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昊林向妇人介绍道:“太太,这几位是上次为我们家驱邪的大师。”
接着又向肖司明等人介绍:“这是曹太太。”
曹太太和她丈夫不一样,并不是很相信鬼神之说,对这些上门来驱邪的道士也都是保持将信将疑的态度。
而肖司明凭着一张脸,几乎在开门的一瞬间就让她放下了戒备。
“进来吧。”她面上的愁容略有减轻,侧身让出一条道。可以看见,她身后是三个围着祭坛作法作到一半的道士。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烟雾缭绕中,那三个身着道袍的道士看似不为所动,实际上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已经偷偷睁开眼,斜着眼睛打量了一番来人。
他压低声音,警惕地说道:“师父,来了三个人。”
中间那个长眉短须的老道士紧闭着双眼,闻言询问道:“不慌,你说一说,他们各自作何打扮?可有带法器?”
小道士一边偷偷打量,一边回道:“他们三个全都没有带法器,而且三人都穿着便衣。”
他这么一描述,老道士心里就有了底。
老道士姓邢,是本地混得还算有名气的大师,曹衍忠这次花了高价亲自请他过来,就是希望他能够捉拿一直以来困扰自己一家的厉鬼。
然而除了他两个徒弟,谁也不知道,这位邢大师给人看相基本连蒙带猜,偏偏他研究过微表情学,每次都猜得精准到位。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本事,他有通灵之体的天赋,通常去到有钱的人家驱邪,都是仗着自己能够通灵,和那些纠缠不休的孤魂野鬼好一番商议,野鬼只要不再纠缠主人家,他回去就给野鬼们多供些元宝香烛。
说白了,他充其量就是个玄学上的半吊子,行走江湖主要靠的还是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专门骗些有钱的冤大头。
正规的道士都是入了道协的,想请都得去知名道观里请的。邢大师虽然没有能够入道协,但也有自己的道观,而听曹老板说,这几个人是什么事务所里的,他自然而然地将肖司明视作了跟自己水平相当的同行。
不过听说他们连法衣都没有,想来只是刚刚摸到点门道,连基本的规矩都没搞清楚就等不及出来赚钱的小白。
这样一想,邢大师的脊背挺得更加直了几分,在肖司明等人进门的工夫,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表情高深莫测地看向了一旁一脸紧张的曹衍忠。
曹衍忠被他凝重的表情搞得压根顾不上刚进门的肖司明了,喉结动了动,紧张地问道:“大师,怎么说?”
邢大师摸着胡须,摇头晃脑地叹道:“唉,难办啊!你这房子里,有煞气。”
此言一出,阮阳也朝他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阮小阳【两眼发光】:肖先生天下第一好!
肖司明【看似沉着冷静】:阮阳天下第一可爱。
卫瑄【摇头叹气】:双标,双标,都是双标。
第24章
曹衍忠怔愣道:“什、什么煞气?”
邢大师摇摇头, 道:“你且等老夫开个天眼,再替你辨别一下,在老夫这双天眼面前, 一切邪祟无所遁形。”
说罢, 他便含了一口白酒,“噗”的喷在手心,再抹在自己的眼皮上。
卫瑄见了,小声吐槽道:“不辣眼睛吗?”
阮阳很认真地跟着点头,不赞同地想:辣不辣眼睛是其次,很不卫生啊。
邢大师:“……”
邢大师那边举起了桃木剑, 桌上摆着一叠符咒,他用剑挑起一张符咒, 将手中桃木剑舞得虎虎生威。
曹衍忠明显被镇住了,就听卫瑄持续小声吐槽:“看个煞气哪来这么大阵仗, 跳大神呢?”
邢大师:“……”
他的两个徒弟立刻瞪向卫瑄:“大胆,不要乱说话, 小心惊扰了我师父作法!”
卫瑄“嘿”了一声,捋起了一边袖子, 但很快意识到这是驱邪现场不是打架现场, 于是又将袖子放了下来, 改为一把揽过阮阳的肩。
阮阳被他勾得一个踉跄, 刚站稳就听卫瑄语气豪横地甩过来一句:“看个煞气哪有这么麻烦?我们用不着开天眼也能看!来,弟,让他们见识一下,去看看哪儿有煞气。”
阮阳:“?”
