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芮本来一点都不虚,但硬是被他目光里的怀疑看得有点底气不足,解释道:“化验分析是独立进行的,安全区的系统里不会留下任何相关痕迹。”
时七还是有点不放心,还想再问点什么。
赫尔捏了捏他的手。
时大爷这才不情不愿地不再追问,然后抬起手盖在了赫尔的眼睛上:“麻烦杨教授快点,我男朋友晕针。”
‘晕针’的男朋友嘴角轻轻一扬,似笑非笑,什么也没说。
杨芮:“……”
硬了,拳头硬了。
她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尽力维护了自己作为研究员的专业形象:“……是吗?我怎么好像记得上次……有人否认自己有男朋友来着?”
时七隐约记得以前也有人调侃他们关系不仅仅是队友,不过他压根没想起来杨芮说的是哪一次。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宣示主权的机会,时大爷摇头晃脑道:“上次是上次,今非昔比,以后他就是我的人了……”
杨芮这回没忍住,还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娴熟地给赫尔扎了一针。
手心下的睫毛好像颤了颤。
暗红的血液顺着针头缓缓流进了真空的采血管中,明明是扎在对方身上,时七却还是觉得自己的胳膊好像也疼了一下。
联想起赫尔以前常年接受实验,时七心口又跟着一疼。
杨芮留意到时大爷盯着针头苦大仇深的表情:“……倒也不必这么夸张。”
时大爷继续苦大仇深地盯着针头:“你不懂。”
心疼自己男朋友怎么了?
哪里夸张了?
杨·还没来得及吃午饭·但已经觉得要撑死了·芮教授无情拔针,没好气地把止血棉往时七手里一塞:“赶紧给他按着。”不然针眼就愈合了。
时大爷从善如流地接过来,郑重其事地按在了马上就要愈合的针眼上,小心翼翼地问:“疼不疼?”
‘晕针’的赫某人摇摇头:“不疼。”
杨芮面无表情地把采血管放到了一旁的血样分析器里,指了指靠墙的扫描仪:“那儿站着去。”
生怕又被某个恋爱上头的大爷质疑,杨教授主动排雷:“老式扫描仪,没有跟研究所内部的系统连接,保密性绝佳,安全性绝佳。本人亲自试了三次,这次再出问题,我就把头给你当球踢。”
她可费了好大劲才从研究所的犄角旮旯扒拉出来这一台机器。
恋爱上头的大爷也觉得杨教授说得不能再诚恳了,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老式扫描仪确实保密性安全性双一流,唯一的缺陷就是扫描的过程太慢了。
时大爷一开始还有精神欣赏那道细细的光线来来回回在男朋友身上扫来扫去,不过很快他就有点撑不住了,左右晃悠的光线有点催眠,时大爷的眼皮很快就开始打架,不一会儿就趴在杨芮的办公桌上见周公去了。
唯一的话题制造机睡着了,偌大的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
“那个……麻烦把这个贴上。”杨芮把两个贴片递给赫尔,然后指了指太阳穴:“贴这里。”
想起之前自己看过与这人相关的资料,她轻咳一声,缓声道:“这个是用来检测情绪波动的探头,不会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功能。下面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尽管放松……”
赫尔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杨芮继续安慰道:“……只要如实回答问题就可以了,不用紧张,也不用害……”
“我没事,”赫尔轻声打断她:“开始吧。”
他知道杨芮是好心,但他真的不需要她的安抚。
已经有人细心地在他的伤口上吹了吹,告诉他不用怕了。
检查对象看起来确实挺平静的,杨芮也没再多说,切断了主机和研究所的系统连接,然后点开了屏幕上一个程序。
……
一连问了将近一百个问题,杨芮看着屏幕上的一排参数,扶了扶眼镜,不确定地问:“……你在控分?”
好家伙,屏幕上这一排一马平川的参数平静得根本不像人的情绪参数。
能有这样参数的人大概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怒哀乐吧?
赫尔皱了皱眉:“不能控制吗?”
杨芮又扶了扶眼镜:“这个……最好还是不要控……”
“哔哔哔哔哔——!!!”
一马平川的数据线突然向上暴增,屏幕上立刻闪现了红色的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直接把一旁的时大爷震醒了。
杨芮看着屏幕上的警报,有些瞠目结舌。
她连忙调出了先前复制的欧姆数据,两相对比之下,两组数据的参数接近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时七被惊醒,第一时间去摸腿上的枪。
“没事,”赫尔按住了他的手,然后揉了揉他的头,低声道:“接着睡吧。”
清醒了一瞬间的时大爷顿时又有点迷糊,就这么被哄着又趴在桌上接着打盹了。
杨芮忙着对比参数,没留意到这一幕,调整好相应的检测阈值后,头也不抬:“……赫尔,再来一次。”
平稳的参数再次疯狂飙升,几乎瞬间就抵达了最大值。
一层黑色的鳞片悄无声息地覆了上来。
“这个数据太难得了……”杨芮的注意力依旧再屏幕上,兴奋道:“情绪波动还能再大点吗?”
“不能了。”赫尔摇头:“没带衣服出来。”
“……这和衣服有什么关……”杨芮不解地抬头,然后目瞪口呆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勒个去!!你你你……”
蔓延到下颚的鳞片忽地又消失了,屏幕上的参数再次恢复到了难以置信的平稳。
杨芮‘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来。
赫尔并没有太关心杨芮的震惊,他碰了碰时大爷冰凉的指尖,伸手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给他盖上,然后细心地把微微滑落的围巾给他围好。
怕他冻着是真的,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脖子上的印子也是真的。
惊得站起来杨芮咽了口口水,自己哆哆嗦嗦地抬手合上了下巴,然后宛若一个帕金森晚期患者一样颤颤巍巍地坐回了凳子上:“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四年零六个月前,”赫尔的视线依旧在时七身上,抬手把落在他额前的碎发往后拨了拨:“一次普通的清理任务,当时的1队队长和四名队友全部丧生后,我被困在一处掩体,无意间发现了自己可以……”
“这么长时间了?”杨芮惊得差点又托不住下巴,定了定神,她又问:“那么有没有什么触发机制呢?”
