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渊轻笑:“那大哥大可以传令下去,让全军不得听从我的号令,只要有一人听你的,我就放过他。”
萧衍怒视着萧渊,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许久才道:“萧渊,你别太过分!”
“此时此刻,为了阜陵百姓,非杀太守不可,父亲那里我自会解释,不劳大哥操心!”萧渊神色坚决,就连顾君辞都开始佩服起他这股子果敢的劲儿了。
岂料萧衍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父亲说过什么!你所谋之事本就是连累家族遭罪,然而你却丝毫不知悔改,父亲纵容你,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
萧渊原打算要走,却被萧衍的话逼得转了身,直勾勾的看着他:“大哥若是恐东窗事发,连累自己,不妨此刻就带着阜陵太守去金陵见陛下啊,我倒要看看,大哥你能不能走得出阜陵府衙!”
“你!”
萧渊道:“大哥说的没错,这件事是我谋划的,父亲也是允许的,可我所谋之事绝非为了自己,若是大哥觉得我存了私心,请便,但是阜陵之事,我绝不退让半步,阜陵太守,我杀定了。”
萧渊狠狠地丢下了这一句后,便与顾君辞抱着案卷往后衙走去了。
顾君辞抱着一摞账册,偷偷瞄着萧渊那傲视所有的神情,不由道:“我说,萧渊,你哥说的是真的?”
萧渊驻足看着他:“你说的什么?”
“谋划举事之事啊。”顾君辞毫不避讳。
萧渊想了想:“我父亲也有此想法,不过不好明说,我捅破了那层纸而已。”
顾君辞:“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萧渊:“我知道,一如我当初跟我父亲承诺的一样,此事成万事大吉,若此事败,我一人担下所有罪责。”
顾君辞心头有些不忍:“那怎么行。”
萧渊颔首,唇边带着几分笑意,认真道:“我有你啊,怕什么,你才不会让我所谋之事落败呢。”
被萧渊这么一提,顾君辞竟然心跳有些加快,不由尴尬,旋即抱着那一摞账册便往后院走去。
萧渊跟在他的身后,一改之前与萧衍的剑拔弩张,只是追着顾君辞问:“顾兄,顾兄,我说的对不对,你是不是不会让我落空啊,顾兄,顾兄。”
顾君辞也没理径直就走了,惹得萧渊脸上的笑意愈发的灿然。
午后不久,阜陵府衙前再次聚集的不少的百姓询问着会如何处置阜陵太守。
百姓们多有期待,也多有有失望,却有更多的人选择相信,而齐聚在府衙外,高呼着处死阜陵太守。
萧渊自然也没有让他们失望,在萧衍的极力阻挠他,他依旧让霍司徒押解着阜陵太守出了府衙,也不往菜市口去了,直接就在府衙门口,手刃了阜陵太守,甚至还颁下告示。
阜陵及辖下各县的官员,愿意效忠兰陵萧氏的,一律留用,不愿意的便分发盘缠回家,也不为难他们,毕竟阜陵太守这个主脑一死,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而阜陵太守这些年所盘剥百姓所得到的家产,除了填补库银以外,其余的如数分还给百姓。
为此,阜陵的百姓被兰陵萧氏也是高声呼好,皆要追随兰陵萧氏。
等着处理完阜陵的事后,萧渊便与萧衍立即拔营撤回了兰陵,一来一回,不过十天时间,正巧赶上了中秋节。
萧伯绪也在府中借着中秋筵席的事,为他们接风洗尘,顺道还叫上了顾君辞与霍司徒,还有杨君方。
洗漱后换了身干净衣裳的顾君辞,簪着萧渊送他的发冠,一身枣红色的衣裳,倒是衬得他愈发清冷矜贵。
不过当顾君辞到了国公府门前时,正好撞见了霍杨二人,他俩似乎在等着他似得,见着顾君辞驾马而来,连忙做起了小厮,给他牵马坠蹬。
顾君辞不明所以:“你们这是干嘛啊。”
杨君方道:“这国公府里的规矩多么,你教我们些,莫要一会儿出了洋相。”
霍司徒也道:“我们刚刚打听了,说是琅琊王氏也来人了,你也是知道的,这琅琊王氏以诗书传家,个个儿都是才子,这我们都是军旅之人,不会被他们瞧不上吧。”
顾君辞愣了愣:“琅琊王氏也来人了,谁啊?”
