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老板,我算是你的衣食父母吗?”宿沉眼底掠起一丝波澜,面上倒是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样子。
虞鱼微微睁大眼睛,他正想再夹个小丸子吃,听到宿沉的话动作都停了。
他歪歪头,思索片刻,抱着棉花糖,冲宿沉乖乖软软地又叫了一声:
“喵?”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都看着宿沉,宿沉抿抿唇,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去看那盘章鱼小丸子:“快吃吧,不吃要凉了。”
略长的鬓发遮住了耳朵,也盖住了那浮在耳朵上的薄红。
吃完夜宵,没过多久虞鱼就准备去睡觉了。
但他今天晚上吃得有点多,肚子撑着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到了一点都没什么困意,反而觉得口渴了。
虞鱼摸着肚皮,后悔吃了那么多的章鱼小丸子。
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打算去一楼倒杯水喝。
·
宿沉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躺在床上就是没有困意。
他叹了口气,从床上起来,走出卧室,下楼往地下室走。
地下室那扇关着的门其实没有锁,只是那么关着,仿佛别墅主人的矛盾心理,虽然不想碰里面的东西,但又不是完全想丢弃它们。
宿沉打开了那扇门。
那是一间阳光房,被他改成了音乐室。
里面摆着一架三角钢琴,放了一把小提琴还有一把吉他,除此之外是一些录音设备,桌子上整齐地叠着曲谱,一旁的大柜子上陈列的都是金光闪闪的奖杯。
这间屋子,他虽然很少进来,但一直雇了专人打扫,所以连灰尘都没怎么看见。
也许是今天的那通电话,亦或是那段横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旋律,宿沉在某种动力的驱动下,走到了这间尘封已久的房间里。
宿沉把钢琴上盖着防尘的琴布掀起,他摸了摸光滑的琴盖,白净纤长的手指搭在黑色的琴盖上,有一种视觉的对比冲击感。
打开……吗?
宿沉知道自己在犹豫,他放弃了的东西,现在又想着捡回来。
傻子才会这样干。
最终宿沉还是把琴布盖回去,没有打开琴盖。
月光从顶上洒下来,宿沉坐在琴凳上,背靠着钢琴。
他的身影显得有点孤寂。
·
虞鱼溜到厨房里,倒了杯温水。
他把厨房的灯打开,把一整杯水都喝进肚子里,这才觉得嘴里没那么干了。
“鱼鱼?”宿沉站在厨房门口,诧异道。
他从地下室上来,看见厨房灯亮着,就过来瞧一眼。
虞鱼吓得一抖,手里的水杯差点摔地上。
“宿总?”他赶紧双手抓着杯子,害怕它真从手里溜出去。
“嗯。”宿沉说,“睡不着?”
虞鱼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唔……夜宵吃太多了,有点撑。”
宿沉无奈:“以后不给你做那么大量的夜宵了。”
虞鱼握着手里的杯子,杯壁上还残留着温水的温度,让他的手心生暖。
他站在厨房的灯盏下,光洒在他的身上安静又和暖。
宿沉站在门口,前头是光亮,后面是黑暗。
“如果……”宿沉忽然开口,“如果你放弃了……”
虞鱼:“嗯?”
宿沉眼底沉甸甸的,他撑在门上的手指微微收紧:“没什么,早点睡吧。”
“晚安。”
宿沉说完,往后退了一步,身影重新没入黑暗中。
留下虞鱼一个人站在厨房里,连“晚安”都还没来得及回。
·
次日清晨,虞鱼是被胸口的重量给压醒的。
棉花糖蹲在他的胸口,毛茸茸的尾巴扫过来,蹭得他脸颊微痒。
“不行,棉花糖,我好困。”虞鱼眼睛都睁不开,他把棉花糖捞进怀里,当个抱枕似的圈着,又闭上眼睛睡过去。
棉花糖很乖,它把爪子拍在虞鱼胸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也跟着懒洋洋地躺住了。
宿沉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一人一猫睡得挺香,没忍心叫醒他们,让过来煮饭的阿姨把早饭保温,才出门工作。
他心里想着事情,工作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
林秘书注意到老板的分神,送茶的时候忍不住叫了下:“宿总,茶。”
宿沉回神,发现自己攥着笔在空白的文件背面又写了旋律。
他接过茶,看着杯子里茶水倒映出的影子。
算了,写吧,就写一首,然后总能静下心工作的。
·
当初说好一周三天在宿沉家住,三天在贺故渊家住。
虞鱼非常遵守约定,在宿沉家住了三天,又回贺家去了。
最近贺故渊好像也有点忙,回家的时间都晚了不少。
虞鱼只好抓紧一切时机,与他的患者先生谈话。
他照例询问贺故渊有没有再出现头疼情况,问完之后,一向沉默寡言的患者先生忽然提出了疑问。
“在宿沉那里住得开心吗?”
