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么?”她极大声地喊着,不确定隔着厚重的保暖头盔,还能传出去多少声音。
这里是伊塔利亚马里诺,她的选区之一。
这座算不上富裕的小城地处罗马西南部,毗邻阿尔巴诺湖。难以想象,几天而已,整个马里诺遍地霜寒,寒冰深雪几乎活埋了所有的屋子,她每通知一户,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将大门从雪堆中刨出来。
即使她再讨厌奥古斯特,也不得不承认其中的一点:她的计划想要实施,简直难上青天。
灾变过后,到岗的人员几乎不剩下几个,通讯中断,出行受阻,能供她差遣的人不多,情急之下,她裹得严严实实,连夜回到了自己的选区,挨家挨户通知。
至少,她要为选出自己的选民负责。
“打扰了!平等党南希——”她废了极大努力拧开门把手,这种天候下她不想冒险拔掉厚重的手套,这可能会导致她的手掌立刻冻到坏死。
门的合页被冻得很脆,南希一拍,直接整个断裂,木门朝前摔在地上。
狂风暴雪瞬间涌进了屋子。
屋子里还留着腾腾的热气,里面传来些噼里啪啦的柴火声,南希在风雪里艰难站稳:“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
一阵暴风刮来,立即冻得她连打了几个喷嚏。她立即回身扶起地上的木门,终于感到冷的稍微好了些。
屋子里暗了下来。
南希的影子落在门背后,她奇怪地看了会,她的影子像是在不断膨胀扩大。
她忽然反应过来,立即回头,什么东西直朝她劈来,南希迅速朝下一缩,那东西擦着她的头盔发出一声巨响。
攻击再度落下。
混乱中,南希往左侧躲了过去,绕到了这家伙背面。他是个高大魁梧的男子,右手提着一把卷刃柴刀。“我是本市下议院代表南希,我来通知你们中签了可以移动到上方的浮空——”
那人木然的转了过来,那幅景象吓得南希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的腹腔破了个极大的洞,本该是胃的地方,趴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血肉脏器沥沥拉拉,顺着腹腔的空洞往外淌。
南希的防护服里是有枪的,可她戴着极其厚重的手套,完全没办法摸到枪。
柴刀再度挥舞过来,南希仗着个头灵巧,从他臂下钻过,奋力拉开门板,让木门整个塌向他身上。
趁着这个间隙,她掉头就跑,在深雪里没跑出多远,数杆阴森的枪口抵住了她头盔的透明观察窗。
南希愣了一刻,正在飞速思考计策,那枪口忽然抬起,越过她的肩头一通乱射。
她身后传来重重的倒地声,南希推测,这可能是刚才袭击她的人被击毙了。
“我是本市下议院代表南希。”南希率先亮明自己的身份,“我来帮助我的选民。你们……你们是军方的人?”
举着枪的一队人,全身都穿着讲究的防护服,左胸口是伊塔利亚军的标志。
“我们找的就是您。”为首的一个人冷笑一声,“拿下!”
左右人涌上,南希被迅速压在雪地上,她抬起头,奋力喊着:“我是下议院党魁,白痴!没人能干扰我的独立——”
那人从兜里抽出一张政令:“您被弹劾了,党魁大人。”
风雪将这张脆弱的纸张刮得翻飞,南希看不清上面的小字,但她一眼看到了简明庶的照片。
“您被指控通敌叛国,勾结恐怖组织,上下议院均有不少人愿意作证。”
“笑话。”南希冷笑,“你是说,伊塔利亚的救星是恐怖分子?这件事你和贝宁托总统汇报过么?”
