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打落在白锦书的手背上, 异常滚烫。
白锦书就这样看着他哀求他。
杀你？
我的确想杀你, 可我心有不甘。
不甘心你的无情。
白锦书慢慢将手抽离，然后抚上聂一眠的脸，替他擦拭泪痕。
“我不会杀你。”
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就绝对不会让你死。
他头也不回地独自离开，带走了冷厉的冰霜, 隐入磅礴的夜雨中, 显得孤寂又无奈。
……
“呼——”
聂一眠紧绷的神经逐渐放缓,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主系统：【太冒险了。但是苦肉计用的不错。】
聂一眠：「谬赞了。（抱拳.jpg）」
不冒险这个坎他就跨不过去了。
还有憋把眼泪真的不容易。
主系统：【把眼泪留着点。】
聂一眠：「？」
主系统：【等到见了一世再哭。】
指不定要天天哭。
聂一眠：「……」
这时秦姝探出了一个头,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 在确定房间里没有任何异状后, 才大胆地走了进来。
她和聂一眠一样, 被吓得够呛, 只能先挨着床脚喘气回神。
“抱歉……把你的房间弄成这副样子。”聂一眠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我还是回去吧。”
“别！”秦姝倏地跳起，急忙按住他说道，“门修上还是可以住人的！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说说你的事情吗？”
聂一眠缄默不语。
在秦姝以为他要拒绝时，他开了口，将芙蓉镇和白水镇的事情全都交代了一遍。
不过在内容上也稍加改动了一番，去除掉系统的部分，拿出了最主要的事情来说。
大致就是在芙蓉镇和余子期相识，后被妖修带走。
修炼几年后又得知余子期在白水镇有难，所以出逃，但碍于身份不好暴露，只能以鬼面人的样子保护他。
后来的事情大致也和事实差不多——
救秦姝，救余子期，救灵宗弟子，最后还是被带回了万妖潭。
再是一番明争暗斗，然后彻底脱离妖修这个深潭，长途跋涉来到灵宗。
聂一眠说得很简单，寥寥几句话就概括了全部。
秦姝甚至都不清楚他在万妖潭里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原来救我的，是你。”她神色复杂，苦涩的味道在嘴中散开，但同时她又松了一口气。
原来救她的，不是余子期。
聂一眠摇头：“其实不止是我，救你的是包括他在内的灵宗弟子。”
秦姝绞了绞衣角，有些纠结，问道：“那余师兄……他有对你……”
聂一眠不答，眼睛瞥向别处，算是一种默认。
秦姝瞳孔微缩，恨恨道：
“他竟然……！”
除开余子期，她甚至还能猜到另外那些对聂一眠有别样念头的家伙！
真是……太荒唐了！
他们把聂一眠当成了什么？玩物？
他们真的是灵修么？
秦姝脸色惨白，一个念头在她心里不断地滋生。
灵宗真的如他们所想的那样那么干净吗？
“我没事的，不用太担心。”
聂一眠说得有些累，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秦姝心疼他，索性扶着他躺了下来。
“就算是这样说，但明天的比试，还是……”
她的话没有得到回应。
秦姝抬头一看，原来聂一眠早就睡着了，呼吸逐渐平稳，脸色也比刚刚红润了一些。
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也许早就困倦不堪了。
秦姝自己倒是一夜未眠，守在床边等着天亮，期间还不忘给聂一眠输送灵力以助他尽快长大，摆脱这副稚童的身躯。
因着下雨的缘故，第二天的氛围较为冷清。
秦姝将聂一眠送到试峰时，武场周围坐了才不过十几人，一直到后来才渐渐多了起来。
主持这次比试的依旧是宗主和弘修真人，只不过他们坐于上殿，将真正的权力下放到了温净之和另外一位女弟子的手中。
和温净之组合的弟子名叫萧婉柔，单系水灵根，如今已经是金丹后期的修为。
她是玉女峰峰主明｜慧真人的亲传弟子，也是秦姝的师姐，不仅姿色上乘，待人接物也是极为温和。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一直都爱慕着大师兄。