卫瑄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低调”,一句话成功地给他拉满了仇恨值。
邢大师那两个徒弟一高一矮,矮的那个此时拽了拽师父的袖口, 悄声道:“师父,他们好像比我们还会吹啊。”
邢大师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无妨。”
对面两道目光射过来有如锋芒在背,阮阳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见那位邢大师觑着眼睛看过来,脑袋又摇了起来:“无知小儿,也罢,不如我们就一起看看,好让你这小子知道些天高地厚。”
阮阳:“??”大师,我好像还什么都没说啊。
他眼神迷茫,求助地看向肖司明,满脸写着无辜。
肖司明略一思索,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去看看。”
阮阳已经能够直接用肉眼看到煞气,但肖司明不知道他究竟能看到多少,索性趁此机会测试一下。
连肖先生都这么说了,阮阳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上。
他身后是为他摇旗呐威的卫瑄,以及默默投来鼓励视线的肖司明;邢大师身后是他那两个下巴昂得快要高过头顶的徒弟,以及小心翼翼紧随其后的曹衍忠。
两队人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一时之间屋内只有电视机的声音,是曹家两个小女儿在看电视。
邢大师全程闭着眼睛,时而停住脚步,对着墙壁挥舞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看上去神秘极了。反观阮阳这边,说是看看,就真的只是看看,屈昊林跟在他们三人后面,见他们逛超市似的从客厅转到书房,书房转到卧室,表现得如此随意,屈昊林都不由得替阮阳捏一把汗。
他忍不住问道:“大师,咱们这样,真能看出来东西?”
阮阳自己也不太确定:“应该能吧。”
“……”屈昊林有些汗颜,什么叫应该能吧,小师傅您这是谦虚还是跟我开玩笑呐。
肖司明就跟在阮阳身边,一双眼睛随意地打量着房间。
哪里有煞气,他看一眼便知。
整个屋子煞气最重的就是二层曹衍忠夫妇的主卧室,浓郁得隔着门板肖司明也能嗅到味道。
他有些期待地舔了舔唇,就见阮阳停在了卧室门前。
阮阳扭头看向肖司明,手搭在门把上犹豫道:“这里……”
话音未落,一把桃木剑挑开了他的手,邢大师带着徒弟们往门前一杵,语气坚定道:“煞气就在这里。”
曹衍忠闻言面色发白:“这是我和我老婆的卧房。”
邢大师瞥他一眼,言之凿凿道:“难怪老夫见你们二人眉间发黑,原来是日日与煞气共处一室。”
“喂,”卫瑄打断了两人的交谈,语气不满道:“这里是我们先找到的吧!”
“谁先找到的都一样,只要能帮我解决问题就行。”曹衍忠从中做完和事佬,又扭头对邢大师说:“大师,只要您能帮我渡过难关,剩下的酬金我立刻就打给您。”
曹衍忠被邢大师半真半假的一通忽悠,已经信了七八分,面对卫瑄的打岔,他虽然没有直说,但言语之间已经表现出对邢大师这批人的维护。
邢大师摸了摸胡须,笑得云淡风轻:“无妨,你们跟随老夫一起进去,千万不要被煞气冲撞了。”
门一打开,阮阳就看到了满屋子都充斥着黑色的煞气。
煞气的来源……似乎在床头。
邢大师虽然人看上去超脱世外人淡如菊,但进门前得了曹衍忠对报酬的许诺,工作态度积极得不得了,进门后就一个箭步直奔床头,看起来生怕晚一秒阮阳等人就要抢了他的酬劳。
“你怎么能将这东西放在床头?!”邢大师伸手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样东西,那东西只有巴掌大小,用红布包着,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红布的一角,在场众人,像屈昊林这样的,哪怕看不见煞气也感觉到了邢大师手中的那东西十分地不祥。
曹衍忠看着那东西就是一愣:“没有啊,我、我明明把它丢了……”
他说着说着扭头看向自己的妻子,妻子也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是啊,是我亲自丢的,怎么会跑到枕头下面呢?”
邢大师看了看两人灰败的面色,了然道:“这就是你们说的佛牌?”
曹衍忠盯着他手里的红布,背上发毛:“……嗯。”
他对这东西有着非常深的恐惧,尤其是此刻。自从发现这佛牌不对劲开始,他就再也不敢往脖子上戴了。而且明明是亲眼看着妻子将它丢弃的,这东西居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他手里。
如果不是夫妻结婚十二年之久,朝夕相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都快怀疑这东西是老婆搞来咒他的了。
阮阳看向肖司明:现在该怎么办?
