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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那张好看的脸，委屈、酸楚，悉数涌上面容。
眼波如水流动、眉色似望远山，更甚是骨相柔和温秀的美感，集于那张脸上。那是李钟郴最爱不释手，轻碰也怕会被捏碎的爱人。可当时，那张脸却因他的话，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坠落。
他说：“我不想跟你再吵下去了，真的，太累了。别人怎么说，都跟我没关系，可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他还说：“我们都爱不好彼此，干脆就放过彼此吧。”
那时候是真的太累了。
各种外界的、内在的重压，无以复加，不止是这一两件小事。跟乔昳的相处弥漫在火-药味下，吵架的频率让彼此身心俱疲，李钟郴甚至没出言挽回，乔昳已从这一切中抽身离去。
后来他恍惚了很久，每天要抽两三包量的烟，酒喝到吐了，眼泪也跟着往外冒的那种吐法，也仍要继续喝。周围的人全都怕了他了，甚至担心他会有想不开的举动。
直到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彻底失去了乔昳的那刻——
李钟郴也打算放过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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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
郑小葵抱着笔记本电脑，风风火火赶来，在门外敲了敲：“师父！师父！是我来了！”
“……”李钟郴将门打开，他方才随手套了件连帽卫衣，还以为要再等些时候小徒弟才会来。这会儿居高临下看着气喘吁吁的郑小葵，像在进行特殊交易，“我要的东西都带来了？”
“带来了！”郑小葵把电脑包塞给他，“请组织放心，开机密码已关闭，小乔哥哥直播间需要的账号密码我都写在便利贴上了，一人一号，请妥善保管，徒儿我可是把我所有的爱都交付给您了！”
“？？？”李钟郴让她好好说话，“你只是把你对你小乔哥哥的爱暂时借给我，说话注意点。”
郑小葵眼神闪躲，犹豫道：“额、额啊……差不多吧！我语文不太好，但是数理化能排年级前一百呢。”
“值得表扬，好好训练去。”李钟郴达到目的就想要打发人走。
“好嘞！反正训练也赶不上直播，只能等录播了，”郑小葵全无怨言，“对了师父我余额里还有好几千，可以给小乔哥哥刷游艇火箭呢，待会儿记得帮我刷啊！我要给小乔哥哥花钱！”
“……”李钟郴心想，乔昳才不缺你这几千块钱，你个小姑娘家的还是留着给自己买些零食和化妆品吧，嘴上只顾催促，“放心，一开播就都给你刷了。”
说罢，他将房门一闭。
脚步声渐歇，方才郑小葵的大嗓门却震得他脑门疼。
李钟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就该让这妹子小点声儿，否则给隔壁房的人听到可麻烦了。姚同他们全都在等着看好戏，他还要不要老脸了。
但思来想去，这事还得怪到乔昳头上来。
说来也活见鬼，今晚的直播没有MW俱乐部粉丝会员账号还进不去，实属变态，李钟郴完全想不出这做法是何动机。
他开了一盒新鲜水果切片，盘膝坐在柔软的地板垫，笔记本电脑被他搁在腿上。输入账号密码，登入直播间——
游戏画面已显示到英雄选择的界面了，估计是正在调试。
“能听到吗？”
乔昳暂时没露脸，只能看到他腕白肤红的手，纤细骨感。
[呜呜呜呜呜乔乔qwq！！想你想你想我！俺的金发乔乔！！]
[小乔哥哥~好久不见鸭~]
[欢迎你回来呀小乔哥哥！！终于不是说英文啦！]
[乔乔宝贝多喝水哦，感觉嗓子有点哑哑的]
“……”多年不看游戏直播的李钟郴有点迷茫，这屏刷得太快了，字晃得双眼直晕，换作他自个儿开播时就没这种感觉。
这时乔昳再次开口。
他嗓音澄澈：“我也很想大家，还以为不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直播间。”
[乔乔请不要怀疑你的魅力！]
[QAQ不可能滴！这辈子都不可能不来看小乔哥哥直播滴！]
[弱弱说一声，今天可不可以不要特约主持咩，当然只是小小提议啦~]
