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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竹马是渣攻(近代现代)——三三娘

时间:2020-09-05 16:31:00  作者:三三娘
  叶开躺上床像躺进云里,头脚都没了轻重意识,浑身的骨头都疼得发酸。这星期他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有时候模模糊糊地在凌晨睡去,瞬间又被高亢的晨跑铃惊醒。三餐也没有胃口,下课只伏在桌子上补眠,睡得连铃声都听不见。
  病了好,病了他脑子里就不会有伍思久在陈又涵公寓里的画面。
  玄关,客厅,卧室……伍思久轻描淡写,成为叶开反复的噩梦。
  陈又涵周五没等来叶开电话,周六白天也没有,掐着秒数,六点,七点,八点……妈的日子怎么这么难捱。
  他很忙,比从前翻倍的忙,一周七天,一天十五个小时地把自己泡在工作里。老板这么拼命,做下属的哪好意思摸鱼。顾岫心里骂了一千八百遍神经病,拆开一罐新的咖啡豆。陈又涵从前工作时间很规律,反正超过晚上九点谁也别想打扰他出去鬼混,现在倒好,别说晚上八点,十二点了办公室的灯还是亮的,还他妈是星期六!
  “英俊的陈总,我今天特意找小任看了下项目管理表,每个节点我们都超前完成了,二季度开局大好,你看这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陈又涵冷冷一个眼神投来。
  顾岫:“……的好天气,真是加班的好时节呢!”
  陈又涵淡淡道:“你又没女朋友,不加班干什么?”
  不是,单身狗没人权吗?
  顾岫压抑下自己想杀人卷钱跑路的眼神,怂道:“我单身狗,可你不是啊,你——”
  “我是。”
  哦,那没事了——
  等等?!
  顾岫惊得咖啡都洒了出来,小心翼翼道:“……那个滑雪的小男朋友,分啦?”
  陈又涵面不改色地“嗯”了声。
  “这也太快了!三月中过生日这才五月上旬你就厌了?渣男。”顾岫嘤嘤嘤。
  陈又涵慢条斯理地说:“我被甩的。”
  顾岫惊恐地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操了,这么秘密的惊天丑闻被他知道,下一步是不是就该灭口了?
  “去哪儿?”陈又涵叫住他:“电脑搬进来,碰一下招商进度。”
  顾岫一脸生不如死地抱着笔记本在陈又涵身边坐下,点开表格,嘴里却忍不住八卦:“所以您最近这么舍生忘死地醉心工作其实是因为失恋?”
  陈又涵不置可否。
  “老板,可是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啊。”顾岫冒死谏言——虽然他母胎单身,但不妨碍他为老板献计献策排忧解难,毕竟,这就是金牌总助年薪百万的价值——
  “我觉得像您这么英俊多金温柔绅士的霸道总裁,追回一个前男友,应该,不在话下!”
  陈又涵淡淡瞥他一眼:“我来公司加班,就是为了让自己忘记他,现在你确定还要继续在我耳边当感情顾问吗?”
  办公室空调是坏了吗?顾岫额上滴下一滴冷汗,滑动鼠标的同时偷偷打量他老板。
  他刚进公司的第一天就被科普过,他的顶头上司花名在外,搭个电梯的功夫兜里都能被塞上十几张名片,酒店里发小卡片的都没他生意兴隆。GC商业部的每个人都能在一分钟内说出十条有关陈又涵的花边新闻,但他被甩——这种事情闻所未闻。至于陈总为情所伤激情拥抱工作?这料要出现在茶水间里,爆料的能被喷一脑门唾沫星子——“哪来的萌新在这乱编黑料?”
  但陈又涵今天自曝,顾岫不得不仔细反刍他最近的异常举动——疯狂地工作,苛责地验收,冷淡地对待下属,的确一副活阎王的样子。
  “听说你有个弟弟?”碰完表格,陈又涵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长长地舒了口气。
  看了眼时间,凌晨1点,回去可以倒头就睡。
  “是的,今年高考。”
  “你们岁数也差挺多的。”陈又涵道。
  ——“也。”
  顾岫心念一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了。
  “差10岁。”他答道。
  陈又涵笑了笑:“他跟你没话聊吧。”
  “那我跟小屁孩也没话聊。”顾岫不服输。
  “跟你聊你听得懂吗。”陈又涵话里有若有似无的嘲讽,“漫展,动画,二次元,游戏,考试,球赛,NBA,暗恋,夏令营,你能听进去几个?”
  “听不懂。”顾岫心服口服地说:“所以他的确不怎么爱搭理我。但我一清华学霸也不爱搭理吊车尾好吗?”
