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无离:……
小骗子。
明明都跟‘柳若卿’试过了,现在还同他在这里装纯情。
可这话澹台无离也不能说,只有对楚蔚道:“那功法不难,我口授与你,你记住就好。”
楚蔚连忙颔首。
于是澹台无离便正了神色,缓缓将正经双修的功法口诀传授给了楚蔚。
澹台无离的嗓音十分清润悦耳,如同春日刚化开的透明雪水,泠泠敲击在青色圆润的鹅卵石上。
只是听那声音,便让人觉得心扉沁凉,如沐春风。
楚蔚看着澹台无离那清丽霜白的侧颜,静静听着,认真记着,不多时便将澹台无离说的内容全都记在了心中。
澹台无离讲完了功法,皱眉看了楚蔚一眼,发现楚蔚正噙着笑意看他。
澹台无离眸色微冷,淡淡道:“我方才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楚蔚微笑道:“记住了。”
澹台无离:“那你复述一遍。”
楚蔚轻轻一笑,便不紧不慢地将澹台无离方才传授给他的内容重新复述了一遍。
澹台无离听着楚蔚那温柔磁性的嗓音有条不紊地将他方才传授的内容一字不漏地复述了出来,神色稍有缓和。
楚蔚则是微微显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静静凝视着澹台无离,那模样分明就是——要师尊奖励。
澹台无离叹了口气,别过眼去,伸手按在楚蔚额头上,将人推开了。
楚蔚:……
楚蔚正有点委屈巴巴着,澹台无离目光动了动,却道:“双修之事先不急,有件事我要问你。”
楚蔚怔了一下,忘了委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问:“什么事?”
澹台无离便把那个太监的事情讲给了楚蔚听,但他略过了那太监挑衅的部分。
楚蔚听完,修长的剑眉一点点皱了起来,薄唇抿成一线,俊美的面容上神色也逐渐阴沉。
最后,他冷冷道:“那人不是真太监,是林丞相送到我身边保护我安危的。说是在百里师兄不在的时候,他也能护我周全。”
说完,楚蔚又淡淡道:“不过我从来都未指望过他。”
“林丞相?”澹台无离的脸色也微有诧异,“林丞相行事一向谨慎,居然是他的人?”
楚蔚听出了澹台无离话中之意,有点委屈,但还是点了点头。
澹台无离微微皱眉,沉默了。
在他心中,陈国公一向是较为霸道张扬的性情,林丞相则比较低调内敛,遇人三分笑,绝不轻易与人把柄。
向来谨慎的林丞相竟然也会派这么蠢的人到楚蔚身边来?
想到这,澹台无离心头一跳,竟是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来。
他一直以为楚蔚只要修为足够强大,灵智恢复,那些臣子便会真心臣服。
可现在看来,似乎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沉默半晌,澹台无离不动声色地淡淡道:“明日我同你一起上朝。”
看看那些人究竟是想废后,还是逼宫。
·
次日清晨,澹台无离果然随楚蔚一起去了太极殿。
只不过他没有直接出现,而是立在了龙椅右后方的帘幕内,打算看看那两位两朝旧臣究竟是如何对待楚蔚的。
早朝伊始,大臣们按部就班上奏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大小事宜。
此刻,林丞相和陈国公都静立在队伍中,安然无声,倒也没有露出太过恣意的神色。
可等到群臣上奏完毕,楚蔚询问是否还有要事禀报的时候,林丞相和陈国公对视一眼,齐齐走上前来,高声:“请陛下废后,另立新后。”
楚蔚俊美的面庞瞬间阴沉了下来,冷淡道:“此事朕心中已有定论,丞相和国公就不必再提醒了。”
陈国公不紧不慢上前一步:“柳若卿无德无能,又无家世背景,一介山野散修罢了,如何配得上至高后位?陛下若不废后另立,传出去只会污了陛下和大楚的名声,有损国祚。”
或许是因为澹台无离在,楚蔚这次也没有再忍,冷笑一声便道:“朕不过是立了若卿为后,又不曾苛虐百姓与你们,为何要这么逼朕?”
林丞相这时也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却带了几分威逼意味地道:“陛下尚且登基不久,外邦都传言陛下神志不清,大楚立了个傻子当皇帝,都等着看我们大楚的笑话。陛下若还坚持立柳若卿这等野民为后,岂不等于坐实了那些传言?若是陛下果真十分喜欢那柳若卿,随便封个妃也就罢了,坐后位却是万万不能的。”
先前那些不咸不淡的逼迫也就罢了,可林丞相这会的话,等于直接暗讽楚蔚是傻子。
坐在龙椅上的楚蔚脸色铁青,可面对林丞相直接的人身攻击,楚蔚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谁让他从前确实是个傻子呢?