“好像是琅琊王氏的公子,叫王弗年,还有他兄弟,还有个姑娘,不知是谁,总觉得有些好看。”霍司徒忙道。
顾君辞仔细的回想着当初在琅琊王氏的那段时日,那今日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只怕就是就是当日跟着公主和萧舜华一同听学的王氏旁支的姑娘,王思荷了。
顾君辞笑道:“哦,这样啊,那你们倒不用担心了,这王氏的公子人还不错,善于结交朋友,你们不必担心。”
霍杨二人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因为磨蹭了一阵,却不想刚迈步上台阶,便遇上前来相迎的萧渊了。
一身象牙白的银线绣纹锦袍,束着的要带上还缀着香囊玉佩,玉冠束发,衬得他愈发丰神俊朗,气度非凡。
“怎么才来。”萧渊道。
顾君辞取笑:“他俩见着你们府里有姑娘不敢进。”
萧渊征询的望着他们,随后才道:“琅琊王氏的姑娘,不妨事,女眷有我母亲接待,你们是见不到的。”
霍杨二人这才放下心来,与萧渊一道进府。
萧渊道:“弗年表兄也在,这次顺道来送核对婚宴时的宾客名单,与礼单的。”
顾君辞毫不在意:“我又不在意他,跟我说他做什么。”
“怎么,顾兄与这王公子有些不睦?”杨君方好奇的问道。
顾君辞笑道:“有些误会,不妨事。”
萧渊望着顾君辞,与霍杨二人,认真道:“你们是我府上的客人,也是我父亲点名邀请的,所以自然不必为了别人委屈自己,明白么?”
顾君辞拍着他的肩,轻松一笑:“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与他为难就是。”
萧渊这才放心下来,带着他们进了府。
而此刻国公府的正堂上正坐着的是王弗年兄弟,与萧衍和萧珏,主位上坐着的是萧伯绪,此刻有说有笑,似乎是在商议着王弗年与萧舜华婚礼的事宜。
见着萧渊他们走来,倒也淡下了笑意,等着他们一一拜见过萧伯绪后,王弗年这才道:
“顾公子愈发的意气风发了,这恢复了十三太保的身份就是不一般,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顾君辞也朝着抱拳一礼:“说道喜事,自然是该恭喜王兄了,王兄与萧家姑娘的婚期在即,又是亲上加亲,实在是可喜可贺啊,人生得意两件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提前恭贺王兄新婚大喜啊。”
王弗年自然也是起身回礼,可脸上那虚假的笑容实在让顾君辞看不惯。
见着此时人来齐了,这萧衍才起身道:“父亲,孩儿有一事憋在心中许久了,想要一吐为快。”
萧伯绪瞧着萧衍突然认真的神色,不由捋了捋胡须道:“你想说什么?”
“此次阜陵之行,萧渊独断专行,丝毫不将父亲放在眼里,父亲是朝廷命官,更是萧渊的父亲,可他倒好,竟然不顾父亲的命令,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
萧衍起身,神色凝重的指控着萧渊的种种。
听得萧伯绪神色越发严肃,抬眸望着萧渊道:“二郎,是否如你大哥所说?”
顾君辞道:“国公大人,此事绝不像大公子说的那样,阜陵局势复杂,容不得多耽搁。”
萧渊道:“顾兄,让我自己跟父亲说吧。”
顾君辞有些担忧的望着他,却见着他温柔一笑,心里倒也安稳了不少。
萧渊郑重其事的朝着萧伯绪揖礼一拜道:“父亲,您常言得民心者得天下,二郎一刻也不敢忘,父亲,阜陵局势您是没看见,阜陵太守作恶多端,百姓们群情激奋,手刃他时百姓们皆跪地高呼梁国公仁义,他逼迫百姓至此,百姓们为他的死而欢呼雀跃,普天同庆,父亲应该知道,这样的人若不当着百姓的处死,百姓们要如何安心,如何能够真心实意的归顺我兰陵呢?”
第58章 060
“任你巧言善变,独断专行, 目中无人也是确实存在的。”萧衍毫不留情的反驳着萧渊, 连带着他手下的几个人他也瞧着不顺眼。
萧伯绪听着萧渊的话, 不由问了萧衍一句:“百姓是否真的因为阜陵太守的死而普天同庆?”
萧衍揖礼道:“父亲,你不能单听萧渊一面之词,这杀了一个当官的, 不管是谁,百姓都会高兴的。”
“那就是确有其事了?”
