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叹了口气,感慨道:“现在朝局纷杂,太子和皇上分庭抗礼,前路迷惘啊。”
林禹州回忆起季盛彦的话,问林如海:“父亲,您可否告诉我一些皇家事情?”
林如海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当今皇上有十五个儿子,活下来的只有五个。大皇子季荣生性木讷,他母妃勤妃家世一般,不得皇上喜欢;太子殿下是皇后所生,是唯一的嫡皇子,他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
林如海停顿了一下,端起书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接着往下说。
“三皇子季琮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他的母妃是宸贵妃,他温和有礼,礼贤下士,贤名远扬;四皇子季昭是宁妃所生,母族势力颇大,他性格沉静,做事谨慎,朝中众臣对他的赞誉颇多;十皇子季庚生母早亡,他是宁妃抚养长大的,性格潇洒张扬。”
林禹州又问:“皇上对太子的忌惮日益加重,他属意的太子人选是三皇子吧?”
林如海点头:“皇上还是王爷时,曾想扶甄氏为正妻,被先皇驳回,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登基时,后族对皇上帮助巨大,这让他不能废后,只能立她的儿子为太子。这都是些陈年老事皇家秘辛,出我口,入你耳,不可对第三人提。”
“是。”林禹州应了一声,“这次金陵舞弊案有甄家的影子。”
“那又如何?”林如海叹了口气,“宸贵妃在一日,甄家活一日,金陵法场砍再多的人都没用,死了一批再生一批。”
“只要皇上对甄家的庇护一直存在,江南官场的蛀虫就一直有保护伞,四皇子和十皇子来扬州也是无用功。”
“两位皇子有心整肃官场,但是他们太年轻了,有些事看不透,来走一遭,体会一下江南官场的诡谲之处,也是有好处的。”
朝堂上的事,林如海只讲了个大概,林禹州却已经感受到里面蕴藏的汹涌暗流了,不过他现在还是个小解元,这些朝堂权贵离他还很远。
林禹州打断了林如海忧国忧民的思绪,将在金陵遇到贾琏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林禹州说完,林如海眼中冒着火气:“说是钟鸣鼎食之家,就如此行事吗?若是早早约束族中子弟,让他们上进,现何至于靠卖祖宗基业过活。”林如海在书房来回走,他问林禹州:“那个周瑞又是谁?”
“是荣国府管家,二舅母陪嫁的丈夫。”
林如海停下脚步,连连叹气:“你二舅母同你母亲素有嫌隙,这件事就算了,别跟你母亲提,让她徒增烦恼。”
“父亲,那我手中的地契要怎么处理?”
“明知故问。”林如海睨了林禹州一眼,“你出钱买的,自然就是你的。”
林禹州点头,他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又道:“琏表哥走时,我买了一些礼物,让他带回京了。”
“嗯,礼数不差就行。”林如海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他让林禹州离开,要一个人待会儿。
林禹州也累了,晚上还有家宴,他需要利用空闲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知府府衙书房。
十皇子推门而入:“四哥,林禹州今天回林府了。”
四皇子放下手里的卷宗,“我已经知晓,二哥返京了,我们也要走了。”
十皇子“切”了一声,凑到四皇子面前问道:“四哥,你有没有发现林禹州跟二哥的关系不一般?”
四皇子推开十皇子的脑袋,拿起卷宗继续看。
“他跟二哥那么熟稔的讲话,我都佩服他,他乡试的文章你看了没?写的真好,林如海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四皇子不作声,十皇子一个人絮叨起来:“大哥被父皇派到王子腾身边,让他们一起去巡边,三哥进了户部,干的风生水起,就我们俩,没有具体职位,东跑西荡。”
四皇子突然问道:“跟着二哥,不好吗?”
十皇子哆嗦了一下:“好是好,但我不敢跟二哥讲话,我怕。”
四皇子眼中浮出一抹笑意。
“四哥,说真的,扬州算是江南官场少有的清净地了,可惜也只有这里,这次南下虎头蛇尾,该查的还是没有查出来。”
“不能查了。”四皇子想起林如海曾经给他的暗示,他也是才想明白,这幕后之人,他们动不了,父皇也不让动,虽然很不甘心,但暂且也只能如此。
十皇子索然无味。
过了一会儿,十皇子又兴奋起来:“走之前,我要跟林禹州交谈一番。”
四皇子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存稿箱,主人双旦把钱花光没心情码字,才让我如此短小,看主人变成穷鬼的份上,求大家原谅!
