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我就是来说一声,我接到了博物馆的邀请,明天要去一趟;还有就是后天晚上的私人宴会,那里的安保等级很高,你们要是不想去的话可以算带薪休假哦。”
神宫寺泉笑眯眯,太宰一下子扑到床上欢快地蹬起被子来:“带薪休假!带薪休假!”
国木田额头猛然炸出了一根青筋:“你明明每天都在消极怠工!”
太宰竖起一根手指,表情欠揍极了:“凭自己的本事减少工作量,那不叫消极怠工!明明是智慧工作法!”
“见鬼的智慧工作法!这就是你把报告全都扔给中岛君的原因吗?!”
这两人又开始吵吵嚷嚷,神宫寺泉默然无语地回到自己房间,窗台前的好位置已经坐了人,气质高雅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付丧神微笑着回头,举起手里的茶杯:“主君,喝茶吗?”
付丧神的衣着是由刀鞘决定的,除了原装的刀鞘,通常会有通用的模板白鞘以供替换,至于白鞘的服饰,就由审神者在白鞘上附加灵力时决定了。
神宫寺泉的想象力匮乏得很,在给三日月的白鞘附加灵力时,绞尽脑汁只能想到白衬衫黑裤子。于是现在向他微笑的男人,就是一身简单到素净的黑白配,领口的扣子解了两个,露出近乎诱人的锁骨线条,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从手腕到掌心,一个问号般流畅的弧度。
“怎么就你一个?鹤丸呢?”神宫寺泉随口问了一声,就见三日月沉吟着思索了半晌,然后慢慢笑起来:“鹤啊,他出去玩了。”
毕竟这是个这么有趣的地方,从太宰那里见到的异能力不过是冰山一角,好奇心重到过分的鹤丸国永怎么可能忍得住一直待在酒店里。
神宫寺泉也没觉得哪里不好,玩就玩呗,他又不是什么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不让人有休闲时间。
伸手拿起那份刚送到的请柬,神宫寺泉沉思了片刻。
神宫寺家族的姻亲很多,几乎是遍布日本上层各行各业,大部分都是关系不好也不坏,平常会相互照应一下,有事情能帮就帮一把。
这份请柬就是姻亲送来的,听闻神宫寺泉到了横滨,刚好某家放出了请人眼瞳品鉴欣赏古董的邀请,这方面哪有比神宫寺家族更厉害的,于是得到消息的人顺便也给神宫寺泉转送了一张请柬。
服部……
神宫寺泉看了一眼这个姓氏,好像大阪府的警本部长也是姓这个的来着?
随手将请柬扔在桌上,他的目光转向了放在一边的那两只金属箱。
咔哒一声,密码锁弹开,被安稳包裹在绸布和防震泡沫里的短刀显露出来,三日月恰好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眼里就出现了笑意:“哦,是药研君啊,主君要召唤他吗?毕竟他可是非常、非常的担心您呢。”
“非常”这个词语被三日月咬着重音给重复了两遍。
他没有说谎,自从审神者在本丸因为意外昏迷之后,最忧心自责的就是药研藤四郎了。黑发的短刀一直认为要不是他同意了审神者去后院,也不会让他被砸到,虽然这个逻辑太曲折离奇且显得生搬硬套了一点,但是药研就是自责的要命,任凭一期一振怎么开解也没用。
和后来才到本丸的其他付丧神们不同,药研从神宫寺泉来到本丸起就在他身边,甚至这位审神者还是由他从医院接回来的。
药研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审神者的身体状况,他曾经日日夜夜待在昏睡不醒的审神者身边,从希望到麻木,又重新燃起希望……
其实不仅是他,在神宫寺泉苏醒后,初期的那批刀剑都不由自主的抗拒着看到审神者睡觉的模样,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但是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着。
审神者的灵魂情况不稳定,第一次能醒来是幸运,第二次能醒来是上天恩赐,但是谁能保证还有这样的运气可以有第三次呢?
药研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手入室里,各种各样的书籍摊了一地,结合白石曾经告诉他们的,关于审神者被妖怪惊吓到而出现的灵魂碎裂情况,疯狂地搜寻着相关资料。
但是别说是灵魂碎裂这样稀有的病症,里面连讲述灵魂的书籍都很少见,而他们本身就是神明,精通操控人类灵魂的术法,毕竟神隐就是一种针对人类灵魂施行的神术,借由人类的名字而藏匿他的灵魂,本质上就是一种捕获灵魂的方法。
可是行不通,他们不可能神隐审神者,这行为严重违背了他们刀剑的荣誉和骄傲。
一直到三日月被召唤来的那天,药研还把自己关在手入室里苦苦搜寻,也不知道有没有成果,但是看神宫寺泉现在还好好站在他面前,应该就能知道结果了。
“唔……”神宫寺泉犹豫着看着箱子里的短刀,还是有点踌躇。
毕竟当时召唤前田藤四郎的时候也是失败的,万一这次也是那样,而且最重要的,这振药研是要送还给别人的啊!