虞鱼愣了下:“嗯,开心。宿总家里有一只猫,叫棉花糖,很可爱……”
他一说起棉花糖,就忍不住多说了一点话。
贺故渊看他眼角眉梢飞上的高兴,转了转手里的腕表。
猫……
找个时间带他去挑一只,养在家里吧。
“鱼鱼。”贺故渊突然想起要叮嘱的话,“最近可能又要降温,最好少往外头跑,别被冻得感冒了。”
虞鱼眨眨眼,没有什么异议地应下了。
反正他不喜欢低温气候,呆在家里也挺好的。
谈话结束,虞鱼哒哒哒地跑下楼,去吃林姨给他捣鼓出来的新点心。
宿沉比较喜欢做糕点类的东西,但是林姨却是十项全能!
贺故渊被一个人留在卧室里。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是亚伯发来的消息。
“东边的斯图纳塔移动速度变快了,可能会出现极端低温天气。”
·
虞鱼在宿沉住了一段时间,和棉花糖的关系越来越好。
有时候棉花糖会从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拖出些小玩意儿,然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送到他跟前,当作是给他的礼物。
今天,虞鱼正在接席轻言打来的电话。
席轻言最近沉浸在冰火两重天之中,一边是天天见到偶像内心的热情似火,一边是做助理做得身心交瘁。
“温哥哪儿都好,但是助理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席轻言在电话那头“嘤嘤嘤”,把虞鱼嘤出一身鸡皮疙瘩。
虞鱼在沙发上咸鱼瘫:“做助理很辛苦吗?可是我当时很清闲啊。”
席轻言:“……”
:)他好想吐槽,可是为了偶像的地下恋情,他得忍住。
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温羡清对虞鱼有多么的不一般,只有当事人毫无自觉。
虞鱼正想问点什么,就见棉花糖又咬了个东西,扭着屁股跑过来,放到他脚边。
“嗯?这是什么?”虞鱼捡起来,发现是个本子,“棉花糖,你又去哪里偷偷摸出来的?小心宿总回来揍你屁股。”
之前宿沉发现棉花糖钻沙发底下摸东西,结果沾了一身的灰,气得把棉花糖摁在澡盆里,先唰了一遍毛,又打了一顿屁股。
虞鱼看了看手里的本子,挺干净的,棉花糖应该不是从某个脏脏的地方拖出来的。
他翻开本子,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冷笑话:
为什么棉花糖喜欢鱼鱼?
因为猫喜欢鱼。
哈哈哈(毫无感情的笑声)
第44章
这是一本琴谱, 整个本子都被写满了各种曲谱,而且看起来都是作者原创的谱子,有的连名字好像都没想好, 仿佛只是随笔落下。
“棉花糖,你从哪里偷来的。”虞鱼咬着唇,纠结地翻了下扉页, 想看看有没有署名。
“宿沉”两个字龙飞凤舞地写在扉页上。
这是宿总的?