第9章 红楼梦一场(9)
贾琏十月初回到京城,他风尘仆仆进了荣国府,直接朝贾母居住的荣禧堂而去。
荣禧堂内,三春并着宝钗在陪贾宝玉做游戏,听闻贾琏过来了,他们便停下嬉戏,围在了贾母身边。
贾母让鸳鸯出去迎接贾琏,又让几个女孩到后堂去玩耍,本想拘着宝玉在身边,奈何他吵着要跟姐姐妹妹们玩耍,便随他去了。
贾琏走进荣禧堂,给贾母行了一个大礼:“老祖宗,孙儿回来啦,给您请安。”
贾母见贾琏脸上还带着倦色,顿时有些心疼,她让鸳鸯将贾琏扶起来,问他:“这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吧?怎么不回房休息休息,这么急的赶过来做什么?”
贾琏上前一步,笑嘻嘻道:“老祖宗,孙儿不累,这次回金陵老宅,那边的族老宗亲都很好,大家都记挂着您啦!”
“那就好,那就好。”贾母笑道,刚准备让贾琏快去梳洗休息,听他又说:“老祖宗,我在金陵遇到表弟啦。”
“表弟?”贾母惊疑:“哪个表弟?”
“是扬州林姑父家的禹州表弟。”贾琏赶紧将在金陵遇到林禹州的事情跟贾母诉说了一番,临了,他又说:“禹州表弟可真是一表人才,文采斐然,他第一次参加秋闱,就高中榜首,成了解元。”
“果真如此?”贾母先是一惊,后又欢喜起来,说道:“你姑母是个有福气的,得儿如此,她的日子要好过很多。”说着,贾母的眼睛红了起来。
贾琏赶紧安慰道:“老祖宗,您莫要伤心,姑母一切都好,禹州表弟很是孝顺,这不,我走时,他还才买了很多礼物,让我带回来的。”
贾琏说完,小厮们将几个木制的大箱子抬了进来,贾琏将它们打开,让贾母看。
贾母略看了一番,脸上的的笑容愈发明畅,她吩咐鸳鸯:“你整理整理,入内账。”
鸳鸯笑着答应,带了几个小丫头走出厅堂。
贾母让小厮将木箱子抬出去,又吩咐贾琏:“你表弟既然中了解元,那他肯定要回京参加会试,你且寻几个人,把南面的清溪苑打扫出来,等你表弟来京了,让他住在那里。”
贾琏领命而去。
其实这清溪苑扫了也白扫,林家在京城有产业,林禹州肯定是要住自己家的,贾琏明白,却也不会反驳贾母,让她不快。
林禹州得中解元的消息,伴随着他的礼物,在贾府传开了,一时间,林禹州成了贾府人人夸赞的存在。
贾政得到这个消息时,正跟幕僚讨论经义文章,听到林禹州这个名字,他先是怔愣,后想起贾敏家书中提起过跟林如海过继孩子的事情,林禹州便是他们夫妇过继的儿子。
贾政一时心情复杂,他屏退幕僚,往王夫人正房而去。
“宝玉在哪儿?”贾政见王夫人,第一句话就是问贾宝玉。
王夫人脸色微垮,回答道:“在母亲处。”
贾政沉着脸坐到王夫人身边,拍着桌子,厉声道:“你要多看着他,督促他多读书,别整日玩耍,看那些淫词艳曲。!”
王夫人木讷不言语。
贾政说了许多,王夫人一直低头沉默,他一时气闷非常,站起来就往外走。
“太太。”周瑞家的走进来,给王夫人到了杯茶,“老爷去赵姨娘那边了。”
王夫人手里转着佛珠:“嗯。”
周瑞家的不解:“老爷晌午心情还好,现在为何这么生气?”
王夫人叹了口气,站起来边往内室走边说:“还能为何,贾敏的儿子中解元了,他就想到了宝玉。”她何尝不想时刻看着儿子,可是她的儿子自出生起就被贾母抱去养了,她如何管的到?
周瑞家的跟在王夫人身后说道:“咱们二爷聪慧,若是认真读书,定然也是能高中的。”
王夫人坐在梳妆台前,道:“我儿即便不参加科考,也有好前程,只是老爷那里,这几天肯定要发作一番。你去告诉宝玉,让他呆在荣禧堂,别到处乱跑,要是被他父亲抓到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打。”
周瑞家的将王夫人头上的钗环取下来,为她按摩头部,“太太,我听老太太身边人说,老太太想跟扬州的联姻,亲上加亲。”
王夫人脸色一变,她抬了一下眼皮,说道:“老太太从未跟我讲过,莫要胡说。”
周瑞手一顿,躬身道:“是。”
过了一会儿,王夫人说道:“我仿佛听说林家的那位表小姐,身体不好?”