如果召唤出了付丧神,那要怎么办?连着付丧神一起送给别人吗?不说付丧神同不同意,神宫寺泉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您宅邸里那振前田藤四郎,并没有付丧神依凭。”三日月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开口,“刀身上有一道很重的划痕,那振刀,看年代,大概在付丧神能够诞生的时间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那双始终半阖着的眼睛微微掀起眼帘,露出隐匿其下的天幕和新月,有很浅的笑意流淌其间:“但是,这振药研藤四郎,是活着的哦。”
神宫寺泉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三日月笑容不变:“您是要放弃他了吗?”
他不是不能理解审神者的想法,但是作为同僚,他更能感受药研心里那种焦灼的痛苦,刀剑没有资格选择主人,同样的也不可能对主人要求过多,只是……总会有点隔阂吧。
总是想很多的平安老刀保持着那种笑容,看着神宫寺泉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放弃?我得问问买下这振刀要多少钱……已经是属于我的东西,怎么能再给别人!”
他这话说的杀气腾腾,三日月一怔,然后眨了眨眼,忽然就笑了。
这笑容温柔绮丽,如同月下绽放的雪白花朵,每一片花瓣都染着淡淡的月色,在昏黄的光线中,照出满堂华彩。
“啧啧啧,你别对我这么笑,我目前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神宫寺泉被那个笑容震的恍了下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白了这个恃美行凶的老头子一眼。
被主君突然的嫌弃糊了一脸的三日月无辜的不得了:“主君,长成这样也不是老爷爷我的想法啊!”
神宫寺泉毫不犹豫地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脸,一手按上箱子里的药研藤四郎,一边怼他:“可你是直接受益者。”
郁金色的光芒流淌出来,沿着刀身蜿蜒上去,宛如一个拥抱,包裹着这振短刀。
下一秒,伴随着倏忽炸开的一片樱花,光线中,一个清瘦纤细的少年站起身,黑发下一双坚硬的紫石英般的眼眸,眼神明亮而锐利。低沉的声音慢慢响起:“大将……”
神宫寺泉仗着自己比人家高,伸手就呼噜了一把短刀的头发:“嗨嗨嗨。”
他温柔地微笑起来:“我很好。”
所以,就不要露出那种歉疚悲伤的表情啦。
第46章 漆黑
鹤丸是第一次来到现世这么有趣的地方, 横滨的建筑风格简直就像是一个精神分裂的人类的两个人格硬生生拼在了一起一样,这座建造在隆起的山脉上的城市,以海拔五十米左右为分割线,完美地分成了两个部分。
上面是高楼林立的现代化都市, 镶嵌着钢化玻璃的大楼鳞次栉比, 阳光一照下来都能造成光污染;而下面则是停留在近百年前的古建筑, 以木材和石块为主要原材料, 一排排民宿旧居罗列开来,街道狭窄阴暗,大多地方连阳光都照不到。
而更下面一点的地方, 是常年处于各个势力火拼中心的贫民窟, 枪声和爆炸声是这里的日常, 就算是白天也很难看到大模大样走在路上的人类。
确切的说, 这里的道路, 大部分时候都是火拼团体们用来埋设炸/弹用的, 没有哪个不长脑子的家伙会走在路中间, 深谙生存之道的贫民窟居民们更炸知道这一点。
然后, 今天就出现了这么个大摇大摆走在路中间的蠢蛋。
鹤丸轻巧地跃过一截坍塌在面前的横梁,双手插在裤兜里, 嘴里还哼着歌儿, 一点没有防备心地四下张望着, 金色的眼睛里都是满满的愉悦, 要是给他脖子上配个照相机什么的, 那他这个“游客”的角色就更生动形象了。
从废墟般的居所悄悄往外看的人们都有一瞬间的失语, 虽然不太明白他是什么人,但是那种干净快乐的气质明显与这里格格不入,看上去就是个迷路了所以勿入此地的游人。
横滨靠海, 旅游业十分发达,虽然有港口黑手党盘踞在此,但是黑手党除了借着海上航线走私什么的,旗下也是有很多正经生意的,旅游业这么块大蛋糕当然不会被他们放过。所以尽管这座城市底下很黑,然而对于游客来说,这里并没有那么可怕。
……前提是,游客不能做什么妨碍到他们的事情啊!
总不可能举着相机闯进人家的火拼现场,还指望着那十几万日元的旅游费可以让你在枪林弹雨下捡一条命回来吧!
