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天都要亮了,她看见晨曦后,才迟迟翻开第一页。
上次第一页是看过的,后面就不知了。
翻过第一页后,第二页就不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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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开启之后,孤鹜就领着人小心出宫去元府。
元莞睡得正香,陡然被人吵醒后,耐着性子去见孤鹜,当即将枕头砸了出去。
孤鹜两头不讨好,见她起床气又上来了,陪笑道:“陛下让您无事就回宫,不回去就绑回去。”
元莞斜睨着他,考量这句话的可信度,昨日她绑了元乔,今日就要讨回去?
这不像元乔的性子。
她不信孤鹜的话:“此事定是你诓骗我,我午后再回宫,晌午还要去办事。”
“您回宫去见陛下就知晓了,您午后回,臣就候着,午后不回,臣真的就动手了。”孤鹜头疼。
“晓得了,你去用些早膳,落霞不在,你自己去找吃的。”元莞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唤来婢女梳洗更衣,她今日约了陆大人,在白楼见面。
陆家促成与布苏经商的事情,此事还未查清,她不好将罪过都推在陆连枝身上,但敲打一二也是有必要的。
她这里要要去白楼,陆连枝却入宫见陛下,请求皇帝赐婚。
赐婚自然赐的是她与元莞。
恰好殿内只有两人,皇帝微微惊愕,脸色白皙又染了几分憔悴,闻言后也是很平静,眸中聚集着寒意,冷冰冰的看向殿内的人:“你胆子很大。”
“那是因为陛下仁慈,且我觉得陛下该给她自由,虽说帝王权柄滔天,可也有办不到的事,比如如何堵住悠悠众口。且陛下与元莞之前是亲姑侄,眼下还是有人觉得元莞是先帝血脉,枉顾人.伦的的感情会令陛下遭万人唾骂。您若喜欢她,就不该为一己之私而占有她,让她成为天下人唾骂的对象。”
陆连枝面色无惧,徐徐而谈,将局势分析得很清楚。
走至今日,姑侄二字是最大的难关。
皇帝平静如水,就连眼睫都未曾颤一下,直视陆连枝:“冠冕堂皇的话,朕听了很多。”
陆连枝道:“虽说是冠冕堂皇,却也是最现实的道理,您说对不对?您若赐婚,陆家对她,视如珍宝。”
元乔轻轻一笑,眼窝泅出几分玄冰般的冷意,让陆连枝心口剧烈跳动。
“视如珍宝、这个词很好,只是朕能做到这四个字,何必需要你做?”
陆连枝张口结舌,脸色涨得通红,未开口又听皇帝说话:“朕不会答应。”
“陛下不怕口笔诛伐?”陆连枝紧紧咬着牙根,心中依旧还有点滴希望,不愿就此放弃。
元乔冷然出声:“怕与不怕,与你这一小小小县主无关,莫忘了朕是皇帝。”
陆连枝毫无可回的话,她毫不胆怯地目视着皇帝,坚持已见:“陛下不过是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也可。”元乔淡淡回一句,丝毫未曾将她放在眼里。
殿内气氛诡异,陆连枝僵持着不肯离开,元乔不赶客,将最现实的事情摆在她的面前:“若为陆家着想,县主就该回你的隆兴府。”
陆连枝一怔,陡然一盆凉水从头至尾浇了下来,将她身心都冻住了。
浑浑噩噩地出了宫城,届时元莞在白楼见到其父,未说几句话,陆大人就匆匆离开,显得很着急。
元莞强留不住,只得随他去了,而后悄无声息地去了赵原府上,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孤鹜在外守着,见她忙得不停,也不好催促她回宫。
从赵府出来后,御街竟遇到齐国侯的车马,一前一后。
齐国侯早就娶了侯夫人,膝下添了一双嫡出的儿女,不过四五岁,与意欢年龄相仿。
车马相遇,必有一车相让,然而齐国侯的马车未曾让。
若在往常,元莞必然不让,如今也不想惹是生非,让孤鹜先避开。
孤鹜何曾见到这般委屈,建议道:“不若臣去看看?”
“何必计较这些,让一让他们就是了。”元莞放下车帘,外间已有不少人在看了。
孤鹜深深一叹,挥手让车夫让一侧挪开,其实御街宽阔,不需让也能走得通,偏偏两府车马挤在一起。
让过之后,马车照旧往宫里走去,眼下多了谣言,她也不敢随意出入,免得惹事。
避开之后,齐国侯掀车帘,轻蔑一笑,当年元乔退婚必是废帝在后推波助澜,今日谣言就证明了这些。
侯夫人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寻常胆小的夫君竟也会争这些。
齐国侯道:“不过一废帝罢了,我有爵位在身,让她不成?”