楚蔚默默按紧了龙案上的手,手背上都微微浮起了一层青筋。
若不是澹台无离在后面,楚蔚恐怕要直接同林丞相翻脸了。
但楚蔚知道澹台无离一向看重林丞相,此刻只能暂时隐忍不发。
可偏偏——
“哗”一声脆响,龙椅后的帘幕忽然被掀开,一袭白衣,面如寒霜的澹台无离就这么缓步走了出来,眸中冷光浮动,令人见着便觉得心生寒意。
所有人先前都没发觉澹台无离站在那,这会帘幕被掀,众臣哗然。
陈国公更是脸色大变,瞬间怒道:“祖制有言,后宫不得干政,来人啊!把这不懂规矩的给我拖出去!”
“我看谁敢?”
清冷的嗓音静静吐出,携裹着一股强大的龙气威压震慑全场。
澹台无离默默握紧了掌中那截龙骨,一瞬间,众臣们冷汗涔涔而下。
陈国公强忍着龙气的威压,愈发大怒:“你一介散修,居然偷得陛下的龙气,还敢妄议朝政,我看你本就是心怀不轨!”
澹台无离长眉微微一挑,忽然收了掌中龙骨的气势,淡淡道:“偷?国公大人也就这点肚量?凡事便觉得旁人是偷的么?”
陈国公冷笑:“若不是你偷的,你又如何得来陛下身上的龙气?”
澹台无离神色平静:“我乃上天赐于陛下的帝后,如何不能有龙气?”
陈国公神情诡异:“简直荒谬!”
澹台无离忽然淡淡笑了,他不笑的时候那一袭白衣静静立在那,便让人觉得是昆仑山上的万仞白雪,清寒脱俗又不可逼视。
可他这会一笑,却又仿佛月中幽昙一般,散发着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就在众臣都微微怔愣之际,澹台无离素色长袖一招,一道金光自他袖中飞出,直入天际。
片刻之后,一道闪烁着万千金光的金龙光影呼啸而入,盘旋停立在了澹台无离掌上。
那金龙光影对着大臣们,猛地就仰头发出一声清澈的鸣啸!
大臣们先是呆愣,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声‘这是镇国金龙啊——!’,人群便彻底沸腾了。
“那是镇国金龙!我也就在三岁的时候见过一次!”
“镇国金龙现世,天佑我大楚啊!”
“看来新帝后果然是天赐之人,先前是我们错怪他了。”
镇国金龙一出,大臣们看着澹台无离的目光都彻底变得恭敬且畏惧起来。
林丞相和陈国公则是面容诡异,紧紧抿着唇,张口了几次,都说不出话来。
澹台无离居高临下地静静看着他们,也不发话,只是此刻他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金光,自然而然便将方才那些反对的气焰全都压了下去。
而大臣们里面也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忽然就有人喊:“天佑我大楚,微臣拜见新帝后!”
这一声喊出来,立刻大臣们就纷纷跪了。
到最后,只剩下林丞相和陈国公二人。
澹台无离也不催促他们,只是静静托着掌中盘旋的金龙光影,淡淡看着那二人。
最终,林丞相先屈服了,他垂了头,恭敬上前一步,便对澹台无离道:“臣,林毅,拜见新帝后。”
陈国公显然也愣了一下,可此时已是骑虎难下,他面色铁青纠结了半晌,终究也还是勉强对着澹台无离拜了下去。
澹台无离静静立在高处,俯瞰着那一片跪下的身形,看了许久,方才淡淡道:“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平身吧。”
大臣们这才慢慢起来,这一次,他们明显看楚蔚和澹台无离的神色都恭敬了许多,尤其是对澹台无离。
那眼神,仿佛是在看神仙。
最后,还是楚蔚下令退朝,大臣们方才纷纷离开。
林丞相和陈国公本是想留下,却也被澹台无离冷淡的眼神给直接送走了。
大臣们离开之后,楚蔚看着立在身侧不远处的澹台无离,心头那种酸涩饱胀的情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他刚想过去拉住澹台无离,澹台无离却忽然一声不响地从台上倒了下去——
楚蔚心头大惊,飞身上前便一把搂住了澹台无离的腰,将人一把抱在了怀中。
“师尊!你怎么了?”