肖司明非常平静地答道:“这上头有鬼魂,超度即可。”其实给他吃了会更加方便省事,他一眼便能看出这东西已经害过了不下二十条人命,多次转手后到了曹衍忠的手里。
红布能辟邪,显然给他这东西的人,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之处的。
先前那个个头矮一些的小道士此时又拽了拽师父的袖口,小声道:“师父,他们好像比我们还会忽悠。”
邢大师被肖司明轻飘飘的语气气得吹胡子瞪眼,看着他们沉声道:“无知!这是个阴牌,和佛牌其实不是一个东西,这上面应该是用特殊的手段拘了个枉死的冤魂,冤魂不能转世投胎,便化作了厉鬼,所以才有这么大的煞气。”邢大师斜眼看向曹衍忠,故意长叹一口,“唉,难办啊。”
阮阳&卫瑄:“…………”
曹衍忠果然上道,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张准备好的支票:“大师,还请出手帮我解决这只厉鬼。”
邢大师这种玄学半吊子,对玄学知识一知半解,偏偏喜欢半瓶子晃荡,眼下看到了支票上的数字,故作为难地考虑了一会儿,等到将曹衍忠的情绪吊得差不多了,这才点头应下:“也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便作法,请这位冤魂出来商议一下,劝它放过你们一家。”
曹衍忠连连鞠躬道谢,在邢大师走出房门的时候,还特地拉开肖司明等人给邢大师让出一条大道。
原本还想出手但此刻只能静静旁观的肖司明:“……”
于是邢大师带着那块用红布包起来的阴牌下了楼,在客厅席地而坐,没过多久,他整个人犹如触电一般抖了抖。
曹衍忠吓了一跳,见邢大师突然开始口中念念有词,至于说的什么,他们完全听不懂。
他茫然地看向大师的两个徒弟,高个的徒弟扬了扬下巴,骄傲道:“我师父说的是鬼话,这是在和鬼魂交流。”
说罢,他还颇具挑衅地看了阮阳等人一眼。
阮阳同样迷茫地看了一眼肖司明:是这样吗?
肖司明:“……”去他的鬼话,人死后会延续活着的时候说的语言,哪怕他要跟阴牌上的厉鬼交流,也应该用泰语才对。
他正在考虑待会儿需不需要连同这几个目中无人的神棍一起吞进肚子的时候,邢大师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起身道:“可以了,老夫已经和它商议好,它会离开你们家,不再来纠缠。”
曹衍忠长松了一口气,连说几声谢谢,语气情真意切,就差给邢大师磕个响头。
末了,他还有些不放心,问道:“大师,我心里还是有些慌,能否给我们画几道平安符?”
邢大师虽然是个半吊子,入门级的平安符还是会画的,于是他当场提笔画了三张平安符,最后一笔画完,他的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显然三张平安符已经是他的极限。
他吹干朱砂,转身将这三张符交给曹衍忠,并叮嘱道:“这符可以保你邪祟不侵,符咒要贴身携带,不可沾水,沾水后就会失去效用。”
屈昊林在边上听着有些纳闷儿,这符咒有这么脆弱吗?阮大师给他的好像沾了水照样坚挺地发挥着作用啊。
一揣上就拉得很畅快来着。
曹衍忠如视珍宝地接过那三张符咒,感觉自己得到了一些安慰,又是一阵道谢:“谢谢大师——”
他刚谢完一句,符咒就在他手里突然被一团来历不明的黑气紧紧缠住,随即立刻燃烧了起来。
“……”
曹衍忠惊叫一声,甩开那烫手的符咒,正巧,甩到了他面前的邢大师身上。
邢大师同样一阵怪叫,像是被自己画的符咒烫到了似的,猛地抽搐了起来。
曹衍忠被吓了一跳:“卧槽!大师,大师您怎么了?!”
怎么看着这么像鬼上身啊?
邢大师的两个徒弟登时也有些慌张,同时面面相觑——师父这是唱的哪一出?
直到邢大师已经躺在地上抽搐了近半分钟,两人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这回是真的抽了!
他俩连忙上前搀扶自己的师父,其中那个高个刚伸出手,却被师父一把抓住了胳膊。
“师、师父,您没事吧?”
“没~事。”
高个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不对,这声音,娇媚无比,哪里是他年近六十的师父啊??
难道刚刚那鬼只是假装妥协,偷偷躲在邢大师的身体里了?
在场众人无一不起了层鸡皮疙瘩,尤其是被抓着的高个道士和刚刚才得到丁点安慰的曹衍忠,两人吓得双腿打战。
邢大师抬起头来,一张橘子皮一样干瘦的老脸,硬是挤出了几分妖娆和娇媚来,他声音娇滴滴地问众人:“你们看,我漂亮吗?”
高个子吓得即将肝胆俱裂,口中连声叫唤道:“师父!师父!您别吓唬我!”
见他不回答,邢大师面上露出了几分狠戾之色,伸手就抓向高个道士的后背,指甲一瞬间长出几厘米的长度,鲜红又锋利,他口中还叫道:“我现在的样子你不喜欢吗!你必须喜欢我!!”
20/99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