“想来也是。”侯夫人叹息一声,往日风光罢了,如今孑然一身,哪里会有皇帝的尊严。
入宫的元莞浑然没有在意这些,反而在想着谣言背后之事,未入宫就有人来禀陆连枝求陛下赐婚一事。
女子求娶女子,显然是罕见之事,可民间早有女子成亲的例子,放到贵族也是让人唏嘘一阵,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
众人在意的是皇帝拒绝了。
元莞看着孤鹜:“为何在这个时候求陛下赐婚?”
孤鹜认真分析:“想来与谣言有关,另外最重要的事怕是不出明日,朝臣都会知晓陛下拒绝此事,届时谣言就更加真了。”
“你的意思是求赐婚是令谣言变成真?”元莞也意识到这点。
谣言本是捕风捉影之事,当不得真,可皇帝直接拒绝赐婚,旁人就会当真,认为陛下是真的对她有不正当的感情。
陆连枝的心思深了不少,她当即道:“去陆府。”
“您又不回宫了?”孤鹜苦着一张脸,来来回回,今日能回宫吗?
马车刚转头,就见一内侍匆忙走来,拦住马车,走到车窗外:“元姑娘,陛下让您回去。”
“回哪儿?”元莞故作一问。
内侍陪笑,语气异常恭谨:“自然是回延福宫。”
元莞将车帘挑开,望了一眼孤鹜,想让他想个办法。
然孤鹜望着虚空中,装作未曾见到她的眼神示意,生生装作不识趣的人。
元莞狠狠地剜了他两眼,兀自不解气后,不得不先回宫。
回到寝殿,就见到窗下自在悠闲在看书的人,她轻步走去,窥了一眼书上的东西,是一前史。
无趣得很。
“陛下不让我出宫,是预备囚禁我?”
第101章 出卖色相
“有此意。”元乔随手将书置于一侧, 伸手将人拉过来,语气轻柔:“出宫去做什么,陆家的事你且放着, 我会将陆连枝调走。”
“不觉得有些晚了?”元莞不情不愿地在她身边坐下。
元乔的手就摸了摸她的脸, 被嫌弃地推开, “你急甚。”
“陛下惯来很平静, 刀架脖子也不会眨眼, 我怕死,肯定会急。”
“我觉得你天不怕地不怕, 哪里会怕死。”元乔顺势哄一句, 掰正她的脸,认真对视:“这几日你都待在宫里,也莫要管其他的事了。”
元莞不答应,“陛下这是要自己面对众人?今日一过,御史台必然会有动静,中书听陛下行事,可枢密院……”
话未曾说完,湛蓝的眼眸里映着元乔的容颜, 唇上一凉。
元乔又在出卖色相……
元莞气息一热, 自动送上门来必不会放过, 伸手扣住她的腰际, 欲将人揽入怀里,元乔主动松开她了。
唇角处的气息跟着凉了很多,元莞不乐意地盯着她:“陛下出卖色相, 就几息的时间, 够吗?”
“时辰不早,朕回垂拱殿。”元乔心虚, 修长的眼睫颤个不停,就像是偷了东西,急于跑路。
“那你今夜莫要过来了,明日也不要来。”元乔轻轻哼了一声,将她禁于此地,自己跑的真快。
元乔讪讪一笑,神色露出难看,“那我后日再来。”
“那你后日再来,大后日就不用走了。”元莞扬首看着她,眼中闪着不屈服。
元乔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元莞:“……”
元乔嗯一声,这是沉默还是答应?她迅速下榻,想去问清楚,走了几步又止步,她又不急,为何要去问。
复又坐了下来,撇开绮念,去思考今日发生的事。
手里的消息太少,完全无法理,甚至都理不顺,心中郁闷之极,又将元乔骂了几句,心浮气躁地殿内走了几圈。
将人安抚好的元乔淡然回到垂拱殿,案牍上多了一道将陆家调离京城的调令,就差一道玺令。
孤鹜在侧,心中担忧,忍不住出声:“陛下此时将人调离,是否会、会……”
欲言又止,元乔笑着替他说完:“火上浇油?”
孤鹜点了点头,她没有再作答,盖上玉玺,命他去宣旨。
这道旨意无异于是烫手的山芋,孤鹜还想再劝,元乔望他一眼,气势清冷,半晌后又沉默下来,接过旨意出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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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道圣旨引起轩然大波,本就是不知底细的谣言,瞬息成真。
曾经的帝师苏闻心中有了几分底细,亲自去元府,不想人根本不在。
无奈回府之际,遇到中书周晋。
两府车马停了下来,苏闻心中有了前车之鉴,也只寒暄几句,说了几句话欲走之际,周晋拦住他:“苏相若无事,不如回政事堂谈说几句话?”
