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清在修习的第一天,所有的舞姬都跪下来求他。
她们都知道煜扬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也许煜扬让顾若清跳舞只是一时兴起,但她们的生死,则全部都掌握在这一只舞上。
“这位仙君,”舞姬们泪眼婆娑,“我们知道您是在委曲求全……但是,求仙君给我们一条生路。”
顾若清垂眸:“我会认真修习的,你们放心。”
虽说仙魔殊途,但当他一想到勒琳当初也是最善跳此舞时,便也无法狠下心来。
他对待世间万物,总是善解人意而仁慈,对己狠而不自知。
五日期限来临,大殿上已经响起了舞曲声。
自从他进来,男人的眼睛便一直盯在他身上。
顾若清向来只穿白衣或者青衫,他长发如雪,看起来整个人素洁得几乎飘飘欲仙。
他从未穿过红衣,如今日这般。
红色如火如霞,披在他的肩上,衬得仙君身姿挺拔,肤色如雪,那及腰的白发垂落在肩头背后,犹如海棠梨花,明丽动人。
他长睫如鸦羽,薄唇似浅樱,明明是清俊淡远的眉眼,却在垂眸之间,被这红绸锦绣之下逼出些不同于往日的风情。
顾若清还未抬首,便感觉有人从高座之下朝他飞来,抬起他的下巴,低沉道:“师尊这般模样,真真是好看。”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顾若清的脸色太过于苍白了。
顾若清偏过头,躲开煜扬的手。
煜扬却没放过他,他将顾若清的脸强硬的掰过来,伸手沾向一旁的红艳艳的胭脂,用力的在他苍白的唇上抹开。
一副淡然悠远的水墨丹青瞬间变得浓墨重彩,风情万种。
煜扬看得心痒,便在他唇上咬上一口。
他的热气喷在顾若清的耳边,声音低低的:“这样才对,师尊平日里总是一副清高做作的样子,但只有我知道……”
“您脱了衣服有多诱人。”
顾若清咬紧牙,闭上眼,没有说话。
“开始吧,”男人勾了勾他的腰带,“本座已经快要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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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清还是出了差错。
他毕竟也只是有血有肉的人,人的体力和精力都是有极限的。
这几日,他白天与舞姬们修习,到了晚上还会被煜扬绑回地牢,忍受男人粗暴而无节制的折磨。他本就身形修长瘦削,近日来便更是消瘦。
有时候当顾若清在高潮之后昏睡过去时,后背凸起的蝴蝶骨就如同折断的羽翼,上面还有毫不留情的咬痕。
他在最后一个旋转时,忽然感觉眼前一白,跌落下来。
音乐戛然而止。
周围静得可怕。
“啊!!尊上饶命!”
他忽然听见跪在一旁的舞姬发出惨叫声,不由得抬头,朝面色阴沉的魔尊喊道:“煜扬!”
男人偏过头看他,凌厉的侧脸在光影之中显得陌生而危险。
顾若清撑着墙站起来。道:“……我重新跳。”
魔尊微微眯眼:“师尊不是不愿意跳吗,怎么这会又愿意了。”
男人一边说,握着舞姬脖颈的手却仍旧在收拢,女子痛苦的挣扎着。
顾若清摇头:“煜扬,我重新跳,你放了她。”
他握住煜扬的手臂,想要让他放下舞姬,却见煜扬忽然朝他笑了一下。
笑得好看又残忍。
咔嚓一声。
舞姬停止了挣扎。
顾若清睁大眼,血红的衣裳衬得他脸色惨白。
魔尊手一松,像扔垃圾一般丢下尸体,擦了擦手,看着顾若清难以置信的面容,兴奋的舔舔嘴角。
“……为什么。”顾若清声音颤抖,“你为什么……”
煜扬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仿佛猫逗老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师尊啊。”
“本来我也不想杀她,但是看师尊这么坚持,”魔尊的声音轻佻又残忍,“我忽然就来兴趣了。”
顾若清摇头,嘴唇颤抖:“……疯子,煜扬,你这个疯子。”
“对,我就是个疯子。”男人朝他道。
“师尊如果要怪,就怪你自己,”男人道,“怪你当初要救我,救了我之后又要杀我,现在这一切,都是你自食其果!”
