊不喊。”
顾靖这才看着屏幕，声音暗哑低柔：“然然宝宝，好好学习，老公疼你。”
盛卓然：“…………”
滚呐！！
盛卓然差点就抬腿想踹顾靖一脚，毕竟从小互殴惯了。只是想到顾靖妈妈的憔悴模样，他才没踹出去。
盛卓然收回腿，气鼓鼓地争抢道：“我才是老公！叫我老公。”
顾靖唇角微翘，脾气很好地重新申请拍摄，唤道：“然然老公，好好学习，大宝贝疼你。”
盛卓然：“…………”
怀疑顾靖在ghs但他没有证据。
盛卓然轻哼一声，把视频剪辑，剪出顾靖低柔地喊“然然老公”的那部分。一边剪，一边往高三四班走去。
不过，到了高三四班，看到班上学生们的脸，盛卓然不由得愣了下。
他明明是高三四班，却竟然全都不脸熟啊？
顾靖提醒道：“然然老公，你上学期是高二四班，这学期去了高三七班。”
盛卓然回过神来，转头问顾靖：“你不是失忆了吗？”
顾靖回道：“嗯，我自己的事失忆了，学习也失忆了很多，但是然然老公的事我都记得。”
盛卓然心里一跳。
啊这。
这多大仇！
究竟对他有多么的恨之入骨，才会连失忆都记得他考了什么班级！
偏偏又说得好像对他用情很深似的。
盛卓然捂住了耳朵：“你自己回高三一班去吧！那边走廊尽头就是了，下午等你七班来扫地！”
顾靖点头，声线依旧低柔：“然然老公再见。”
盛卓然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肉麻的鸡皮都搓不下去。
死对头失忆后太乖巧了，让喊老公就喊老公，乖得令人害怕。
不过——
盛卓然撇了撇嘴。
顾靖真的值日了和揍了表弟再说。
*
课间，顾靖回到教室，吵闹的教室瞬间冷清下来，就像滚烫的开水结了冰，没人敢高声说话。
校内老师都以为盛卓然日常打架的是校霸，但其实，顾靖比校霸还校霸。
他高中时期热爱学习，高一时还没分重点班，嫌弃下课时校霸同学们打游戏太吵。有天，顾靖把吵得最凶的几个校霸男生全部约在厕所里。
没人知道厕所里发生了什么，总之打这以后，那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长得粗壮有力的校霸，下课了就像一颗土豆似的，蹲在坑里，心疼地抱着自己，一动不敢动。
顾靖眼神扫过去，他们还连游戏都不敢打，乖乖举起看不懂的课本。
到高三时，重点班同学们也不敢在顾靖身边太闹。
所以即使顾靖当众表达自己已有对象，也没人胆敢来问，看着他欲言又止，只在没有顾靖的小群掀起八卦的风浪：
【顾靖对象究竟是谁？没看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
【猜不出来，连曹雅言又学霸又白富美校花表白他都没意思，对象究竟是谁呢！】
【顾靖那么冷那么直男谁顶得住啊，谈恋爱的样子会变吗？我是没见过。】
【他都在班里学习，既然不是班上的女生，那么我们的猜测范围可以扩大一点~~】
【一言惊醒梦中人！男生可疑对象，他表弟？】
【难道是盛卓然！他们经常在校外打架！相爱相杀太美了！】
【我猜是他表弟徐苍舟！顾靖有时为了徐苍舟打架恐吓人！】
曹雅言也在小群里，小小的发了一句：【他在公开对象的时候，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是盛卓然。】
【所以难道是盛卓然本人！】
【不对，也可能是盛卓然喜欢的人！顾靖故意挑衅！】
【但是盛卓然不是给言言子告白过吗？】
曹雅言也猜是盛卓然，但盛卓然上学期才给她送过一张从网上复制打印下来的情书呢，又怎会是顾靖对象，一脚两船。
曹雅言也猜不出来，反正不是自己，那挺丧气的。恰好上课铃声响，曹雅言在群里发了句：【反正我们好好学习，等就是了，时间会揭露他对象是谁。】
*
上课了，重点班的学生们都投入在课堂之中，只有顾靖在走神。
高中毕业三十多年，许多需要背的用不上的知识，都早忘记了。他需要补习的东西很多，本应跟着老师的进度，重头复习才是，但，他依然忍不住走神。
他表弟究竟要如何处理。
徐苍舟出身不俗，家境不错，长大后也是个知名企业家，接管了他们家族的企业，做了不少善事，公益捐款数额不小。
尽管顾靖醉心研究，和表弟交流不多，但在外界评论里，表弟至少是一个热心公益的慈善企业家。
而他今天对盛卓然说的帮亲不帮理，却也是出于对盛卓然良心的判断。
他永远都忘不了，盛卓然帮他打架时那一刻的震撼。
高考前夕，他出了校门不久，就被一堆手持棍棒的社会青年围堵在小巷里。
他尽管能打，却也双拳难敌四手。那堆人不知道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扬言要把他两条手臂都揍得骨折，专挑他的手臂和脑袋下棍。第二天就是高考，顾靖不能用手臂格挡，只能用书包勉强周旋。
怪他大意了，对高考胸有成竹，书包里都没放多少书，当不了盾牌作用。
就在他肩膀被一个青年摁住肩膀，双腿分别被两个人抱住，另外三个青年举起棍子、棍子就要当头劈下的时候，一把清脆的报警声音高调传来，同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伯伯竟然抄起一张黑色的折叠凳，狠狠地往中间要劈他脑袋的青年头上砸下。
青年脑袋都被砸歪了，整个人歪到在地上。
老伯伯高调地喊道：“你们竟然在这里打架！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
那些青年们根本瞧不上老伯，笑他：“多管闲事！难道是你老头子的地盘？”
说着，他们的棍棒就往老头那边揍去。
还有一个青年要找出老伯报警的手机，却没想到，老伯的手机开了外放，放在巷子门口的垃圾堆里，不能轻易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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