政事堂内都是臣僚,关上门说几句,旁人问起就道是谈论政事,也不会有人在意。
苏闻不想同周晋有所交流,奈何眼前的事太过迷幻,元莞就这么平空不见了,多半是在宫里。
皇帝下旨的意思很明显,他迟疑须臾,周晋就这么干等着,也不去催促。
两府马车停留在街道上,百姓多少都会在意,苏闻只当是谈政事,吩咐车夫调转回政事堂。
两人一道回去后,苏闻面色沉沉,而周晋浑然不在意这件事,与臣下打着招呼。
进入房间后,周晋将门关上,为省时间也没有委婉,先道:“苏相如何看待这件事?”
苏闻哼了一声,没有搭话,显然是心中不服气。
周晋笑道:“领了陛下的俸禄,合该为陛下办事,当年结党营私之事,陛下仁慈,苏相也该回报一二。”
周晋极为狡猾,坐上宰执的位置,其中耍的手段也令人不耻,苏闻不愿与其为伍,可上官彧就是一闷葫芦,说上百句也问不出一句话来,不如周晋话多。
他沉吟一番,才开口:“周相认同了?”
“今上如何坐上帝位,您应该清楚,几乎是不废一兵一卒,废帝手中并非是无权无兵,为何输得那么快?太后为何倒戈,不帮她,反帮今上,其中关隘,您可想清楚了?”
苏闻不言,他曾是帝师,如何不知那时小皇帝手中的权势,光是一个殿前司就不会输得这么快。
小皇帝并未作挣扎,就放弃了,如今多年过去,两人未生怨恨,反成伴侣,让人实在想不通。
但面对周晋,他不会吐露这些疑惑,回道:“难不成周相很清楚?”
周晋笑说:“苏相的废帝的帝师,您应该清楚。但今上登基这么多年,后宫无人,膝下又添了一位宗室里过继的殿下,您觉得今上的心意还不明显吗?”
简而言之,皇帝将所有的后路都想好了,就连储君指不定都有了着落。
苏闻倒吸一口冷气,气得胸口起伏,周晋看他不免摇头,当初废帝之际未曾见他有什么动作,身为帝师,倒戈相向,丝毫不顾及旧日情谊。
两人互相轻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苏闻心思深,也未曾表态,周晋说了一番话也未曾见他有什么回应,耐着性子等候。
最后无奈道:“既然苏相早有定论,我也不再说了,今时今日,今上并非是小皇帝好摆弄,她比先帝,您觉得谁强些?”
苏闻不说话,他故作一叹,道:“城防军易军、中书改革,布苏通商,任何一件都不是小事,先帝励精图治,细细想来也没有几件大事。”
说完,就推开门径直离去。
晚间的时候,元莞就收到周晋的消息,表明苏闻的态度。
不过消息是从元乔处转来的,三言两语就已说清。
元莞看着截断她消息的人略有些不服气,“陛下很厉害。”
“不如你。”元乔随意在她一侧坐下,见她一张脸满面冰霜,颇觉有趣,戳戳她的脸颊:“少说些讽刺的话,不好吗?”
元莞学着她的语气:“陛下让我出宫,不好吗?”
“不大好,外间有些乱,这里很安全。”元乔不肯松口,此事一旦闹大,元莞就成了众矢之的。
废帝之际,或许不敢动她,眼下就说不定了,且她至今又是白身,并无爵位官职,与百姓无异。
“我并非是你呵护的花朵,有能力护着自己,躲在这里、我心里不安。”元莞语气低沉了下来,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让她待在这里无所事事,太过煎熬了。
她恐元乔不肯,又努力劝说:“我不是胆小怕事之人,还不用被你守着。”
元乔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未曾掀一下。
元莞生气,又无可奈何,她不过是想知晓外间的事,不至于做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哄说无用,她凑到元乔面前,‘不计前嫌’般伸手抱住她的肩,将自己送至她面前:“元乔,我们商议商议,可好?”
软声软语,比起方才威言恐吓好听多了,元乔莞尔一笑:“不好。”
元莞眉眼一沉,磨了磨牙齿,脾气又上来了,自己努力忍了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笑道:“商议商议,我就想知道外间动静罢了。”
“你想知晓什么,我不会拦你,孤鹜处对你不会隐瞒。”元乔坚持道,没有受其诱惑。
元莞不想哄了,直接推开她,在殿内烦躁地走了几步,元乔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始终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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