顾若清闭眼:“……所以,你今日就要这般折辱我。”
“折辱?”煜扬好似听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东西,“师尊可太小瞧我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你不是想她们活吗,我就偏要让她们死。你想让世人安乐祥和,那我就偏要让一切沦为地狱,而你,”男人轻佻的看着他半开的红裳和嘴上的胭脂,“师尊,你除了躺在我的床上,能做什么?嗯?”
顾若清捏紧双拳,他颤抖着手,一把擦过自己唇上的胭脂,看见手背上的颜色似血一般,红得触目惊心。
他抬起头,一字一句道:“煜扬,你这样子,真让人厌恶。”
猛地,厌恶两个字像刀一样刺进煜扬的耳膜中,让他整个人为之一僵。
男人本来整个人好以整暇的戏耍着一切,此刻却忽然双眸赤红,化身为被彻底引爆的魔鬼。
疯子之所以是疯子,是因为他们如炸弹一样一触即发,不可控制。
于是煜扬一把将顾若清抡在墙上,揪住他的衣领,怒极反笑:“厌恶?好,师尊要厌恶我,待会也不迟。”
说完,他手一挥,空气中顿时出现青云山的景象,那曾经悠远清净的修仙之处如今已是横尸遍野,血流漂杵,四处都是惨死的弟子。
“师尊睁大眼看看,”煜扬金瞳爬着血丝,笑得发狠,“看看这几个人,是不是有点熟悉。”
顾若清一看,几乎感觉眼前眩晕。
青连生万箭穿心,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旁还有尘逍,已经遍体鳞伤,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魔物。
“怎么会……”
“师尊,他们可都是因为你死的,”一旁的声音如魔鬼般,亲昵道,“若你未曾出现在青云太宗,联合他们一起绞杀我,青宗主和尘师叔,又怎会变成这样。”
顾若清摇头:“……不,不对,这不可能!”
“师尊还不相信吗,那好,那我就给师尊亲自演示一遍吧。”
说完,煜扬指尖一点,画面中的魔兽立刻听他的指派,一拥而上,扑咬上已经毫无抵抗力的尘逍。
顾若清猛地拔出煜扬腰侧的剑,砍向那张虚空中的影像。
画面顿时消失。
白发的仙君扑了空,喘着气,拄着剑,狼狈不堪。
煜扬看着他穷途末路的样子,讥笑道:“师尊,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好笑吗。”
“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可你,却连剑都拿不稳。”
“师尊,用不着我提醒你吧?你的同门师兄妹们在负隅顽抗的时候,你还在干什么?”
顾若清忽然浑身一颤,瘦削的背脊凸出在单薄的外裳上。
“……闭嘴。”他低着头,声音低哑。
煜扬的心中极爽又极怒,极乐又极恨。
“你就在魔界里,和杀了他们的仇人夜夜做i爱,还为他弹琴,为他歌舞,好不开心!好不自在!”
“闭嘴……闭嘴……”
顾若清捂住双耳,煜扬却犹如厉鬼般阴魂不散。
顾若清敢厌恶他,顾若清居然敢厌恶他!
那他就活该这样子,活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贱货,活该被锁在这地底之下,掉入泥泞,滚上污泥,烙上他的痕迹,永远没资格嫌弃他!
“顾若清,你不过就是个风流下贱的伪善之辈,一个自诩正义的虚伪小人,成天匡扶正道拯救苍生,拯救?真是笑死人了!”
“你救得了谁?”
“别说了……”
男人双眼赤红:“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顾若清一点一点往下滑落,他面色苍白,嘴唇上的胭脂被擦花,红色的外裳松垮的挂在瘦削的肩膀上,凌乱又狼狈。
他想要逃离这里,却被煜扬死死抵在墙角。
男人早已经着了魔,他的爱恨犹如一把带血的尖刀,锋利而歇斯底里,话语带着利刃拼命的捅向顾若清,红着双眼仿佛你死我活。
他抓住顾若清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膛的刀疤上。
“师尊,你睁大眼看看,这就是你拯救了又杀掉的疯子,如今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怎么样,你满意吗?”
