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即使不需要看也能猜到,对面的火翼女人正以人类无法做出来的姿势扭曲脖子,于空气中轻嗅她的味道。
直到枪声在此处响起,战斗机的机翼刮起飓风,巨大的嘈杂声响让韩瑶光听不清电话那边在说什么,但她瘫软在地,知道自己得救了。
【灵界版本中——所有灵界生物可以登陆地球。】
尼克一脸愕然的看着外面的那只……那只未知生物。
但他的动作快过思维,迅速地将面前的小姑娘拉到身后,捂住正在尖叫、等等……没有尖叫!
这个扎着马尾的姑娘反而是被尼克的动作吓了一跳,但看出来他没有坏心,因此也没做什么,她双眼发亮地看着面前长裙及地,赤脚漂浮于半空中的美艳女人,唯一特殊的是——对方有三颗头。
此时一颗头的表情是满脸厌烦的,一颗头面带笑意,还有一颗头闭着眼睛,她们并没有对两人做什么,静悄悄地离开了。
这妖异美丽的一幕让马尾姑娘在对方消失在视线尽头后大口喘着气,然后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和尼克对话:“这是什么全息投影吗?或者宣传……哈,手笔,手笔还挺大?”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个红头发的弄潮儿,仿佛是想要获得肯定一样。
尼克艰难的眨了眨眼睛。
这名风车国本土人士正变作维克多给他的身份证上的形象,而他在成为某位特工期间学会了用于基本交流的种花语,然后顺着目标地点来到这处荒凉的车站,起先面前的马尾姑娘非常戒备她,但如今对方心思震荡,只顾上拿出手机——
她指尖发抖地使了好几回力才点开微博,一次次刷新信息,不知是为了证明什么还是别的,每分每秒都在出现新的诡谲的画面,脚踏雾气的青牛,从青铜尊中钻出的额前有角的女孩,静立海面之上的巨人……
女孩抬起头,夜晚送来微凉的风,她抹了把汗,却突然意识到那个拉了自己一把的男人不见了。
【这是一场独属于灵界生物的狩猎。】
尼克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追着三头的女人离开了。
沿途的车辆或者人流都避着女人,尼克跌跌撞撞地奔跑在陌生的国度,街道上响起警报声,有辆车在他前方别住,下来的人无奈地拉了尼克一把:“你在干什么?你闯红灯了知道吗?找个安全的地方自己待着去!”
尼克茫然地转头看向对方,而三头的女人已经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突然听到了远方传来的一声“威严”的猫叫,原谅他使用威严这个词汇,因为所有听到这声音的人,想到的只有威严二字。
巨大的青色猫咪四爪攀于普通民宿建筑的外层,对着那悬浮于空中的三头女威胁性地龇牙。
女人举起手,姿势柔媚,两颗头都转向了三尾猫。
下一瞬,空气中开始弥漫起黑色的雾气,尼克在窒息中跪地,只感到了天崩地裂般的地面震颤,猫咪以不符合躯体外形的轻巧动作从高楼之上扑下,却中了三头女的诡计,她的目标从来不是这只猫,而是猫身后护着的人——当然,这些都是人类后期通过视频复盘得到的讯息。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毒气的侵扰下无法准确的知晓这战斗进行到哪方面。
不包括尼克。
也许是危机时的下意识自救,他从来只用于改变外貌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迅速发挥出作用,他的身体自动排出毒素,在有毒的空气中挑选氧气吸入,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猫妖与三头女的战斗正进入焦灼期,三头女使用毒的力量对猫妖影响不大,而猫妖像狩猎一样对付这女人,但似乎顾忌着什么,不敢做大动作。
尼克把那个拉了自己一把的男人扶上车,他认出来对方是从警车下走下来的,但此时他自身难保,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救这倒了一地的人。
猫妖依旧围着那栋楼打转。
二十一层,还未下班的公司职员躲进了同一间房,此时在公司且职位够负责组织的只有黄慧慧和安莹,向来话少的女人如今声音沙哑,眼镜不知道在混乱中丢到了哪里,汗水与泪水混在一块,但她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平稳的腔调:“这间房间是当初设计游戏时摆放特殊头盔时建造的,承重墙里有铅锆合金板,放心,如果不是导弹射过来,不会出现什么故障……在这里等待救援,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再撑一会儿,哈……拜托,大家都再撑一会儿!”