“是有这个说法,姑奶奶的家书上写的有,听说老太太看了,还担心了好几宿。”
王夫人披散着头发,站起来往床边走,她道:“亲上加亲固然好,但表小姐配给宝玉那个混世魔王,恐会被气出个好歹,不利于她调养身体。”
“太太说的是。”周瑞家的给王夫人铺好被子,扶着她躺下,“这亲上加亲,也不止姑奶奶一家啊。”
“是这个理儿。”王夫人脸上带着笑容,她闭上眼睛,压低声音问周瑞家的:“金陵的事情没出纰漏吧?”
“我当家的说了,一切事情办的妥妥的,没有一点儿纰漏。”周瑞家的也压低了声音:“那些人都打发了,银钱明儿就给太太送来。”
“嗯,家里开销大,银钱方面总是不凑手,家里老爷们又不管,也是没法儿了。”王夫人说完就静声了。
周瑞家的退了出去。
贾琏将林禹州的礼物都送完了,才回到了王熙凤处,他在房门处跟平儿调笑一番,就听见王熙凤在里面呼喊。
看见贾琏进屋,王熙凤一挑丹凤眼,等到他进前,使劲儿在他手臂上捏了一把。
“嘶!”贾琏一个哆嗦,他赔笑道:“好娘子,你轻着点儿,疼!”
“油嘴滑舌!”王熙凤踢了贾琏一脚,“你怕是溺在秦淮河,出不来了吧?”
“哪儿能啊。”贾琏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递给王熙凤,他拉着王熙凤坐在炕上,挑着眉看她。
王熙凤一见银票的数目,满眼都是笑容,她将银票收起来,趴在贾琏身上,问道:“你拿了这么多,不怕太太知道?”
贾琏捏了捏王熙凤的脸,笑道:“放心,我办的妥当,那周瑞不知道。”
王熙凤怀疑:“你没藏私房?”
“好娘子,我可是把家底儿都给你了,真没藏。”贾琏瘫在炕上,一副任你搜的样子。
“死相!”王熙凤躺在贾琏身边,对外面的平儿喊道:“平儿,你去吩咐小厨房,给二爷炖些补品来。”
王熙凤听贾琏絮叨在金陵的事情,完了问贾琏:“那林家表弟真有那么出色?”
“没一点夸张。”贾琏将腰间的荷包拿下来,放手里悠着,他道:“真是人外有人,宝玉长的出色吧,禹州表弟长的更出色,不似真人,而且他那通身的气质,宝玉是拍马赶不上的。”
王熙凤推了一下贾琏,很是不高兴:“没得这么说自家孩子的。”
贾琏耸肩:“年底禹州表弟估计就要来京了,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王熙凤坐起身体,又推了一下贾琏:“我约莫听说,老祖宗有意让宝玉跟林家表妹结亲。”
“好事儿啊。”贾琏说道:“这林家是福书村,清贵人家,姑父官运亨通,表弟前程似锦,多好的事,老祖宗有眼光。”
“你怎么不想想太太!”王熙凤压低声音,“这梨香院住着个宝姑娘,太太的意思你还不明白?”
“你是说太太她……这不可能!”贾琏坐起来:“可别胡说,这薛家虽是皇商,有家底,但那也是商人,老祖宗那么心疼宝玉,怎么会聘个商户出身的媳妇?”
“哎,也是。”王熙凤摇头:“宝姑娘可惜了,她人品模样都是顶顶出色的,就是这出身,差了点。”
贾琏刮了一下王熙凤的鼻子:“这也是相较于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要是放到外面去,皇商世家也是顶顶有牌面的,你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你以后离太太和薛姨妈远着点儿。”贾琏重新躺下,“老太太和太太是要斗起来啊,以后有的看了。”
王熙凤忿然:“你怎么还幸灾乐祸了?”
贾琏翻了个白眼:“你也长点心,防着点太太。”
王熙凤不解贾琏的话,正待问他,却发现他闭上眼睛,睡着了。她心里存了事儿,又不忍心叫醒贾琏,只得啐了贾琏一口,气闷地躺在他身边。
且不说王熙凤如何,梨香院里,薛姨妈神色焦虑,坐立难安。
“母亲,你这是怎么啦?”薛宝钗放下手里的书,问薛姨妈。
“哎,我也不知道,就是心焦,你看看人家的孩子,在看看你哥哥,哎!”
“母亲何故说这事?今天是听到什么了吗?”
薛姨妈拍了拍薛宝钗的手,摇头道:“这荣国府里的下人虽然嘴碎,但也不敢编排我们,我就是想着你姨母的话,你应该看的出来,她有意你作儿媳妇,但是老太太那里……”薛姨妈没把话说完,但是薛宝钗已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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