  “有道理。”陈又涵冷淡地点点头,“我对象既比我小十几岁又是学霸。”
  顾岫心里山崩地裂——
  操,这话聊劈叉了。
  “老板,其实是这样的,”他小心翼翼地找补,“你以前的那些……年纪也都挺小的,处对象归处对象,这些东西……不妨碍的。”
  陈又涵掐灭烟起身:“他不一样。”
  寂静的山路上,火红色法拉利轰然驶过,又一脚刹车,缓缓地退了回来。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陈又涵?”
  凌晨两点,思源路。
  叶瑾刚跟朋友飙完车回来,乍一看到这眼熟的帕拉梅拉,还以为自己见了鬼。
  “你怎么在这儿?”
  陈又涵车停在路边,人靠车站着,长腿交叠,正拢着掌心低头点烟。听到叶瑾的声音,他抬起头,眯眼吁出一口。
  “这么巧。”
  “巧什么?”叶瑾哭笑不得,“这我回家的必经之路!倒是你半夜三更的出现在这里干什么?”
  陈又涵垂下手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地笑:“想你了不行?”
  虽然知道这狗男人又在瞎撩,叶瑾还是没忍住脸颊烧了起来。
  “客气了。”她开车门下车,“我看你是想我给你多介绍几个小明星吧。”
  “看不起人啊。”陈又涵低笑,“玩小明星还用找你牵线?”
  叶瑾一想也是,打开小挎包,从里面掏出一个薄荷绿的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支细烟,“借个火。”
  “你抽烟?”陈又涵的确有点惊讶,按起打火机。
  “看不出来?”叶瑾笑了笑,低头凑过去深深地吸了一口,而后弹了弹。她的动作很熟练,有种妩媚而洒脱的感觉。
  “藏得挺好。”
  “别告诉小开。”叶瑾道。
  乍一从叶瑾嘴里听到叶开的名字,陈又涵心头忍不住一跳。
  他没救了,焦头烂额忙到凌晨一点,不回去睡觉反而着了魔中了蛊似的跨越大半个城区来思源路兜风。兜你妈的风,兜屁的风,兜……操。
  “知道了。”陈又涵随口应道。
  有点热,叶瑾甩了甩头发:“来都来了,我看你多半也是睡不着,跟我回去喝个酒吧。”想到陈又涵开了车,改口道:“喝茶也行,看你。”
  陈又涵没那么没分寸,听凭任性开车到这里已经离谱,要是敢大半夜登门,明天陈叶两家就能联合登报喜结连理。
  “不去?不去也行,”叶瑾上车,声音在夜风中显得飘渺:“小开病了,你明天来看看他吧。”
  陈又涵站直身体,从嘴里取下烟:“严重吗?”
  “不严重,”叶瑾笑笑,“可能失恋了,梦里也掉眼泪,把我们瞿女士吓得想请人来跳大神。”
  陈又涵仿佛无形中挨了一闷棍,站不住,往后靠回车子上,再说话时嗓音发紧:“他那么小,不应该谈恋爱。”
  叶瑾笑着长叹一声,“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有什么理智?喜欢就是喜欢了,十七岁的喜欢会记一辈子的。”
  陈又涵仓皇地扶住车门,烟从指间掉下,心脏仿佛被捅了个对穿。
  叶开,你十七岁喜欢的第一个人,可不可以告诉我是谁?
 
 
第24章 
  叶开睡了两天。
  他在学校里时很抗拒睡着,梦里有他不能控制的画面。
  反复回到那个瞬间。
  “你不会也喜欢陈又涵吧?”
  “他看你跟看小孩子一样。”
  “你喜欢他?他把你当弟弟,你这样他可能会觉得恶心。”
  “你懂喜欢是什么吗?喜欢要接吻拥抱上床的,你可以想象陈又涵在玄关就吻住我的样子吗?”