并不明白自己这方面为什么会被怪物盯住的普通员工们哭成一团,黄慧慧将脸贴在防弹玻璃上,死死地盯着外面的战斗,却没发现房间里少了一个熟悉的实习生。
三头女终于睁开了她第三双眼睛。
同时张开的还有她那张嘴。
带着恶意的微笑,无形的声波以超出人类能听到的频率以她为中心震动空气,尼克口中一甜,跑过人类晕成一团的混乱街道,但他的良心依旧在隐隐刺痛,他在逃跑与返回间挣扎了半晌,愤而转向。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做出的愚蠢决定,他最后抬头看了眼战局——
巨大的植物在几秒内凭空产生,环绕着高楼,长成一幅城中森林的模样,几缕细丝刺破三头女的副本,在她想要再次张开嘴时,枝叶间霎时间张开的花朵一口将对方吞下。
尼克看到一位青年男性站在枝叶之巅,微微喘气,而猫妖轻轻地“喵”了一声,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了他一会儿,身体缩小,用尾巴蹭了蹭那大男孩的脚腕。
后来,监控拍下的这一幕,就成了王尔亦第一次以超能力者的身份出现在人前的视频铁证,曾经流传过半个星球,出现到别的领导人案头。
【人类版本中——人类可以登陆灵界。】
这不过是……城市内混乱局面的小小缩影。
当全世界同一时间发生这种异种苏醒的事件时,社会的安定性和法律的□□程度立刻就能区分开来,也许是因为之前的几次“虚假新闻”给种花人民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虽然出现过有人大喊“世界末日”这种情形,但周围人民并没被轻易煽动,反而用看傻叉一样的眼神看这个趁机打砸抢将要在看守所度过十五天的男人——在上层第一次听到灵界降临的消息时,即使心中怀疑,且愚知给出的信息模糊不清,他们也迅速模拟出了很多套面对这种情况下的特殊处理方案。
——大部分混乱场面下,防爆叉一出,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毕竟种花是对枪支把控极其严格的国家。
但这次就特殊在,防爆叉能用来对付可能拥有特殊能力的非人类吗?
舞台背后的人偶师配合他们上演了对国家有利的剧本,操练起无数场非人类对抗非人类的战斗。
*
种花国,b市
近海,破窗而出的愚知身侧环飞着淡青色的风刃,巨人的身体上半部分由冰霜组成,下半部分与海水融为一体,他与愚知战斗仿佛是在和什么小虫子作战,光是巨人凝聚出的锐利长斧,锋利的刀刃就比愚知整个人都要高了。
但这又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对方的身体虽然由海水凝聚,却无法调动海水,他努力向前走,总被拥有控风能力的人偶挡下,事实上,风刃虽然无法砍断战斧,却将巨人的手臂砍成两截,可还未等人类方松一口气,对方是手臂重新凝聚,而战斧跌落,造成小型的海啸,席卷向近海边的建筑,停泊的船只不过是遭受了两者战斗的余波,都在动荡的水面之上摇摇晃晃,人类方面色不安,迅速调动来的战斗机于高处逡巡,万幸,这于海水中凝聚而成的巨人无法飞行。
愚知除了要与它对抗,还要分心保护误入的人类撤走,这种战斗已经打到家门前的情形实际上让人类一方无比难堪,目前他们必须给民众信心——“即使以目前人类的力量也能战胜这些嚣张的非人类”的信心,但愚知快了一步。
如果不是愚知先一步与对方对峙起来,新型导弹也许已经落在了巨人的身上,虽然愚知的确救助了附近的民众,但这行为……总有人必须扮黑脸的、总有人必须多思考一点的,即使将人往坏的一方面想。
但……也是因为人偶的先行一步,至少可以将发射导弹的命令延后,他们的确需要科技给予的信心,但导弹不起作用,造成的动摇会更大。
有人按下手,更多人在观看这场战斗,同时,全国各地的事件正迅速地送往这个国家的心脏处,有的成功被军方驱赶了,他们松了口气,有的和同样是非人生物的怪物战斗了起来,他们紧张的等待结果,还有的甫一出现就隐没消失,仿佛定时炸/弹……
愚知和巨人的战斗依旧焦灼,导弹待命,而命令修改了无数回,有普通民众也看到了这场战斗,网络上出现转播,但没有必要阻拦了,只是后勤部门依旧在控制舆论,即时解决那些不稳定的、煽动性的发言——没有必要阻拦了,天亮之后,整个世界都会变化。
有人注意到有淡金色的光芒在巨人的脚下蔓延,仿佛海底出现了群星,巨人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人偶突然向高处飞去,停止了动作,那青色的风刃其实是旋转着的微芒,如今托举着她前往高处——
“她是……为了什么让开了?”所有人都看见了巨人白霜身体上唯一的异色,那对赤红色的双眼。
赤金色利箭从千米之外射出,顷刻间到达战场。