“你该抬头看看天,南希。”
南希认得这个声音,是令人厌恶的奥古斯特。他穿着军方的厚重防护服,从小队身后的履带重型装甲车上走下来。
“简明庶已经被列为头号恐怖分子,欧邦联27国,一并通缉。”
一团诡异的黑雾掠过南希身侧,瞬间朝她眼前的军方人士扑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江鹤-、奇幻小甜饼、安倍晴雪、瑾巍 灌溉的营养液~
今天我们跟着明庶一起回到了他的家乡。它没有大地,大气层之后直接是流动的地幔,地幔很薄,内心是密度极其大的地核。地核链接向无穷的宇宙。
明庶诞生于它,是宇宙的原点,是膨胀过后的奇点的遗迹。
这里提一提引力透镜,感兴趣的可以去搜搜图,绝美又梦幻。引力透镜是指密度极大的东西扭曲周围的时空,使得经过他的光线弯折,从前面看起来就是一圈极美的光晕/星河。
非常梦幻,所以明叔叔第一想法:想让舒扬看看。
钻石雨也没开玩笑,高温高压下,遍地是宝石(想不想去淘金!)其实本章里所有的超冷大气、高温高压、超高温度地幔和致密地核都不算空想,应该算根据现有科学事实的推论(强迫症
第122章 无尽深渊
“这不可能。”南希说, “贝宁托总统通过无线电联络邦联27国首脑, 商讨浮空岛事宜,这才不到几天时间, 其余各国的答复很快就能收到。奥古斯特, 我警告你, 你插手干预军方事物,贝宁托总统马上就能察觉。”
奥古斯特虚伪地笑了一声:“你总是这么理想主义。”
南希怒瞪着他。
“贝宁托总统被恐怖分子简明庶蛊惑,我作为代理国防部长,已将他隔离在奎里纳莱宫。没人会来救你,南希。”
“奥古斯特!你个蠢货!什么时候了, 你还在做这种触众怒的事情!”
“如果……”奥古斯特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我说如果, 按照简明庶的建议。那意味着没有法兰西没有英吉利, 甚至没有整个欧邦联,所有人所有国家都得统一听从他的调遣。你认为。”
他上前一步,玩味地说:“是谁, 触了众怒?”
南希仿佛能看到奥古斯特得逞的神情。
“你……也许你和你的那群首脑挚友坐稳了位置, 这我都不关心。可你,你这是在扼杀伊塔利亚的希望!”
“不,傻姑娘。”奥古斯特轻声说, “这叫,政治。”
他旋即板起脸:“带走!”
举枪对着南希的那名士兵完全没动,他的头盔观察窗中,悄悄升腾起一些古怪的黑雾。
是它!
和刚才提砍刀的人胃部的东西一样, 是能啃噬人心的黑雾。
旁边的士兵立即注意到他同伴的异样,举起枪支,对准他心脏的方向。
“目标是南希!蠢货!”
奥古斯特看起来有些烦躁,他立即上前,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枪,这枪凝在空中,没再动作。
他看到了那个不听话士兵的头盔视窗,上面全是喷溅的血。
忽然,黑雾一闪,有什么东西直接朝他冲了过来。
奥古斯特方寸大乱,南希趁机上前,把着枪托狠狠朝他脑袋来了一下,夺走他手中的枪支。
紧接着,她一脚踹上他的膝盖,奥古斯特被踹得一歪。
她早想美美的揍他一顿!
既然恶名都背了,那就再无顾忌。
南希高高抡起枪托,这一下,她起码要给他个半身不遂。
几名士兵凶悍地朝奥古斯特扑来,他们徒手撕扯着奥古斯特的防护服,还有一个直接拽下了他的头盔。
奥古斯特的脑袋立即暴露在空气中,他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脸色瞬间青紫,整个脑袋结冰。
冰头颅瞬间被人拧了下来。
这些士兵看起来穷凶极恶,甚至隔着防护服都在散发着诡异的黑气,他们猖狂地进食着,南希端起了枪。
她的枪口在颤抖。
一位士兵猛然抬头,浑噩的目光锁定了她。这下她再也没时间犹豫,立即转身,慌不择路地往前跑。
她跌跌撞撞,一眼看到教堂的巨大铁门。教堂,教堂一定有人!她立即冲上去,疯狂拍击。
“开门!快开门!!”
身后士兵的跑步声越来越近,铁门却纹丝不动。
“求你!快开门吧!”
几声怪异的嘶吼传来,距离近到,就在她耳边不远处。
砰一声枪响,金属弹夹迸在厚重的铁门雕花上。
她不得不放弃教堂,捏紧了枪支,打算往别的地方前进。
正在此时,她感到后背被人死命一拉,一股力量扯着她摔往门内,在门阖上的一刹那,身后追来的士兵几乎同时扑上铁门,头盔哐当一声撞了上去。
“您不该放她进来!神父!”
“也许她身上,也有那黑东西!”
南希从痛楚中回过神来,她坐起了身子。
穿着黑袍的神父闩门转身,他闭上眼睛,自额头起,在胸前画大十字:
“天父在上。你要让她的鲜血洒在教堂门前,神圣的台阶上么?”
“收留的确要慎重,您忘了那东西是怎么一传十十传百的么?那是瘟疫!不,那是比瘟疫更可怕的东西!”