  伍思久俯在他耳边,讲话语气轻而魅惑,末了,他轻佻地拍拍叶开的肩膀,像掸去一片灰尘:“别做梦了。”
  叶开大汗淋漓地挣扎,梦见他和陈又涵在西湾的海边走着,又梦见那条吃了野猪的蟒蛇肚子鼓鼓地躺在潮湿的岩石上。
  一眨眼,变成他躺在地上,被一条艳丽的毒蛇缠住了。
  陈又涵走进叶开的卧室。
  床铺宽而厚实,羽绒被看着便很轻柔,叶开深陷其中,脸色苍白而双颊驼红,眉眼紧闭,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
  房间里打着空调,他不应该热成这样。
  “说是发烧,但怎么看都像是受惊过度的样子。”瞿嘉为他掖了掖被角,“今天再不醒就去医院了。”
  陈又涵脚步放得很轻,对瞿嘉道:“我陪他坐会儿。”
  瞿嘉看他一眼,没有拒绝,只点点头。
  门被无声地合拢,陈又涵俯下身,手掌轻轻地从叶开额头抚下,抚摸过他颤抖的眼窝和睫毛,顺着挺翘的鼻梁往下,停留在紧抿的双唇上。指腹轻轻地捻过,灼热柔软的触感尚未消失,陈又涵一惊,仿佛从某种着魔的状态惊醒,狼狈地抽回了手。却在这个时候听到叶开在梦里含糊地呢喃了一声。
  心跳漏了一拍。
  ……依稀像是自己的名字。
  “叶开?”他拨开叶开的额发,指腹一遍一遍地描摹着他的眉骨。
  叶开深陷梦魇,无知无觉。
  陈又涵垂在身侧的指尖微颤,更深地俯下身,更温柔地凝视他,心里有两股势力激烈得缠斗着,末了,是哪一方缴械投降了。他低下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叶开的额头。
  免不了自嘲,陈又涵,你什么时候连偷亲这种做贼一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了?
  他转身欲离去,手却被一把抓住。
  那一下抓得他心跳重重失速。他几乎是仓皇地转过头,看到叶开的瞳孔空洞而茫然地睁着,像水洗过的黑曜石。
  “……你醒了?”
  叶开浑身都绵软无力,但还是吃力地用尽一切力量抓住他——
  他眉头痛苦地锁着,掌心烫得吓人,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别走。”
  陈又涵冷静下来,与他手掌交握,仔细端详他:“小开?”
  叶开开始哭,是那种无声的哭,表情毫无变化,眼泪就那么从眼尾滑落没入鬓间。
  “我是你弟弟吗?”他问,嗓音嘶哑,好像被烧着了。
  陈又涵直觉他不对劲。他应该立刻叫医生叫护士叫瞿嘉叫保姆叫一切人,但他好像被魇住了,竟然没有出声。
  叶开又问:“你是把我当弟弟吗陈又涵。”他唇角一瘪,开始颤抖,继而真正地哭了起来。
  陈又涵兵荒马乱,俯在他身前不住地擦着他湿漉漉的眼睛:“不是,不是的叶开,我没有把你当弟弟。”他根本不知道、也不敢细想叶开为什么这样问,也无力深究这个答案会什么会如此不假思索地出现。他只是不停地用大拇指抚摸着叶开消瘦下去的两腮,重复地说:“对不起小开对不起,我没有把你当弟弟,从来没有。”
  叶开崩溃地呜咽,惊动了门外守着的护士。她推开门疾冲过来,陈又涵松开手,不着痕迹地后撤一步,看护士摸了摸叶开的额头,道:“他做噩梦了,你出去吧。”
  瞿嘉闻风赶来,见叶开又哭了,脸色一沉,不客气地看向陈又涵:“你怎么他了?”
  陈又涵心想,偷亲了一下算吗?
  没等他回答,瞿嘉便冷冷地下了逐客令,火速安排把叶开送往医院。本着双管齐下谁也没碍着谁的实用经济主义思想,她一个电话打到某位大师那里——
  “嗯,对,做梦,梦里总哭,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供长明灯是吗,好。……什么?哪个菩萨生日?没问题……”她像谈生意般利落,带着不容分说的强势,一通电话便安排好了一切。陈又涵让在一边,看叶征把叶开抱上车。
  不知是医院的作用还是某菩萨冥冥中的庇佑,亦或者两者皆有,叶开终于在星期一上午醒来了。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清醒,绝不是梦游般的假醒。他一睁眼便看到了陈又涵,见他倚在窗台边在刨苹果,很耐心,低垂着侧颜,好像在和那根将断未断的果皮较劲。
  叶开静静看了两秒,发出些微动静,惊动陈又涵。
  “醒了?”陈又涵扔下刨了一半的苹果,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擦干后才走向叶开,帮他把病床升起,又在他腰后垫了两个柔软厚实的枕头。
  叶开一眼扫过茶几,很虚弱地调侃:“你给它们军训呢?”
  一连十数颗苹果排成一排连成一线,排头的都泛黄了,氧化得没法看。
  “闲的无聊。”陈又涵心想,你要再不醒,我就开始雕兔子。
  叶开笑:“你无聊就挥霍它们?容易吗长那么大那么甜。”
  他这下确定叶开的确是清醒得不得了了,给他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下,才问:“好端端的怎么病这么重?”
  “做噩梦了。”叶开轻描淡写。
  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淡蓝色竖条纹,宽大无形,衬得他整个人的轮廓都很消瘦,有一种马上要支离破碎的脆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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