这金色的箭璇刺进巨人的左眼,仿佛切进什么柔软的物体一样轻易,在带走这巨人一只眼睛的同时溃散成了能量体,但围观者都知道愚知的青色风刃无法切割这巨人的眼睛,它的眼睛上覆盖着厚而透明的特殊保护层。
巨人僵硬不动,愚知也不动,但水下突然如沸腾般开始涌动,与先前那一根箭并非同色的淡金色触手迅速向上射出,覆盖到了巨人的右眼之上,这巨人低吼了一声——
这是它出现时第一次发出声音,也是最后一次。
它迅速地被分解成了碎块,仿佛融入汤内的黄油,而这一盆金色的“汤”满足地从水中缓缓升起,抬起“头”,那分食了巨人另一部分力量的怪物是一只巨大的、闪烁淡金微茫的人面水母。
祂有着分辨不出性别的脸,面容妖冶,但久看便会觉得古怪恶心,是人类注视无法理解的生物时身体自发产生的恶心感,祂盯着愚知默默看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向极具威慑力的战机分去一点儿视线——
然后愚知抬起双臂,人面水母勾起嘴角,那似乎便是一个笑容了。
祂默默地沉回海中,起先整片海域之下都被金色的光芒照亮,然后慢慢的,微光变淡,直至消失。
在安全地带围观的人类哑然失语,在对方消失之后才呼出一口气,谁知道所有人都在喘息,都仿佛在某个默认的时刻屏住了呼吸。
愚知转过身,于半空中对着箭支射来的方向默默行礼。
这一幕戏剧表演完毕,操偶师的人偶虽然永久下线了一位,别的依旧戏份十足。
*
鹰国,华盛顿
有天使张开翅膀,圣洁无匹,她对面,满脸污浊的老妇人正在狂笑。
所有人都期待着正义战胜邪恶,而阿黛尔的确似携光明降世的神子,她对自己的能力愈发得心应手,而她的敌人,这位老妇人满身都是伤疤与污垢,是她除非相遇在慈善现场,否则根本不会看一眼的人……但如今的慈善绝不会那么僵硬地将受捐助人放进门,而是香槟酒宴,在所有人默然的流程下签下一行行数字,或者是克制地举起拍卖板,抑或输入数字,原谅阿黛尔在此时的分心吧,毕竟她在流血,她感到意识恍惚,腹部还插着一柄三叉戟。
老人还在狂笑……笑……笑……仿佛没有结束,仿佛是世界最基本的伴奏,阿黛尔感到愤怒,焦躁,以及委屈,人类在临死的那一刻都会感到委屈的,她只看到了力量给予的荣光,但她遭受的苦难太少了,苦难不会铸就英雄,英雄本来就是英雄,可阿黛尔在获得力量前……只是个心怀野望的大小姐而已。
如果这是一场政治作秀,对面是必定会被正义战胜的邪恶,那阿黛尔绝对会拥有饱满的信心,事实上在战败前她一直拥有饱满的信心——但阿黛尔出现的太快了,也许是她以为这是作秀吧。
她本可以化为光,她本不会受伤,如果她没那么骄傲自满的话,如果不是她接下了第一击,并流出了一点血。
在那之后,她就被锁定了。
此时的阿黛尔还无法长期化为光——她终于明白,她并非天生圣子。
博格去往了另一个战区。
老妇人在子弹的动力之下溃散成液体又重新凝聚,她面颊上的伤痕仿佛烧红的烙铁。
一只手按在了阿黛尔的肩上,她迟钝地转过头。
棕发的女孩手握白银之剑,暗红色的星辰环绕在她身边,她身着中世纪底层人民的布衣,赤脚在地面上行走,她的足尖沾上了阿黛尔伤口流出的鲜血,那半点红色是那样的醒目,在阿黛尔昏迷前一直萦绕于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执剑之人无声地向前踏出一步,她进入了老妇人的视线,也进入了鹰国警方的视线。
鹰国在阿黛尔等人出现后立刻组建了SCU特殊异能科,此时SCU探员正在现场,指挥鹰国警方维持秩序,进入这个小型战场的执剑人仿佛无法听到鸣枪示警,SCU的呼号也并无任何用处。
“愿上帝保佑她,”有人草率包扎好伤口,退到警戒线之外,“毕竟是她自己找死……不过,那孩子身边闪烁的红点是什么?”
执剑人赤足踩过之处,留下点点血迹,老妇人抬起头,她们……是的,在围观者眼中,他们仿佛隔着百米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空气仿若凝固。
执剑人举起了她的白银大剑,与之相比,她未成年女孩一样的外貌显得这一幕非常违和,老妇人召回了三叉戟,她呈流淌型的半液态身体居然出现了十分凝重的表情。
人类意识到了什么。
她们同时开始冲锋。
人类默默向天父祈祷,向救世主祈祷,向……那位棕发的执剑人祈祷。
巨剑划破了无形的风。
*
风车国,鹿特丹。
这是毒/品之乡,如今成箱的可/卡因洒落在地,房间中的空气焦躁而混乱,张狂的扭曲幽影无法被伤害,而房间内的人类要么在哭泣、要么群魔乱舞。
在整个世界上线的非人类其实不到一百个,但他们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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