这时楚蔚靠近了才看见,澹台无离靠在他怀中,面色惨白,霜睫颤颤,紧抿的薄唇没有丝毫血色,额前更是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看着这样的澹台无离,楚蔚心头惊惧且自责,来不及多想便握住了澹台无离的手腕,想给澹台无离输送灵气。
结果这么一握,楚蔚便心头微微一惊。
好奇怪的脉象…………
第22章
不过此刻还在太极殿上, 太监宫女们虽然立在外面,但难保没有其他的耳目。
楚蔚眸色一沉,当机立断, 立刻便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澹台无离,径直去了永华宫。
回到永华宫,楚蔚先屏退了一切宫女太监, 又用灵识细细探查完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人潜伏在暗处,方才放心地将澹台无离轻轻放在了软榻上。
接着,楚蔚一边轻轻扣住了澹台无离素白的五指给他输送龙气,另一只手则是按在他的脉门处,再次把脉。
这一次, 楚蔚仍是把出了滑脉。
只是……这脉象也不全像是滑脉。
楚蔚知道澹台无离是天阴之体,能够怀孕生子,可却从未往这方面联想。
而且滑脉有多种, 需得细诊才知究竟是不是怀孕。
楚蔚医术是裴敛先前传授了一些,只学了皮毛, 滑脉中细分的地方还没学完, 裴敛便被逐出了师门。
这会楚蔚握着澹台无离的手腕,把了又把,始终不太敢确定这究竟属于什么脉象。
可楚蔚此刻也没有信得过的人, 一时间, 他握着澹台无离的手,陷入了一种无人支援的困境中。
过了许久,澹台无离还未曾醒来,楚蔚静静凝视了片刻澹台无离那清丽苍白的面容,咬牙沉默了半晌, 忽然便伸手轻轻覆上了澹台无离小腹的位置。
这个方法他试的次数不多,稍有不慎便会损伤他的神智。
但此时此刻,也只有这个办法能知道澹台无离的滑脉究竟是怀孕还是其他症状引起的。
一瞬间,金光乍现,一团白色的光球沿着楚蔚按在澹台无离小腹上的掌心溢出,缓缓包裹住了澹台无离的身躯,然后,一点点渗了进去。
楚蔚的脑中也在同时,完整显现出了澹台无离体内奇经八脉的情况。
这时只粗略看了一眼,楚蔚便觉得十分心惊。
在霸道又刚猛的龙气包裹下,澹台无离体内的经脉都十分细致脆弱,缓缓搏动着,似乎随时都没办法承载住那龙气的威压,就会猛地破碎开来。
但这尚且还是其次,楚蔚更关心的是滑脉的来由,便慢慢顺着那经脉下潜到深处。
终于,楚蔚看到了一团明亮温和的金光。
那金光溶溶漾漾,像是一捧金水一般,温柔极了。
可……那金光里面似乎包裹着一颗软软的,小小的……蛋???
楚蔚怔住了。
他万万没料到,澹台无离腹中居然会有一颗蛋?
楚蔚震惊了,也沉默了。
他静静看了那颗蛋许久,方才试探着想用自己的灵识去靠近那颗蛋。
可没想到刚靠近那蛋,旁边忽然闪出很多个细细密密的黑影,朝着蛋窜了过去。
楚蔚眉头一皱,立刻便意识到那些黑影不是什么好东西,正想出手将那黑影打碎,结果那蛋四周的金光却忽然耀眼起来!
楚蔚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灵识便被一股极为强大雄浑的力量给猛地推了出去——
他意识断层的最后一瞬,见到的是那些散碎的黑影在碰到金光的那一刻,都仓皇着四散奔逃。
虽然他灵识也被那金光猛地灼烧了一下,但他心里却并不怪那金光,还隐约松了口气。
等楚蔚的灵识一点点完全回归体内的那一刻,楚蔚便觉得脑中一阵眩晕,胸口未愈合的伤处也闷痛不已。
他没控制住,低头便吐出一口血来……
也就是在这时,一直昏迷躺在软榻上的澹台无离霜睫颤颤,似乎要醒过来。
楚蔚见状,连忙抬起袖子,拭去了唇边血渍,便慢慢坐直了身体,伸手静静握住了澹台无离的手。
澹台无离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眼睫颤动片刻,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
方才他隐约在睡梦中,小腹突如其来的阵痛让他骤然清醒,他才一点点恢复了神智。
楚蔚见到澹台无离这个动作,心头一沉,不由得便想起那颗小小的蛋,可迟疑了片刻,楚蔚还是不动声色地拉住了澹台无离去抚摸小腹的手,轻声道:“师尊,你醒了?”
澹台无离:?
被楚蔚这么一打岔,澹台无离倒是暂时忘记了先前小腹疼痛的事——毕竟那疼痛也不过一瞬,澹台无离也向来能忍痛,所以并不太在意。
这会见到楚蔚叫他,澹台无离慢慢就想起了先前同楚蔚一起上朝的事。
沉默片刻,澹台无离沉声问:“我晕过去的时候,林丞相和陈国公都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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