[小乔什么时候才露脸，男粉们也等不及了^^]
全是粉丝们又软又贴心的发言，跟他水深火热的直播间简直是天地之别，看来直播间设权限的好处在这儿等着呢。
李钟郴叉了块哈密瓜片，往嘴里一放，看不出是何表情。
直至这时，那位自称男粉的不知名网友，一口气刷了五十二个火箭。
火箭咻咻往屏幕上蹿，晃得人眼晕，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卡顿的网页顷刻濒临崩溃——
那id还瞩目泛着光芒：[Joeの亲亲脑公]。
“……”李钟郴脱口而出，“操。”
[一号男粉出现啦！]
[果然是一号哥！大手笔！上来就是一万软妹币！]
[呜呜呜不要和我们女粉抢小乔哥哥，我也来冲火箭游轮了！]
无名火浇灌意识，李钟郴的脸色阴沉得吓人，然而他本人毫无察觉。
他反手刷了一轮火箭游轮，随手按数值最大的选，自认是为报网页卡顿的仇，这时礼物榜骤然发生了变动——
[kk女孩爱乔一辈纸OvO]：荣登榜首，远远甩了那男粉好几条街。
[哇这是什么富婆粉？？？]
[绝了这位女友粉姐姐，可以连我一起包养吗，啥也不会但可以跟你一起吹乔神的彩虹屁！你想听多少句我就能说多少句！]
李钟郴吐了，他刚怕郑小葵号里余额不足，又随手往里充了十几万。
可怎么就没留意这id是如此令人羞耻和窒息。
这时，摄像头被调好，画面右下角倏然露出了乔昳的冰块脸。
骨相柔和，眼尾上挑却不蕴含邪气，泪痣禁欲勾人，这副长相拿去吹娱乐圈顶流爱豆，亦或是包装清冷人设的影帝都大把人信。
仅是漫不经意睨了眼屏幕，却正撞李钟郴的瞳仁。
李钟郴不免愣怔，呼吸急促，欲望将要冲破他的理智，只想将乔昳狠狠压在身下干到对方发不出声，可他除了借屏幕窥视什么也做不了。
匹配按下，游戏加载中。
乔昳的脸总是波澜不变，出声却温暖：“谢谢大家，但不要破费刷礼物了，账号显示未成年的小朋友下播后我会把礼物还回去。”
听着这席话。
李钟郴眼看着对方进入游戏，玩的果然是命脉奶妈。
“……”他恍神了良久，这才认命地长叹口气。
第7章
“107方向。”
“跳雷霆堡吧。”
“等等，给你药。”
就这几字，是乔昳直播整整一小时内说的所有话，相当罕言寡语。
他一打起游戏，会习惯将摄像头偏个方向，只露出瘦削下颚，台灯昏黄，身后大半背景都是漆黑的。
游戏中匹配路人覆军杀将、一往无前的治疗兵命脉，脱离职业赛的指挥使命，回归本我，该奶人时奶人、该杀敌时绝不眨眼，生活中更是惜字如金的网瘾小青年罢了。
[姐妹们！我们来聊天8！]
[好鸭！反正乔乔打游戏不说话大家也都习惯啦~]
[我要夸一万遍小乔哥哥的金发QvQ是心动的讯号www]
乔昳不说话互动，粉丝们也从不发牢骚，很尊重他。相比起飞扬跋扈的Echo粉，乔粉多是温柔妹妹属性，或许也是他俩的性格使然，两家粉丝反差悬殊。
回忆起早些年的水火不容，两家互相看不上眼，可但凡一有矛盾冲突，乔粉也绝不是吃素的，话里话外都带着刺讥，对李钟郴也厌恶得不行。
“当初闹归闹，估计也没敢信我跟你真的在一起吧，还……处了五年，”想到这些，李钟郴喉结动了动，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在赛场上目光接触都很少，比赛结束后却瞒着所有人来见我，永远只看着我，那些我怎么忘得了。”
何止忘不了，一年半了他都还时常梦到。
乔昳被他压在身下颤栗发抖，眼眸潮湿，紧张时会握紧上他有力的臂膀。跨越那道界限，长腿勾上他的腰身，乔昳面色潮红、喘息着让他慢一点。
脑子里闪出了这些，令李钟郴不免唇干口燥，就连身体也莫名燥热了起来。
其实像他打小辍学，书没念好，为了父亲的医药费混迹各种社会场所，粉丝甚至默认他睡过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只不过他如今作为公众人物，将往事尘封得很好。
可恰恰相反，李钟郴纯情得像是不懂世事的晚熟少年。换成他自个儿的话来说——
跟乔昳认识得早，被栓得牢牢的，后来怎么都没办法喜欢上别人了，什么都只想给乔昳一人。
李钟郴这边伤春悲秋来着，正考虑要不要进浴室速战速决，解决一下正常的生理问题。
然而人乔昳还在游戏里杀得痛快，刚绝杀完最后一名敌方生存玩家，游戏结束，对着麦道：“Ju姐发消息说要进直播间，暂时先不打了。”
[5555还没看够呢！]
[好！听乔乔的！]
[乔乔放心！我们都很乖的！！！]