虽然长年闭关，但也无人能撼动得了她的在温净之身边的地位。
秦姝攥紧了聂一眠的手，她觉得她这位师姐并不好对付，一旦被她发现温净之和聂一眠有龌龊的瓜葛……
那聂一眠现在的情况只会更加地糟糕。
“没事的。”聂一眠抬头安慰她，“你不用担心。”
秦姝还是难以释怀，她蹲下身来抱住聂一眠，认真道：“我带你下山。世界这么大，总有能护住你的人……”
聂一眠一愣，眼睛瞪大了几分。
“去找个能护住你的人。”秦姝一边说着，一边替他理顺微微翘起的头发。
“不。”聂一眠摇了摇头。
秦姝手一顿。
只听聂一眠继续说道：
“我要自己护住自己。”他眼里的光从未消失，“谢谢你、谢谢你能帮我。”
秦姝一时无话，就这样看着他脱离了自己的怀抱，再次融入到那一批新弟子中去。
姚文恬接替她牵住了聂一眠的手，给予他温暖和关照。
秦姝悲哀地想，自己到底能帮到他什么呢？
她什么也帮不了。
…
聂一眠环视了一圈，意料之中发现了余子期、余初瞳，以及宗晨的身影。
他们皆坐于雷霄谷的席位上，但位置隔得较远，中间的分界线泾渭分明。
宗晨眉间萦绕着一股黑气，想来是被余子期和余初瞳进入雷霄谷的事情气得不轻，所以最近都没怎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听说为了此事，他还与宗主大吵了一架。如果不是宗主夫人在其中劝和，他恐怕都要对着自己的父亲挥剑相向了。
抛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聂一眠的关注点其实在他身后那一片黑压压的小弟身上。
男二真滴牛啤.jpg
走哪都有一帮舔狗小弟跟随。
虽然是白锦书的分神之一，但却莫名地有种憨憨的感觉。
宗晨见聂一眠看了过来，立即坐正了身子。
“加油——”他以口型说道。
结果那边余子期和余初瞳转过头来看他，眼中满含杀意。
宗晨的脸色更沉了，毫不客气地对着他们冷哼。
双方又在无形之中对上。
场内的比试还未开始，场外就已经开始了“厮杀”。
聂一眠：“……”
这……要怎么吐槽。
他甚至想鼓掌。
不行，忍住。
在他无聊地打着哈欠时，崔段轻推了一把，示意他去抽签。
“哦……”
聂一眠走到温净之的面前，无视掉他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抽出了一张玉简。
上面写着一个三灵根弟子的名字。
聂一眠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里诧异白锦书居然没有给他使绊子。
“比试结束，我送你回去。”温净之说道，抬手将聂一眠额上翘起的一缕头发压了压。
聂一眠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然后转身就跑，像极了遇见人贩子的反应，不仅让温净之的手落了个空还让他愣了好一会儿。
只见聂一眠跑到了崔段、牧哲等人的身后，扒拉着他们的衣摆不再露脸。
尽管秦姝给他传输了一定的灵力，但他现在看起来也就只有十岁。这种遇见害怕的事物就躲起来的反应着实让姚文恬等女弟子的心头一颤。
聂一眠在怕，他在怕温净之。
那边刚刚对峙起来的余子期和宗晨也发现了端倪，纷纷将探究的目光放到了温净之的身上。
余初瞳则往聂一眠的方向看去，心想着难道温净之对他下了手？
但是如果真的下了手，聂一眠也不该是这样一副反应。
想起那晚聂一眠来找他时表现出的狠厉模样，余初瞳就一阵头疼。
在他的印象里，聂一眠是从不善于伪装自己真正的性情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殿上，聂霄冷声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白锦书不答，放在聂一眠身上的目光从未移开过。
「师父，求求你杀了我。」聂一眠的那一句话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闭上眼睛，脑海又浮现出聂一眠哀求着他的模样。
他承认，他心软了。
第一世时初见，那个少年也是如今的年纪，只是那副淡漠和坚韧的模样，现在都已经被消磨干净，只留下一心求死的念头。
他真的做错了么？
他真的如他口中所说的那样高高在上，只会威逼于人么？
白锦书的心此时此刻被□□扰成了一团乱麻。
聂一眠以一己之力成功地将在场的人引向了另外一团迷雾里，还把宗门比试弄成了一个大型的情感剧场。