赫尔平静地答道:“杨教授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杨芮看了一眼一旁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大爷,挠了挠脖子,喟叹道:“……83号特勤员,你对情绪的掌控真是精准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情绪失控不仅仅是二次异变后的一个持续性症状,二次异变的起始就是大脑失去对脑前额叶的掌控。
也就是说,情绪失控就是出发二次异变的钥匙。
今日份震惊太多了,杨教授的承受能力也显著提高,不过几秒就接受了对面这个男人可以克制诱导二次异变的情绪失控。她十指在键盘上翻飞,边记录边问:“那么……会对日常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吗?”
“有时会头疼,经常做噩梦。”
“这些症状有越来越恶化的情况吗?”
“……以前有。”赫尔抬了抬眼:“最近好了许多。”
杨芮手指一顿:“好?”
血清中的病毒攻击性与活跃性都极强,症状恶化会才是正常的,缓和……
“嗯。”赫某人的视线转回了时大爷身上,墨蓝的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抱着他睡就不会做噩梦了。
杨芮:……爱情果然是一切的良药吗?
呸,科学至上,爱情良药什么的都是心理错觉!
“……血液化验结果马上就出来了,你们……”杨芮看了一眼突然起身的赫尔,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赫尔抬头看着镶嵌在天花板上的通风口,轻轻皱了皱眉:“……有一股味道。”
杨芮依旧不明所以,下意识跟着狠狠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甜的。”赫尔眉毛拧得更紧了,他低头轻轻推了推时七:“时七,醒醒。”
杨芮又吸了吸鼻子,依旧什么也没闻到:“……不会吧?通风管道连着空气净化器,应该是完全没有味道的。”
时七被摇醒了,他打了个哈欠,拉着赫尔的袖子问:“检查完了?”
“还没,”赫尔抬头又看了一眼通风口:“有人在通风管道里做了手脚。”
“呕……”时七还没反应过来,杨芮却忽然捂着嘴干呕起来,她呼吸急促且不规则,脸色刹那间白得吓人,腕间与手背冒出大片大片的红斑:“头晕……干呕,呼吸不规则……刺激性甜味……”
说着她就软趴趴地瘫在了椅子上,艰难道:“是……是□□……快……快跑……”
作者有话要说:
你就是我的灵丹妙药。
“You are my favourite medicine.”——《Trouble I'm In》by Twinb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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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Chapter 65
托杨芮其实对乙.醚严重过敏的福,整个研究所还没多少其他人出现相应的症状,赫尔和时七就摸到了研究所三楼的控制室,把整个研究所的中央空调都关了。
地勤局就没这么幸运了,等管理员派人过去检查的时候,一半的人倒在地上不甚清醒口吐白沫,另一半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生死不明。
巴顿·贝利赶到地勤局的时候脸色出奇地难看,今天恰逢他这一派值班,留在局里的大多都是他的部下,眼下七八成的人都瘫了,先不说第二天的任务怎么办,区内的医院根本没有那么多床位给所有的伤员。
管理员倒依然如往常一样冷静,有条不紊地紧急召回所有放假回家的特勤员,让他们配合医院在操场上拉急救帐篷安置伤员,然后让贝利把另一位指挥官也叫过来。
贝利眼尖,打电话的时候远远看见了杨芮和身边的两个人,顺手就把他们三个也揪了过来。
五个人凑在角落的一顶帐篷里,有点像大型见不得人的交易现场。
杨芮不明就里,紧张兮兮地拉着时七的袖子,用气音小声保证道:“万一被……受审的话,我……我一定不会出卖你们的。”
时七感动地拍了拍杨芮的肩膀,同样用气音小声道:“心意到了就行,他们知道的都比你多。”
杨芮:“……”
杨芮觉得自己刚刚吃的抗敏药失效了,恍惚道:“……你说啥?”
“管理层知道队长的事情。”时七笑了笑。
杨芮:“……”
多亏她刚刚心惊胆战在脑子里过了十几种古今中外的酷刑,做足了被严刑逼供的心理准备。
“管理员……管理员要是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动手?直接逮捕木……林品,不是什么都解决了?”
时七一顿,轻声道:“杨芮,不仅仅是逮捕林品一个人这么简单。”
“仅凭林品一个人,有可能偷梁换柱这么多年却无人察觉吗?”
杨芮一怔。
对啊,当年仅有ING一家公司,有可能把这个病毒扩散到全世界吗?
然而她还是一巴掌呼在了时七后背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时七差点被拍得一个踉跄:“……抱歉,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
杨芮撇了撇嘴:“下不为例啊,再有这种事提前跟我打个招呼,省得我……省得我提心吊胆……”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含糊,可时七还是听见了。
想了想,他小声道:“杨教授,其实还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
从贝利指挥官叫上她的那一刻,杨芮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摘不干净了,索性也放开了大方道:“只要不涉及底线,你就说吧。”
“管理员应该不会留你到太晚,”身旁青年的眼神闪了闪:“一会儿你回研究所的时候,能不能把所有关于我的体检记录彻底删除……”
杨芮点头:“成。”
“……连带销毁掉我的血液样本。”
杨芮不解,但这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考虑到这个年轻人的特殊情况,她还是点头:“成。”
言语间,另一位指挥官终于也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现场。
“周指挥官呢?”他拉了把椅子:“这么严重的事故,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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