虞鱼“啪”地一声合上本子, 生无可恋地揪着棉花糖揉搓一顿。
“崽啊,你知道你犯了大错吗?”虞鱼搓着猫脸, 表情严肃正经。
宿沉从来没有提过关于琴谱、音乐方面的事情,想也知道他估计是不愿提及这些事。
棉花糖非常无辜地看着他:“喵呜~”
“你从哪里偷来的,赶紧放回去,不然真的要挨揍了。”虞鱼薅了一把猫毛,把那个本子在棉花糖面前晃晃。
棉花糖盯着那本晃来晃去的本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伸爪把它拍下来, 然后叼在嘴里, 颠颠地跑了。
虞鱼追在它身后,跑着跑着发现棉花糖一路跑到了地下室,进了之前关着门的那间房。
虞鱼站在音乐室的门口,没有进去。
鎏金的阳光从玻璃顶上倾泻而下,虞鱼微微眯起眼,有些不适应陡然明亮起来的视野。
三角钢琴安静地蒙着琴布, 小提琴被搁在玻璃柜里存放,吉他裹在琴包里,静默地立在一旁。
墙纸的图案精致,房间铺了厚厚的绒地毯,一些装饰物的挑选也充满了主人的用心。
那么多小细节里透露出来的都是主人的喜爱与珍重。很难想象, 这间房间的主人会不喜欢它。
棉花糖不知道把那个本子叼去哪放了,等虞鱼回神,它就已经蹭到他脚边,又乖乖巧巧地蹲在他脚上,好像刚才调皮捣蛋的坏猫不是它。
虞鱼抱着猫走了,临走前还小心翼翼地把音乐室的房门重新关起来。
宿沉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他发现虞鱼总是欲言又止,秀气的眉毛都忧愁地皱起来,看起来像在苦恼什么。
“怎么了?要是想告棉花糖的状,就大胆告。”宿沉帮虞鱼夹了一筷子的糖醋肉,虞鱼刚刚就顾着沉思,筷子拿在手里半天,都没夹一点菜。
虞鱼看到筷子朝他伸过来,下意识张嘴咬了,等嚼吧嚼吧把肉吞下去后,他才发现宿沉正一脸深沉地盯着被他咬过的筷子看。
虞鱼脸颊微红,他害羞得想钻到桌底下:“宿、宿总,我不是故意的……”他怎么就那么上嘴了呢。
“要不你换一双吧。”他小小声地说。
宿沉握着手里的筷子,挑眉:“不用换。”他神色自然地又用筷子夹菜,只有扶着碗的左手指尖内扣,显出一点细微的紧张来。
“哦。”虞鱼舔舔唇,懊恼地埋头苦吃。
总感觉怪怪的。
他吃了一口辣子鸡,一定是因为辣子鸡的辣椒放太多了。
·
日子很平凡地过去。
除了气温一天天地往下降,预示着冬天的彻底到来,一切仿佛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但今天有点不一样。
宿沉没有按时回家。
最近几天,宿沉一直频繁地接到他那位性子急躁的父亲宿成海的电话,无一例外都是催他赶紧回家,去家里的公司工作,不要自己一个人在外头捣鼓一些没用的东西。
宿沉对此的回应就是直接挂电话。
在一次次的劝说宿沉失败后,宿成海终于忍无可忍:“你不听我的话是不是!你大哥过几天就过去找你当面谈!”
拜这句话所赐,宿沉现在正坐在酒店的包厢里,他的对面坐着的是宿寂。
“哥。”宿沉淡淡地叫了一声。
宿寂叹了口气:“不欢迎我?”
“嗯。”宿沉直言不讳,表情一点儿波澜也没有。
宿寂习惯了弟弟这副油盐不进的冷漠模样,倒是没有像他们的父亲宿成海一样,每次都能被宿沉的态度戳中怒点。
“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他这个人就是脾气暴了点。”宿寂说。
“你知道的,自从妈妈过世后,他就见不得那些东西……”
宿沉重重地放下筷子,本来就没多少胃口,现在是完全吃不下了。
“如果你是来帮他教训我的,”宿沉抬起眼,一双凤眼清凌凌的,没什么温度,“你大可不必这样。”
宿寂看着弟弟,他们兄弟两长得其实不是很像。
他的样貌随父亲,英俊是英俊,但就是没什么特点。
但宿沉不一样,他的相貌随母亲,一张脸出挑极了。几年前名声大噪的时候,除了那双谱写弹奏无数曲子的手外,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那张脸。当时还有个绰号,叫音乐界的那喀索斯。
宿寂沉默片刻,又开口:“其实你不必这样,你现在也已经放弃了音乐,不如就直接回家里的公司——”
宿沉没有回答他,他只是看着杯子里盛满的酒。
暖黄色的灯光像璀璨的星点坠进酒杯中。
“沉沉,想学什么曲子?妈妈教你弹好不好?”女人的声音温婉轻柔,她长得很漂亮,“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
宿沉摇晃酒杯,把杯子里的倒影搅散。
“你们都在拼命地想忘记她。”宿沉倏地一笑,眼底却冰凉得没有笑意。
宿寂听见这句话,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一半,未尽的话语全都卡壳住了。
“你们可以忘,但我不能。”
宿寂愣愣地望着宿沉半天,时光像是从过去穿越而来,在宿沉的眉眼上映出相似的影子。
他越长越像妈妈了,像到有时候一个恍惚,可能都会不小心看错。
宿寂很浅地舒了口气,露出一个有点苦涩的笑。
·
虞鱼等了宿沉好久,都没把人等到。
等到最后,反而等到了温羡清的视频电话。
他窝在沙发上,接通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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