鹤丸拉了拉肩头的白色羽织,宽大柔软的布料盖住了腰间的本体刀,然后,他忽然踮起脚尖原地转了半个圈,轻盈的仿佛是一个舞蹈的间奏,雪白的羽织轻轻飘起又落下,如同白鹤的羽翼擦过另一只手。
“欸?!”以为自己肯定能不出声地制服来人的中岛敦看着抓空里的手,下意识发出了一声疑问。
白衣的鹤丸笑眯眯地看着他:“哟?你好?”
两人都是相似的银白色短发,但长在他们身上,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一个是清高孤傲的白鹤的翎羽,而另一个……只能让人想到猫科动物软绵绵的绒毛。
鹤丸盯着中岛敦右脸颊特别长的那一撮头发,手指有点蠢蠢欲动。
好想……好想把两边削到一样平啊!
中岛敦面对陌生青年非常有礼貌的一声问好,立刻站直了身体,条件反射地也鞠躬问好:“您、您好!我是中岛敦!”
鹤丸摸了摸下巴,璀璨的金色眼睛眨巴了两下,看上去十分的人畜无害:“嗯嗯,中岛君?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诶诶诶!对了!总之,不能站在这里……”中岛敦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想做什么来着,一阵手忙脚乱,急忙拉着鹤丸的羽织要往另一边走,鹤丸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恶意,怀着跃跃欲试的好奇心,几乎是乖巧地任由中岛敦拉进了某条又黑又窄又可怕的小巷子。
中岛敦自觉找到了个隐蔽安全的好地方,松了口气,回头想劝告这个一看就很天真无邪的青年赶紧离开,就对上了对方一双亮晶晶的金色眼睛,其中的热情和好奇仿佛两枚小太阳,吓的中岛敦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呃……先生您、您是迷路了吗?请快点离开这里吧,这里不太安全……如果要旅游的话,还是去那些景点什么的比较好……”中岛敦结结巴巴地举起两只手,越说声音越低,因为面前的人好像完全因为他的话而燃起来了啊!
……这种,好像看见了某种状态下的太宰先生的奇妙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安全?是有什么有趣的惊吓吗?”鹤丸金色的眼睛放光,啊啊啊真是太有趣啦!一出门就能遇到好玩的事情,这样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中岛敦欲哭无泪,他只是一只可怜的虎,接受了工作来这里稍微调查一下社里某个案子的情况而已,本来都要走了,无意间看见了这个疑似迷路的游客,好心让他赶紧离开贫民窟,没想到,这个人好像哪里不对劲啊!
一种碰到了大麻烦的感觉,真的很不妙啊……这种整个人都想瑟瑟发抖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人虎。”
下一秒,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中岛敦整个人都僵硬了,垂死挣扎般不愿回头。
不会吧!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不信!
“你居然敢无视我?!”那个声音更加低沉阴郁了,里面的杀气浓重到连鹤丸都眯起了眼睛。
自欺欺人失败的中岛敦抖抖索索地回身,在对面毫不收敛的杀气攻击下,露出了一个很丧很尴尬的笑容:“……啊。”
在贫民窟这样的地方也莫名会显得暗一层的灰蒙蒙天空下,有数条漆黑的布条似的东西在飘舞,这东西看上去非常柔软,但是一碰到墙壁路面,就会无声无息地将对方切断,简直是一种恐怖至极的凶器。
而操控着这些凶器的人,是一个穿着漆黑大衣的年轻男人,黑发在耳侧褪成雪一样的苍白,瘦削的身体看上去弱不禁风,他慢慢往前走着,单手捂住嘴咳嗽,好像是个不听医嘱刚从哪个医院里跑出来的重病号。
但他的行为实在是称不上柔弱,那些在他身后漂浮挥舞着的凶器跟随着他的心意捅进地面,又在中岛敦刚刚站立的地方拔高穿刺,凶悍可怖地掀起了一整块地面,像是穿葫芦一样带起几块水泥板。
“人、虎。”
他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停顿琢磨,似乎要把这个词语咬在牙齿间,细细地碾磨碎了,从里面挖出什么深刻想要寻找的东西,再一口吞下肚去。
能借助异能力化为白虎的少年悄咪咪地拉了拉背后的人的衣服,想让他趁着这机会赶快逃命,谁知伸出手去就抓了个空。
——又抓了个空。
欸???
中岛敦也顾不得前面的芥川了,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发现刚刚还在他身后的那个俊秀青年不见了。
人嘞?
茫然的中岛敦头皮一炸,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第一次跟太宰先生出门时的事,对方站在桥上欣赏了一番河流,赞美了一句:“这水真清澈啊。”然后就在中岛敦眼前,一点没有预兆地,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
下去了!
去了!
可怜的中岛敦差点被吓哭了。
然后,这种由心脏里生发出来的惊恐感,再一次袭了上来。
背后炸开了惊天巨响,轰隆隆的好像是拆房子的响动让中岛敦吞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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