“……”李钟郴心想真是日了狗了，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卡在这节骨眼上，但无可奈何，看来也只能让热情火苗识趣自灭了。
同一时刻。
退出路人队伍的乔昳，调好摄像头，同意了JuJu的上麦申请。
金发黑瞳，是毋庸置疑的亚洲面孔。虽然被两位美国爸爸收养长大，但自小乔昳就学习中文、熟知中华文化，骨子里认可流淌着的东方血液。
夜风忽而翻腾，哗哗作响，将窗帘肆意掀起——
“大家稍等一下。”
乔昳踩着棉质拖鞋，去将窗关小些，这才继续回到电脑前，戴上耳机道：“晚上好，Ju姐。”
“乔神你好呀，直播间的各位电竞迷朋友们也晚上好，”JuJu操着电竞主播的腔调，客套话满满，“没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再次跟乔神有心灵上的沟通，非常感谢我们乔神能够接受这次直播间采访的邀请，小Ju我呢是真的很荣幸也非常开心。”
[姐，你快别废话了]
[姐，说正事哈]
[嗯嗯嗯，姐，我们也很荣幸听到你的声音，搞快点吧]
“……”JuJu突然语顿，估计也是看到了满屏的敷衍，尬笑了声，“各位粉丝都很热情呢，那言归正传，关于这次乔神决定从美国回来，我想一定有很多想要对电竞迷朋友们说的话吧？”
乔昳目光锋利，喉结微动：“确实有很多想说的，毕竟离开国服赛区，满打满算也有一年半了。”
JuJu接腔：“是呢，时间真的过得飞快，这一年多乔神在美国赛区的表现也相当精彩，据我所知，乔神这趟回来，美区俱乐部的青训合约补偿期应该是刚好满了的，对吧。”
“是的，大家也知道加入MW俱乐部之前，我曾在美国接受训练大约有半年时长，”乔昳淡淡道，“后来因个人原因回到中国，跟那边的俱乐部签了缓期合约，但鉴于不属于正式选手合同的范畴，在国内待了将近四年又必须返回美国。”
“所以说，现在依然是有一些合约上的麻烦对吗？”
“对，因为当初的青训合同不够严谨，”乔昳慢条斯理地解释，“那边也没想到我会在国服打出名堂来，想要钻漏洞强迫续约，现在律师还在谈关于强制解约的事情。”
“那乔神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呢？”
“官司打好了合约一结束，就签回国内的俱乐部，”乔昳直截了当，“不过不会续约MW了。”
[……？？？啊？]
[什么？？是我听错了吗？！]
[我的天难道我也听错了……乔乔你最近不是在带着MW的新人吗……]
[为什么啊小乔哥哥？？？]
[乔乔你要签哪里啊，如果是SVG我就去死了！！呕！]
混乱程度和李钟郴前些日子的直播间有得一拼。
“……”他刚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块西瓜，这下都不太好意思咽下去，否则可不就成了贴板上钉钉的‘吃瓜群众’了吗。
JuJu估计早就听来了风声，替他圆场：“我想乔神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或许是有打算组建自己的战队吗？”
乔昳秒答：“不组，组也招不到人。”
“哈哈哈哈哈，乔神真会开玩笑。”
“是真的，”乔昳隐约叹了口气，“风评不好。”
“……”李钟郴被呛了一下。
虽说乔昳应该不知道他正看着直播间，但李钟郴怀疑这句是针对他才说的。
乔昳风评不好？还确有其事，拜谁所赐呢。
都是横行江湖的Echo粉造成的，这事还是跟乔昳分手后，李钟郴后知后觉听来，内疚又懊悔。
大致都是些子虚乌有的编料。
乔昳有过一次活动，因发烧起晚，耽误了几分钟的采访，被幕后工作人员的E粉造谣他脾气不好耍大牌、还出言顶撞采访主播。
还有人品不好、表里不一的说辞，将乔昳说过的话七拼八凑成了言语恶劣的音轨。
再有就是队内欺凌新人，有图有真相，但图还是PS合成的。
李钟郴做贼心虚，这直播看得他不知猛灌了多少水，往返一趟洗手间，直到坐回屏幕前，才发现Ju姐的采访内容变了——
“既然乔神对接下来签约的事仍有保留，那不如说说其他的吧。”
“我想最近网上热议的，关于晋级赛后Echo跟队内新人的一些新闻内容，两位曾互为敌友、共同成长，如今也算是物是人非，不知乔神有什么想对Echo说的吗？”
乔昳余光瞄了眼摄像头，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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