主系统：【聂一眠，不愧是你.jpg】
…
“他对你做了什么？”姚文恬按住聂一眠的肩膀，担忧地问道。
聂一眠只顾着摇头，什么话也不肯说。但表现出来的神色明显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他这副样子就比较好摆弄表情了，再长大一点成了面瘫后效果要降10086倍。
总之，让温净之成为众矢之的就是他现在的目的。
不过真正喜欢温净之的女人并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而动摇自己心思，例如萧婉柔和燕云仙。
她们反而觉得是他的不对，所以看向他的目光里也掺杂着些许嫉妒和厌恶。
姚文恬和秦姝敢于“以下犯上”，替聂一眠输出，一一瞪了回去。
女人的战争.jpg
除开这不愉快的开局，比试进行得还算顺利。
聂一眠被安排在了末位，排在他前面的是沐馨儿，她的对手是裴衣衣。
“紧张么？”聂一眠在她身边坐下。
沐馨儿一语不发，只盯着自己的手发呆。
聂一眠没再说话，细细观察了她。
从这几天的表现来看，沐馨儿明显出现了问题，这才开导过来的性子仿佛又进入了自闭阶段。
聂一眠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从黑水之渊结界的松动，到现在温净之和沐馨儿的异常表现。
那日一世替他出头教训余初瞳，必然招致了白锦书和温净之的怀疑。
能肯定的是，他们在试探他。
不然也不会有黑水之渊那场声势浩大的动作。
白锦书动黑水，那就得挪用在魔域的棋子——花想容。
他们如果还想继续试探他，那必然还要出新的花样。
灵宗的棋子有谁？
温净之、宗晨、余子期还有余初瞳。
后两人在某种程度上等同于弃子，不然聂霄也不会放心将他们放在自己的身边。
而宗晨对自己是分神的事情似乎并不知情，还傻乎乎地因为余子期加入雷霄谷的事情与聂霄争吵。
那就只有温净之。
他想用什么来试探他……？
怎么试探？
要引出一世？
用伤害他的方式引出一世？
伤害和折磨……
聂一眠看向沐馨儿。
能让她这么恍惚的除了内门大比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悲惨的过去。
其中与他有牵连的只有魔修这一层身份。
如果他魔修的身份在灵宗被捅破，那他拿到神器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温净之要利用沐馨儿试探他。
想通之后的聂一眠抛出了一句话：
“温净之找过你么？”
沐馨儿蓦地抬头，眼睛里的情绪根本藏不住，支吾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就自己跑开了。
聂一眠倒是不担心她日后会捅他的刀子，他只怕她被控制和利用。
这孩子他也教导了挺长的时间，从入门试炼开始一直到现在。
系统以前总说他自救都忙不过来，还要去管孩子的教育问题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善良过头？
他又不是热血漫里经常助人为乐打抱不平的主角。
他能对沐馨儿这样完全也是为了他自己。培养一个像萤那样有思想有头脑，活泼可爱的助力它不香吗？
这要搁在一世的脑瓜子里，指不定就直接精神控制把她们变成傀儡大军中的一员了。
所以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果然还是……
聂一眠在心底里翻了个白眼。
不对，是一世那个憨憨太残暴了。
主系统：【自言自语，传统艺能了。还有什么时候给一世回句话。】
聂一眠迷惑：「你是他的舔狗吗，一句话都离不开他。」
主系统：【因为支系统的申请爆满了我的储存。她要申请跟你说话。】
聂一眠：「……通。」
【滋——】
支系统：「靓女上线！jpg」
「聂一眠聂一眠呜呜呜！！！一、一世呜呜呜，他好可怕……嘤嘤嘤qwq你什么时候过来，我撑不住了！！」
聂一眠被她的声音吵得脑壳痛。
「说正事，我不想听抱怨。」
支系统颤颤巍巍比个欧克：「他要同时干仙境之都和灵宗，你小心点。我感觉他丧心病狂的样子比白锦书更像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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