顾若清的声音近乎哀求:“别说了……煜扬……求你别说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的哭腔,却被煜扬一把抓住下颚,抬起了头,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下。
那人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液体,在抬起头那瞬间,滑落了下来。
煜扬从未见过顾若清流泪,但他如今早已魔性大发,他喜怒无常,毫无人性。
顾若清的眼泪越多,他越疯魔。
“顾若清,”他咬牙切齿,残忍道,“你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整片大陆上死的所有人,都是托你的福。”
“你如今,活在这世上,就是罪恶,”他抵着他的耳边,“和我一样,你不过就是个同情心泛滥的蠢货,一个就是害死所有人的灾星。”
“你说我让人厌恶,你以为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
“你永远永远,都没资格厌恶我。”
他松开桎梏着顾若清的手,后者缓缓滑跪下来。
顾若清用手抱住双臂,缩在角落里,长发遮住苍白脸颊,声音沙哑颤抖。
“煜扬,你饶了我吧……”
“求你饶了我,好不好……”
终于,白发的仙君跪在地上,捂住脸,崩溃的低泣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卖萌。
(好的,我知道煜扬一世很讨打,相比起来二世似乎还可爱一点,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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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放纵
顾若清被重新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 四肢和脖颈都被锁上了粗黑的玄铁魔链,毫无逃脱的可能。
但那人却一如死水般,一动不动, 也全无逃脱的想法。
他的灵魂好似在那天之后就停滞了,如今锁在这里的不过一具躯壳。
顾若清被禁锢在地牢中,半跪在铁床上,低垂着头,半垂着双眼,眼里没有一丝光。
隐隐有皮靴走进的声音, 一个身穿黑袍长靴的男人一步步走近他,右耳上的黑环红玉闪烁着渗人的光。
他的下巴被人抬起,顾若清却没有抬眼看他。
“师尊,今日给你讲些有趣的事情, 好不好。”男人似乎心情挺好, 身上还有没洗净的血腥味。
没等顾若清回答,他自顾自的讲起来, 顾若清却一声不吭。
忽然, 那具如木偶般的人终于开口道。
“煜扬, 你杀了我吧。”
男人讲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是顾若清这几日来唯一会说的一句话。
他不挣扎, 不看他,也不在意他对自己所作所为的一切东西, 整个人就像个木偶一般,任他摆弄。
当煜扬逼他说话时, 他也只会重复那一句。
“煜扬, 你杀了我吧。”
他一心向死,他不想活。
但死是一种解脱,煜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的饶了他, 这人既然说厌恶他,那即使是厌恶,也要活生生的恨下去。
一身肃杀的魔尊站起来,他就算再喜欢看顾若清受折磨的样子,但如今只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但他还有其他的方法。
即使这人没了灵魂,但这具躯壳他仍旧喜欢得紧。
只要顾若清乖巧听话,在他身边当个会笑的玩具也可以。
他面容清俊,笑起来总是好看的。
煜扬喜欢看他笑,当初顾若清接他回山,便是笑着牵过他的手的。
但之后顾若清总是笑得很少。他背负了太多的苦难,眉头总是紧缩,面容总是隐忍的。
魔尊向一旁的铁壁上一按,四周顿时出现许多空洞,洞里是埋着花种的土壤。
煜扬一打响指,四周的土壤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迅速生根发芽,开出一朵朵白色的花。
几乎是瞬间,千叶合欢花的香气开始蔓延。
被锁在一旁的顾若清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他开始仰着头呼吸,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丛丛簇簇的千叶合欢花竞相争艳,香味很快浓稠似水,这让顾若清的身体开始柔软而颤抖起来。
当初地下宫里,顾开说得没错,被香池泡过的身体,会自动记住他们拥有的第一次欢爱,贪欢于他们的第一个伴侣。
顾若清很快双眼就变得迷蒙,他一点点抬起头,这几日来,第一次,认真的看向了煜扬。
他眼里的神识终于被花香吞没。
缓缓地,顾若清弯起唇角,冲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好看得犹如夜里盛放的昙花。
恍惚多年前,一如初见的光景。
~
“你愿意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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