“父亲,这萧渊的确是独断专行,丝毫没有将你放在眼里, 我说过了, 那阜陵太守只有父亲您能处置。”萧衍连忙辩解。
萧伯绪无奈叹息一声:“权宜从事,大郎你就不明白了,好在今日没有什么外人, 二郎确实没有与你商议, 让你受了委屈,此事就作罢了,不许再提。”
萧衍还要开口再说什么,却被王弗年示意他不要再说, 故而也只能闭嘴不语。
结束了中秋筵席, 这萧渊自然也就带着顾君辞与霍司徒他们几个,一道去听风小筑的露台煮水泡茶了。
秋夜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动着听风小筑墙外的树影摇动,天上的月亮还是缺了一些才会更圆。
茶香逐渐飘了出来, 霍司徒捧着茶杯,如牛饮水般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道:
“二公子,瞧着你这府上似乎也太平静啊。”
杨君方拐了他一下,使得他立马闭了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萧渊。
顾君辞似乎也想到了当年在琅琊时,他偷听到萧渊和裴盛之间的谈话,想来国公府中很久之前就开始不平静了,只是近两年萧渊的风头愈发的盛了,这才使得萧衍也爆发了出来而已。
顾君辞道:“眼下莫说国公府不太平,就连天下都开始大乱了,我听说陛下离开洛阳后,就把公主及其他的妃嫔送回了长安,这洛阳王氏的郑国公便也借此机会开始笼络朝臣了。”
萧渊为他们斟上茶:“天下大乱,苦的还是那些平头百姓罢了。”
霍司徒道:“天下既然要乱就干脆乱到底,大乱大治,方能得永久的太平。”
杨君方瞧着他:“哪有那么容易,毕竟这陛下还在。”
霍司徒也叹息一声,露台上顿时也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顾君辞兀自喝着茶,侧首望着萧渊道:“对了,这萧姑娘与王弗年的婚事,不就是十月份么,眼下府里也该操办起来了。”
萧渊点头:“父亲安排到时由我送嫁去琅琊。”
正说着萧舜华的事,便见着萧渊这院里伺候的小厮上了楼,听着脚步声萧渊便回了头,见着那小厮在楼梯口行礼,萧渊才问:
“刚刚瞧着好像舜华来了。”
小厮道:“是呢,姑娘带着王家的那位姑娘来了,说是二公子院子里的景色好,特地带来看看。”
萧渊:“她还说了什么?”
小厮:“姑娘说她此刻就在楼下,有话要与二公子商量。”
萧渊回首瞧着眼前的三人,见着他们示意他赶紧走,他这才放心的起身,随着小厮下楼。
刚出了听风小筑,萧渊便瞧见了在回廊上等着的萧舜华了,她略微颔首朝着萧渊行礼:
“没打扰二哥与顾公子他们赏月吧。”
萧渊摇头,视线也落在了池塘边亭中坐着的王家姑娘的身影上,疑惑道:“这大晚上的,带她来我这儿,不合规矩。”
萧舜华颔首笑着:“我也是觉得二哥的院子里景色最好,最适合赏月嘛。”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萧渊开门见山的问着。
萧舜华愣了愣,旋即才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想问问顾公子他们今夜是否要留宿,我好去安排。”
“我院中有客房,不必特地安排。”萧渊直视着萧舜华冷淡的回答着。
而萧舜华则是有些为难的回头瞧了瞧那位正在喝茶的王思荷,又瞧着萧渊,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露台上喝茶赏月的三个人,突然发现水壶里没水了,顾君辞连忙自告奋勇的提着水壶下了楼,准备出来再去提点水,只不过刚刚到听风小筑的门口,便听见了萧舜华与萧渊的谈话。
顾君辞连忙停下脚步,一时间进退两难。
萧舜华道:“依照母亲的意思,这思荷姑娘是王氏的旁支,做正妻可能不行,但是她觉得二哥可以娶思荷姑娘做侧室,这样一来二哥的院中有人照顾起居,母亲也比较放心。”
萧渊眸色清冷,直视着萧舜华半晌:“我院里的小厮伺候的很好。”
“可是二哥,母亲也是一番苦心啊。”萧舜华忙劝解道,“我们一母同胞,自幼便与二哥最亲,二哥,我时常在想,舜英如果还在的话,只怕父亲早就替你将婚事提上了日程。”
萧渊垂眸叹息:“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舜华直勾勾的望着萧渊,许久才认真道:“二哥是否真的如传言一般,被顾公子所迷惑,故而才不肯不娶妻的?”
萧渊心头一颤,就连屋内的顾君辞也是浑身僵直,瞬间便想冲出去向萧舜华问问清楚,他到底迷惑谁了。
萧渊敛眸躲过萧舜华的直视,只是质问着:“哪里来的传言?”
萧舜华握上萧渊的手臂:“二哥,空穴不来风啊。”
萧渊:“此事说我便说我罢,平白的扯了顾君辞做什么,这样毁人清白的话,还是少说为好。”
萧舜华道:“可是那谢丞相之子谢绥云,不就被他迷惑了么,为了他连陛下与皇后的赐婚都拒绝了。”
萧渊凝视着萧舜华,神色也愈发的严厉:“流言猛于虎,这个道理你不懂么?你做的竟然不是阻止流言的传播,反而是来质问是否被顾兄所迷糊,不是太荒谬了么?”
萧舜华神色有些委屈:“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应该去信那些流言,可,可你是我二哥啊。”
39/88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