“对,我提议,先将她全身上下仔细检查!”
瘟疫?
刚才柴刀人、士兵身上的确有同样的黑雾,但她也不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传染导致,至少她没有直接发现传染过程。
哐!
铁门传来一次骇人的震动,小孩立即尖叫起来。
“不不不……”有人开始低声啜泣。
他们似乎非常惧怕门外的东西。
防护服实在让她腾不开手,南希一把拉下头盔,飒爽的短发瞬间飞扬。
极寒的空气瞬间涌了过来,鼓得她太阳穴生疼。
“是南希!”
她回头,教堂两侧各有几十个灰头土脸的居民,所有人都披着教堂救济的毯子,哆嗦着偎在一起。
她扫视一周,见到了几个有些脸熟的选民。
“南希!”
她发现,选民们丝毫没有惊讶或是惊喜,反而是无穷的震惊。人群中一位小孩刚上前了一步,她的母亲立刻将她抱了回去。
“是我。听我说,我是来通知大家有地方可以避难。那里有食物水源,甚至中央还有巨大的蒸汽能源塔,足够给百万人供暖——”
所有人都警惕地盯着她。
“我早说不该开门!”
“叛徒!”
南希:“不——你们听我说——”
“有什么好说的,南希。我们都听了广播。广播里传来你的名字的时候,我以为是什么好消息,还喊我的太太来听……你……真是马里诺的耻辱,南希。”
“不,你们冷静。我知道广播中也许说了些不好的东西,但我以我的性命起誓,永远、绝对不会背叛伊塔利亚,背叛马里诺,辜负我的选民。我真是来提供帮助的!请你们——”
哐!
铁门上再度传来剧烈的撼动,听起来又有新的士兵加入了砸门的队伍,他们即将破开整扇大门。
“妈妈我怕。”小女孩立即缩进了她母亲的毯子里,对方立即搂紧了她。
“都是她!是她把这些吃人的东西引来的!把南希推出去!”
“对!推出去!”
她的手指捏紧了枪支。
这是她的选民,是信赖她支持她,送她走向政坛的地方。是她冒着冰雪,来挨家挨户通知转移的地方。
一声闷响。
铁门明显地闪开了条缝,冷风凶悍地往里肆虐,只片刻时间,地面立即结起一片冰晶。
“天父在上。”神父开始低声祷告,“天父……会保佑我们的。”
哐一声,铁门大开。
冰雪迅速侵入室内,吞噬了仅存的温度。
人群立即恐慌地往后逃散,混乱的脚步声中夹杂着尖叫和小女孩的哭泣声。
“走吧,孩子。”神父站在她身后,“愿天父保佑你。”
两个士兵迅速钻进大门,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声,他们一半的身体暴露,冻成血红色的碎冰。
南希回头看了一眼,一路拱顶向前,是庄严的神龛。室外无光,绘着天父圣母像的玻璃花窗无比黯淡。
如果,真的有神在聆听。
“您走吧,愿主保佑您。”
南希低声向神父告别,她利落上膛,冷厉的枪口瞄准士兵的心脏。
“呃。”
她的胃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这让她不得不吐了口血。
“不……不……”身后小女孩低声哭了起来。
她知道他们在看。
南希勉强用枪撑住身体,随手抹去唇边的血。
小时候,父亲为了磨砺她的意志,让她学了好几年的格斗。她解决了几个士兵,现在场上还有五六个。可她的子弹早已打空,枪头的刺刀也被夺走,反而扎进了她的左侧肩头。
混乱中,南希徒手拉出了其中一个士兵的肠子,他看起来丝毫没受影响,直朝着南希大吼。
她快要控制不住局面。
有几个士兵已经从两边越过往人群聚集的另一头走去,她听到小女孩在尖叫。
又一拳砸向她的下肋,她下意识捂住疼痛的地方,却在粘腻温热中摸索到一截断裂的锐骨。她想发出点什么声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痛楚控制了她的身体,让她重重摔在地上。
神父的尸体就躺在自己身边,面朝着圣洁神龛的方向。不知在他死前,有没有天父前来迎接。
南希再也不能动弹,她感到有个士兵的牙齿,在一点一点啃噬自己的肩膀。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踹开了这个怪物。
一群全身血污的士兵朝着人群冲去,他们身上零落的血洒了满地。
室外的雪色透过玫瑰花窗,在浓郁的黑暗中投下黯淡的色彩。
她的身下蔓延出一片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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